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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歌(下) 第17章(1) 作者:黑潔明
    岳州城外,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在雪中前行,一路上了山。

    魏家祖墳在城外山腰上,當官的搭轎有人扛,也沒人敢擋,雖比一般老百姓慢出發,可走到哪人都得讓,到得了魏家祖墳那山坳處,刺史大人一下轎,就瞧見周圍官尉們圈出的地界之外,那是滿山頭都是人啊,而且還有越聚越多之勢。

    每個人都在討論這件以毒藥藥人連殺七人的案子。

    「款,我說白露姑娘定是冤枉的!」

    「呸,我道她定是個毒婦!我剛站多前頭呀,你們沒見一聽要開棺啊,她臉白得和什麼似的,鐵是心裡有鬼!」

    「姓魏的,你胡說什麼?!我們白露姑娘人美心好,多年來濟世救民,不知活了多少人。哪像你們仗著魏老頭子曾為縣承,貪贓枉法、欺壓良善!」

    「白露那刁婦壓根不知哪來的,八成之前就幹過不少醜事了!」

    「你胡說!你幹的醜事才多呢——」

    這山頭上,應天堂的人有,魏家的人也有,一時間差點打鬧起來。

    刺史大人朝那鬧處瞧去,就見一富家少爺同一小姑娘拉扯在一起,幸得身旁的人七手八腳的把那兩人拉了開。

    那富家少爺還想再抬起腳踢那小姑娘,抓著小姑娘的一位大娘大手一擋,斥喝一聲:「姓魏的,刺史大人在看呢,你是想被抓下去笞杖嗎?」

    富家少爺聞言,這才止住了動作,朝這兒瞧來。

    這死人長眠之處,怕是不知多久沒這麼熱鬧啦。

    刺史大人看著那魏家少爺眼中未退的狠厲,只笑了笑,扶正了自個兒頭上的官帽,將兩手兜在暖手套裡,邁開了步子,就往前頭走去。

    而他那聰明可靠的長史,早帶著官尉們騎馬更快上一籌,伶俐的在那魏家少夫人的墳頭前,備好了桌椅,甚至擺上了鮮花素果。

    刺史大人一至,長史便替他點好了香,恭敬遞上。

    他輕咳兩聲,將暖手套遞給長史,接過香,待得其他三位大人也到了,方一起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墳以香敬之。

    「民女魏林氏少涵,本官今來,特為查明你冤死之案,今挖墳開棺驗屍……」

    他說一說,還會忘詞停一下,長史必會小聲和他提醒,這說說停停再說說,半晌後才終於講完那落落長的告辭,然後一屁股就在那桌案椅後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囚車到了。

    人人爭看著那傳說中連殺七人的毒婦,有的人瞧白露樣貌那般好看,不禁心生憐惜,幫著她說好話,卻有更多的人是對其咒罵連連,吐著口水。

    「就是她!就是她!那穿白衣的那個,她就是那毒婦白露,就是她同她姘頭宋應天,共同騙色詐財,連殺七人!」

    「大夥兒快瞧,看她人模人樣的,長得也挺有幾分姿色,偏生要幹這謀財害命之事!」

    「看她那冷臉,殺了人還不知反悔,一點也不愧疚,當真是心狠手辣!」

    那些嘴裡嚷嚷著,煽動著人群的人,露出的皮膚上多有紋身,一副流氓地痞模樣,是以雖有人不同意,可也不敢與之爭論。

    白露不理會那些惡意中傷的言語,也不看旁人,就是定定的垂眼坐在囚車之中,直到囚車停了,她下了車,也對週遭的吵雜視而不見、聽若未聞。

    「去死吧!賤人!」

    隨著那咒罵聲,忽地,不知誰將一顆爛掉的果子,朝才剛下囚車的白露扔去。

    眼看那果子就要砸到了她腦袋上,一根拷訊用的訊囚杖驀地打橫,砰地一聲將那爛果子倒打在雪地上,激起千堆雪。

    「大膽,刺史大人在此,誰敢放肆?!」

    這一杖,將那雪地打出了一個大坑,直見泥土,而杖下的果子早爛得看不清原有的模樣。

    持杖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小魅。

    他冷瞪著那些試圖煽動人群的王八蛋,然後命令一旁持杖的官衛們道:「此處現為公堂,再要有人持物亂丟,就抓起來笞杖三十!」

    他聲不高,卻極清晰,傳得老遠去。

    這宣告,教人群頓時噤若寒蟬,就連那些地痞,也不敢再嚷。

    他一杖就在地上打出個大洞,若給他打上三十杖,豈不變成堆爛泥了?

    見終不再有人瞎嚷,他方冷冷朝那主使這群流氓興事的魏家少爺看去,直至那人憤憤將視線調開,才將手中法杖交回給那原先持杖的官衛。

    經過白露身邊時,他幾乎忍不住想同她說話,但魏嚴就在旁邊,所以他只是握緊了拳,忍住了想扶她的衝動,直往前行,來到刺史大人身邊。

    犯婦白露,訴者魏嚴,以及其他一千人證,全都被帶齊,一併押到了刺史大人前方跪下。

    刺史大人瞧著前頭那些人,再瞧瞧蘇小魅,和一旁那些魏家的大小墳頭。這戶姓魏的人家,幾代都曾當官,即便改朝換代,他們這官倒也都當得挺穩當的,雖都不是大官,可就地方官員也讓他們過得挺快活了,這祖墳碑上隨便算算,竟也有人曾任三朝之官。

    墳頭上,綿綿白雪高迭,像極了一顆顆剛蒸好的饅頭。

    這挖墳開棺不知要搞上多久?

    可惜他忘了教人帶饅頭來吃,這蘇小魅真愛找他麻煩,若非如此,他現在可還能待在家裡,同愛妻一起待床上被窩裡呢。

    待人都到了,他方對那已手持鐵鏟,站在墳頭旁的幾位官尉,抬手揮揮,道:「好了,咱們就別浪費時間了,開挖吧。」

    挖墳的動手了,將皚皚白雪鏟開。

    蘇小魅站在他身旁,視線卻還停留在那犯婦白露身上。

    他輕咳兩聲,「蘇將吏。」

    蘇小魅拉回了視線,瞅著他。「大人?」

    他狀似無意的看了那魏嚴一眼,隨口閒聊著:「我看了這訴狀,上頭說主使者是應天堂的宋應天,怎不見你追送其歸案?」

    蘇小魅眼也不眨的道:「宋家少爺出門遠行,暫且尚不知其所蹤。」

    胡說八道,這傢伙最擅追蹤,他不信這傢伙找不到人。

    刺史大人挑眉,道:「你該當知,諸捕罪人,有漏露其事,令得逃亡者,減罪人罪一等處置。」

    「大人將律法念得極熟嘛。」蘇小魅似笑非笑的挖苦他,「你家長史給了你小抄了嗎?」

    他不羞不躁,往後靠到椅背上,道:「我可是官啊,需要背什麼律法?我家長史懂,主典、判官他們懂就好。本大人當官啊,是為了享福,可不是為了旁的人做牛做馬。」

    姓蘇的將吏眼角一抽,皮笑肉不笑的咕噥:「狗官。」

    「我聽到了。」刺史大人將雙手在腹上交握,也笑著。

    「就是要你聽到。」蘇小魅泰然自若的說。

    剌史大人聽了不惱,就還是笑。

    挖墳的人,已將雪都鏟開了,他們繼續奮力的鏟著墳土。

    長史在這時,貼心的請人煮了薑湯,差了官尉,為各位大人一一送上。刺史大人怕兒的,當是他自個兒親送。

    刺史接過薑湯,卻見那姓蘇的拒絕了長史的好意,一雙眼又溜回那犯婦身上,忍不住低語輕斥,「小王八蛋,你要不要乾脆過去陪她一起跪著好了?」

    蘇小魅聞言,這才勉為其難的拉回視線。

    長史見了,只俯身在刺史耳旁建議了幾句。

    刺史擺擺手,揚聲朝那干跪著的人等,道:「天冷雪凍,都別跪了,一會兒凍傷了,咱們還得出藥錢、請大夫,通通起來吧,站著就好。」

    聞言,大夥兒全起了身,就白露因腿有傷,起到一半,顛了一下,差點又跪回雪地裡,可她忍住了疼,以手撐地,這方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但這跪上一會兒,膝腿上的雪水早化了一些,浸濕了她的衣,教她冷得直打顫,一張小臉看來竟比雪還白。

    她那模樣,是人看了都心疼。

    蘇小魅心一抽,差點就要走過去扶她,可刺史大人瞬間站了起來,一腳就踩在他靴上。

    「唉啊。」刺史大人指著那仍有土鏟出來的墳,道:「蘇將吏,你替本官上去瞧瞧,看是挖到哪啦?」

    那王八蛋一腳踩得極重,但也讓他清醒過來。

    他握緊了拳,強迫自己轉身,刺史大人這才移開了踩著他的腳,故作好奇的朝那墳頭上張望。

    圍在旁觀看的小老百姓們,當然也就跟著張望了起來,試圖想看見什麼。

    蘇小魅爬上了墳頭,這回四支鏟子一起,又是在白日,挖墳的速度極快,他上來時,那墳已被挖開,幾要見底了。

    突地,鏟子敲著了棺,揮汗如雨的官尉抬起了頭,瞧著他道。

    「見棺了。」

    他點點頭,道:「小心點,將整座棺槨挖出來,抬至大人桌案前。」

    「是。」四人齊應,加快了挖墳的動作。

    在多人的幫忙下,他們擴大了洞口,不一會兒,那棺槨整個被抬了起來。

    寒風呼呼的吹,人們在山上張望,如風中林葉般騷動著。

    「出棺了,快瞧啊!真是要開棺驗屍啊!」

    「開棺了嗎?是開始驗了沒啊?」

    「還沒、還沒,才在抬棺呢!哇,那棺好大啊!」

    沒有理會人群的喧嘩,刺史大人照坐在他椅上。

    遭人動了祖墳的魏嚴臉色沉重,恨恨的瞥著一旁臉色似變得更加慘白的白露,蘇小魅沒敢再瞧她,只幫忙抬著那巨大的棺槨至桌案前,然後退開。

    刺史大人見了,瞧著魏嚴問:「魏大人,此棺是否為你家兒媳之棺?」

    「自然當是。」魏嚴沉著臉說。

    刺史大人聽了,再瞧向那犯婦,道:「白露,本官再問你最後一次,這棺中之婦,可是你下藥毒死?」

    白露心中忐忑,萬分緊張,她真的很怕,怕事情會有差錯,她瞧著那遠遠看著她的蘇小魅,他的神情冷漠,但那雙明亮的眼,萬般溫柔。

    她相信這個男人,她真的信他。

    所以,她吸了口氣,看著那教人不安的刺史大人,道:「不是。」

    這句話,萬分篤定。

    魏嚴的臉色,出現了些許的不確定,可刺史大人,已抬手教人開了棺。

    執刑問事們,拿出鐵鍬,撬開了在外的棺槨,顯露出其下雕功精美的棺材,然後再接再厲的,小心將其下的棺蓋,也跟著撬開。

    當棺蓋被抬起,所有的人皆屏息以對,有人為了要看清楚點,甚至爬上了樹。

    就連幾位縣丞,也不禁好奇的拉長了脖子,試圖想看清棺裡的情況,那負責開棺的幾名執刑問事,更是忍不住往棺裡瞧去。

    可下一瞬,一股腐敗臭氣混著香料味,沖天而來,立時教人聞之欲嘔,退避三舍。

    執刑問事們,紛紛掉過頭去,有一個還忍不住跑去吐了起來。

    原來,雖這時天冷,但這少夫人四月前下葬,多少還是會有些腐敗。

    執刑問事們的模樣,教遠處的人雖沒聞到那味,卻也有人忍不住跟著乾嘔了一下,像是自己人就在棺材旁一般。

    縣丞們,紛紛掏出了手絹,搗住了鼻子,就連魏嚴也受不住那味,跟著往後退了一步。

    倒是刺史大人站了起身,把袖一甩,走了過去,悠哉的喊著。

    「魏大人——」刺史大人在棺材旁停下,瞧著又退一步的魏嚴,道:「麻煩你過來一下,認一認這是否你家兒媳。」

    魏嚴不得已,只好憋住了氣,上前瞧著棺中之人,那髮型臉面確是他家兒媳,身上穿的也是當初下葬的衣裳,衣下的雙手戴滿了金銀手鐲與戒指,腳上的繡花鞋也一模一樣。

    就那味,噁心至極,香臭交混,直衝心口,似隨時要染上了身。

    他匆匆看一眼,就朝刺史大人點了點頭,然後迅速退開。

    棺材邊,瞬間就剩兩人,一是刺史大人,另一位便是蘇小魅,他倆站在棺材兩旁,似對那味毫無所覺。

    「仵作。」蘇小魅神色自若的喊著。

    早等在旁的仵作,快步上前,「大人。」

    「拿銀針驗一驗她的喉嚨與胃腹,看看是否有毒物反應。」

    「是,大人請稍等。」仵作說著,打開背來的工具箱,抽出兩根長銀針,俯身在棺材邊蹲下,往那已半腐的屍身喉上紮了一針,又朝那胃腹所在之處,紮了另一針。

    這下,立馬要見真章了。

    所有一干人等,全部屏住了氣息等著,就蘇小魅瞧著一旁也沒遮鼻的白露。

    白露愣看著他,小嘴半張,滿眼都是困惑。

    他朝她眨了下眼,方拉回視線,看仵作驗屍。

    待得時間夠了,仵作將第一根銀針抽出,喉上那針,銀白雪亮,半點毒物反應也無。

    仵作還沒開口,刺史大人已經看著那銀針喊著:「唉呀,沒毒啊。」

    「是的,大人。」

    仵作說著,將銀針展示給週遭所有的人看,引起一陣騷動。魏嚴臉色一變,心生不甘,匆匆又再上前來到棺邊觀看。

    「瞧瞧另一根。」刺史大人擺擺手,催促著:「說不得喉中沒有,胃裡有呢。」

    仵作小心將第一根銀針擱在一乾淨布巾上,抽出了另一根銀針。

    這一根針,沾了些血水濃液上來,帶著更多噁心的味,魏顏看之欲嘔,仵作將穢物擦去,其下銀針同第一根一樣,沒有半點毒物反應。

    「魏大人,這也沒毒呢。」蘇小魅瞪著魏嚴說。

    剎那間,人們吵鬧了起來,爭相要看場中情況。

    刺史大人瞧著魏嚴說:「你怎麼說啊?」

    魏嚴老臉一沉,以袖搗著口鼻,指控道:「大人明察,這世間毒物甚多,當有銀針驗之不出的毒,一般人等,不會曉得,可應天堂為藥堂,犯婦白露定知何毒能藥人至死。這只更證明了,此婦便是兇手。」

    哇,這老狐狸真讓他見識了什麼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了!

    「魏大人說的也是。」刺史笑著輕拍起手來,回頭瞧著那仍杵在棺旁的蘇小魅,「蘇將吏,你還有話說嗎?」

    蘇小魅瞧著那刺史與那無恥的魏嚴,只泰然自若的回過身,朝那恭恭敬敬垂手而立的仵作問道:「仵作,這狀況,你還可用別的方法,察明辨識其死因為何嗎?」

    低頭垂手的仵作,瞧了那魏嚴一眼,方道:「回大人,小人方才驗屍,便已知此婦死因為何了。」

    仵作此言,讓眾人為之一驚。

    刺史大人更是雙眼一亮,「你知她何故而死?」

    「回大人,小人方才出針,須得輕觸屍身,因此發現——」

    一說到專業知識,仵作抬起頭來,俯身至棺內,指給刺史大人看:「此婦喉骨已斷,喉上殘留有指印血瘀,雖已被粉遮住,但小人察覺有異,已斗膽擦去其膚上白粉,發現此血瘀當是生前遭勒。」

    刺史大人煞有介事的俯身探看,邊看邊點頭。

    仵作伸手指著棺裡再道:「大人請瞧,其頭骨這兒右側凹陷,肋骨亦斷數根,這兒雙手指節皆有毀損。大人再瞧她左大腿這兒,略略錯開了,這是因方才抬棺震動,挪移了些,可咱們人這兒的腿骨是整根的,會這般變形,必是腿骨已斷。大人若有需要,小人可將其剖開,便能看見其下斷骨。」

    仵作抬起了頭,瞧著刺史大人,和那臉色蒼白的魏嚴,朗聲道:「根據小人多年經驗,此婦應是被人經暴力毒打之後,勒喉敲腦致死!」

    什麼?!

    這驚人宣告,立時將案情大翻轉,再次教所有人為之嘩然。

    魏嚴更是嚇得臉色發青,踉蹌連退數步。

    刺史大人直起了身子,負手揚眉再問:「仵作,此婦當真是被毒打而死?」

    仵作不慌不忙,只是看著刺史大人,信誓旦旦再道:「大人若需更多證據,請允小人為其解衣剖腹,其膚上必有瘀,腹中情況,恐早因重擊而爆裂。」

    刺史回首瞧著魏嚴,然後挑起了眉,「魏嚴,你家兒媳怎不是被毒死,是被打死的?」

    蘇小魅在這時,雙手抱拳,趁機道:「大人,應天堂白露先前在湘陰縣衙裡,提及其曾為魏家少夫人看診長達半年,少夫人曾有六回召其去診,卻非是因病,而是因傷,並指稱魏家少爺曾打罵少夫人。」

    「蘇小魅!你少胡說!」魏嚴老臉刷白,急著道:「你人不在場,怎知她說了什麼?」

    他瞅著那老賊,眼也不眨的道:「我這幾日,在牢中同她拷問出來的。大人若要不信,可問湘陰縣丞。」

    聽蘇小魅這麼一說,刺史大人立時朝湘陰縣丞看去,只見他臉也白,刺史大人抬眉再問:「大人,你怎沒說啊?」

    「這……大人,本官沒說……那是因為獄囚沒有告發任何人的權利……」湘陰縣丞額冒冷汗,心虛的道:「其話,當不可信。」

    蘇小魅瞪著他,說:「白露尚是疑犯,非是獄囚,對推之言,怎可只採納一方?」說著,他轉向剌史大人,道:「大人,現下證明,魏家少夫人並非毒死,而是遭暴力致死,白露一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當不可能以單手勒死少夫人並斷其喉骨,顯見兇手另有其人——」

    他話聲未落,那本在旁觀看的魏家少爺在聽見仵作所言,便已因心虛,偷偷退出圍觀的人群,想要逃跑,卻被喜兒發現。

    「魏家少爺要跑啦!你別走!哪裡跑?來人啊!快來幫忙——啊——」

    他一回首,只瞧喜兒情急之下,抱住了魏家那少爺嚷嚷著,那傢伙心極狠,見喜兒死抱著他,竟一把抓著她的頭髮,朝旁邊樹上摔撞過去。

    眾人驚呼,雖想救人卻是不及。

    蘇小魅當機立斷,抓了棺裡死屍的髮簪就射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金銀髮簪接二連三,刷刷刷的破空而去,第一根戳中了魏家少爺抓著喜兒頭髮的手,第二根直接將那傢伙的衣袖釘到了樹上,第三根硬生生穿過那真皮厚靴,斷了他的腳筋,教他整個人被釘在那棵樹上。

    「啊——」

    魏家少爺慘叫出聲,聲震山谷、沖雲霄,驚得周圍眾人倒退連連。

    蘇小魅一個縱躍,腳不沾地就落到了他面前,只先問一旁倒在地上的喜兒。

    「還好嗎?」

    「喜兒還好。」喜兒抱著差點被扯掉的發,搖了搖頭。「我沒事。」

    他頷首,方轉向那在眾目睽睽之下,竟也敢打人的魏家少爺,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微微一笑,道:「魏少爺,你想去哪啊?刺史大人還有話要問你呢。」

    「我去拉屎不行嗎?!」魏冷抖著疼痛的手與腳,怒道:「放開我!」

    「拉屎?」蘇小魅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也等刺史大人問完案後,才能拉了。」

    語畢,他不顧他腳上還釘著一根簪,硬生生將他從樹上扯了下來,魏家少爺立時痛得再次慘叫。

    「我的腳!我的腳!」

    蘇小魅揪著他的衣襟,硬生生的拖著他在雪地上走,教他腳踝上的血,不斷溢出,在所經之處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教人看了觸目驚心,又再退。

    「蘇小魅,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兒!」魏嚴見那模樣,大驚上前,怒道:「刺史大人,你怎可縱容此人一再放肆,污蔑我魏家清白?」

    「你是清白的,可你兒子就不一定了。」刺史大人微微一笑,道:「方纔我看見了,你也看見了,這兒所有的人都看見了,你兒意圖要殺了那位小姑娘啊。」

    魏嚴一愣,臉上血色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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