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爆炸以後,百萬富翁主題公園成了一片殘骸,傷亡人員的搜救工作已經開展了整整三天。警察和防暴隊員們都一籌莫展,72個小時過去了,整間別墅被翻了個底朝天,關雅彥和展暉的屍體仍舊沒有被找到。
難道……是屍體被炸得粉碎?但即使那樣,也該留下些痕跡啊!而不是像現在的搜尋結果這樣,那棟正位於爆炸點上方的豪華別墅——乾淨得彷彿沒有任何生命存在過。
但不管怎麼說,警察們認為,關雅彥和展暉一定是死了。之前的生命探測儀無法找到任何生命跡象,他們——也就相應地死心了。
噩耗傳來,關家人和展家人悲痛萬分,這個城市裡迷戀兩位上流社會貴公子的諸多少女們也是夜夜以淚洗面。
就在這眾人悲慟的時刻,有個人卻正忙著處理別的事——
「有沒有搞錯?!你們這些廢物到底會不會做事啊?!」何琢瑩在自己的臥室裡抓著電話聽筒,氣急敗壞地朝那端喊叫著,「我不管內華達州什麼鬼規定!反正,我要一張偽造的拉斯維加斯的結婚證書!我現在就要!什麼?小白教堂不願意通融?我不管,我給你們錢就是叫你們把證書給我弄回來!弄不到就去死吧,別再回來了!」
吼完了一大通,何琢瑩憤憤地摔下電話,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到床頭,嬌媚的臉上難掩慌張之色。
再過一個小時她就要去見關雅彥的父母了,該用什麼來證明自己和關雅彥已經結婚了?之前她已經偷偷使用關雅彥的信用卡在美國TIFFANY買了結婚戒指,可是,戒指並沒有法律效力啊!精明的關家人即使再傷心,想必也不會糊塗到把雅彥名下的財產直接分一半給她這個假兒媳。
都怪那天謊言脫口而出,她實在是太性急了,沒把事情考慮周全。現在,她該怎麼去圓這個彌天大謊?
不知過了多久。
關雅彥、展暉和夏悠涼三人依舊受困在這間殘破的VIP房間裡。房內燈光昏黃,傢俱東倒西歪,但——很幸運的,他們至少還有一片屋簷可以棲身。而且經過討論,他們三人一致認為:他們還活著。
時間——依舊很諷刺地停駐在六點零六分,除此之外,他們對於目前狀況的認知少得可憐。
「不行,電話撥不出去。」展暉無奈地按掉手機。
坐在對面地板上的關雅彥苦笑地掀了掀眉,「意料中事。」兄弟,省點電吧。
「那……那……怎麼……辦?」夏悠涼蜷縮著身子窩在房間裡僅有的一張真皮沙發上,說話的聲音支離破碎。不是因為害怕或傷心——事情到了這份上,她早就已經出離這樣的情緒了;而是因為——冷。
好冷啊……她伸手撫著自己佈滿雞皮疙瘩的手臂,上下兩排牙齒正不停地親密擦撞中。怎麼回事?這房間裡的溫度,好像越來越低了啊!
「你還好吧?」展暉看了她一眼。
「我……」她抽抽鼻子,不讓清鼻涕掛下來丟人,「我、我覺得這裡簡直冷得像個冰窖。」
「怪了。」關雅彥把玩著手裡的手機,望著上面反覆循環的六點零六分,忍不住發出質疑,「今天是六月六號吧?照理說應該是夏天吧?為什麼會這麼冷?」他雖然是個健壯的大男人,可現在也覺得腳丫快被凍僵了,就更別提某個身穿單薄露肩禮服的可憐女人了——他瞥了眼正窩在沙發裡瘋狂流鼻涕的夏悠涼,實在有點想笑。
「我哪知道啊?」夏悠涼委屈地扁扁嘴,「現在我們根本就活在瘋子的世界裡頭吧?」自從爆炸之後,她身邊有哪一件事是可以用常理解釋的嗎?
「展暉,你怎麼看?」關雅彥揚了揚眉。
「我倒是有個想法……」明顯也被凍著了的白臉帥哥沉吟了片刻,終於說出自己的揣測,「雅彥,你聽過愛因斯坦的『時間靜止』這個觀點吧?」
「嗯哼。」關雅彥點頭。基礎物理,大家都聽過吧?「然後?」
「當一個物體的運動速度達到光速的時候,時間就會靜止。」展暉伸手點了點自己的手機屏幕,「就像我們現在這樣。所以,我的推測是,六點零六分發生的那場爆炸產生了巨大的能量——」
「所以把我們像打棒球一樣地從原來的世界拋出去?因為速度太快,達到了光速,所以我們就被卡在這個靜止的一分鐘裡——也就是目前這個難以解釋的異次元空間裡頭?」關雅彥接口,隨即備感荒謬地笑出聲來,「哈,我的天!」
「除此之外,你有別的解釋嗎?」展暉揚了揚眉。
「沒有。」關雅彥乾脆地搖搖頭,「事實上,我現在倒是很想睡一覺,看醒來後會不會發現這其實是一場噩夢。」
「雅彥!」展暉瞪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反正時間靜止了,我們有的是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不是嗎?」關雅彥揉著抽痛的腰部肌肉,往身下地板一倒。
然而兩秒鐘後,他又迅速地彈坐了起來,「這裡溫度這麼低,如果就這樣睡下去的話,應該是會直接被凍死在夢裡吧?」好險,他吐吐舌。
「算你還有點常識。」展暉沒好氣地道。
「那麼——」關雅彥爬起身,跪行到真皮沙發前,粗魯地推了推上頭那個快要睡著的女人,「喂,夏悠涼!你不要睡了,會凍死的!」
「唔……」夏悠涼嚶嚀一聲,蜷成球狀的身子在沙發裡翻滾了下,「砰咚」,墜落地板。
「好痛……」她輕叫一聲,醒了。坐起身來,哀怨地瞪著將她「推落」沙發的兇手關雅彥,「你幹嗎?」幹嗎弄醒她啊?她才剛剛做到一個美夢,夢見自己抱著溫暖的小火爐睡著了……
跌回現實,冷死了啦!把她的小火爐還來啊!她冷得縮著肩膀,不明所以地瞪住關雅彥。
「你想直接被冰成冷凍肉的話,就繼續睡好了。」雅彥有些羞惱地別開眼,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眼神中彷彿寫著「關你什麼事」,他突然有些尷尬。的確,方纔的那一刻,也不曉得自己在雞婆什麼。
展暉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彎唇淺笑,其實,雅彥挺關心這個夏小姐的,無論什麼時候,總分出一隻眼來盯著她的狀況。剛才就連細心的他都沒發現夏小姐快睡著了呢。
「是啊,夏小姐,在我們還沒想出辦法取暖之前,你還是先忍耐一下,暫時不要睡著比較好。」展暉溫言相勸,「目前的狀況已經夠糟糕的了,萬一你再有什麼事的話,我們的處境會更加棘手的。不要令我們擔心,好嗎?」
聽聽,這才叫人話嘛!為什麼同樣是關心的話語,關雅彥就能講出「冷凍肉」這麼沒美感的比喻來呢?雖然她不否認,他那粗魯的一推,的確是立即就把她叫醒了。
夏悠涼對展暉抱以感激的一笑,「我知道了,只是……真的很冷呢,我本以為睡著了會好過一點。」她伸手搓了搓自己快被凍僵的臉頰。
展暉本是謙謙君子,看她凍成這樣,立即要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穿。
「不用了。」她連忙推辭。現在大家都很冷,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展家公子彎唇一笑,即使在落難中,也是一貫禮遇女性的好脾氣,「你是女生,體質本來就比我們男人弱一些,還是先穿上吧,然後我們再想辦法——」薄外套搭上悠涼的肩胛。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看這位公子哥消瘦單薄的身材和白得甚至有些透明的臉色,她哪敢收他的衣服啊?把這麼一尊玉人凍著了,連老天都會責怪她的吧?
「夏小姐,你還是……」
「我真的不用,其實也不是太冷啦……」
正當這兩人僵持不下、將一件薄薄的棉外套推來推去的時候,關雅彥「霍」地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大步朝門外走去。
咦?怎麼突然就……
「雅彥,你去哪裡?」展暉追著問。
「去找些能燒的東西來生火。」關雅彥沒回頭,只是略略側了下臉,也讓展暉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緊繃,「你們倆在這裡繼續拉扯吧,我快凍死了。」說完後,他很利索地走了出去。
留下夏悠涼望著他的背影,有些不解地眨眨眼睛,「他……怎麼好像又不高興了?」
展暉玩味地盯著關雅彥離去後那扇歪斜的門板,黑曜石般的粲亮眸子閃了閃,是啊,雅彥,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是因為——夏小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