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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鎖無賴心 第1章(1) 作者:南綾
    什麼樣的人才算這世上最無賴的?

    這句話不該問她的,該問的人——此刻正在邊水城最豪華的青鶴酒樓二樓臨窗那——擺滿佳餚美酒的桌子前,做每十日一次的冥想。

    何謂冥想?

    這是一個被創造出來的詞。

    冥想——是為了沉澱那顆日日面對病者傷者死者之憂鬱不止的心。而自然,來了這青鶴樓必定少不了一頓奢侈豪華級的冥想午餐。

    其實說穿了,就是白吃白喝。

    白吃白喝,每十日一次,如此有名的青鶴樓居然會放縱此人一年三十六次,次次不落空?

    不!如果你這樣認為的話,就錯得離譜了!

    青鶴樓的掌櫃比誰都精明,這種虧本的生意他是絕對不會做的。即使——每每在此人現身之日,青鶴樓定座無虛席,他也不會捨得那頓價高至百兩銀子的豪華級午餐。

    那,這頓飯錢究竟是何方人物所支付呢?

    不急,只要你親自踏入這青鶴樓就會明白這其中緣由。

    「啊——」一聲尖叫。

    「啊——啊——」另一處更厲害。

    「啊——啊——啊——」然後比之前更盛的尖叫緊接著不斷地此起彼伏。

    ……

    放眼看去,只見青鶴樓樓上樓下滿座的賓客皆乃女子。

    年輕的年長的、貌美的貌醜的、苗條的肥胖的……總之各種模樣的女子應有盡有,看樣子似乎整個邊水城以及臨近城鎮的未嫁女子都蜂擁至此。

    冒著被擠破頭踩爛腳口水亂濺的危險,只為一睹傾城美人的絕代風采。

    呃……等等!

    未嫁女子搶爛位置為了睹「傾城美人」的風采?

    莫非——這滿樓的女子各個皆是……就算真的是,也不至於明目張膽到如此地步吧。

    仔細看看,她們中居然還有幾撮組成了一個團體,穿著相同顏色式樣的衣衫,個個手裡舉著色彩鮮艷的小旗,賣力地揮動著,叫喊著,把一個原本清新雅致的青鶴樓鬧得幾欲崩塌。

    難道……這世道真是變了?

    掌櫃的倚在一樓的櫃檯後面看著賬點算,時不時發出「霍霍霍霍」之類的神經質笑聲。

    店小二們端著茶水酒菜,穿梭……哦,不!是硬擠在人牆之間,順便流著口水聞聞姑娘們身上的胭脂香味,然後退到角落哀傷地感懷一下人與人之間的差別。

    唉……唉……唉!

    老天爺啊,真是太不公平了!

    同樣是人,同樣是男人,為什麼臉皮、身材、氣度,還有女人緣之間的差別會如此之大呢?

    呃……男人?

    難道這個每十日讓青鶴樓面臨一次崩塌危險的「傾城美人」是個男人?

    不必懷疑,你猜對了!

    所謂絕代風華的「傾城美人」的的確確是個朗朗男兒,踏上青鶴樓二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位坐在臨窗高台區特設桌子前的倩倩人影的確是位白衣飄飄的男子。

    那——究竟為什麼要叫他為「傾城美人」呢?

    很簡單,此位男子不但外貌俊美、風度翩翩、氣質非凡,而且還有一個絕世好名——龍傾城!

    龍傾城?

    「傾城——傾城——」隨著一聲聲呼喚,那絕代氣質美男終於不負眾望地回眸一笑。

    皓齒如月,眼眸如星,肌膚如雪,笑容更勝嬌艷花兒——當真是傾城美人,絕代佳人啊!

    「啊——傾城他對我笑了!他對我笑了!啊——啊——我要暈了——」城內李員外家的千金李花花一個激動,竟然真的暈了過去,撲通一下倒在高台下方。

    見狀,無須指揮,自然有兩個店小二上前將暈倒的李花花抬下樓,然後交給等在樓外的李員外家的丫鬟。

    扶過小姐,丫鬟冷汗。每十日便要重複一次這種事情,小姐不累她都煩膩了!再加上身為丫鬟又不能進去一起看「傾城美人」,在外等著實在是無聊啊!叫上家丁,撥開人潮,李家小姐退場。

    緊接著,在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傾城無敵笑容下,接二連三的大家閨秀或是小家碧玉被陸續抬下樓。

    終於,當原本欲崩塌的青鶴樓只剩下十幾位不為笑容所倒的高級別「傾城族」時,龍傾城微一歎息,收起了那迷人笑容。

    他伸出修長白淨的手,換個姿勢撐住下頜,一邊夾了塊鮑魚入碗,一邊蹙眉沉思,那神情仿若有說不清說不盡的哀思愁悵。

    然而事實上,他只是在嫌此次的菜式比較重複,吃得沒啥新意而已。

    嗨!大哥,你每十日來一次,就算再珍稀再多花樣也沒什麼吃頭啦,是不?如果眾人知道他此刻真正的想法,回答肯定是這樣!

    只是,一看那眉目俊逸的悲悲表情,一干忠心不二的「傾城迷」早就陶醉得不知天南地北了,又怎會用一下腦子去思考呢?

    原來,不光美女無腦,連不美的女子在見到「傾城美人」後也是會變得沒有腦子的!沒臉沒腦,好在還有銀子,這樣在龍傾城面前也不至於太過丟人。

    「傾城——求求你,這次讓我來為你結算飯錢吧!只要可以為你做一件事,我便此生無憾啦!」這不,一沒臉沒腦的女子哭哭啼啼地大聲哀求著。

    「閃邊啦!我可是已經和這青鶴樓的掌櫃說定今天我結算飯錢的事了!哪輪到你這莫名女子來啊!」另一黃衣女子出言咄咄。

    「這位姐妹,求求你把這個機會讓給我吧!為了卻這個心願,我不遠千里自計都城連夜趕來的!求求你了——讓給我吧!」說到激動處,那女子竟然抱住黃衣女子的腰苦苦糾纏。

    計都城?龍傾城心裡一個微動——當然要先申明,他並不是因為此女的忠心,而是因為計都這個地方有……嘴角勾起一絲炫美的笑,他回頭,輕輕開口。

    「這位黃衣姑娘,既然這位抱住你腰怎麼都不肯放手的姑娘如此誠心誠意,那麼就請先退讓一下吧,我保證十日之後的下次冥想午餐,一定是姑娘你來承擔所有的這個費用……」

    讓人請客話還可以說得這麼動聽,天下間最無賴的人真是非他莫屬,現在,各位親愛的叔叔伯伯大哥大嫂阿媽嬸嬸小弟小妹阿貓阿狗……應該知道何樣的人是這天底下最無賴的人了吧!

    對!沒錯,就是這個號稱「傾城美人」的絕代風華絕世無敵無賴男——龍傾城!

    「啊……嚏!」高台上開始品嚐甜品的龍傾城無端端地打了個不太雅觀的噴嚏,抖出上等的絲綢帕子輕輕擦拭,他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知道那位在他背後說長道短的人是何方神聖。

    咒罵他?

    呵呵,也好,總比當他是空氣來得強,咒吧!罵吧!

    只要是此人對他的一切反應,他統統笑而對之,照單全收!

    抿一口芙蓉銀耳羹,看一眼青鶴樓外的湛朗晴空,他的心情可是非常之好呢!

    呵呵……哈哈……霍霍霍霍……

    城外西郊濟恩小築——

    「求求你啊——」

    「就請你讓我進去吧——」

    「聖手——請行行好,高抬貴手,就讓我進去吧!」

    「我真的有病啊,剛才還昏倒了呢——」

    ……

    嘰嘰喳喳的聲音,自晌午開始便在她安靜雅然的濟恩小築前院裡此起彼伏個沒完沒了。取兩朵棉花塞入耳中一個多時辰,蒼蠅般的聲音依然不散。

    翻著手裡的醫書,閑靜自宜地喝著上等龍井,廳裡廳外儼然兩個世界。

    身為一個大夫,一個救死扶傷為己任的大夫,因何緣由放任病人在廳外呼喚,卻始終不肯現身呢?

    原因是:她是大夫,但她不是無聊的大夫,不救無聊的人。

    一陣熟悉的淡淡花香飄入鼻中,低頭看書的她蹙眉,一絲不悅上心頭。這傢伙又弄得自己像朵花!

    隨手抄起桌上的紫砂茶杯,朝窗戶處用力擲去。

    「喔……」窗邊發出紫砂茶杯破裂的聲音以及一人刻意壓低的痛呼聲,「幹嗎——拿杯子砸我?」悲慘的模樣顯然與其一身質地上乘的飄飄白衣以及清美的容貌很不相符。

    「不拿杯子,難道拿茶壺砸你?」別開玩笑了,那裡面可是她珍藏的上等好茶。取過另一個杯子,她又倒了一杯,接著繼續看書。

    「華冰珀,你越來越過分了哦!」沒有什麼形象地嘀咕著站起身,他頭上還頂著一塊紫砂碎片。

    「你——叫我什麼?」凜冽的眼神沒太多殺傷力,卻寒意陣陣,凍得白衣男子直哆嗦。

    「師……師傅!」不太情願地叫出那兩個字,他灰頭灰臉地靠邊站。

    「我早就說過了,下次你再跳窗戶進來,我絕對不饒你!」喝茶看書,她懶得看他。

    「可是——你沒說會用茶杯砸我啊!」聲音中充滿了委屈,一雙眼神盡量可憐兮兮地望向她,以博取那根本不可能會有的同情。末了,弧形的唇又動了動,用叫人噴血的嬌嗔口吻擠出幾個字,「你——好壞!」

    「我說——龍傾城,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我用茶壺砸你?」忍著身上的雞皮疙瘩,淡眉素雅的人兒——華冰珀此刻眉宇間正跳動著一些隱忍的暴力信息。

    「不想!」表情可憐言語幼稚的白衣男子——等於方才在青鶴樓衣衫飄飄的絕代佳人龍傾城?!

    別懷疑,這是真的!

    不是什麼瞬間失憶智力倒退回兒童階段或是人格分裂,他——龍傾城是個絕對健康正常的男子。

    「藥都搗好了?」華冰珀緩下情緒,再次看書。

    「沒……沒有,今天是冥想的日子……所以……」一雙美目看看她又看看緊閉的門,「門外那些是……」帶著點無辜和不解,他那無害的模樣絕對逼真。

    「你夠了沒?」跳窗進來,就說明他早就知道外面那些都是從青鶴樓昏倒而出於沒機會再見他,然後便刻意裝病找上這濟恩小築的世俗女子。惹來麻煩的人居然還有臉做出置身事外的樣子詢問!華冰珀的手不由自主地移向桌上的茶壺。

    「師傅,你幹嗎這種口氣嘛,人家……人家今天的身份是『傾城美人』嘛,自然要有點矜持……」「美人」顯然沒發現那緩慢移動的手。

    話到一半,「砰」的爆碎聲,盛著上等茶葉的紫砂壺在他頭上開了花,而他除了頂著一頭茶水茶葉外居然沒有流半滴血。

    「師……師傅……」「傾城美人」顫著一根手指一臉「傷心欲絕」,「你居然如此狠心……待我……我,我不活了……」

    冷著臉的華冰珀終於丟下手裡的醫書站起身,一步步往角落裡縮的龍傾城走去……

    廳外,原本哭鬧嘶喊裝病的女子們在同一時刻停了下來。那是——什麼聲音?

    砰!砰砰!砰砰砰……猶如打雷又似山崩一般的巨響一聲接一聲地響起,竟是長長久久連綿不絕,就如同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浪高過一浪……

    良久,聲音終於平息,眾女子屏住呼吸,皆望向那兩扇發出動靜的紅木雕花門。

    吱嘎——門開了,滿懷希望的女子們均把脖子伸得跟個長頸鹿一樣,眼睛瞪得和牛眼一樣,望著那出來的人——

    是傾城嗎?

    是龍傾城嗎?

    呃……眼前出現無數問號,瞪著那貌似傾城美人身影卻哆哆嗦嗦卑躬屈膝走出來的白衣男子。

    「傾城——」呼喚聲在看清面前人的模樣後猛地打住。

    好恐怖的人啊!

    蓬亂的頭髮,一張沾滿茶葉鼻血的髒臉,雖然穿著和傾城相似卻有無數撕裂口的白衣……這、這人絕對不會是那位傾城美人!

    眾女子一致判斷為否定,然後各自繼續開始了呼天哭地的噪音。

    淒淒慘慘的被否定為龍傾城的龍傾城關上門,摸摸身上挨揍的部位,隨後晃頭晃腦地繞過前院,朝藥材房走去。

    廳內,擺正桌子椅子,華冰珀重新取出一套紫砂廚具,慢條斯理地重新開始泡茶。

    窗外的天空,仍然是那麼湛朗一片。

    兩日後,聚集圍觀卻仍見不到「傾城美人」的女子們漸漸散去了。

    夜漸深,濟恩小築終於恢復了該有的平靜。

    當然,一個地方除外。

    藥材房——櫃子桌子以及幾張椅子上都放滿了各種藥材,連地上也堆滿了各種尚未進行加工的草草藥藥。

    而在這成堆的藥材中間,一個穿著束身黑衣的身影正忙著將草藥分類搗爛。

    「搗藥就搗藥,我把這裡所有的藥都分類切好再搗爛,看你還能罰我做什麼?」嘀咕聲伴隨著通通的搗藥聲,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傾城美人」,真實身份其實是「搗藥長工」一名。

    動作熟練地將一些新的草藥分攤放置,他在準備再次搗藥時卻突然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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