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架空,架空 >> 江湖恩怨,情有獨鍾,波折重重 >> 滄海月明珠有淚(上)作者:王璟 | 收藏本站
滄海月明珠有淚(上) page 11 作者:王璟
    「小丫頭,你以為截上這麼個破玩意,你就是夜修羅啦?」有人指著她手中的面具,大聲嘲笑。

    「就憑你這身手也敢來搶胭脂淚?以為憑著面具就刀槍不入?不如讓哥哥教你兩招。」

    「你這小妞搶胭脂淚做什麼?不如送給哥哥我,到時候哥哥把你和那晶華郡主一塊娶了,你做大,她做小。」

    ……

    寧淨雪乾脆扔了面具,抽出寶劍,「這會兒倒個個英雄好漢了,也不想想當日在酒館被我嚇得屁滾尿流的模樣!」

    她用劍指著眾人,逞口舌之快:「我若是你們,早找個地洞鑽起來,哪還敢在江湖上丟人現眼?看看你們,一群癩蛤蟆,憑你們也想吃天鵝肉?搶胭脂淚?娶寧淨雪?呸,跳樑小丑,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樣!」

    「呦,這小妞厲害呀,既然如此,就別怪哥哥們不憐香惜玉了。」

    一群心懷鬼胎的江湖客不管什麼江湖道義,一擁而上,刀劍齊飛。

    第四章天若有情(2)

    寧淨雪的功夫遠沒她的嘴巴那般厲害。無人相助,也就沒了在酒館時的八面威風。初時仗著一股怒火,還勉強接個三五招,時間一長,身上就掛了彩,在人群中左衝右突,像一隻走投無路的小鹿。

    「沈星河,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放過你!」她心中恨恨地詛咒,發起狠來,終於衝出一個缺口,轉身向山上跑去。

    她想借助山勢複雜甩掉這群人,不過,顯然她低估了這群人的實力,也低估了他們爭搶胭脂淚的瘋狂。

    初時仗著熟悉地形,還有了點效果。沒多久,身後的喊殺聲就越逼越近,間或粗野的咒罵、威脅,她甚至能感覺到那些人揮舞著手中的刀,冰冷的刀鋒浸透的寒意掃在後背,彷彿死神的召喚。

    寧淨雪有點後悔了。她想,她該聽秦鉞的,乖乖地呆在家裡,反正胭脂淚失落於江湖,根本沒人知道下落。偏偏她不放心,怕有個萬一,怕真被人找來做聘禮,索性偽造一把,再演一場戲,讓「夜修羅搶走胭脂淚」成為江湖人盡皆知的定局。那麼,即使真胭脂淚重現江湖,也沒人會相信了。

    此時看來,是她自作聰明,作繭自縛了。

    她想回過頭去大喊「胭脂淚不在我身上,那把胭脂淚是假的」,她甚至想喊「我就是寧淨雪」——她正準備付諸行動,一大片純淨的白色忽然就跳進了她的眼。

    荼蘼花!

    奔跑的女孩就像被定了身——身前的花,身後的追殺,嘈雜的人影,冰冷的刀鋒……一切一切都這麼熟悉。時空在此交錯,她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小男孩和一群野獸一樣瘋狂的人搏鬥,他對她大喊——快跑!快跑!到有荼蘼花的地方去等我,荼蘼花開,我就會回來!

    許言哥哥……

    「她在這兒,別讓她跑了!」

    氣勢洶洶的喊聲喝碎了幻境,沒有渾身是血的小男孩,只有劈面而至的刀鋒!

    寧淨雪大驚失色,抽身撤步卻被石頭絆了一下,摔倒在地,眼看鋼刀已至面門,刺骨的寒氣迫得她腦中一片空白——

    驀然,慘呼聲接連響起,接著,就是鋼刀紛紛墜地的聲音。

    寧淨雪驚愕得忘了反應,只是傻愣愣地看著剛剛還凶神惡煞的大漢紛紛捂著手腕慘號,然後,一朵染血的荼蘼花飄飄搖搖地落到她面前。

    「摘葉飛花!」眾人驚呼。

    誰有這般身手?

    所有人都震驚地轉過頭——那個人,慢慢地從陰影中走來。

    一人一馬。

    傲岸的身形,青色的長衫,墨色的烈馬,行走間冷漠肅殺,彷彿來自地獄的使者,帶著死亡的氣息一步步逼近。

    人,不說話;馬,竟也不發出半點聲響。一人一馬,奇異地擁有同樣冷漠鋒利的眼神。

    傷到的,沒傷到的,都在輕輕顫抖——刃如霜雪的刀光竟蓋不住一人一馬比夜更黑的黑色。而比這更讓人驚懼的,是那個人的眼睛。完全不同於寧淨雪的虛張聲勢,那個人的眼中有滲透到骨子裡的陰鬱與死亡,彷彿來自地獄,帶著吞噬一切、毀滅一切的力量。

    他在眾人面前立定,輕輕開口,聲音低沉沙啞:「走,否則——死!」

    一干人恍若再世為人,爭先恐後地倉惶逃離。

    寧淨雪的世界忽然就安靜下來,只有白色的荼蘼隨風搖曳。

    「許言哥哥,你是許言哥哥,你是許言哥哥!」

    她先是夢囈般地低喃,然後瘋了似的起身,跌跌撞撞地衝向青衣人。

    她方才跌倒顯然是傷了腳,此時一瘸一拐的,但她卻全然不覺,眼中只有那個在風中立定的人。

    她哭,她笑,她撲到那個人懷裡,「許言哥哥,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但是那個人卻冷漠地推開她,無視她的錯愕與站立不穩的痛楚,「你認錯人了。」

    「許言哥哥,我是雪兒,你怎麼了……」

    她不相信,她的許言哥哥不會這樣推開她。她再上前,他錯身,皺眉,遙遠陌生的眼神讓她的心忽然就空了。

    「我不認識什麼雪兒,請讓開。」

    他聲音很低,聽在她耳中卻嗡嗡作響,震得她有些眩暈。

    他不認識她!他說,他不認識她!

    她恍惚地讓路,看那一人一馬與她擦身而過,然後,那比夜更黑的黑色就在眼底瀰漫開來,鋪天蓋地。

    她最後的意識是她跌進一個人的懷裡,那是她的許言哥哥。

    寧淨雪知道自己在做夢,黑色的夢。

    夢中有凌亂的腳步,嘈雜的人聲,一閃而沒的火把,構成一個魔域般的恐怖的世界。如果她不小心掉進了那個世界,一定會被那些披著人皮的怪獸吞進肚子裡,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這樣想著,她便開始發抖,想停都停不下來,像篩篩子。

    「雪兒,別怕,他們找不到這裡。」

    黑暗中,一隻小手伸過來,拉住她——她的手更小。是了,她只有八歲啊,那隻手的主人,也不過才十二歲。

    十二歲的小男孩與八歲的小女孩偎依在一起,一起在這個魔域般的世界裡,相依為命。

    「許言哥哥,那些怪獸……還在外面嗎?」

    她叫那些人怪獸。她不明白,那些平日看起來和藹可親、被她稱過叔叔伯伯的人,怎麼突然都換了嘴臉,用惡狠狠的眼光看她,還想把她抓起來,似乎想把她吃掉?

    她太小了,她不明白什麼叫二子奪嫡,什麼叫黨同伐異,她不知道她的父親正處在權力紛爭最危險的漩渦中心。勝,則一步登天;敗,則萬劫不復。

    她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躲在這狹窄的石縫中,貼著冰冷的石壁,很冷、很餓、很怕。

    「雪兒別怕,他們找不到我們,放心吧。這石縫很窄,大人根本不會注意到,而且我用茅草擋住洞口,很安全的。」

    他比她大不了多少,卻像個真正的男子漢,勇敢堅定,成為她黑色夢境中唯一的守護神。

    「許言哥哥,我餓。」

    黑暗中,有沙沙的聲音傳來,不多時,她的手裡被塞進一個東西。她直覺地想往嘴裡塞,但被許言攔住,「不能吃,是花,荼蘼花。」

    荼蘼花?

    她驚訝地看著手心,正好一道亮光閃過。這每次都讓她心驚肉跳的火光,頭一次給她帶來喜悅——

    手心裡靜靜地躺著一朵紅色的花,花瓣繁複精緻,雖被她方才當作吃的東西握得有些破碎變形,紅色的汁水染了滿手,但仍依稀美麗著。

    「好漂亮啊,還是紅色的……」

    「雪兒喜歡嗎?」

    「嗯。」

    「外面有很多的荼蘼花,都快擠進石縫裡了,雪兒在花叢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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