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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玩玩 第四章 作者:余宛宛
    星期六高速公路塞車,我坐了八個小時的車才見到奶奶。親愛的媽媽:

    奶奶說:爸爸還是那個老樣子。

    奶奶說他等的就是那一天了。死亡對他來說,可能算是一種解脫吧。

    我其實該回南部陪奶奶的,讓奶奶一個人住,我總是不安。偏她又不肯和我一起到我工作的地方。兒子再不肖,總還是她的兒子。

    我沒有奶奶那麼偉大的情操,我甚至已經有一整年的時間沒去看「他」了。

    後天晚上要陪小趙去相親,我得讓自己刮噪得令人厭倦。就是因為相親場合需要這麼刮噪的人來熱場,所以我才會成為媒婆的最佳代言人吧。

    每個女主角和我相較之下,都顯得安靜溫柔而婉約。她們都該包個大紅包給我的。

    快三十了,婚姻卻不曾出現在我的人生規劃中。有些人是不適合談婚姻的。

    昨天作了一個夢,夢中大鬍子親了我的嘴,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春夢?夢中只覺得他的鬍子很扎人,倒忘了要仔細看清楚他的嘴有多大。

    這幾天想那個大鬍子的次數已經到失控的地步,我發誓,我如果再想起他一次,就罰自己少吃一頓消夜。

    恩,省錢又健康,比愛情和婚姻來得實際多了。

    「小趙,麻煩你不要晃來晃去的,晃得我頭昏腦脹的。」

    黎曉寧揉著她的太陽穴,腦漿在頭殼裡搖來搖去。一夜未睡的疲倦,全寫在她兩丸黑眼圈上。

    「我沒有晃,是你的頭在搖。」「沙門」的攝影助理趙志強無辜地辯白。

    黎曉寧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搶過他手中那朵玫瑰。

    都幾零年代了,小趙還在時興拿玫瑰花在咖啡廳會見女筆友的老套情節。

    「現代人都用e-mail通信,網路情人才是時代趨勢。」黎曉寧把那朵快被小趙捏斷的玫瑰花丟到桌上的水杯中。

    「你怎麼可以這樣!」趙志強伸手撈出那朵冰涼的花,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在桌子旁邊。「我跟她都不會用電腦,所以才會從筆友欄認識的。」

    趙志強瘦長的臉上,掛著一副眼鏡和一道傻兮兮的笑容。今天總算要和通信一年的筆友見面了。

    「真受不了你。」黎曉寧用手捂著自己的雙頰,突然覺得他的微笑很刺眼。

    「我哪裡不對?頭髮亂了嗎?襯衫還好吧?」沒交過女朋友的趙志強緊張地摸東扯西。

    「放心,四大天王都沒你帥!」黎曉寧拿起咖啡,一口就灌掉大半杯。

    真難喝!還是大鬍子煮的比較香。

    罰今天晚上不准吃消夜!黎曉寧歎了一口氣,姿勢不雅地趴在桌子上,軟趴趴得像只玩具填充熊,反正今天的晚餐也吃夠本了。

    「我沒事先跟她說我找了你陪我來,你想她會不會介意?」趙志強不安地問。

    「拜託!你已經問了第七次了!」她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二頭目,你……你快起來!那邊有一個人拿了一朵玫瑰花!」趙志強結結巴巴的聲音帶著很大的驚嚇感。

    「你幹麼一副見到鬼的樣子?」黎曉寧扭轉脖子四十五度。

    嚇!

    她小手一伸,立刻把小趙那朵玫瑰花丟到桌子底下。

    倪大維是小趙的那個女筆友,不會吧?

    天啊!黎曉寧張著嘴巴瞪著前方那個大鬍子。

    倪大維四處張望著玫瑰花的蹤跡,卻意外地發現了四隻嚇傻的眼睛。

    「黎曉寧,你怎麼在這裡?!」

    倪大維擠入她旁邊的座位,卻見她忙不迭地向窗戶邊避去。

    「我對你這種嗜好沒有偏見,真的!」黎曉寧呵呵笑著,一邊把地上的花踢到更遠的地方。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倪大維把玫瑰花往桌上一扔,攤平兩條長腿。「這位先生是——」

    趙志強的嘴唇顫抖著,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口吐白沫。筆友小慧說「她」長得很高、留著中長髮。可是——可是——

    可是,她沒說她是個有鬍子的「男人」!

    「他是外星人一號。」黎曉寧連忙說道,暗暗朝小趙使眼色——要哭回你家哭!

    「你少開玩笑了。」倪大維炯炯的男性目光射向趙志強。

    咦……怎麼他才對黎曉寧感到興趣時,馬上就蹦出了一個情敵?

    無妨,沒有競爭的愛情有點無聊。何況,這種溫弱的男人只怕會被她壓得死死的,還是他比較適合一點。

    這一個禮拜之間,他發現他的腦袋裡無可救藥地想的都是她生氣蓬勃的一舉一動。

    算他有被虐待狂吧,他打定主意要追黎曉寧了!

    坦白說,第一次見到黎曉寧時,他對她並沒有多大的好感。她不夠誠實、說起話來顛三倒四;有時候太咄咄逼人、有時候又太卑躬屈膝。但是不可否認的,她時時多變的面貌倒是看得他眼花繚亂。反正,當她在他店裡仰頭看他的那一刻,他就是毫無理由的心動了!所以她的其它言行舉止,他也開始自動將其合理化了。

    他不是個喜歡平淡了人,因為他本身也具備了一些衝動的性格,否則他早去坐辦公桌了,開什麼咖啡廳呢?

    倪大維微笑著伸手揉了揉她一頭亂髮。

    「你以為我是你家的狗啊!」黎曉寧捉開他的手,朝小趙眨了眨眼,暗示他問問那朵玫瑰的事。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倪大維突然正經地問,捧住她的臉頰端看著她的憔悴,順道遮去她和那個男人的眉來眼去。

    「我二十四小時沒睡,還能有力氣坐在這裡和你說話,已經很了不起了。」她推開他的手,不自在地扁了扁嘴。

    大鬍子幹麼這麼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亂噁心一把的!

    「為什麼沒睡?」倪大維關心地問。

    他私底下向許佩藍打探過她,許佩藍說她工作能力強,每年領的薪水足夠傲視一票公務員。不過,黎曉寧在各種場合中都不忘發揮她的撈錢本色,夜間兼差之事時有所聞。

    倪大維摸著下巴端詳著她。瘦瘦的身上總掛著不太合身的POLO衫,看不出任何曲線的身材,荏弱得像個少年,清寒得讓人忽略她清秀嬌好的五官。

    是為了家人吧。她賺的錢看來是不曾花在她自己身上。

    「我睡不著關你什麼事!你想幹麼?」每次一胡思亂想,她就失眠。而害她失眠的人就是這個大鬍子。

    「請問——」趙志強輕喊了一聲,沒人聽見。

    「女人過了二十五歲以後就老化得很快,最好別熬夜。」倪大維說。

    「剛超過二十五歲兩年的『小』男人沒資格批評我!」黎曉寧回嘴。

    「請問——」趙志強二度出擊,再度無功而返。

    倪大維選擇忽略旁邊那一聲蚊子叫,旁若無人地把手臂擱上黎曉寧身後的椅背,兩人看起來恰似情侶談心的姿態。

    「大鬍子,你該不會想泡我吧?」她瞪了他一眼。

    「你是速食麵嗎?請不要用那麼次級文化的字眼來形容我的舉動,可以嗎?」

    「請問——」趙志強第三度發問時,黎曉寧的目光終於回到他那張欲哭無淚的臉孔上。

    「喂。」黎曉寧推了下倪大維的臂膀,不客氣地問:「反正你現在的舉動是對我有興趣就對了,那麼,敢問一下,那朵玫瑰花是送我的嗎?還是你本來打算去泡別人?」

    「怎麼?吃醋了嗎?我倒是挺意外你也會有這種正常反應。」倪大維笑得挺開心。「至於那朵玫瑰的由來,難道你不曾看過電影中,神交多年的筆友以玫瑰花約定見面的情節嗎?」

    平地一聲雷!

    黎曉寧無暇安撫幾乎快口吐白沫的小趙,她結結巴巴地指著倪大維的鼻子叫道:「難道你真的是小趙的那個——」

    「倪大哥。」

    乍然一聲輕柔的嗓音從倪大維身邊傳來。

    趙志強抬起頭,看到一個仙女從天而降——他的小慧應該是長這個樣子才對啊!

    眼前高佻的佳人穿了一件連身的長洋裝,薄施了胭脂,有些害羞地望著他們。

    「打完電話了嗎?」倪大維向清秀佳人問道。

    趙志強的表情從絕望一轉而成喜獲佳音。

    「打完了。」清秀佳人朝趙志強和黎曉寧點點頭,模樣靦腆。「倪大哥,他們是——」

    「這兩位是我的朋友。對了,我沒見到這裡有任何桌上放了玫瑰花,那個傢伙八成迷路了。」

    此話一出,趙志強霍地起身鑽到桌子底下,捉出一朵被踩爛的紅色玫瑰花。

    「我——我、我就是趙志強。」

    「我是黃小慧。」清秀佳人含笑以對,臉頰微紅。

    倪大維危險地瞇起眼瞪著小趙。「你幹麼把花丟到桌子底下?」

    「你凶什麼凶,人家本來預期見到小慧這樣的大美女,沒想到走進來的卻是你這樣的大老粗。玫瑰花還在桌子底下,沒吞到肚子裡面湮滅證據,已經很了不起了!」黎曉寧潑辣地回嘴。

    「拜託,我看起來像是有斷袖之癖的人嗎?」倪大維擰起了眉。

    「我怎麼知道!你剛才不是正對著我眉來眼去的嗎?正常的男人是不會對我這種體格感興趣的。我對你又不瞭解,誰曉得你有什麼奇怪的嗜好!」

    「有沒有聽過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他說。

    「沒有,我只聽過真金不怕火煉。你如果不是,我隨口批評一下又有什麼影響嘛!」她回嘴。

    一來一往的舌戰,混淆了主角。兩位初次見面的筆友,一個不知所措地站在桌邊,一個則是含情脈脈地望著佳人。

    和那兩個大老粗擺在一塊,小慧真像是仙女下凡。

    「請問需要點餐嗎?」過大的音量招來了服務生,服務生禮貌地遞上了menu。

    「小慧,還站著做什麼,坐下吧。」

    倪大維一揮手,讓兩為筆友並肩而坐。他很快地對這一對顯然頗對眼的情侶做了以下簡介:「這是黃小慧,她剛才在外頭接了一通家裡的電話,所以晚一點進來。小慧大學畢業前曾經在我的店裡打過工,現在有空時偶爾也會回店裡幫忙,所以這次她要我跟她一塊來見筆友時,我當然是義不容辭地答應了,近來治安實在太壞了。」倪大維看了小趙一眼後,他才放心地繼續說道:「其實你們兩個通信通那麼久了,應該不用我多做介紹了。小慧是個好女孩,溫柔善良又可愛,能娶到她的男人必定是上輩子燒了好香。0K,介紹完畢,她其餘的好處,留待你自己去發掘。」

    趙志強呵呵地笑著。

    倪大維拿過黎曉寧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

    「煮得還不是普通的爛。」

    「我警告你,我有一種經由唾液傳染的疾病。」黎曉寧故作恐嚇地說道,用力地搶回她自己的咖啡。

    她不喜歡倪大維這種堂而皇之的親密行為,好像他們之間有什麼曖昧關係似的,好險,小趙忙著看他的筆友,否則明天公司閒嗑牙的主角就是她了。

    她痛恨成為別人閒嗑牙的主角!

    「那我得小心一點了,是嗎?」倪大維挑了挑眉,盯著她未塗口紅的雙唇。「謝謝你的提醒,我口腔內沒有傷口,你的病應該傳染不到我。還有,你的唇太干了,擦點護唇膏,免得過度摩擦時流血,那就不太好了。」

    黎曉寧惱怒地做出一個欲吐口水的動作,好不容易才趕走了他的毛毛手。

    怪了!為什麼一個正常的疾病話題,會被他講得這麼色情?!

    「曉寧?」趙志強輕咳了幾聲,阻止她用眼睛槍斃倪大維。

    「幹麼!」

    黎曉寧回吼了一句,隨即發覺自己今日任務。她迅速揚起嘴角,對黃小慧做出一個百分百的陽光笑容,燦爛得讓倪大維有些刺眼。

    「我們趙志強人好、個性大方,在公司內是人人稱讚的好夥伴,出外也是認真負責的好朋友。個性務實、為人敦厚,是居家旅行的必備良藥——呃——對不起——」黎曉寧皺了皺鼻子,繼續說道:「志強是居家外出皆合宜的新新好男人。不知道黃小姐還有什麼地方想瞭解的嗎?如果沒有的話,兩位就好好聊,我們兩顆電燈炮就不打擾了。」

    黎曉寧一說完,起身就想落跑。

    趙志強瞪著她,努力維持臉上的鎮靜。

    他花了一千五百元請她過來熱絡場子,她卻只說了一分鐘的話!

    「要不要去吃東西?」倪大維跟著站起來,拉住黎曉寧的手就往外走。

    「你請客,我就吃。」

    黎曉寧甩著他的手,卻無法踢開小趙乍然蹦出的「感興趣」目光。

    「我不是幼稚園小朋友,不需要大人牽我過馬路,麻煩你先放開我的手,可以嗎?」

    倪大維笑而不答,高大的身形低頭俯看著她,在浪漫燈光下形成唯美的剪影。

    「你們兩個……」小趙好奇地問。

    「一點關係也沒有!啊!」黎曉寧尖叫了一聲,淒厲的程度讓咖啡廳內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的嘴被一個溫熱的東西偷襲了一下!

    倪大維這個卑鄙小人居然偷親她!

    黎曉寧磨著牙齒,發紅的眼瞪著他脖子的動脈——如果她的牙齒再多長兩寸,她保證他屍骨無存!

    「還說你們沒關係。」小趙和黃小慧交換了一個微笑,兩人低聲地交談著。

    「是啊,我們兩個還不大熟。」

    倪大維笑得很溫柔,帥氣地攬著她的腰走向出口,留下兩個開始隅隅私語的情侶……

    忙著和美女談心的小趙,沒注意到咖啡廳的大門口,倪大維正被一記飛踢正中他男性的要害,昂堂的一介壯碩男子蹲在門口哀號著她的冷血無情。

    「你等等啊!你這樣一走,豈不印證了孔夫子說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倪大維車住黎曉寧的一寸衣角,阻止她飛一般的步伐。

    「你要知道,經過你剛才那致命的一擊,我的『重要親戚』幾乎小命不保,你就不能試著對我投以關愛的眼神嗎?」

    走出咖啡廳後,她一逕往前走,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是自作自受。」黎曉寧繃著一張臉,舉起手中的背包甩向他的手。「滾!」

    他怎麼可以自以為是地做出那種舉動?他以為他隨便丟一個微笑,她就該像他店裡的那些女客人一樣,搖著尾巴企求他的愛憐嗎?

    「你的反應幹麼那麼激烈呢?兩情相悅進而肌膚相親,是件很自然的事。」他冷靜地看著她。

    「兩情相悅!你也知道什麼叫兩情相悅嗎?你剛才那種舉動叫作非禮、心理變態。你以為你那種舉動很有趣嗎?我告訴你,我噁心得想吐!」黎曉寧用力地跺了下腳,模樣倒有幾分女孩樣了。

    她用力地摩擦著自己的嘴唇,原本已經乾燥的嘴唇禁不起她的暴力,沁出了微微的血絲。

    「嘿!你開始歇斯底里了。」倪大維扳住她的手,深郁的眼盯著她。「在外國唇碰唇是件很普通的事。」

    「你住到非洲用舌頭舔舌頭都是你的事,重點是我們現在住在台灣,而你吻了我!」她大吼一聲,全身繃得死緊地走出大門。

    她是招誰惹誰了,不過是幫許佩藍代一次班,不過是不小心被他看到她也有脆弱的那一面。

    難道男人都只會在弱女子面前呈現他們的雄風英姿嗎?

    這就是大鬍子為什麼會偷吻她,而先前追她的男人都被她嚇跑的原因嗎?

    男人都是豬!

    「你說夠了吧!我吻你,純粹因為我喜歡你。我承認我突兀了些……你要走到哪裡去?」倪大維拉住她直向馬路沖的舉動。

    黎曉寧愣住了一會兒。他說他喜歡她!不會吧?!她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突然有一點想笑的衝動。

    「放開啦!我要坐公車回家。」回過神的黎曉寧詛咒一聲,她忘了先跟小趙拿一千五百元。算了,諒小趙就算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欠她錢不還。

    「我送你回去。」倪大維伸手遞出鑰匙,讓服務生把他的車取來。「我們還有事需要好好談談。」

    黎曉寧努了努嘴,不置可否。她願意讓他載,是讓他將功贖罪,不然她還得換兩次公車才回得了家,多累。

    「你家住哪?」倪大維問。

    「公司樓上。」

    「公司樓上?!」倪大維訝異不已。

    「沙老大幫我在公司樓上租了間小套放,我們員工福利很好。」她看著腳板說話,不想搭理他。

    如果說了一句「喜歡」就可以亂親人的話,那些偶像明星早該被歌迷的口水淹死了!被人喜歡沒有不高興的,然則她是否被尊重,對她而眼,卻是十分重要。

    「接受我是這麼困難的事嗎?」他站在她面前,霸道地擋去她飄遊的視線。

    「為了愛情改變我現在的生活方式,才是最困難而愚蠢的事。我從不做愚蠢的事。」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改變不見得都是壞事。」為什麼她會如此排斥他的接近?

    「沒錯。但是改變也有可能帶來不好的影響,保持現狀對我來說是最好的方式。」

    怪了,大鬍子的眼睛平常就這麼亮嗎?害她看得頭昏目眩的。

    「先生,你的車。」服務生將一輛鮮紅色雙人跑車送到他們面前。

    「謝謝。」倪大維遞過小費,替她開了車門。「進來吧!」

    黎曉寧的嘴微張了三秒鐘,才被倪大維推進了車內。

    「噢!BMW的跑車耶!倪大鬍子,看來你的咖啡店收入的確好得不得了。」黎曉寧諷刺地打量著車內的柔軟皮椅及高級音響。

    「我去年的收入全砸在這台車子上了。」倪大維滿意地踩下引擎,車子飛也似的飛入車陣之間。

    「多少錢?」實際的天性讓她緊追著問。

    「三百多萬吧。」他不以為意地隨口說道,按下播放鈕讓爵士樂在車內迴響著。

    「沒大腦!三百多萬可以在南部買一戶房子了,你懂不懂啊?」黎曉寧瞪大了眼,嘴裡碎碎念道:「你以為開著一棟房子在街上跑很好玩嗎?你這個人根本和沙老大一樣,一點務實的價值觀都沒有。」

    那筆錢拿給她,她早就買一層小公寓給奶奶住了。年薪破百萬的人,就一定得用錢用得這麼沒概念嗎?

    「每個人看重的東西不一樣,我今天不愁吃穿,咖啡館房子的貸款在前年底剛剛付完,換台車子慰勞自己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吧。」

    「說的輕鬆,你不用養家餬口嗎?父母親的生計呢?」她像糾察隊隊長一樣地嘀嘀咕咕。

    「我爸媽比我有錢N倍,我對他們所做的最大努力就是把他們塞給我的房子、車子全塞回去給他們。」

    黎曉寧翻了個白眼。又是一個備受嬌寵的天之嬌子。這年頭,一出生就得了便宜的人還真不少。

    「你是獨子吧?父母親不和你住在一起,對吧?你開咖啡廳本來是開好玩的,沒想到卻高朋滿座、名利雙收,我說的沒錯吧!」黎曉寧無法克制自己心中那種不平衡的心態,說出口的話自然也極度不友善。

    「一路順利難道是種過錯嗎?」

    「不是。只是聽在某些雙手空空、努力上進的人耳朵中,就覺得你面目可憎,惹人討厭。」她的聲音冷冷的。

    車子繞過一個彎,黎曉寧按下車窗,讓冷風嘶嘶地吹入車內,吹得她一頭不整齊的發亂糟糟地蓬成一團稻草。

    她明白人生來就不平等的。她只是覺得很惆悵。

    惆悵什麼呢?本來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身份既然一如雲與泥的差距,她也無需掛記嘛!她在心底詛咒了聲。

    黎曉寧單薄的側臉印在他的眼中,顯得孤孤單單。

    「公司到了。」倪大維在大樓前停下了車子。

    「再見。」

    黎曉寧才轉身,立刻被一股力量拉到他的胸口。

    「你幹什麼?」她揉著被排擋撞痛的腰。

    倪大維靜靜地凝望著她,臉龐與她只相隔了一手掌的距離。男性的溫熱氣息伴著夜晚的風一塊吹過她的臉頰,黎曉寧咬住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在這場對視中敗下陣來。

    兩顆眼珠對兩顆眼珠,她才不會輸給他哩!

    「幹麼這麼凶巴巴地瞪著我?」他低喃著,單手扣住她後仰的頭頸。

    「怕了吧?」她嘿嘿笑了兩聲,雙手推拒著他的胸口,阻止他把兩人之間的距離化為零的企圖。「怕了就放我下車!」

    「怕的人是你,否則幹麼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倪大維的唇若有似無地刷過她的鼻尖。

    「女人有拒絕性騷擾的權利,你不會已經忘了剛才被踹的慘痛教訓吧?知恥近於勇,你該知道你已經侵犯了我的私人領域了吧!」她盡量冷靜地說。

    在車內封閉的空間內,她的心跳過快得讓她有些心悸。她該不會也屬於那種被男人一碰就會四肢發軟的花癡吧?

    「男人也有向喜歡的女人表白的權利吧。」倪大維輕撫著她的小臉蛋,緊盯住她的目光。

    「你剛才表白過了,而且你的鬍子好刺人!」黎曉寧抗拒地哼了兩聲,朝他翻了個白眼。「我最討厭別人強迫我!」

    她說完,伸手用力地扯他的鬍子。

    倪大維悶哼了一聲,在她的手比出一個勝利的V字時,他的唇迅速地覆上她的唇,堵住了她囂張的笑聲。

    「我最討厭別人扯我鬍子了!」

    他吻開她緊閉的雙唇,固執地在她不知情愛的芳唇中糾纏出一段新的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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