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 >> 從復仇到最後相愛 >> 芭蕾舞娃娃作者:朱妍 | 收藏本站
芭蕾舞娃娃 第三章 作者:朱妍
    韓烈作自我介紹時,表明自己開了一問小店餬口。

    如果,他的店面規模還叫小店的話,那麼,除了大型百貨公司之外,大概也沒幾個人敢在他面前吹噓自己開了一間大店。

    「鍾愛一生珠寶鐘錶公司」就是韓烈的店,除了位於衡陽路的總店,延平北路還有一間分店。「鍾愛一生」除了賣鑽石珠寶金飾,還代理包括:百達翡翠、江詩丹頓,浪琴、芝柏、亞米茄、勞力士……等等瑞士名表。

    韓烈輸入密碼打開嵌入牆壁的隱藏式保管箱,從中取出一個銀質珠寶盒,回到他的辦公桌坐下來。

    他把珠寶盒裡頭的鑽石一顆一顆按照大小排列在鋪著絨布的長盤裡,點了點,一共二十三顆璀璨奪目的裸鑽靜靜躺在盤子裡相互爭輝。

    叩!叩!叩!清脆的敲門聲。

    「請進。」韓烈揚聲響應。

    「韓先生,您找我?」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店裡的首席珠寶設計師小唐。

    「小唐,你過來看看。」韓烈拿鑷子夾起其中一顆,小心翼翼放在高倍數精密放大儀器底下,熟稔地旋擎調轉至二十倍,他頭也不抬地朝小唐勾了勾手指頭,邀小唐過去欣賞。

    「好。」

    「純度乾淨無瑕……切割精準完美,麥穗般的金黃色澤,嘖……像絕世美女般令人怦然心動!」小唐瞇覷只眼透過放大鏡證不絕口。在珠寶設計師眼中,一顆完美的寶石跟美女沒兩樣。

    「這一顆三點一八克拉黃色馬眼鑽是『全方位科技』蔡董事長買下來送給他太太的金婚禮物,我打算交給你設計鑲嵌,不過,我想先聽聽你的構想。」韓烈坐下後示意小唐也坐下來。

    「我想採用時髦的四爪立體戒台……」小唐邊沉吟邊在他辦公桌前面的圈椅坐下來。

    「四爪?不好!四不討喜,改六爪如何?六六大順。」韓烈一聽到四爪當場搖手否決。

    「咱們中國人的禁忌比貓身上的毛還多。」小唐頗不以為然地翻白眼冷哼。

    他是韓烈從香港禮聘的廣東仔,頭腦靈活、手藝一流。

    「討吉利的心理在作祟嘛!要不然,監理所公開拍賣什麼XX一六八車牌號碼,落槌價怎能拍到百萬之譜?」

    「改六爪就改六爪吧!依我看……這顆馬眼裸鑽夠大,太花稍太繁複的戒台不但畫蛇添足還會搶走它的光采,我建議用白金六爪戒台,簡單大方更能突顯它高貴品味。」

    「我個人完全贊成你的看法,不過,有錢人不見得有品味懂品味。小唐,你也知道蔡董事長夫人喜歡珠光寶氣,恨不得從頭到肌鑲金包銀金光閃閃,這次,蔡董大手筆買下這顆黃色馬眼鑽,你卻為了突顯鑽石的價值只簡單鑲六爪戒台,我保證蔡夫人她一定會跑到店裡發飆跳腳。」開店做生意首先得摸清楚大客戶的心裡在想什麼,然後,投其所好準沒錯。

    「說起蔡夫人的品味,實在是……聳擱有力!真是可惜了這顆頂級美鑽,唉!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小唐內心不禁興起美人配拙夫的感歎。

    「小唐,別忘了顧客至上!你就勉為其難幫蔡夫人設計一個華麗氣派的戒台,最好在抓爪上鑲滿碎鑽,好讓她在一堆董事長夫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真是俗到斃。」小唐扮個作嘔的表情。於公,他跟韓烈是老闆夥計;於私,兩人是常常相邀到PUB喝酒把妹的哥兒們。

    「說說你的構想吧。」韓烈知道小唐每次罵完之後,必然靈感湧現。

    「我準備把六爪設計成六片葉脈,每一片葉脈都鑲滿碎鑽,戒圍陰刻一圈迴旋紋,保證整枚戒指金光搶搶滾,讓人看了螫眼。」小唐抽出筆筒裡的鉛筆,在便條紙上勾繪出草圖。

    「嗯!不錯!看起來很華麗,是蔡夫人喜歡的款式。呃……如果,把鑲葉子的圓碎鑽改梯型鑽搭配馬眼主鑽,你覺得如何?」

    「梯型鑽比圓碎鑽價格貴好幾倍,鑲嵌時也很耗工。」

    「只要鑽戒夠豪華夠耀眼,就算多花一點錢,蔡夫人絕不會心疼。」

    「好吧!就依你的意見,改採梯型鑽。」小唐從善如流。

    「小唐,我知道你每次設計蔡夫人的珠寶都嘔了一肚子氣,我為了彌補你,這二十多顆大大小小的4C鑽石就由得你自由發揮。」韓烈指指絨盤裡熠熠發亮的裸鑽,慷慨表示。

    「真的?我心中一直構想打造『流星雨』鑽石套煉,包括:項鏈、耳環、手煉跟戒指,這幾顆正好用來鑲星星主鑽……」小唐一掃沮喪,整個人從蔡夫人的俗不可耐中掙脫出來。

    「你大膽去設計,我保證你的流星雨鑽石套煉一鑲嵌好,立刻騰出店裡最醒目的櫥窗展示,還把你這位設計師的大名擺上去。」

    「你不怕我被高薪挖角?」

    「不怕!我相信沒有任何一家珠寶公司跟我一樣,一毛也不抽設計師的設計費。」據韓烈所知,有幾家狠一點的珠寶公司光付設計師薪水獨吞設計費,有的則采五五或者三七拆帳。

    然而,在韓烈眼裡設計屬智能財產,是設計師嘔心瀝血的結晶,他絕不剝削,只心安理得賺珠寶利潤跟賺工錢。也正因為如此,他的珠寶設計師除了自立門戶之外,幾乎沒有人跳槽到別家珠寶公司效力。

    「你的確是個很阿莎力的好老闆。」小唐豎起大拇指。

    「過獎!過獎!改天請你喝一杯。現在,麻煩你在簽收單據上簽名,然後快點把屁股挪回你的辦公室,專心設計鑲嵌蔡夫人的鑽戒。」韓烈把絨盤裡的鑽石裝回羊皮袋,等小唐簽名後交給他。

    「沒問題。」小唐拎著羊皮袋走出去。

    韓烈抓起西裝外套穿好,按下內線電話告訴他的經理筱鳳:

    「我外出找古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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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教授長年穿一襲衣襬飄飄的長衫,春夏是絲綢質地,秋冬則是純羊毛織錦緞,配著一把雪白長鬚,乍看之下,活像古畫裡走出來的隱世高仕。

    「阿烈,你這趟滇緬邊境之行,收穫如何?有沒有買到寶啊?」古教授習慣性地伸手摸摸鬍鬚。

    「托您老的福!這次真的讓我買到寶,不但,一口氣把上回虧掉的錢全部彌補回來,還小賺一筆。」韓烈送上兩罐古教授最喜歡的凍頂烏龍茶葉。

    「哈……那就好!那就好!」古教授笑著收下茶葉。

    「這枚戒指上的蛋面翡翠就是我這次買到的寶,我特地鑲一枚送給您,感謝您的指教。」韓烈從西裝口袋拿出一隻墨絨戒盒打開來,裡面插著一枚油光嫩綠的冰種翡翠戒指。

    「送我?謝謝你。嘖……你瞧瞧,這翡翠嬌嫩得都快滴出水來似,當屬A級極品翡翠。阿烈,你說這枚蛋面翡翠是你在滇緬玉石市場買到的?」古教授取出戒指,轉身扭亮矮几上的那一盞古瓷檯燈,瞇覷起眼睛把翡翠戒指遞至燈光底下探照,嘖嘖稱讚。

    其實,古教授一輩子也不曾在大學教過一天書,他是個愛玉成癡的退休生意人,因為,鑽研玉器礦石數十年,在古玉界深具權威,任何一件古玉到他手上,他可以馬上正確地分辨出年代跟真偽,所以,大家在佩服得五體投地之餘,都必恭必敬稱他一聲教授。

    韓烈經由同業友人的引薦認識古教授之後,常常登門討教如何挑買玉礦原石,古道熱腸的古教授總是傾囊相授,這也就難怪韓烈今天要專程送上這麼貴重的謝師禮。

    「的確是我在緬甸玉礦原石市場買到的。此趟滇緬行,可說是三年來收穫最豐碩的一次。」他眉飛色舞地繼續說道:「以前,常常聽人家說什麼運氣好到連城牆都擋不住!我總是抱著姑且聽之的懷疑態度,沒想到上個月到滇緬邊境採買玉礦原石,卻讓我生平頭一回感受到這種鴻運當頭的痛快滋味。」

    「怎麼個鴻運當頭?快說出來一起分享。」

    俗話說:「老人囝仔性!」古教授興匆匆催促他。

    「去年我被一顆又大又重、石皮露出綠絲紋路的玉礦原石蒙蔽了眼,跟同行一路喊價競標,最後,花了一大筆錢才得標……唉!」他搖頭歎氣,很不情願回想上次的慘痛經驗。

    「結果,運到工廠等切割工人?切開來,才知道自己買到的不是一塊翡翠原石?」古教授笑著接腔,這種把馮京當馬涼的看走眼事件,在玉礦原石市場屢見不鮮。

    「我真的很難想像石皮透著鮮綠絲紋的原石?切開來,裡頭竟是灰白夾雜斑點的廉價玉質地,就算打磨拋光成玉鐲,一隻大概也賣不到三千元。當時,除了懊惱自己貪念作祟,又怨得了誰?」付出慘痛代價令他痛定思痛,決定勤跑古教授家討教學習。

    在滇緬邊境的玉礦原石市場裡,東方人最愛的綠油油高檔翡翠跟灰白含雜質的低廉玉,都隱藏在玉礦原石裡稱斤論兩喊價拍賣。光從它烏漆抹黑的粗糙原石表皮,實在很難看出自己究竟是買到一塊寶,還是買到一塊毫無價值可言的玉石頭!

    喊價買玉礦原石無情考驗買家的眼光跟運氣,有人因此一夜致富,也有人因此資金大失血。

    「那你又如何交上好運呢?」

    「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眼就看上一顆約西瓜大小,表皮醜得坑坑巴巴,沒幾個人有興趣舉手喊價的原石。結果,我以美金七百八十五元的超低價買到。憑良心說,我買了之後,不禁有點後悔,誰知道一剖開來,裡頭竟像春禾般綠油油一片,在場的人都忍不住高聲驚呼:『翡翠』!」他咧著嘴笑哈哈。

    「我想這就是玉礦原石最吸引人的地方,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當它剖開來之後,究竟令你哭,還是令你笑!」古教授頗能體會個中三昧。

    「的確!這種一翻兩瞪眼的買賣,需要具備一點賭徒性格……」

    這時候,門鈴叮咚!叮咚!響起。

    「我去開門。」韓烈示意古教授安坐,由他過去應門。

    「麻煩你!謝謝。」古教授點頭致謝。

    「田媛?」打開鏤花鐵門,韓烈瞪大眼睛看著俏立在門外的田媛。

    「韓烈?你怎麼會在這裡?」田媛同感意外地怔了怔。

    「怎麼?你們認識啊?」

    古教授插話進來的同時,田媛已進入客廳,韓烈轉身關上門,跟她同坐在一條沙發上。

    「她是我的田老師。」韓烈愉悅地瞟她一眼。今天,她穿著一套帥氣的丹寧牛仔裝,跟平日斯文秀氣的婉約模樣,大異其趣。

    「哦?你去上她的串珠班?我說媛媛啊!妳管得住阿烈這匹脫韁野馬嗎?」古教授托了托老花眼鏡,笑瞇瞇扭頭盯著兩人瞧。

    「阿烈……他……他上課很守秩序。」她支支吾吾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擠出他的優點。呃……假如心不在焉呆坐在教室裡,逕拿兩隻雷達電眼緊迫釘人追著她滿場跑也算是守秩序的話。

    如果可以,她很想在古教授面前讚美他的手藝有多棒有多好,可是,她實在說不出口,連撒謊都不行。因為,他的作品從頭到尾,只有「慘不忍睹」四個字可以形容。

    就拿上禮拜的串水晶手煉課程來說吧!只要把彩色水晶珠子一顆一顆依照自己設計的圖案跟顏色用魚腸線交叉穿過串好即大功告成,韓烈卻跟魚腸線有仇似的一連扯斷好幾根,還數度打翻裝水晶珠子的碟子,害何英雄不得不趴在地板上幫忙找珠子。氣得好脾氣的何英雄險些衝出去跳樓,直嚷嚷教這麼多年串珠課程,從沒教過像他這麼腦筋灌漿、手腳打結的魯鈍學生。

    「謝謝妳幫我留住面子。」他心領地朝她眨眨眼。

    「古教授,這是你委託英雄設計的中國結,今天英雄他家裡有事不能親自送過來,特別拜託我跑一趟。」她從皮包裡拿出一塊繫著漂亮中國結的玉珮,遞過去交給古教授過目。

    「英雄這孩子,不但擁有一顆七巧玲瓏心,還有一雙靈巧的編織手。阿烈,你看!英雄把這枚漢朝入沁青玉塊編串成同心結,還垂著漂亮五色穗,多精緻啊!」古教授滿意地拿佈滿老人斑的手,滑過每一塊繫上漂亮中國結的玉器。

    「英雄確是個奇人。」韓烈點頭附和。在他眼裡,何英雄是個壯碩如熊的大男人,卻有一雙比女人更靈巧三分的巧手,稱他奇人,似乎一點不為過。

    「媛媛啊!英雄有沒有把帳單交給妳?」古教授摸出錢包準備付錢。

    「英雄只是打電話拜託我送過來,並沒有把帳單交給我,我想,改天他會自己過來跟您結算。」

    「也好。」

    「田教授!您有客人,我就不便多打擾……」田媛起身告辭。

    「阿烈!你就幫我送媛媛回去吧。」古教授刻意幫他製造機會。

    「送田老師回去?沒問題。」韓烈霍地站起來。

    「不必麻煩!我自己叫車回去就行了。」田媛搖手推辭。不知為什麼,每次韓烈一靠近她,她的一顆心就很沒出息地亂蹦亂跳,令她很怕跟他單獨相處。

    「學生送老師天經地義,妳就別客氣啦!田教授,我過兩天再來看您……」韓烈不由分說推她出去。

    「那……古教授,再見。」她簡直倒了八輩子楣,才會教到韓烈這種皮厚到連推辭婉拒都聽不懂的學生。

    「兩位慢走……再見。」古教授笑呵呵揮手道別。

    田媛跟韓烈一前一後下樓步出一樓大門,並肩走在長巷。

    「現在,妳要回店裡還是回家?我的車就停放在前面公園……」

    「我要回店裡,不過,我肚子餓了,想到巷子口吃碗麵再回去,你先走吧。」她打發他走。

    「經妳這麼一說……我發覺我的肚子也餓了,我陪妳去吃碗麵再開車送妳回去。」想打發他走?嘿!門兒都沒有。他千盼萬盼就是盼望要跟她單獨相處,現在,好不容易機會來了,他哪有放棄的道理?

    「這……」她面露難色。

    「喂!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更何況,妳是我的老師,知道哪裡有好吃的面當然要帶著學生去吃一碗。」他睨眼痞笑。

    「那家麵店煮的面,其實……不好吃。」她猶豫地說出實情。

    「不會吧?明知不好吃,妳還想去吃?」他不可思議瞪眼瞅她。

    「我……我另有原因啦。」她迴避他探索的眼,低頭盯著鞋尖。

    「奇怪!老闆煮麵的功夫不好,還敢開店賣面?而妳也很逗!明明知道面不好吃,還非吃不可?我猜,麵店老闆一定是個超級大帥哥,走!走!走!我陪妳一道去吃。不過,妳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啦!就算老闆面煮得再難吃,我也會看在妳的面子上不會掀他的桌子。」他強行拉她的手,不由分說拖著她大步往前走。

    「韓烈……」她怎麼甩也甩不掉他的蠻橫鐵腕,只好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大步伐。

    「我喜歡妳叫我阿烈!媛、媛。」

    他別過臉放慢腳步,極其溫柔地喊她媛媛,聽得她茫酥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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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烈猜錯了!

    麵店的老闆才不是什麼超級大帥哥,而是一個動作遲緩的瘦小老婦人。

    「田小姐!妳很久沒來吃麵了。」老婦人看見田媛很開心地笑露一口假牙。

    「是啊!最近比較忙……」

    「咦?妳換男朋友啦?」老婦人心直口快的問。

    「他……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呃……老闆,今天,我想吃酸菜肉絲面。你呢?」她瘋狂搖頭,神情尷尬地點面。

    「我跟妳一樣吃酸菜肉絲面。」他擺出一張臭臉,心裡很不是滋味的想--換男朋友?言下之意是指田媛曾經跟別的男人一起來吃麵?奇怪!剛才,田媛還警告他老闆煮的面不好吃,怎還帶男朋友來吃?

    「好!我馬上去煮。」老婦人雙手在圍裙抹了抹,走過去彎下腰扭大爐火,等水滾開後下面。

    「原來,妳有這種怪癖。」他沒頭沒腦丟出一句,然後,拉開紅色的圓形塑料凳子坐下來。

    「怪癖?你倒是說說看我有什麼怪癖?」她一頭霧水問他。

    「妳的怪癖是帶男朋友一起吃……難吃的面。」他壓低後面四個字的聲音,怕老婦人聽了傷心。

    「我哪有?」她矢口否認。

    「還死鴨子嘴硬?我剛才明明聽見老闆問妳……換男朋友啦?」

    「我跟英雄來吃過幾次面,老闆就一口認定我跟英雄是一對。」她笑得很無奈。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上年紀的人都跟老婦人一樣,只要看見異性結伴同行就喜歡亂牽紅線。

    「喔。」他焦躁的口氣明顯緩和不少,不過,隨即又問道:「那……妳跟英雄只是單純的合作關係嘍?」

    「當然不是。」她頑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什麼?」他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啊?你們要切滷菜?」有點重聽的老婦人聽到聲音,急忙回頭張望著問。

    「呃……我們要切一個鹵蛋、一碟海帶豆乾。」田媛大聲回答。

    「好。」老婦人手握菜刀慢條斯理地在砧板上切海帶豆乾。

    「妳跟英雄究竟好到什麼程度?」他說話的口氣醋醋酸酸,像剛喝下一杯五百c.c.檸檬原汁。

    「我跟英雄好到可以共買面膜一起敷臉。」她促狹地想氣死他。

    「買面膜敷臉?媛媛!妳怎會喜歡英雄那種娘娘腔的男人?」他大惑不解的問。

    「帶點娘娘腔的男人有什麼不好?既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比起那一些自以為很有男子氣概的粗魯男人,不知要好上千百倍。」她意有所指。

    「妳真的認為個性有點娘的男人比較吸引妳?」他皺緊眉頭困窘地嚥了嚥口水。

    「是啊。」她偷偷在心底竊笑三百回合。

    「這……」他搔搔頭抓抓耳,沉吟著。

    「怎麼了?」

    「我想我得找英雄好好談談,拜託他無論如何都要把我調教成一個娘娘腔,這樣妳才會喜歡我。」嗯!他被自己說出口的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她忍俊不住噗哧了聲,掩著嘴兒笑彎腰。

    「妳故意唬弄我,是不是?」他橫桌抓住她的小手。

    「我沒唬弄你,我跟英雄真的感情好到可以共買面膜一起敷臉。至於,我所謂的感情好,真的只是單純的感情好,不涉一絲男女情愫。」英雄跟女孩子一樣愛美,常常跟她趁晚飯後等上課的空檔,花二、三十分鐘在辦公室敷面膜保養臉。

    「好加在!我真不敢想像,當我為了討好妳變成像英雄那樣的娘娘腔,會是什麼德性?」他大大鬆了口氣。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個性,我不希望任何人為我改變。」

    「滷菜來了。」老婦人先把滷味端上桌,轉身去下面。

    「謝謝。」她接過韓烈遞給她剝開的免洗筷,夾了片豆乾送進嘴裡。

    「嬡媛……」他則表情古怪地嚼著切片的鹵蛋。

    「什麼?」

    「妳確定妳叫的是鹵蛋不是淡水的阿婆鐵蛋?我的天啊!這鹵蛋硬得像在嚼皮革。」

    「噓……小聲點,別讓老闆聽見,她會傷心的。」她緊急向他遞過眼色。

    「怕老闆傷心?怎麼會呢?我倒認為煮不好就該明白告訴老闆改進,這樣生意才會興隆。」

    「你不懂,老闆的身世很可憐啦!」

    「可憐跟鹵蛋鹵得像石頭有什麼關聯?」

    「是沒關聯。不過,你看老闆年紀那麼大還要賺錢撫養兩個小孫子……哎呀!剛才,我不是警告過你,這裡賣的食物不好吃,誰教你偏要跟來。」她轉而怪罪他。

    「老闆的兒女呢?」

    「老闆的兒子發現自己的老婆與人有染,一時氣昏頭失手將兩人殺死,銀鐺入獄,留下一對小兄妹給年邁的母親撫養。」

    「哦?社會局沒伸出援手?」

    「老婦人名下有這間十多坪的小店面,無法申請救濟金。」

    「這裡地點差坪數又小,恐怕想租都租不出去。」他打量一下侷促的空間。

    「所以,老婦人不得不把客廳騰出來賣面,養家餬口。」

    「生意這麼差,所賺的夠一家三口生活嗎?」從剛才到現在,除了他們倆,沒第三個客人進來。

    「據我所知,這裡的街坊鄰居都會輪流來吃麵,讓老闆賺點錢支付生活開銷。」

    「很溫馨很有人情味的作法。」

    「大家都是抱著做善事的心理來吃麵,也就不大計較面煮得好不好吃。」

    「所以,老闆根本不知道她煮的食物難以下嚥?」

    「嗯。」

    「歹勢!歹勢!讓你們等這麼久。」老婦人端來熱騰騰的酸菜肉絲面。

    「謝謝。」

    「桌上有辣椒跟烏醋。」老婦人熱忱地指指桌上的透明圓罐。

    「好。」

    韓烈很捧場地吃一大口。

    「不好意思!帶你來吃這種煮到糊掉的面。」

    「面是糊掉了,但,老人家手腳不靈活,情有可原。」他面無表情再吃一口,甚至,再度夾起一片被他形容成皮革的切片鹵蛋送進嘴裡。

    「你似乎吃得津津有味?」她彎眸淺笑。

    「吃愛心面嘛!當然不可以用挑剔的嘴品嚐。」

    「你是個很有同情心的好人。」她跟著吃一口,呃……煮到糊掉的面完全失去麵條的QQ感。

    「好人?妳過獎了。」

    「對了!你參不參加下星期天的聚餐?」

    每一期串珠班,英雄都會固定舉辦一次聚餐聯誼,前提是參加的學員都得攜帶一道親手烹調的菜出席。所謂親手烹調,就是嚴禁參加者從餐廳買一道外賣或者假手他人煮一道充數。

    「妳參加嗎?」

    「當然。」她是助理老師的身份耶,怎能缺席?

    「妳參加,我就參加。」他打定主意要如影隨形跟著她。

    「你準備好一道菜了嗎?別忘了!英雄規定要攜帶一道親手烹調的菜,才有資格參加聚餐。」不會吧?!他前看後看左看右看,都是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男人,莫說叫他親手煮一道菜,可能連炒一盤蕃茄炒蛋都有困難。

    「我還沒準備好,妳呢?」

    「我原本也不懂烹調,都是被英雄趕鴨子上架逼著去學,這幾年下來倒也學會好幾道拿手好菜。」

    「真的?那就請妳幫我惡補一道吧?」他抓住機會央求她。

    「沒問題……」她愕然住口。

    不!

    她才不要教他作菜,光教他串珠課程已夠她一個頭兩個大,若再教他作菜……

    豈不天翻地覆?搞不好會拆掉她的廚房哩。

    「妳答應啦?我就知道妳是一個美麗善良又熱心的老師。」他笑得很諂媚很狗腿,呃……還有一點賊。

    「憑良心說……我的廚藝其實也不怎麼樣,我勸你還是另找高手吧!」她後悔至極的想扔掉他這塊燙手山芋。

    「不!不!不!就是妳啦。嬡媛!妳是老師耶,為人師表說話不能出爾反爾。」他扣她一頂大帽子。

    「我……」她很想咬掉自己的一根肇禍長舌。

    「聚餐就定在下週日,也就是說妳必須在這幾天教我煮一道菜交差。」他心情大好,連糊糊的面都變得美味極了。

    「我建議你不妨找你媽媽或者姊妹就近在自家廚房炒炒煮煮。」她試著找各種理由讓自己脫身。

    「我媽從不下廚,而我,很不幸只有一個連燒開水都不知道應該先開爐火的書獃子哥哥,沒有姊妹。」

    「那就找你家傭人學作菜吧。」他媽媽不下廚?那麼,他家裡一定請了菲傭或印傭。

    「媛媛……妳是不是認定我很笨,所以,不願教我作菜?」他收斂嘻皮笑臉改採哀兵策略。

    「不!你別誤會!我從來不認為你笨。」他非但不笨還很精!精得猴縣似,害她常常反應不及遭他戲弄。

    「那妳為何一味推辭,不肯教我作菜?」

    「我說啦!我自己也不擅烹飪,我怕光教一次教不好……」

    「一次教不好就教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我學會為止。」嘿!這太合他意了!這麼一來,他就可以製造有很多機會跟她獨處。

    「這……」神啊!她最怕這種一次不行再來一次的折騰。

    「妳不要再這呀那呀!我保證一定用心學習,說不定教一次就OK。」為達目的他不惜連哄帶拐。

    「一次OK?」她狐疑瞪眼,暗忖道:一次OK的可能性,恐怕比彗星撞地球的機率還要低咧。

    「妳哪天有空?」打鐵趁熱,他逼她敲定日期。

    「唉!」不知道該如何拒絕的她淡淡歎了口氣,告訴他:「好吧!這個星期天你到我家,我教你作菜。」她打算教他一道簡單易學的菜餚,免得他纏著她不放。

    「太好了。」他拊掌而笑。

    「這是我家的地址。」她從皮包掏出紙、筆,沙沙寫下地址交給他,說:「時間定在這個星期天下午三點鐘。」

    「好!請妳順便把該準備的東西列張單子給我。」

    「該準備的東西我會備齊,你人來就行了。」她住家附近就有一間頂好超市,買東西很方便。

    「謝謝妳。」

    「不客氣。」她低頭喝湯。

    他愉快的眸蒙上一層陰霾。

    他不禁鄙視自己的手段流於卑劣!他怎能為了報復她哥田震,竟然狠得下心傷害眼前這個善良的女孩?!

    呿!呿!呿!

    想報復就不能心慈手軟。

    田媛啊田媛!活該算她倒霉!誰教她是田震唯一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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