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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謠 第七章 作者:唐純
    風雨隨著黎明的來臨而漸漸減弱,天亮之後,雨停了,只有風,依然肆虐著海上狼籍的殘桅斷板。

    在海水之中浸泡了一夜的顏紫綃睜開惺忪的睡眼,向四面望了望。

    這是一片陌生的海域,黎明的霞光鋪在海面上,金光萬丈。

    湛藍的海水隨風起伏,波光之下隱隱露出五彩斑斕的珊瑚礁。

    她的精神陡地為之一振,這裡一定是一座小島的邊緣!

    她仔細地再舉目四望。

    右前方不遠處果然出現一道灰白色的影子,隱在霞光之中,不仔細看,幾乎覺察不出。

    死裡逃生,她狂喜著喊道:「步滄浪!你快看!快看!有一座小島!我們有救啦!」

    喊到這裡,她猛地剎住了口,因為,她忽然想到,從昨晚到現在,步滄浪都未曾有過任何動靜!

    難道?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她的心頭。

    她惶恐地伸出手來,推了推木板上的步滄浪,她曾經那麼想看著他死在她面前,但是,回想起這一路同行的點點滴滴,又剛剛一起經歷過生死劫難,她忽然非常非常害怕他會突然死去。

    在這一望無際的海上,在這前途難料的時刻,她是如此如此期盼能聽見他的聲音。

    哪怕只是一聲極度蔑視的嘲笑,她也會由此而變得安心。

    然而,步滄浪仍舊只是一動不動地「趴」在木板之上,好像早已喪失了生氣。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串上來,顏紫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的手緊緊地拽著木板,帶著他拚命向那灰白色的島嶼游去。

    「哦!老天!請你不要開玩笑!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他不是很堅強的嗎?他的本領不是很大的嗎?為什麼?為什麼僅僅只是一點暴風雨就讓他喪失了生命的活力?為什麼會這樣?求你告訴我!告訴我吧!告訴我到底該如何才能救他?」她在內心狂喊著。

    到了,終於到了,當她的腳終於虛弱地觸到那青灰色的土地時,她的整個人因虛脫而坐倒在地。

    然而,眨眼之間,她又一躍而起,燦亮的陽光,白花花的一片,令她頭暈目眩,然而,她還是看見了,看見了步滄浪那青白的,蒼白的,慘白的臉!

    他雙眼凹陷,顴骨高聳,嘴唇緊閉,俊削的臉龐就像是被刀劈過的一般,稜角崢嶸。他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帶著陰沉沉的屍氣。

    紫綃顫巍巍地走過去,用勁全身力氣,將他拖到乾燥的地方。然後用顫巍巍的手試探他的鼻息,還好!雖然說出氣多進氣少,但畢竟還是有氣!

    她壓抑著內心的狂喜,雙手抵住他的後心,一點點將內力緩緩輸入他的體內。

    隨著真氣源源不斷地進入,步滄浪的臉色漸漸緩和過來,並泛起一股青綠之色。

    綠色越來越深,他的身體也越來越熱。

    顏紫綃驚駭地停住了手,定定地瞅著他,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他來說到底是幫還是害?

    ******

    在顏紫綃的凝視之下,步滄浪臉上的綠光開始流動起來,並迅速籠罩了他整個身體。使他看起來詭異如魔魅。

    紫綃愣怔著,手足無措。

    這樣過得盞茶時分,步滄浪的口中忽吐出一口綠色的濁氣,他微微喘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睜開雙眼。

    「你醒了?」此時此刻,顏紫絹簡直難以形容自己喜悅的心情。

    步滄浪振作振作精神,故做輕鬆地笑一笑:「這一覺睡得可真不怎麼舒服。」

    「睡覺?你這一覺可差點把人的魂都給嚇散了呢。」紫綃喜怨參半地道。

    話一出口,忽又覺得不妥,自己這麼在乎他,是什麼意思呢?

    她訕訕地轉過頭去,掩飾羞紅的臉頰。

    本以為這次一定少不了被步滄浪捉著話頭羞耍幾句,可是,他卻只是一臉誠懇地道:「多謝顏姑娘相救之恩。」

    恩情,對於他來說,比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嚴肅。他這一生,惟獨接受過兩個人的深恩,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顏紫綃詫異地回過頭來,這可一點兒也不像以前的步滄浪啊!不過,還好,經他這麼一說,她倒感覺不那麼尷尬了。

    步滄浪以手撐地,慢慢站起身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紫綃茫然地搖了搖頭,昨晚黑漆漆的不辨方向,又是擔心,又是心慌,也不知道飄到了哪裡。

    步滄浪環顧了一下四周,眉心不著痕跡地打了個結:「看來,我們還得在這裡呆幾天。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找東西填飽肚子。」

    經過步滄浪這麼一提醒,紫綃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骨碌骨碌叫得正歡呢,她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折了一根樹枝,遞給步滄浪當枴杖。二人這才攙扶著向小島深處走去。

    這個島並不大,一個時辰就已走了個遍。

    島上除了長滿不開花的樹之外,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

    他們只好沮喪地走回海邊。

    島上沒有淡水!

    人在沒有水的情況下能支持多久?更何況,步滄浪還是傷重之人呢!

    「怎麼辦?」紫綃沮喪地問。一旦有了依賴,紫綃就懶得動腦筋去思考。一直以來,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堅強,霸道,可是,有誰知道,她其實很想很想有個可以供她歇息的港灣。可以不必她思考,不必她撐持。如今,卻在最危難的時刻,終於令她享受到了依靠的感覺。

    「小船的殘骸在哪裡?」步滄浪冷靜地問。

    紫綃狐疑地看著他,這個時候,找到殘骸有什麼用?難不成還能在一天之內拼出一條新船來?

    心裡雖然這樣嘀咕著,但她還是伸手指了指擱淺在岸邊的那塊大木板,眼裡卻難掩失望之色。

    她想:昏迷中的步滄浪一定還不知道小船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吧?

    然而,步滄浪的黑眸裡卻閃現出喜悅的光芒,他踉蹌著奔向海邊,企圖將木板拖上岸來。

    一線希望的火苗在紫綃的心裡蓬勃燃燒,她右掌隔空一擊,木板臨空飛起,翻了觔斗,輕落在地。

    步滄浪回頭遞給她一個讚許的微笑,然後伸手將緊貼在船板之下的一個水囊取了下來。原來,他早在暴風雨來臨之前作好了以防萬一的準備。這些水囊便是紫綃在鑿船艙的時候,他暗中縛在船板之上的。

    只可惜,飄過來的木板不多,每一個水囊裡的水又十分有限,所以,他們所處的形勢仍不容樂觀。

    但,天性豁達的紫綃卻全不以為意,她現在已經不止是佩服他了,簡直可以說是崇拜。

    面對著紫綃一個勁的誇讚,步滄浪但笑不語,等到她稍作喘息,這才問道:「你會不會抓魚?」

    「抓魚?」沒有比這更簡單的運動了,她幾乎從三歲開始就可以在海上空手抓魚了。

    這一句話果然有效地轉移了顏紫綃的注意力,只見她摩拳擦掌地道:「你等著好了,我這就去給你抓滿一條魚上來。」說罷,她一個「鯉魚戲水」躍入水中,眨眼不見蹤跡。

    步滄浪笑著搖搖頭,強忍著剜心一般的痛楚,一步一挪地撿柴生火。

    顏紫綃輸入給他的那一點內心,雖然將他喚醒過來,但更是讓他必須清醒地面對他身上所有的痛苦,一點一滴,點滴在心。

    其實,他可以放棄,只要他不那麼堅持,毒氣就會風行全身,他又會痛暈過去,直至死亡。那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解脫。

    但,他一想起紫綃那信任的眼神,他就不能放棄。

    即使要他忍受再大的苦楚,他也要為了她而忍耐下去。

    因為,她對於他來說,已經不能簡單地規劃到外人中去了,她對他有恩,就像他的師傅一樣,已經成為他生命中兩個特殊之人其中的一個。

    火已經生起來了,火光明滅之中,可以照見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魚來了!」海邊傳來紫綃興奮得意的聲音。

    步滄浪隨手揮去額頭上汗珠,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火爐伺候!」

    「遵命!」紫綃一手提了兩條活蹦亂跳的大魚,飛奔而來。

    將魚洗淨穿好之後,開始架在火上烤。

    陣陣香味從鹹鹹的海風之中傳來,令人垂涎三尺。

    紫綃忽然想起那夜在荒村之中見他誇讚醉月樓的燒雞時的情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火光映照著她紅撲撲的笑臉,掃盡江湖險惡之氣,單純如七八歲的小女孩。

    步滄浪怔了一怔,只覺心中萬般憐愛,恨不得時光就此停住,好留住她純真的笑容。

    「哎!這個好了,你嘗嘗。」顏紫綃取下烤好的一隻魚,遞給步滄浪。忽然與他四目相對,她的心為之一顫,胸腔忽然像揣了幾隻兔子一般狂跳起來。

    步滄浪忽然眉頭一皺,尖銳的疼痛感令他幾乎支持不住。他忙接過紫綃手中的魚,迫不及待地轉過身去,生怕被她看出端倪。

    然而,這一切仍然盡收她的眼底。一時之間,她心痛如絞。

    終於忍耐不住,她小小聲地內疚地問:「是因為我打的那一拳嗎?」

    這個問題,已經在她心裡盤亙了好久,她怎麼那麼傻呢?還以為他什麼事都沒有,沒想到,他在若無其事的外表之下居然忍受著這麼大的煎熬!

    步滄浪看著淚盈於睫的紫綃,含笑以袖拭盡她的淚珠,順手理了理她粘在頰邊的濕漉漉的髮絲,溫言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體內原有的蠱毒發作了。」

    這並不是想減輕她罪孽感的托詞,而是,即使沒有她加上的那一拳,南宮麒的掌力也足以引發他體內的蠱毒。

    任何東西都不可能憑空得到,這就是他擁有超人武藝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得失之間,只看你如何選擇。

    就像現在,他用自身的痛苦去換取紫綃信任的眼眸,他認為是值得的。

    紫綃哽咽難言,在她眼裡的步滄浪雖然並不若武林傳言那樣「冷酷」,「嗜殺」,但也很少有溫情的一面。即使是在「李家村」養傷的那一段時間,他對她的好也只是從旁人耳裡聽來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樣深重地撞擊過她的心靈。

    然而,她不得不承認,越是對她好的人就越是會被她所累,妹妹紫絹如是,現在的步滄浪同樣也是。這叫她以何種樣的心態來面對他呢?

    她陡地躍起,嘴裡含糊不清地嚷道:「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是我!是我!是我!是我害了你!」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紛亂披靡,她猛地轉過身,投入到墨黑的密林中去。

    身後傳來步滄浪焦慮,痛苦的喊聲:「紫綃,不要走!」

    明知道,她不可能離開小島,他卻仍然有著錐心的痛楚。看著她那麼無助,那麼惶恐,那麼自責,那麼悲哀,他恨不能替她承受這一切折磨。然而,他不能,他甚至連站起來追她的力氣也無。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覺得自己這麼渺小過。

    紫綃放足狂奔,撲跌在粗礪的泥土地上,她好恨好恨自己,總以為,她是無所不能的女王,總以為天下世事,莫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卻不料,她所做的一切,最後卻總是傷害最關心她的人。

    她該怎麼辦?她尚不能向父親和妹妹做個交代,又如何能請求他的原諒?

    她哭著,想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靜謚的夜如隱藏的怪獸在暗處窺視這她。

    她猛地打了個寒噤,步滄浪為什麼沒有追她?是不屑於還是不能夠?

    想到這裡,她一躍而起,向來路狂奔而去。

    漸漸衰弱的火堆之旁,是步滄浪忍痛難言的臉,一顆一顆斗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滾落。經過剛才一番情緒的大起大落,他早已無法控制毒氣的蔓延,心口如被一隻巨手在紐絞,搓揉,他知道,上天給予他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了。

    但,他是多麼的不甘心啊。在他以為了無生趣的時候,老天從來不吝嗇它的慷慨,而今,當他剛剛嘗到一點甜頭,它卻收回了它的權利。

    多麼多麼的諷刺啊!然而,可悲的是,他空自有一生武藝,卻終究無法與天相抗!

    他忍受著天翻地覆的折騰,一心只想多堅持片刻,也許,只要一會兒,還堅持一會兒,他便可以看見她了,他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

    漸漸模糊的眼眸中,他看見一個燦如紅霞的影子向他奔過來,他精神陡長,一切病痛都彷彿已離他遠去。他的臉上,蕩漾起欣慰寵愛的笑容。

    顏紫綃氣喘吁吁地趕到步滄浪的面前,一眼看見他矍鑠的精神,她那一顆快要蹦出胸腔的心才慢慢回歸原位,剛才種種煩惱一下子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向火堆裡添了幾根柴,火苗「嗶卜嗶卜」爆裂開來,她瞧著熊熊燃燒的火焰,怔怔地想出了神。

    步滄浪瞭解地拍拍她的肩:「別以為是你害了你妹妹,也許,她現在早已找到了她的幸福。」

    紫綃茫然地抬起頭來,帶著幾分期盼幾分懷疑地問道:「是嗎?」

    「當然,你剛才走的時候,月宮裡的嫦娥下來告訴我的。」步滄浪一本正經地指著天上一輪圓月,煞有介事地說。

    顏紫綃撲哧一笑:「嫦娥幹嘛告訴你不告訴我呀?」

    「因為我長得帥啊。」他一邊若無其事地說笑,一邊忍受著身體內部的煎熬,一邊還要極力控制住外表的鎮定。苦苦支撐之下,漸感力不從心。青綠的顏色開始蠢蠢向外冒起,他的手控制不住的輕顫起來,牙齒咯咯作響。

    「你怎麼啦?」顏紫綃臉色大變,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步滄浪。

    步滄浪淡然一笑:「最壞也不過一死。」

    紫綃聽他說得輕描淡寫,忍不住心中難過,伏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

    步滄浪只覺一股甜淡的香氣圍住了他的身體,圍住了蒼茫了海水,也圍住了整個天地。他的心神一陣激盪,握住她的手,溫言道:「我死之後,能得你的眼淚,就是死也值得。」

    紫綃連忙伸手摀住了他的嘴,臉上尤掛著晶瑩的淚珠,卻輕快地笑道:「我唱個曲兒給你聽呀。」

    她微微側過了頭,倚在他的身邊,一縷清柔的聲音從舌底吐出:

    「船頭兒長,船尾兒翹,綠柳煙波姐兒莞爾笑;紫綃兒巧,紫絹兒俏,縱橫四海公子心慕焦。」

    紫綃生性本不喜唱曲跳舞之類女兒之事,所以除了這首聽慣了的唱她們姐妹倆的曲子之外也不會別的。如今,娓娓唱來,卻不免觸動許多心事,想著紫絹生死未卜,步滄浪又傷重難治,一顆心愁腸百結。原本活潑歡快的調子卻變得淒愴哀婉起來。

    一曲既終,步滄浪深吸了一口氣,安撫地笑笑,道:「不要怕!我剛才是嚇你玩的,哪那麼容易就死呢?只要忍受七天,這種痛苦就會消失。」

    他說得肯定堅決,幾乎連他自己也要相信這個美麗的謊言了。

    「真的?」紫綃似信非信地瞪大了眼睛。

    步滄浪神秘地說道:「『飛天劫』是苗疆的一種蠱毒。中毒的人平時並沒有什麼,一旦發作起來,卻要痛上七天七夜,然後毒氣就會自動消除。這是我們天鷹社練功的密法,七天之後,我的武功又會大進一步。」

    其實,是受一次傷武功就折損一次,而且,如果沒有師傅的獨門解藥,就會必死無疑。他說的雖然是一句謊言,但絕對是善意的。起碼,在這七天裡,紫綃的心裡會好過一點。只需要七天,他就可以扎一條小船送紫綃回去,然後他便可以毫無牽掛地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安靜地死去。

    「用這種方法練功?」紫綃緊緊盯住他的眼睛,似乎要看出他的話中究竟有幾分真實。苗疆的蠱毒她是聽過的,那裡有一個神秘的教派,名字叫做「拜月神教」。

    教中之人,人人會使毒,一旦有人中了他們的蠱毒,非「拜月神教」本門中人,無人可解。所以,一般武林人士,誰都不願與他們為敵。

    只是,他們似乎並不曾涉足中原,那麼,步滄浪又是如何認識他們的呢?

    「什麼都別問,什麼也不必做,相信我,我一定會在七天之後好起來。」步滄浪執住她的手,眸子裡閃動著堅韌的光芒。

    可是,還沒等他完全說服紫綃,新一輪的痛楚又席捲而來,他身上的綠芒忽然大增,灰青色的臉龐上滾落一顆一顆如龍眼大小的汗珠。

    紫綃慌亂地擦拭著他的額頭,緊張地連連問道:「要不要緊?你到底要不要緊?你可不要嚇我啊!」

    步滄浪搖著頭,痛苦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味用眼神安慰著她。

    紫綃手忙腳亂地拔開水囊的塞子,將清水灌入他的喉內。步滄浪掙扎著搖頭,那可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唯一水源啊,可是,他終究抵不過紫綃的固執,大半囊水全部落入他的肚中,那股火燒刀割的痛感稍微減輕了一些,他閉上眼睛,頭靠在紫綃的膝上,昏睡過去。

    嚴重的負疚感令顏紫綃的心中象堵了一塊千斤巨石般難受,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用內力助他醒來,只是讓他再一次清醒地面對自己的痛楚。

    但是,就這樣任憑他沉睡下去,他會不會就此不再醒來?

    該相信他的話嗎?只要七天,七天之後,他能不能戰勝蠱毒?能不能?能不能?這些都還是未知之數啊!

    她的心裡一片茫然。

    也許,無條件的相信他才是她此刻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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