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不少名醫出入傅府,卻個個束手無策,紛紛搖頭歎息,斷魂毒並非一般的毒藥,任何解毒藥材碰上它都成了雜草,無藥可解、無人可醫,除非神跡出現,金寶貝才能獲救。
如果他運用玄冰心法化解毒素……傅紹齊不敢再想,一般人是承受不起至寒,極可能會加速死亡。他該如何是好?老天,只要有一線生機,他願犧牲自己換取寶貝的生命啊。
短短幾個時辰傅紹齊身心憔悴,手裡緊握著巾帕守在床邊,佳人的深情令他更是痛徹心肺,恨自己沒能看穿林成的真面目。
金寶貝因劇痛醒來,睜開眼睛見著他,明白自己不是孤獨一人,再大的痛都忍下,扯著微笑道:「你還沒歇息?」
「我不累,守著妳要緊。」傅紹齊心頭的痛楚愈來愈深,握著柔荑,不斷的祈求她平安無事。
「為什麼還沒毀了手帕?」她氣喘吁吁,每說一句話對她都是負擔。
傅紹齊哪捨得毀去,「我要留著它。」
「不可以。」她不明白圖騰的秘密,但知曉它是非常重要的。
「這事以後再說,妳好好休息。」泛黑的唇角又泛出血跡,傅紹齊疼惜的為她拭去。
她的生命一點一滴在流失,恐怕是等不到御醫從京城趕來,沉重的煎熬讓傅紹齊幾乎無法喘息。
「我……還有救嗎?」他好悲傷憂鬱,金寶貝能瞭解自己的處境,先問個明白,至少她可以善用僅剩的時間。
「一定能!妳安心,各名醫在想辦法,很快就可以配出解藥。」傅紹齊把話說得斬釘截鐵。
「嗯。」她點了點頭對他很有信心,但其實心中有數,說不難過是自欺欺人。嗚,她好想長伴在他身側。
「困了就睡吧,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來回輕撫小臉蛋,傅紹齊像在呵護嬰兒般的哄著。
「我不想睡,你陪我聊天。」
「可是妳的身體狀況需要休息。」
「讓我任性一次好嗎?說說你還沒來到中原以前的事,我想知道全部的你,一點芝麻小事都不可以漏掉喔。」金寶貝伸手撫著他深刻的輪廓,他這個無名氏原來身世比想像中還複雜。
「我來自南方境外的小民族,中原人士老稱我們蠻族,我的本名又長又難聽,怕妳會嫌棄我,所以總是逃避不想談,一直以來我很努力漢化融入妳們……」忽然傅紹齊怔住,俊臉滿是痛苦神情。
「我不會嫌……啊!怎麼會變成這樣?」金寶貝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移,發現自己的衣袖滑落,玉臂皮膚起了變化,膚色呈現一片黑,彷彿有潰爛的跡象。
「別怕,等吃了解藥,妳會恢復光滑膚色,會比從前還要美麗。」他連忙替她拉起衣袖遮掩住。
「我……」一直強忍的淚水滑落,她再也無法強裝堅強。
「不哭,有我在妳不會有事。」傅紹齊想伸手為她拭淚,卻被拒絕,「寶貝……」
「我求你一件事情,快離我遠遠的,我只要你永遠記得我最美的樣子。」她使出僅存的力氣推著他。
傅紹齊將她抱滿懷,「那是中毒難免會有的徵狀,妳別胡思亂想,在我心中妳永遠是最美、無人可比的。」
「不要,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我不要讓你看見。」
金寶貝哽咽得厲害,過於激動使她不斷猛咳,黑色的血染濕兩人的衣衫,劇毒令她痛得似火在燒,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撐到劇痛遠離,她僅存微弱的一口氣。
見她受苦難,自己卻只能旁觀,傅紹齊的心彷彿遭干穿萬刺,「我要陪著妳,一輩子的時間都留給妳。」
「紹齊。」絕美的容顏佈滿淚痕,她沒有力氣拒絕親近,窩在他懷裡珍惜僅剩的幸福。
「傅爺,錢奇岳求見。」他的屬下通報著。
事情是在錢家莊發生,傅紹齊忍不住遷怒於他的低吼道:「叫他滾!」
「可是錢奇岳他說……」
傅紹齊怒喝再次打斷,「他說什麼我都不想聽,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來打擾。」
「等等,讓錢老爺進來,我有話同他說。」
他轉身來到她身側,放柔語氣,「不好,妳很虛弱。」
「答應我吧。」金寶貝拉著他的衣袍央求。
面對她的要求,傅紹齊收起怒意,終於肯讓來人探病,「把話說完就滾。」
「我可憐的女兒啊。」自家發生大事,錢奇岳是在清晨才從下人口中得知,立刻趕到傅府,無奈一再被阻擋在外。
「別再浪費時間。」傅紹齊怒目相向。
依在他懷裡的金寶貝順了順他的胸口勸道:「不要這樣,不關他的事,錢老爺我……」
「先讓我說,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妳。」
錢奇岳也是靠牡丹花致富,那是一株稀世的百年牡丹,擁有百餘個花骨朵,意味可以開百餘朵花。
牡丹之王可以歷經百年不枯,全是經有心人照料,運用上等藥材熬出的雞湯灌溉,其根部還埋著不少骨頭粉末藉此補充營養,全年處於避風遮雨的木屋裡,吃的、住的比富貴人家好。
後來戰亂連連,牡丹之王險些枯死,落難迷路於山中的錢奇岳幸運發現它的存在,雖只用清水灌溉,它仍是活下來。
「我未曾聽聞牡丹之王可解百毒,你有什麼根據證明?」傅紹齊扶著她躺下,不停斟酌訊息。
「牡丹之王曾經救我一命,且當年單老王爺的愛妃也是靠它化去劇毒救命,各御醫曾取花煉藥,在那之後我還被強迫立誓永不會洩漏此事。」錢奇岳懊悔又歎息的說道:「唉,我利用它換取大筆財富,現在想以數倍的錢卻怎麼也換不回。」
「你的意思是求藥遭拒?」
「是啊,牡丹之王就在郊外的王爺別館,我在那跪求很久,終於見到單王爺府的總管,他只問了我中毒之人是不是武功高手?是不是男人?我說不是,他就把我轟出來了。」明知有救女兒的法子,卻取不到藥材,錢奇岳很沮喪。
細細思量,傅紹齊終於明白自己錯怪了單于凌,當日真不是他對自己下毒的,而且他真的有解藥,「寶貝,我一定會帶著牡丹花王回來救妳。」
「不要啊,我不希望你去冒險。」金寶貝憂心忡忡。
「放心,我與皇親國戚有幾分交情,他會賣面子的。」見她急得快落淚,傅紹齊微笑哄著她。
「你不可以騙我。」揪住衣衫的小手仍戰慄著,她還是害怕他與單于凌正面對峙。
「我保證沒事,妳好好歇息等我。」傅紹齊深深凝視她,用手撫平深鎖的柳黛眉,給予最溫柔的吻。
「小玉扶我起來。」他一離開,她立刻交代。
「不行啊,傅爺千交代、萬吩咐不可以讓小姐累著。」小玉哄著她。
「我要與錢老爺談談。」關於姊姊的事,金寶貝一直惦記著,不敢奢望牡丹之王真能幫助自己渡過死劫,她要趁著還有時間必須說清楚。
「妳躺著說就好,爹爹會仔細聽清楚。」還沒離開的錢奇岳趕緊湊過來,才開口說話老淚已縱橫,不到一天的光景,俏麗的女兒竟變得如此,嗚嗚……
金寶貝望著他緩緩道:「別擔心,你真正的女兒現在人應該在杭州。」
「什麼?」錢奇岳聽得糊里糊塗。
「其實我是朵兒的妹妹,我是金寶貝。」她很想一口氣把話說完,但椎心蝕骨的痛再次凌遲著她。
「天哪,妳是金寶貝?」每回聽到傅紹齊呼喚,錢奇岳一直以為是過份親密的暱稱,從沒有想過她是金華陽的女兒。
「對,咳咳……」
「小姐別說話,奴婢會替您跟錢老爺說清楚的。」幫忙拭去血絲,小玉忍不住哭了。
金寶貝揮手阻止,堅持要自己解釋清楚,「我們三姊妹互換身份,本來是要來修理辜負娘親的你,但相處之後卻覺得你是真心疼女兒,且已受了懲罰也有悔過之意,所以我認為有必要讓你們父女見面。」
「妳真的不是我的女兒啊?」一直視她為血親,錢奇岳很難接受。
她搖頭,對著小玉吩咐,「把金算盤給錢老爺。」
「是的。」小玉取下腰際間那隻金算盤。
「這是朵兒最喜歡的金算盤,您就留下,相信她會懂得我把金算盤交給您的意思。」金寶貝撫了撫胸口順氣,勉強笑道:「希望你別怪我欺騙。」
錢奇岳看著手中的金算盤,又望著虛弱的她,哭得更激動,「我怎麼捨得怪妳,妳這孩子真貼心,還掛念別人的事,嗚……妳要早日康復啊,盯著我行善,還
要當我的乾女兒。」
「嗯,我也很希望能見到你與朵兒相認。」她好累,眼皮沉重,思緒也混亂了,在失去意識前還牽掛是不是該寫信給娘親、朵兒、小蘇,還有她最愛的男人……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郊外,單王爺別館,年輕的單王爺也是愛花之人,每年花期都會來賞花,別館守衛比往常嚴謹數倍。
「來者何人?」守衛們在別館前三丈處就攔下快馬。
「傅紹齊求見單王爺,馬上替我通報。」面對數十人,傅紹齊氣勢凜凜。
聽到他的名字,職階較大的護衛立刻向前,確定來人真是他,態度轉好,「是,請傅爺稍等。」
不久,護衛從別館裡端出茶獻上,「單王爺不見客,請傅爺喝茶擇日再訪。」
「好,我就喝杯茶再走。」傅紹齊飛離馬背,足尖輕點,踏著眾守衛的肩膀橫越別館高聳的圍牆。
守衛們並沒有阻攔,全因好戰的單于凌吩咐,凡是武功高強之人,他隨時樂意接見,所以要進單王府要憑本事。
「傅爺能活著出來嗎?」有人頗為擔心。
別館裡危機重重,守衛都是強者,傅紹齊擊退數人後,他選擇避開,時間不多,萬萬不可浪費。
單于凌的住處在別館的最後方,與牡丹之王的花房緊臨,早晨天氣涼爽,他獨自一人在涼亭下棋、品茗。
「傅紹齊?」單于凌頗為訝異,對一個商人來說他是武術高手,但是想要短時間內通過層層防守來到後院,是不可能辦到的,難道有人膽敢放水?
「單王爺,傅某想與你談筆交易。」
單于凌打量著他,邪笑說道:「是求花救人嗎?錢奇岳違背誓言,是不是該見閻王?」
「你明知等著救命的是我的女人,還不賣面子。」傅紹齊淡淡敘述,並沒有指責意思,對他不能以常人的想法對付。
「面子值多少?你跟我也只不過遠遠見過一次。」單于凌冷笑又道:「好吧,就算你能掌控商場,擁有動搖全國經濟的能力又如何?我又不是皇上,向來不擔心這事。」
傅紹齊步入涼亭坐下,「你果真是依心情處事的人。」
「那你為什麼不請皇上下旨,反而直接來丟臉?」單于凌移動黑車狠狠吃掉紅帥。
「時間不允許,最重要的是你會毀了花朵。」
「哈哈,牡丹花提早凋零,想要救人請再等一年。」單于凌最恨有人拿權勢壓他。
沒空廢話,傅紹齊直言不諱,「公平決戰。」
「你確定?趁著我心情大好,勸你速速離開。」
「勝者為王,我不要你獻出幻邪、免除王位,只要牡丹之王救人。」傅紹齊的聲音冷如寒冰。
瞬間單于凌怔住,「你是冰珀?!」
「正是傅某。」揭露身份後,傅紹齊的態度完全不同。
單于凌變了臉色,陰沉笑道:「好樣的,深藏不露,你是第一個沒被我發現的高手,哼!神不知鬼不覺的盜走花不是很好嗎?」
「只怕永不得安寧。」
錢奇岳已求過花,牡丹花減少,單于凌第一個就是找上寶貝,極可能會不擇手段引出盜賊,在波及無辜的人們後還是要以武力對決。
「你挺瞭解我的,好,若你戰敗就交出太皇還有性命!」仍不見他帶刀,單于凌奪刀的渴望陡升,那會是什麼樣的寶刀?
「我不想要你的命,輸了就別再纏鬥。」
這話徹底激怒單于凌,有靈性的幻邪隨之作響,「你太狂妄了,別以為你絕對會贏。」
「這不是大話,會是事實。」看著單于凌腰際間的幻邪,傅紹齊有十足把握。
不出一刻鐘,兩人過招數回,勝負揭曉。
實力相差太懸殊,單于凌無法置信,失去理智的還想再戰,「不可能,我不相信。」
「我不想跟你纏鬥!」傅紹齊毫不留情的鐵臂一揮,打得幻邪飛出嵌入巨石裡。
「怎麼會?」失去寶刀,單于凌整個人傻愣住,不敢相信還沒見到霸刀中的冰珀就輸得淒慘。
巨石上的幻邪陣陣作響,這次他聽得很清楚,那不是刀氣威勢,而是有靈性的刀在悲鳴,不敵強者。
「你還不明白嗎?」傅紹齊騰空飛旋,連續朝著地面橫掃,氣勢洶湧,黃土似狂浪,恢復平靜時地面多了數條深溝。
單于凌終於看清,原來那不是氣功,而是駭人的刀氣,「人刀合一,為什麼同樣是太皇霸刀,你就辦得到?」
「幻邪也能,只是你太差的關係。」
「胡說八道,我可是上一任幻邪選出的刀王。」單于凌一向驕傲,從沒嘗過失敗,無法認同他的說法。
「你的刀法停止進步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那是我……」
「千萬別以為你的刀法已練到最高境界。」傅紹齊簡要說明。
太皇霸刀的刀名由來很簡單,純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它是由某一朝代的太上皇親自鑄造。
武者得仙道,鑄刀時還下了符咒,四把太皇霸刀本身刻有刀法秘笈,是刀亦不是刀,持刀者必須是助君王之人,有情方才能將刀法練至上成,而後可成四極皇霸刀,獨霸天下。
傅紹齊初到中原遇上奇怪老者,識出他為學武奇才,但他個性放浪不羈不肯受拘束,老者硬是將刀法秘笈刺在他的臂膀上,將冰珀給他收藏。
「能夠擁有四極皇霸刀的人,是不懂武術的皇上?」
他笑道反問:「刀主個個為皇上辦事不是嗎?」
「其他兩人是誰?真為皇上辦事?而你表面是善人,暗地裡卻在當盜賊?」單于凌死瞪著他,冷笑的提出反駁,質疑他想害自己走火入魔,「有情?哼,練武之人要捨去感情才能心無旁騖。」
「你現在的情形是刀主都會面臨的瓶頸,只要遇上比性命還重要的人,你就會悟出刀法中暗藏的玄機。」
他還只是個小混混時,沒能助君王,在學武初階段就停止進步,直到遇到金寶貝才以駭人速度練就刀法,至今不必帶刀就可以達到人刀合一的最高境界。
單于凌仍是認為他在愚弄自己,「愈扯愈離譜,別想說故事騙本王。」
傅紹齊走向巨石,幻邪震動頻繁,「瞧!它很怕冰珀的氣勢,如果今日我是以真刀對戰,你恐怕得躺在病床一年半載,你好好思量我的話。」
「哼,勝者為王,隨便你亂扯。」
「回想當幻邪碰上閻風時的情形就能明白。」傅紹齊不想再爭論,來到花房前,「牡丹之王我帶走了。」
閻風?單于凌搜尋記憶,並沒有遇上其他刀主,「要滾快滾,這個地方本王也不屑再住,就賜給你吧。」
「喔?好大的手筆,那我欣然收下。」傅紹齊很謝謝他的貼心,牡丹之王不必受移植枯死的危險。
「別太得意,只要賊人冰珀再現身,本王一定擒拿他到案。」單于凌拔起幻邪拂袖遠離。
但其實他心裡已有底了,因為幻邪曾對兩人畏懼作響,除了傅紹齊,另一個就是段恆。一代劍俠,劍從不出鞘,卻能縱橫天下,難不成他手上的劍其實是是太皇霸刀閻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