可看在悲傷的人眼裡,大雪紛飛、萬物蕭瑟,全是一片淒淒慘慘慼慼。
尤其是被當成奴隸使喚的袁滿意。
她還真是小看了她未來的「上司」!
原本想說泰尚煌捨己救人,為了救她,所以才會讓他自己摔得那麼慘重,她應該好好感謝他才對。不過,她卻忽略了他那「成功商業人上」必備的奸詐惡質個性!
他可是「銷售金童」,從來只有讓別人買單,沒有他吃虧的道理!
「喂!再推過去一點,不然我怎麼看得到風景啊!」
只見這一會兒,泰尚煌指使著後面推著輪椅的她,一面揚起那張帥死人不償命的臉,「怎麼?你平常對待主管的態度就是這樣馬虎應付嗎?我可是救了你一條小命呢!要不然現在坐在輪椅上的人就是你,還不用心替我服務?」
「是……是!」
吼∼∼她真的是受、夠、了!
從她可以下床走動開始,泰尚煌就沒有放棄過「善用」她一絲一毫的利用價值,不但三餐要她幫忙餵飯,就連傾倒尿壺這種芝麻蒜皮小事也要她做。這次的旅行頓時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災難,不但受了傷,還讓她連療傷的時間也沒有,只能一心一意地專心扮演台傭。
今兒個天氣不錯,北海道難得沒下雪,日光從層層的雲霧中探出臉來透氣,泰尚煌想出門逛逛,於是便叫袁滿意推著輪椅,帶他到醫院附近的公園走走。
忍耐∼∼忍耐∼∼她一定要忍耐∼∼
袁滿意不斷地催眠自己,沒有了陳正富沒關係,但是沒有了工作卻是萬萬不能!
無論如何,既然執行秘書交代了要好好招待他,她就得善盡自己的本分,否則以後到了辦公室還得朝夕相處,伺候他這位「銷售金童」,她可不希望自己完美的職場生活裡有任何一丁點兒的污點產生。
快要過年了,無論是醫院內或醫院外,總飄著一股濃濃的年味,各種能招來福氣的吉祥物,像是門松、福神面具之類的全擺了出來,從他們面前走過的人,也都大包小包地提著一大堆年貨。
「泰先生……」
「嗯?」
「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的家人怎麼……都沒有來?」她想試著轉換語調跟談話內容,希望可以讓彼此關係別再那麼緊繃。
他遲疑了片刻,「……我沒有家人。」
「沒……沒有?」呃,想轉開話題卻不小心踩到地雷,袁滿意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
「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死了。」泰尚煌冷冷地看著眼前一片雪景,側瞼上沒有半點表情。「靠我爸替人當司機養我長大,但前幾年他也過世了。」
「哦……」他的身世讓她有些意外。原本以為他會是個銜著金湯匙長大、受盡一流教育的富家公子,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清苦的背景。
泰尚煌苦澀地想,若不是父親當了舒家的司機,他就不會遇到舒芙,如果兩人不曾相識,他就不會對她用情那麼深……
「啪噠!」
就在他陷入回憶的沉思之際,突然問一個東西掉落的聲音,打斷了泰尚煌的思考。
袁滿意很快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掉在地上的是一隻銀色的手錶,表帶有些舊了,上面有點點刮痕,看起來就像已經用了很多年,有歲月爬過的痕跡;而最讓人驚訝的是,表面內側印上了一個女人的照片。
那個女人看起來十分漂亮嬌小,是每個男人都會想要保護的那種女人。
「你的手錶……」她很快地從雪堆中將它撿起,想要還給他。
「不用了,丟掉吧!」
他才剛剛把話說出口,卻又馬上陷入丟與不丟的抉擇之中,彷徨難安。
那只表……已經是他身邊最後一張有著舒芙照片的東西了!
那隻手表,是當年赴美時,舒芙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送他上飛機,將這份離別的禮物親手戴在他的腕上,還說要他看著這隻手表,每分每秒、無時無刻地想念她……
此刻回憶起來,還真是諷刺!眷戀的話語言猶在耳,舒芙卻已經劈腿,還懷了別人的孩子……
他還能說什麼?感情有什麼值得堅持的?曾經的山盟晦誓,到頭來卻變成了這樣!
在來北海道之前,他早就把屬於舒芙的東西全部丟掉,只剩下那隻手表……
沒錯,他是很想忘記過去的一切,也很希望如果時光能倒轉,不要再讓他碰到舒芙、不要讓他有那麼甜蜜的回憶,最後再重重地傷害了他的心……
如果心痛的感覺可以避免,有誰會喜歡被虐待?
然而人不是神,只能隨著命運走,命運給了我們什麼,我們就只能去承受並面對這一切。
想著過去的一切,讓他握拳的雙手跟眉頭,全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過去的美好回憶跟如今已決心遺忘的自己在腦海裡激烈鬥爭,爭得他好累又好痛。
「丟掉?」袁滿意張大了眼,不敢相信地重複著他的話,「你這只表明明就還好好的,還會動啊!為什麼要丟掉?」
「為什麼不丟?」他冷笑,硬是將它搶了過來,在那一瞬間,泰尚煌咬緊了唇,下定決心遺忘過去的自己戰勝了一切,於是下一秒,他用完好的左手奮力一擲,手錶立刻消失在眼前不遠處的樹林裡。
消失吧!永遠消失吧!
他在舒芙身上浪費的青春跟熱情,都隨著這隻手表不見吧!
「你……你就這樣丟了?」袁滿意大為吃驚,這男人不但唯利是圖,脾氣還很暴躁咧!
「那只表……有很多我不想回憶的過往。」
泰尚煌的側面看起來有些落寞,雖然丟了手錶,但濃眉上的結卻仍然沒有解開。「昨日死、今日生,現在的我,不需要過去的回憶!」
是的,他不需要!
但是,為什麼他的心還是會那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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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卻無法靜。
護士送來晚餐,可坐在病床上的泰尚煌,卻一點也沒有動筷的慾望。
拉起了床頭燈的開關,空蕩的病房裡有了光亮,他懶懶地看向另外一張床,上頭卻空空如也。
那個冒失的女人到底跑去哪裡了?
今天早上散步完,她把他送回病床上後,就不見了,直到現在都已經日落西山了還不見蹤影,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
在這幾天相處下來後,泰尚煌有些明白為什麼她可以年紀輕輕就當上主任,因為她凡事都講究親力親為,上司交代的事情,她總是想辦法去完成……
其實她也算是個長得不錯的女生,只不過個性冒失了點……
奇怪?他幹嘛突然分析起這個袁滿意?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跟她共處一室慣了,突然問少了那個冒失鬼的身影在眼前晃來晃去,好像有點……
「砰砰砰砰……」
嗯?
「砰砰砰……」
這……這是什麼聲音?
「啪啦!」
說人人到,他才在念著她呢!袁滿意就突然出現,冒冒失失地衝進了病房,狼狽的模樣讓泰尚煌看了大吃一驚。
眼前的袁滿意不復原本整齊乾淨的形象,雪衣上到處沾滿了雪和污泥。
她的小臉也沒能逃過一劫地染上了髒污,但那粉嫩小臉上的兩朵紅雲卻增添了幾分健康美,氣喘吁吁的模樣看得出來剛剛經過一番激烈的「運動」。
「你……你去哪裡了?怎麼會搞成這樣?」
「這……這個給你……」
只見袁滿意喘著氣、發著抖,慢慢伸出了手,掌心一鬆,那隻手表便緩緩地落在他的被子上。
「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來……你別再亂丟了!」
「……你不見那麼久,就是為了去找這隻手表?」
他有些震驚,這種鬼天氣,她居然能忍著這樣的寒冷,奮力地去找一隻不曉得掉在林中何處的手錶……
「是啊!」
袁滿意雙眸閃亮地說:「我不曉得你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你想丟掉手錶,可以;但是你的腦子裡面永遠也無法丟掉那些回憶!所以何不把手錶留在身邊,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她猛地抓住了他沒受傷的臂膀,「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錯誤是成功的根本,不揮別錯誤,又怎能踏上正確的道路呢?」
袁滿意的話深深打動了不知道怎樣面對情傷的泰尚煌,他見過的女人很多,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這些大道理,那些鶯鶯燕燕們,醉翁之意不在酒,要的只是他的錢。
然而這個女人……
雖然少了舒芙的貴氣,卻沒有那些鶯鶯燕燕的貪慕虛榮,反而具有一種前所未見的生命力。
就在那一瞬間,他似乎被她的蓬勃生命力給打動了。
以前那些女人,包括舒芙在內,沒有人想過要為他做什麼;總是殷殷期盼,希望他可以為她們做些什麼、希望能夠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好處,但從沒有像袁滿意這樣的女人——
沒有想過要從他的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反而是盡心盡力設想可以帶給他什麼好處,或者怎麼做對他最好……
聽她拉里拉雜地說完這麼多話,再看看她滿臉泥上、枯樹枝,又髒又濕的大衣,還有那雙骯髒紅腫的雙手,不難推敲出她花了多久的時間在雪地中找尋那只表。
難道她不累嗎?不痛嗎?
就在這一瞬間,泰尚煌第一次開始正面思考著這個小女人的想法跟行為,第一次為了舒芙以外的女人皺眉且心生憐惜……
「哼!我要去洗澡了。」她辟哩啪啦地說完這串話,立刻轉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真是對牛彈琴!講了那麼多,也不曉得這個男人到底聽進去了幾分!
只是……只是因為早上看到他露出了和平常不同的表情,那側臉上縈繞著一抹她看了深有同感的寂寞——
沒錯,她是理解這種表情的,因為她也是這樣的人。
無論怎樣痛苦都往肚裡吞,外人所看見的袁滿意,永遠是那個能夠完美精準地完成工作的人;所以當她受傷的時候,也只能自己躲起來療傷。
那種無人能知的寂寞,只有自己無聲地流血,流淚,努力調適心理……
也許,她太多事了。泰尚煌也許根本不需要她的幫助,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這樣做。
然而袁滿意卻不知道,她的一個小小的動作,使得泰尚煌的世界,因為她而開始逐漸解除武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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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那件事情後,又過了幾天,很快便到了除夕。
「嘩啦嘩啦∼∼」
放在水龍頭下承接熱水的小水桶,不一會兒就滿了。站在沒有暖氣設備的浴室裡,蹲在一角瞇著眼睛的袁滿意,搓搓被凍紅的雙手,再度站了起來,奮力地用她完好的右手提著熱水走了出來。
今天可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咧!
剛剛醫院才送來了跨年的特別晚餐,這個混帳的泰尚煌,居然不讓她先吃飯,還要她替他提水準備擦澡!
真是一個倒楣的跨年夜!
走到病床前放下水,袁滿意一張小臉上爬滿了不滿的情緒,因為沒戴眼鏡面瞇著眼睛,使她看來更加不滿。她清了清喉嚨,但那發聲也不怎麼愉快,「咳……可以洗澡了!」
嗚嗚∼∼她真是全天下最衰的人啦!
郝詩齋、執行秘書和宋主任他們,來匆匆、去匆匆,等風雪停息、機場恢復運作後的第二天,馬上就趕回台灣,臨行前還不忘千交代、萬交代,要她好好照顧公司未來的「金雞母」,不,是「金公雞」!
自從那天執行秘書下了口頭指令後,她儼然成了泰尚煌的免費女傭!
她除了石膏還不能拆外,其他傷勢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她很想快點離開日本,可是醫生卻說泰尚煌的病情還需要再一段時間的觀察跟療養,倘若她就這麼「落跑」回台灣,碰上董事會的執行秘書,她可就難交代……
「既然可以洗澡了,還不過來幫我脫衣服?」
原本躺在床上悠閒看報的泰尚煌,目光緩緩地從報紙上移向病床前臭著臉的袁滿意,聲音比過去優雅溫柔了許多,卻下了另外一道讓袁滿意險些抓狂的指令。
吼∼∼這個男人真的是夠了喲!
她好歹也在「大業公司」做到了主任的職位,怎麼?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太上皇、她是小李子不成?可是一想到執行秘書的叮嚀,她只好握緊拳頭,臉上的肌肉不停做著收縮和放鬆的「運動」,為了公司、為了顧全大局,忍耐、忍耐,她要忍耐∼∼
相較於袁滿意的火山幾度即將爆發,泰尚煌卻發現,捉弄人的感覺真的很快樂。
多虧了這個袁滿意突然出現,他比較沒有時間去想失戀帶來的傷害和痛苦。
這個冒失的小女人一聽到自己是她未來的上司,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雖然表現得客客氣氣,可惜演技差了點,每每聽到他將她呼來喚去的指令,雖不敢不從,可是那張小臉總是產生許多有趣的變化,時而變青、時而變白,憤怒到最高點時,還會變成一顆熟透的紅番茄。而且,自從手錶事件後,他的眼睛竟常會不由自主地跟著那個小女人跑……
雖然醫生說他身上的石膏跟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後天就可以幫他把石膏鋸掉,可是他還是想要騙騙這個小女人,多看看她為難的表情。
「這樣的水溫可以嗎?」
只見這會兒袁滿意已擰乾了毛巾,舉起小手輕輕地往他半裸的身子上擦了擦,她突然發現,這個惡劣的泰尚煌,其實身材還挺不錯的嘛!
毛巾底下結實的肌肉隨著自然的線條延伸,古銅色的肌膚配上削得整齊的短髮,筆直高挺的鼻跟長長的睫毛,黑色潤亮的眸子裡則有種讓人猜不透的光芒,而那張薄厚適中的唇,看起來很柔軟,不曉得嘗起來是不是也……
啊!她……她怎麼會對這個可惡的男人有這種想法?
不成、不成,快點幫他擦好身體,她就要來享用醫院的除夕特別晚餐了!今天可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全日本都瀰漫著一股跨年倒數的歡樂氣息,而她卻……唉!
「我覺得很不舒服。」低下頭,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的嘴唇,不讓它們往上揚起:
「啊……啊?」就在袁滿意努力眼自己的妄想搏鬥時,泰尚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讓她連忙問道:「哪、哪裡不舒服?」
「我的背不是洗衣板,更不是木頭,你有必要同樣一個地方來回擦拭這麼多次嗎?」又不是要鑽木取火,還摩擦生熱呢!
「哦……對、對不起!」袁滿意立刻把毛巾從正在擦拭的地方移開。
「算了、算了,先放著吧!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我真是擔心以後我上班的時候,你會不會把公事也辦得一塌糊塗?」泰尚煌狀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聳了聳肩。
「我……」這個泰尚煌還真是會舉一反三啊!問題是她是「大業公司」的員工,又不是專門替他跑腿的女傭!
忍耐!忍耐!為了大局、為了公司……袁滿意快要把那條毛巾給擰破了,一面不停地催眠自己。
「把我床邊櫃的第一個抽屜打開。」
「抽屜?」
不等她思考完,泰尚煌馬上又下了一道命令,她只得認命地將抽屜打開,裡面除了一些衛生紙跟盥洗用具外,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巴掌大包裝袋,上面用鮮麗的字體寫著「暖暖包」。
「你把那個拿去用。」
泰尚煌霸氣地數落著,「你是人還是鬼啊?手那麼冰,凍得我實在受不了!先把手弄暖一點再說吧!」
這……
這個男人是在「拐彎抹角」地對她好嗎?
原來,他不是只會將她呼來喚去而已,連這種小細節也都注意到了……
「謝……謝謝!」
她撕開了暖暖包,肚子也同時發出了抗議之聲,呵呵!現在她可要一邊搓著暖暖包,一面享受豐盛的晚餐。
嗯∼∼日本跟台灣果真不一樣!
四四方方的盒子裡面,裝了六小球排得整整齊齊的壽司米,上面灑上芝麻,一旁放著鮮脆可口的當季時蔬、紅嫩的鹽烤鮭魚,還配上一小盅滑滑嫩嫩的茶碗蒸,全都散發著「吃我、吃我」的訊號……
「哎呀∼∼我真是命苦啊∼∼」
就當袁滿意準備開動時,突然聽到一旁的「太上皇」又叫了起來,她握住筷子的手在空中停格,小臉上的微笑面具快要龜裂……
「我真是太命苦了,不但摔傷了手跟腿,現在連吃頓飯都有問題……」泰尚煌對著豐盛的除夕餐點歎氣,俊美的臉上充滿了遺憾的表情,可惜看在累了一天的袁滿意眼中,卻讓她湧起了一種想把泰尚煌殺掉的惡劣情緒。
「那……我來餵你好了!」
只見袁滿意拉開了笑臉,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緩緩往他身邊移動。
噗∼∼他真的快要笑死了!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有趣的女孩!
在國外,他憑著「銷售金童」的名號,身邊總不乏投懷送抱的美女,可惜一來他的心裡只惦記著他的舒芙,二來這些女人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全衝著他的錢財和光明燦爛的前途而來,每個人總是把最好的那一面拿出來給他看——最好,但也最假。
但這個袁滿意不一樣,對他的不滿全寫在臉上,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男孩子都喜歡捉弄女孩子的道理。
「我不要你喂。」他忍住笑意,在床上坐正,用另外一隻完好的手拿起湯匙,「我還沒有完全殘廢到要讓女人替我代勞的時候。」
袁滿意有一種想要狂吼的衝動……
既然這樣,那要她提水幫他洗澡、成天將她呼來喚去的又是怎樣?還沒有完全殘廢就已經這麼會命令人,那殘廢了不就更無法無天?這個男人真是說一套,做一套耶!
幸好醫生說她的手明天就可以拆石膏了,明明把自己操個半死,還說什麼鬼話?
「今天可是除夕夜,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在異鄉過年,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吧?」她敢怒不敢言的俏模樣引起他更大的捉弄興致。
「什……什麼?」還玩遊戲咧!阿娘喂∼∼袁滿意真的欲哭無淚。
「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
袁滿意彷彿看到這個男人頭上長出了惡魔的角,屁眼……不,屁股也長出了尖尖的尾巴!然而泰尚煌卻逕自慢條斯理地說著遊戲規則,「你來我床上坐好,我們猜拳玩黑白猜,贏的人可以問輸的人一個問題,輸的人有權利不回答,不過代價是要給贏的人一樣菜,怎麼樣?」
「可……可以不玩嗎?」黑白猜?真心話大冒險?這不是以前大學時代聯誼時玩的遊戲嗎?她都畢業好幾年了!
「不行。」只見泰尚煌舉起了他那只打了石膏的手j緩緩地搖了搖食指,「滿意,我們之後不是上司跟下屬的關係嗎?我們正好可以用這種方式,在遊戲中瞭解彼此,這不是很好嗎?I
「我……」她像個木頭人一樣愣在那兒:心裡的昂不斷在哀號:一點也不好∼∼
「哎∼∼你不玩也沒關係啦……」泰尚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更加賣力施展演技,「不過我記得董事會的執行秘書有說過,你是大業裡面最敬業、最配合的員工……」
「奸啦!我玩,我玩!」
黑白猜就黑白猜,真心話就真心話吧!只要能讓這個臭男人的嘴巴閉上……什麼都好啦!
「黑白猜,男生女生配!」
一陣猜拳後,袁滿意時運不濟,輸了第一局,只見泰尚煌笑得詭異,慢條斯理地問道:「好啦!我先問第一個問題,滿意你住哪裡?」
啐∼∼第一個問題就身家調查啊?她是賣身、賣命給「大業公司」,不是賣給他耶!只見她很快地說道:「……這個問題我PASS。」
「哦!好啊!」
泰尚煌似乎也不急著為難她,爽快的用湯匙正大光明地拿走她餐盒裡面的紅嫩鹽烤鮭魚。
她……她的鮭魚啊……
袁滿意心頭淌血,連忙再跟他賭下一局,「黑白猜,男生女生配!」
只是這一回幸運女神似乎沒有聽見袁滿意的哀號,仍然繼續站在泰尚煌這兒,她發著抖,看著自己握拳的手,嗚嗚……她……又輸了!
「第二個問題,你的喜好?」
她的喜好?
這個男人怎麼問這麼多啊?而且問的都不是公事,敢情他除了在這兒荼毒她之外,還想介入她的私生活嗎?她實在沒必要回答。「我……這題也PASS!」
「哦?」這個女人是存心保密到家嗎?好吧!他為了讓遊戲玩久一點,跳過茶碗蒸,把蔬菜夾走。
可惡!她真的被這個男人給惹毛了!
只見袁滿意的雙眼突然炯炯有神了起來。要玩是吧?好!她就認真地陪他玩下去!
「黑白猜,男生女生配!」
耶!贏了!
這次袁滿意很快就贏了泰尚煌。哼哼哼!這種小孩子玩的遊戲,要認真玩她還是很厲害!
「好吧,那你問吧?」泰尚煌兩手一攤,光明磊落。
「你第一次性經驗是什麼時候?」
呵呵呵∼∼呵呵呵∼∼
袁滿意這次可真是笑得合不攏嘴,要挖隱私、挖八卦是吧?要問就問個勁爆點的!
「這題我PASS。」啐!這小妮子似乎抓到訣竅,問了讓他很難以啟齒的問題。
他怎麼可以告訴她實話,雖然他也曾經逢場作戲過,但因為心繫舒芙,他跟其他女人總是點到為止,沒有更進一步的實質行為……
「好,那我不客氣羅!」先來口茶碗蒸好了!袁滿意愛死了這種滑嫩香甜的感覺,只見她用湯匙挖了大小適中的一口,一臉幸福地送入口中……
「陳正富是你的誰?」
袁滿意嘴中準備吞下的茶碗蒸,在聽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問題時,硬生生地梗在喉嚨裡作怪!
「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一張小臉頓時紅了起來,不停地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期望讓茶碗蒸能快些嚥下去。
「你幹嘛啊?又不是小孩子了,吃飯還吃那麼猛?」
他遞了杯茶給她,袁滿意立刻囫圃吞棗地一口灌了下去。
水杯裡的液體酸酸甜甜,比水還好喝,袁滿意順利地把茶碗蒸給吞了下去。
「謝……謝謝。」
「不客氣。」雖然嘴裡道著謝,可是這個小女人的臉上卻寫滿了戒心,讓泰尚煌更感興趣了。
「你從哪裡聽來『陳正富』這個名字的?」袁滿意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充滿警戒地看著他,「這回是我贏了,應該輪到我發問才對吧?」
「不是啊!身為長官,我有義務搞清楚屬下的私生活,你受傷時靠在我身上一直喊著這個名字,後來住到醫院裡,每天晚上睡覺也都聽到你在喊這個男人的名字。」他故作輕鬆地問道。
其實這個問題憋在他心裡很久了。
雖然他知道中國人的名字常常有同名同姓的可能性,但他還記得舒芙寄給他的光碟裡,最後說到她懷了「正富」的孩子……
「他……」
袁滿意的眸子轉向自己的餐盒,不再看著他,在泰尚煌提到陳正富之後,原本飢腸轆轆的感覺瞬間煙消雲散,轉而變成胸口悶得化不開的哀愁。
「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袁滿意握住湯匙,在光滑的茶碗蒸上滑啊滑的,「不過我們……分手了。」
「分手了?你甩了他?還是他甩了你?」眼看原本總是對他敢怒不敢言的小女人,突然有了另外一種哀愁的表情,泰尚煌逐漸對她產生了更大的好奇心。
「是他……甩了我!」
「啪嚓」一聲,袁滿意的小手緊握著湯匙戳進茶碗蒸裡,眼睛透著殺氣,「為了要當一個配得上他的女友,我花了多少的心血、多少的努力,拚命地在工作上求表現、求進步,加班、開會樣樣都攬下;為了讓他放心我不會在外面招蜂引蝶,我有多久沒有去添購新裝?春,夏、秋,冬,這麼多次的百貨公司大拍賣,我放棄了那麼多同年齡女孩的樂趣,沒想到……沒想到……」
「別急,慢慢說。」嗯嗯∼∼看來這個小女人也是傷心人啊!泰尚煌拍了拍她纖細的肩頭,又遞給她一杯酸甜飲料,也順便幫自己倒了一杯。
袁滿意一口飲下,「沒想到他居然背著我,偷偷把別的女人的肚子搞大了!」
「噗哧!」聽到她所說的話語,正在暍飲料的泰尚煌,震驚地嗆到了。
「你說!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女人?」
傷心事不談則已,一談就如長江、黃河,滔滔不絕於口,袁滿意推開了餐盤,不顧自己手上的石膏,雙手襲上了他的領口一把揪住,然後將臉貼近泰尚煌的臉頰,「你說,我漂不漂亮?」
「漂亮。」嗯,雖然第一次見面時誤認她是女鬼,不過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和觀察後,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
「我對你服務……努不努力?」再度逼問,她的小臉上漾起一抹粉嫩桃紅。
「努力。」雖然不是心甘情願,可是對他的呼來喚去,袁滿意倒是挺努力的。
「我這麼漂亮,全是為了要對他忠貞不二,才把自己打扮得老土過時,我這麼努力,就是為了要成為能配得上他們『吉利企業』的女人!沒想到——」
她開始用力扯著他的領子搖晃,原本就粉嫩的小臉上多了嫣紅,像是朵嬌艷的玫瑰,身上的馨香也似有若無地勾引著泰尚煌的嗅覺。
「沒想到他居然這麼不識貨,跟別的女人跑了。」他順口替袁滿意接了下去,完成了她還沒說完的句子。
「沒錯!泰經理!你果然識貨∼∼」
聽見泰尚煌說出了她的怨恨之後,袁滿意便轉向架在病床上方的餐桌,「來,剛剛那種酸甜的飲料你從哪兒拿的?讓我用飲料代酒敬你一……」
她話還沒說完,卻已經看到了桌子上一樣不該出現在這兒的東西……
「飲料代酒?不用了,這就是酒啊!」泰尚煌的聲音緩緩傳來,一面將他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你……怎麼會有酒?」
「我托旅館的老闆娘買的,住院後她們很貼心的把酒送到這裡,來這兒不買酒回去,太可惜了。」嘖嘖,北海道水質甘甜,釀出來的好酒可是男人的最愛,他不買酒,難道買女人嗎?
「呃∼∼」
她打了一個好大的酒嗝,吐出滿是芬芳的酒氣,臉兒開始變得潮紅,那酸酸甜甜的滋味,讓她原先以為是果汁,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居然是她不能碰的酒!
「我……吃完飯以後要去洗澡。」
只見袁滿意突然收起剛剛傾訴情傷時的痛苦模樣,囫圖吞了幾口飯,便立刻站起身,準備去洗澡。
「怎麼了?你為什麼生氣?不過是喝個酒而已,沒有那麼嚴重吧?更何況大家都是成年人……」察覺到她臉色不對,泰尚煌問道,
「我……沒有生氣啊!」雖然袁滿意這麼說,瞼上的表情卻十分僵硬。
「你沒生氣?可是你表情怪怪的……」
「我沒事……」她緩緩走向浴室,但踏進浴室的下一刻,卻突然回頭說道:「如果等一下有聽見奇怪的聲音……你千萬不要開門啊!」
「奇怪的聲音?」
她越是這樣說,泰尚煌就越感到好奇,只是這一次,這個小女人居然一反原本必恭必敬的態度,大聲地說道:「總之無論發生什麼事,你不准叫護士……也不准叫醫生!不要開門就對了!」
「我才沒那麼無聊會去開你的門。」
泰尚煌冷哼一聲躺回床上,繼續看起報紙。哼!才剛剛覺得她有趣而已,現在馬上就翻瞼,不曉得是吃錯了什麼藥!
這個女人真的很奇怪耶!
她自己不小心嗆到,他好心拿酒讓她順順氣,誰知道她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大家都成年了,喝點酒會怎樣嗎?
其實說真的,她長得真的挺不錯的。
長長的秀髮黑如檀木,柔如絲綢,白皙的皮膚像是京都著名的湯豆腐,吹彈可破,一對圓潤且黑白分明的眼眸,讓人聯想到可愛的拉不拉多犬忠心耿耿的表情……
尤其是當他下一個口令,她立刻就做出相應動作的可愛模樣,教他忍不住想多捉弄她幾分。
咦?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奇怪想法,居然開始評論起她的容貌跟行為?
而且更奇怪的是,他居然開始在乎那個小女人的一切情緒……
不行、不行,他不能再亂想下去了,一個舒芙就已經讓他嘗到一朝被蛇咬的心痛感,接下來他可下想再跟任何女人有什麼關係……
「砰!」
咦?
「砰砰!」
這……這是什麼聲音?
「砰砰砰砰!」
原本心思就不在報紙上的泰尚煌,立刻發現這陣聲音,好像……好像是從浴室傳出來的耶!
「喂!你沒事吧?」記起這個小女人的千叮嚀,萬交代,泰尚煌試著在門外呼喊。
「砰砰砰砰砰——」
沒想到不喊還好,一喊,卻換來更大、更響亮的重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