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半小時前那恐怖的一幕,她忍不住全身泛起寒意,冷顫打個不停。
雷龍書從她手中奪過心想事成,啪答一聲將他折成兩半時的表情,那簡直是地獄裡極惡之鬼才會有的表情。
可憐的心想事成,現在只剩下脫落的緞帶連接著斷折的軀幹了……
她想不通,怎麼會有人做得出這麼可怕的事情?硬生生殺死一個生命,她永遠不會原諒他的……
"你說說話呀……你還是可以說話的吧?"她伸出顫抖的手推推地上斷折的樹枝,哭得更傷心了。
一道幽幽的歎息聲忽然在斗大的茶水間裡蔓延開來,艾瑪一止刻停止啜泣,仔細傾聽。
"是你嗎?你在哪裡?"她站起身來,環顧四周。
"我在這個茶杯裡。"心想事成熟悉的聲音從茶杯櫃上傳來。
"哪一個?"艾瑪欣喜又激動的看著琳琅滿目的茶杯。
"這裡,一個白色的馬克杯。"
艾瑪小心翼翼的從裡頭挑出那個白色馬克杯,馬克杯上貼了張'經理專用杯'的標籤,她的眼淚又滾了下來,像重新見到逝世已久的故友般喜極而泣。
"你怎麼會在這裡頭?"
"那根樹枝已經斷了,我就只好先附在這馬克杯上呀,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消失的。"
"對不起啦……我還以為我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了……嗚……"
她才說完,茶水間的門板就爆出一聲巨響,隨後是雷龍書暴跳如雷的咆哮聲。
"姓艾的!別逼我把門撞破,到時我一定殺了你,快開門!"她真是會給他找麻煩。
艾瑪倉皇失措了起來。
"你聽到那頭野獸說的話了嗎?怎麼辦,我不能讓他發現你,不然你又會被他殺掉的!"她將馬克杯緊拽在懷裡,恐懼的看著不停震動的門板。
"你別再告訴別人我是誰就好了,你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他們不像你那麼特別的,只要你不暴露我的身份,我就可以平平安安的待在你身邊,記得。"
艾瑪連忙點頭。
"去開門。"心想事成指示她。
野獸雷龍書已經在外頭倒數讀秒了。
艾瑪連忙將馬克杯裝上開水,再將斷成兩截的樹枝抱在懷裡,然後才去將門打開。
茶水間外擠滿了人,當然,最高大兇惡的雷龍書就站在最前面,她一開門差點撞進他的懷裡,馬克杯裡的開水濺了他一身。
他立時破口大罵,往後退了兩步的時候也為艾瑪擠出一小塊空間。
"我的馬克杯。"同樣站在前頭的業務部經理眼尖的發現,正要伸手拿過艾瑪手中的馬克杯,誰知道杯沿都還沒摸到,她就對著他傷心的哭了起來,嘴裡還嗚咽的說著不要。
經理嚇得一止刻收回手,回頭對員工們生氣的大叫。
"幹麼,不用做事呀?"員工們立刻作鳥獸散,他清清喉嚨對艾瑪說:"算了,你喜歡就送你好了,我看今天你也嚇壞了,先回去休息好了,明天再來上班,雷主任,可以吧?"他詢問雷龍書,畢竟是他帶她來的。
還在氣頭上的雷龍書一把奪下艾瑪懷裡的殘枝,又咱答咱答的折成好幾截後,將之甩進一旁的垃圾桶裡,接著掉頭而去。
艾瑪緊跟在他身後,邊走邊將馬克杯裡的水給喝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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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再讓她丟人現眼,雷龍書不准她再到公司去上班。
"那我的生活費怎麼辦?我必須要賺錢才行呀。"
這是他自己說的,她必須自己賺生活費,他一毛錢也不會給她。
但他只給她兩個字,"閉嘴"。
被困在野獸的髒屋子裡,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清理屋子。
她花了三天才將這棟洋樓上上下下給清理得乾乾淨淨,而且還忍著噥心欲吐的感覺,將大量的昆蟲屍體與活體掃出屋內。
除了雷龍書的房間沒清掃,屋裡屋外都被她清得一乾二淨,而她沒有那個膽量踏進他的房間。
雷龍書是到第四夭一早才發現他的房子變乾淨了。
實在不能怪他感覺遲鈍,他一向只將這間房子當成棲身之所,只要能遮風擋雨就萬事OK,早上起來盥洗完就出去了,晚上回家連燈都不開的便將衣服往沙發的方向拋,回房間洗澡、睡覺。
亞書偶爾會來,來時都帶吃的,說是有他的份,結果全被他自己吃個精光,吃完也不收拾,隨手就丟。
張老師有事來找他商量時,才會好心的幫他稍微整理一下房子,不過這種好康當隔上許久,自然他的房子又是一團亂。
他也不去理會,眼不見為淨。
習慣了到處髒亂的房子,忽然煥然一新時,給他的感覺似乎是有著萬道光芒直射入他的瞳仁,亮得讓他難以睜開眼睛。
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潔淨無瑕的餐桌上有一盤正冒著熱氣的火腿蛋上司,它的旁邊還擺著用透明玻璃杯盛著的鮮黃柳橙汁。
他連眨了幾個眼睛,才明白那是實物,並非自己想像出來的。
當艾瑪從向來不開伙的廚房裡走出來時,雷龍書才記起這楝房子的確有著一間廚房,只是這幾年來從沒用過。
艾瑪將另一盤火腿蛋土司放到桌上,另一手則拿著心想事成附身的白色馬克杯,看到他站在客廳,她尷尬的笑了笑。
她頭上綁著頭巾,身上穿著圍裙,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有媽媽的味道。
"你吃不吃西式早餐?我只會做這個。"她指指桌上的食物。
雷龍書看著那誘人的早餐,光是香味就已經將他的胃給收買了,口中不停的泌唾液,全身上下幾億個細胞都在呼喊著:我要吃、我要吃……可惜他的動作與他
的慾望總是背道而馳。
走到鞋櫃旁,他拿起布鞋穿上,抄起汽車鑰匙。
"你不吃嗎?"艾瑪站在玄關處,難掩失望的問。
不用回頭他都能想像得出她的表情,那麼的楚楚可憐,幾乎與鑲嵌在心房上的那張臉蛋相重疊。
這個想法讓他沒來由的覺得憤怒,這總會喚回他當年無能為力的虛弱與恐懼。
"我可以忍受你打掃我的屋子,可以忍受你在這間屋子裡穿來繞去,但我無法想像自己還得吃你煮的食物。"他回頭冷冷的對她說。
"為什麼?你又還沒吃,那不難吃呀!"在皇室成員中,她的家政成績可是數一數二的,老師還稱讚過她是天才。
"我就是不想吃。"懶得跟她多說,他伸手開門。
"等等!"艾瑪連忙跑過去拉住他的衣袖,卻被他嫌惡的揮開。
"明天是禮拜六,你有沒有空陪我去買床跟衣櫃什麼的?我的房間已經打掃好了,只缺寢具。"
"沒空。"他想也不想的說。
她又再次拉住他,這次她握得死牢,不是他隨便就能甩開。
"我不信你整天都沒空。"她蹙起眉頭。
她可是來學習勇敢與堅強的,既然他是她的考驗,那她絕不能輕易被他擊倒。
"我就是整天都沒空。"他沒想到她乾脆伸出雙手扯住他,登時氣得咬牙切齒。
這女人真的不知道白自己在跟誰打交道,分明是在找死。
"那明天我就像牛皮糖一樣跟著你一天,然後再幫你做時間規畫。"為散漫的人做時間規畫她最厲害了。他想甩掉她,可沒那麼容易。
聞言,雷龍書嗤了一聲,露出詭異的神色,"你想跟著去?"
艾瑪堅決的點點頭。"你甩不掉我的。"
"好!"出乎意料之外,他竟乾脆的答應。"我讓你跟,而且如果我辦完事後你沒哭沒暈倒沒臉色發白的話,我就帶你去傢俱店,看你要買什麼樣式的寢具都隨你,我絕不會吭一聲。"他拍胸脯保證道。
他說完後,艾瑪反而猶豫不決了起來。
"你明天要去哪?"
"到時你就知道了。"他似笑非笑的嘴角上揚。"放手,我上班要遲到了。"
"等等,"她仍死拉住他不放。"如果你是要去嫖妓的話,那我收回剛說的話。"
他嫖妓她在旁邊看?要她不哭不暈不臉色發白那實在是太難了。
"你當我是什麼人?"他憤怒的打掉她的手。"思想乾淨一點。"他甩門離開。
看著門板,艾瑪鬆了口氣,聳聳肩,轉身回到餐桌。
只要他不是去嫖妓,那她就沒問題了。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明天應該不會去幹什麼好事。"心想事成提醒她。
"沒關係,只要他不是去嫖妓就行了,幸好他還沒變態到那種地步。"艾瑪樂觀的說。
這一早,她食慾好得跟心想事成一起吃光兩份早餐、兩杯柳橙汁,飽到躺在沙發上,一睡就睡到了晚上,直到雷龍書提著飯盒回家,她才悠悠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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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一大早,雷亞書就帶著一身的清爽來到雷龍書的家。
一進到屋裡,他還以為自己進錯了房子。
"我的媽呀!有女人在就是不一樣,狗窩變金窩了咧!"他嘖嘖稱奇的在客廳裡走來走去。"艾瑪,這可是我大哥買下這棟洋樓以來,我頭一次敢在這裡赤腳走路,以一刖都怕踩到蟑螂跟老鼠屍體。"
"那些都被我清出去了。"
她正在廚房裡準備雷亞書的早餐。
"你也要跟我們一起出去嗎?"她端著火腿蛋土司擺在早已坐定在餐桌旁的他面前。
"我們?"雷亞書問,立刻舉箸大快朵頤。
艾瑪睜大眼睛點點頭。
雷亞書狐疑的往後看了一眼。
"那個人說要帶你一起去?"有沒有搞錯,他們今夭要做的事並不適合淑女跟呀。
"對呀,不行嗎?"艾瑪秀氣的將蛋切開,拿起土司沾著蛋黃吃。
雷龍書神清氣爽的走進餐廳裡,不過在看到趴伏在餐桌上的雷亞書時,眉頭皺了起來。
"你那麼早跑來做什麼?"
"吃早餐呀。"他的問題還真多餘,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在吃東西呀。
"跑來這裡吃早餐?"雷龍書看著除了他們兩人面前的早餐,再也空無一物的餐桌,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你要吃嗎?我再去弄。"艾瑪看見他的表情,立刻起身。
"不用了。"他惡聲惡氣的道,艾瑪便又坐了回去。
"吃快點,時間不會等你們的。"他的口氣極不耐煩,走進客廳。
雷亞書連忙塞進最後一口土司,起身追至客廳。
"她說你要帶她一起去,你是開玩笑的吧?"
"我跟你開過玩笑嗎?"他拿起」邊的報紙。
雷亞書在他身邊坐下。
"可是我們待會兒要做的事並不適合淑女跟呀!再說,她很有可能會被嚇到的。"
"放心,她不是淑女。"雷龍書邊看報紙邊心不在焉的說。
"她是千金之軀!萬叔說過要我們好好對待她的,我不贊同帶她去。"
雷龍書放下報紙,忍耐的看著他。
"你知道她到台灣來的原因?"
"玩?!"
"玩個屁!照她的說法,她是來學習勇氣與堅強的,這是個很好的磨練機會,讓她去。"他下了最後結論。
"學習勇氣與堅強?!"雷亞書哈了一聲。"也對啦,她是公主,學習怎麼賺到第一個一百萬是有點多餘。"他輕撞了下雷龍書的手肘。"欽,那天過後,她還有再發病嗎?"
"沒有,就算有我也懶得理。"
反正他又不是醫生,她怎麼發神經他也管不著,別礙到他就行了。
"喂,她住在這裡的這幾天,你沒有對人家怎麼樣吧?"
"放心,我沒有你那麼不挑。"
雷亞書挑高眉。"讓我挑我還要收錢哩,不過聽你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麼?我警告你,她在台灣的這段期間,你最好別招惹她,否則別怪我不顧兄弟之情。"他將狠話說在前頭。
雷亞書歎了口長氣。
"我知道,萬叔說她要是有個萬一,育幼院也就完了。"
兩兄弟互視一眼,從彼此眼中都可看出對萬九的不滿。
艾瑪走出餐廳,手裡還拿了個剛做好的飯團,她將飯團遞給雷龍書。
"給你吃吧,早上空著肚子不好。"看得出來她做這事是鼓足了勇氣的。
雷龍書將報紙甩在桌上,站起身來,冷眼瞧著矮自己一個頭的她。
"我習慣不吃早餐,而且我很不喜歡別人試圖更改我的習慣。"瞧也不瞧她手裡的飯團,他轉身就走。
艾瑪一臉失落的看著手裡的飯團。
"他真的很討厭我。"她喃喃道。
"基本上,除了小時候在育幼院裡被他照顧過一年的小女娃,我還沒見他喜歡誰過。"雷亞書摟著她的肩將她往外帶,還順手拿過她手裡的飯團。"我食量大,山不可以給我吃呀?"
"嗯。"她輕哼了聲。
一出門,見到兄長死命的瞪著他放在艾瑪肩上的手,雷亞書怡然放手,咬了口飯團,露出津津有味的滿足模樣。
接下來,雷龍書一路上都以超過速限的車速在狂飄,嚇得艾瑪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你開慢點,你不會想帳還沒收回來就先收到一堆罰單吧?而且我跟艾瑪都還想活下去耶!"
雷亞書不開口還好,他一說完,雷龍書更是踩足了油門,直到車停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商店前才猛地煞車。
雷龍書回過頭,看著坐在後座的艾瑪。
"不哭、不暈倒、不臉色發白,你的臉好像變白了。"嗤了一聲,他開門下車。
他嘲諷的話反倒激起艾瑪的鬥志,她咬咬牙,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後,跟著下車。
別忘了你來台灣的目的,勇氣、堅強!
"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雷亞書走到她身邊,笑著拍拍她僵硬的肩膀。
看著他,她勉強回以一笑。
比起那隻野獸,雷亞書討人喜歡多了,但保護?她瞧了瞧這家陰暗、賣著零嘴小吃的小商店,看起來就是善良百姓養家餬口的小本經營,在這種地方,她需要什麼保護?
"陳長髮!"雷龍書的吼叫聲在小商店裡迴盪。
雷亞書與艾瑪就站在他身後。
"誰呀?買個小東西也需要叫那麼大聲,搞什麼鬼"他的怒罵聲在瞧見人高馬大的雷龍書時霎時收住。
當艾瑪看到那個瘦小邋遢,只穿著內衣四角褲的男人走出來時,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倒抽一口冷氣,胃部不停翻攪。
"你還好吧?"雷亞書拉住她,只見她像見鬼似的看著陳長髮腳下的地板。"我知道他長得很嗯心,但你表現得太明顯,似乎不太禮貌。"他忘了自己也說得很大聲。
"他腳邊好多老鼠……"艾瑪的聲音顫抖,害怕得又往後退了一步。"而且他左肩上有個小朋友,右肩上也有一個,還有一個掛在他的脖子"
而且他們都好蒼白、好脆弱的樣子,畏怯怯的看著她,只有站在他身邊較大的那位小朋友害羞的朝她揮揮手。
雷龍書和雷亞書身旁的老虎與金錢豹正不停的對著陳長髮腳邊的老鼠咆吼著。
"你這麼說我倒不覺得奇怪了,他是個壞人沒錯。"雷亞書對她的特異功能信了五、六分。
"喂,你在說什麼呀?什麼小朋友,你們是誰呀?"陳長髮偷瞄了身邊一下,雖然看不見什麼東西,就是忍不住心裡微微發毛。
雷龍書將視線從渾身顫抖的艾瑪移向陳長髮。
"你是陳長髮?"他冷聲詢問。
"是呀,你……你們是誰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三個不速之客。
"我們來收回上個月你在南部給人家倒的會錢。"雷龍書從身後掏出張紙遞給他。
陳長髮狐疑的接過時,他老婆出來了,她懷裡抱著一個小娃娃,手裡還牽著一個小男孩,湊到他身邊看著那張紙。
陳太太的身邊飛滿蒼蠅蚊蟲,這下艾瑪更是整個人縮到雷亞書身後了。
"老公,什麼事呀?"她的目光不太友善的瞥著雷龍書三人。
陳長髮將紙張遞回給雷龍書。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上頭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
雷龍書不想跟他廢話太多,左手往前一伸,逮住陳長髮的頸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