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 >> 別後重逢,近水樓台,日久生情 >> 道士的春天作者:黃千千 | 收藏本站
道士的春天 第8章(1) 作者:黃千千
    「爸,我想要出來選村長。」杜小月向父母慎重宣告。

    正在喝熱茶的杜父差點就嗆到。

    「小月,你怎麼可以跟你爸競選?」杜母微斥。

    「媽,我是要出來競選河東村的村長啦。我很快就會沒工作,我覺得為村民服務是可以發揮愛心的工作,我想要跟老爸一樣服務人群,把我的生命用在有意義的地方。」至少可以救贖她曾造口業的罪。

    「小月,河東村那個連老村長已經連續當好幾屆,雖然現在換他兒子在做,可是以前不管是誰跟姓連的競選,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杜父一臉不贊同。

    「爸,那是那些人太弱了,等我從台北搬回來之後,我就去河東村做村民服務,和村民搏感情,就不信兩年後我會選不上。」

    「就像我們河西村,我是穩坐村長的寶座,沒有人打得贏我。」杜父就事論事。「雖然你這麼早就開始運作,但不一定會贏呀,連村長他做得很好,要把他打下來不容易,你得考慮清楚。」

    「唉呀,幹什麼潑女兒的冷水。」杜母瞪看杜父一眼,連忙使眼色。「就算選不上又有什麼關係,就當作是在做義工、善事,女兒教書教十年了,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去做。」

    杜父點頭,明白老婆大人的意思。有夢想總比失去生命的活力來得好。「你媽說的也對,難得你有這種熱情,那你得失心不要太重,如果選不上也沒關係,一切隨緣。」

    「老爸,我要選就一定要選上,我們一定要有強大的意念,不能還沒選就認輸,我一定會打敗連年弘的!」杜小月一臉鬥志,情緒高亢。

    「你說得沒錯,不愧是我的女兒,到時我們父女都是村長,一定會引起轟動,說不定新聞會來我們家做現場連線報導。」杜父想到當選時的情景,笑得闔不攏嘴。

    杜母鼓勵地說:「小月,如果真的要選,你就要拿出毅力,千萬不可以半途而廢。」

    「媽,你放心啦,我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耐性比別人強。」也才會一段感情談了十年都沒有移情別戀。「況且,我想回來陪你和老爸。大姊早早就嫁人,這些年來我都在台北,都沒有對你們盡到孝心,我真是個不孝女。」

    杜母好開心,握住女兒的手,眼中閃著專悅的淚水。「太好了,你可以回家住,這個房子就不會空蕩蕩的了。」

    「嗯,老爸,我的戶籍要遷到河東村,對不對?」見父母答應,杜小月的心情馬上從陰霾中活了過來。

    杜父問:「對。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在河東村買個房子,讓村民知道我不是玩票性質,我是認真要選村長的。」杜小月說出自己的盤算。「這幾年我存了不少錢,反正我也結不了婚,倒不如拿來買房子,以後還可以養老。」

    杜母點頭,認同女兒的想法。「你想得很周到,房子買了,村民就會有認同感,爸媽拿錢贊助你,你就不用貸款了。」

    杜小月笑著點頭,承受爸媽給的好意,知道如果不接受,才會讓老人家擔心。

    只是父母不知道,她是被萬毅元給激到,才想要跟連年弘對決;要是他們知道她是有意為難萬毅元,絕對會反對她出來競選。

    她心知肚明,到時萬毅元一定是選兄弟那一邊站,這樣她跟他就是敵對關係,她就不會再對他有異樣之心,也無法再依賴他,更會忘記她和他曾有過的性愛關係。

    她曾一度對未來茫然無頭緒,現在她立定志向,要為這個逐漸凋零的村莊貢獻一己之力。說到底,她還得感謝萬毅元。

    ***

    學期的結束,代表杜小月得要告別在台北十多年的生活。

    雖然這個小套房她只住了兩年,卻有著她滿滿的回憶,那些回憶全是有關於萬毅元。

    他陪她住在這裡兩個多月,卻勝過她過往兩年的記憶。

    看著地上的七八個箱子。她拒絕老爸和姊夫北上幫忙搬家,活該她現在一個人累到腰酸背痛。

    都已經打包了大半天,連中午都忘了吃,整個人都快要廢掉了,結果才整理了一大半東西。

    幾年下來,她成為了台北客,忘了這裡只是個暫時棲身之處,居然為這個臨時的家買了不少東西。

    尤其那張紅色的沙發床,是她在一次家俱展時心動買下的,無論如何都要將沙發床搬回河西村,那代表著某段她既羞赧又愧疚的回憶,也是讓她不得不找搬家公司的原因。

    門鈴聲響起,她透過貓眼一看,在驚訝中打開了房門。

    「你……」

    萬毅元穿得簡單輕鬆,鐵灰色T恤配上牛仔褲。又一個多月不見,他依然帥氣十足,她的呼吸一窒,仍會為他心跳失序。

    「你來幹什麼?」她擋在門邊,沒有讓他進門的打算。

    「我來幫你搬家。」萬毅元前進一步,直到整個人要靠上她,她才警覺地退後一大步。

    「我媽告訴你的?」

    「不是。我之前問過你,你自己告訴我的。」這張許久不見的麗顏,讓他日思夜想,卻是無法靠近。他無法看她一人忙幫家的事,今天終於來到她面前。

    「我不用你幫忙!」她對他從滿心愧疚到滿心惱怒。「你出去,我家不歡迎你。」

    他看見她眼底毫不掩飾的怒火。「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還是不想看到他?

    她分不清對他是愛還是依賴。她真的很糟糕,被白少安劈腿,白少安才離世,她的心思為什麼會飄蕩到萬毅元身上?

    「關你什麼事,你走啦!」她推動他的手臂,無奈力氣不敵他,只要他不想走,她是趕不走他的。

    「小月,你別這樣,對我有什麼不滿的你就直說嘛。」他蹙眉,無聲歎息。

    「是你要我直說的,那我就說清楚。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你當我是什麼?」

    「我……」

    她沒給他講話的機會,繼續開炮:「說是暫時回河東村,結果咧,我要搬家了你才要來找我,你是不是故意躲我?」忍耐了兩個月,情緒早已經面臨崩潰邊緣。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她也就不跟他客氣。

    「當然不是。你想哪裡去了?」

    離開繁華,遁入清靜。他到媽祖廟修行也是為了摒除雜念,在品嚐過她的滋味之後,他要如何度過沒有她的日子?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我是蟑螂蜈蚣還是跳蚤螞蟻?我身上有毒是不是?被我碰過,你就急忙要甩掉是不是?」她話說得很嘲諷又憤慨,她知道他時常台北和河東村兩地跑,可是卻從來沒來找過她。

    他皺眉一笑,看著她的使潑。「你身上沒毒,我……」他躊躇著,該說清楚嗎?

    她冷笑,心裡委屈氾濫,眼裡也漫起水霧。「那是怕我又對你下手,怕我佔你的便宜?」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性愛關係,我願意配合,但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我不想你到頭來後悔。」他話語中有著深深的無奈。

    「我為什麼要後悔?」她仍嘴硬地反駁。

    「後悔因為一時寂寞而選擇跟我上床。」他一直不願提起這個話題,就是怕刺傷到她,可是她若要再談起這個犀利的話題,那他也只能配合了。

    「我才不會後悔!」她其實曾後悔過,不該和萬毅元發生關係,把性愛當成宣洩的方式,如同他所說的,那只是一時的快感,快感過後引發的寂寞,卻狠狠嵌入心頭無法消散。

    「既然不會後悔,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生什麼氣?」他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耐心哄著。

    「我沒有生氣。」她口是心非。

    冷靜了兩個月,他發覺一點用都沒有,在媽祖廟裡虔誠修心,結果越修思念越重。

    他猜得出來她的怒火是為什麼,就是他對她的冷處理;他只是沒料到她會這麼生氣,以為自己的消失她應該會開心才對,畢竟她在空虛寂寞下主動將他撲倒,她對他可是完全沒有愛意。

    「我以為你不會想看到我,所以才躲到媽祖廟去。」

    「你怎麼會這樣認為?」

    「其實好幾次來到你的小套房門外,幾次都沒有勇氣按門鈴,就怕我會忍不住……」對她訴說情意。

    「忍不住什麼?」她急了,他為什麼要把話說到一半。

    「小月,你曾經問過我,我為什麼不想交女朋友,那現在你想知道嗎?」

    「……」她瞪看著他,不說話。

    「我相信你也知道,我爸是自殺身亡的,他是為了我媽而拋下我。以前我很恨他,他愛我媽媽,勝過他自己的生命,還有我這個兒子。」

    這話題勾引起她的興趣,她總算願意冷靜地聽他說話。

    「我從小就失去家庭的溫暖,我是我大姊扶養長大的。雖然大姊和姊夫給我滿滿的愛,但他們畢竟不是我的父母。」他幽幽歎口氣。「愛到這樣不顧一切,痛苦到得自我結束性命,你說愛情有什麼好?」

    她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他的痛,難怪他會對愛情怯步。

    他冷言冷語酸她時,總讓她氣得牙癢癢;此刻,他話語裡有著濃濃悲傷,卻又是如此惹她疼惜,讓她好想安撫他的傷痛。

    她握住他的大掌。「你爸是特例,為愛自殺的人畢竟是少數,你不要鑽牛角尖嘛。」

    「我身上流著我爸的血液,我有辦法跳脫他的愛情觀嗎?我怕會步入我爸的後塵,我怕感情帶來的傷痛。」往事在她眼前赤裸裸地攤開來,這讓他感到不安又尷尬。

    「你怎麼可以什麼都沒做就投降?你應該要勇敢去愛,愛過之後你才會明白愛情是怎麼回事。」

    「以前我拒絕所有的感情,就是不想被束縛,不想被感情牽著鼻子走。我一心只想要修行,後來我才明白,我以為我是害怕步入我爸的後塵,其實我早就愛上了一個女人。」他深情地凝看著她。

    「你……」她看見他眼裡濃濃的情慾,心跳像催緊的油門。

    「我的心在她的身上,才會拒絕所有的感情。」他侷促一笑。

    她倏地耳根子發熱,想起他喝醉酒時曾說過的話。「那……那你幹什麼不跟那個女人說。」悄悄想放開他的手,這才發覺小手被他反握住。

    「那個女人是誰你很明白,何必要裝傻?」他的拇指在她的掌心輕柔地磨擦。

    「誰會對一個喝醉酒的人講的話認真!」

    「我喜歡你,不要再懷疑我的真心。」他說得鏗鏘有力。

    她從沙發上跳起來。「唉呀,我已經夠可憐了,你幹什麼還要開這種玩笑,這樣捉弄我很好玩嗎?」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他又把她拉回來,讓她坐回沙發上。

    「如果你喜歡我,怎麼會這樣對待我?這兩個月以來,你連最基本的關心都沒有,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話?」她控訴著。

    「你剛從傷痛中走出來,我希望你能釐清一些想法,我不想造成你的任何的困擾或者壓力,我只希望你能快樂。」忍不住的,他的大掌撫摸上她的臉頰,安撫她的情緒。

    「說得倒好聽,真的是這樣嗎?」被他這麼一碰觸,她強大的火力瞬間被澆熄。

    「我不想趁人之危,趁你脆弱時攻佔你的心,我不要這樣的感情。我可以等待,等到你的傷痛痊癒,等到你可以付出感情的時候。」他的手再穿越她柔軟的髮絲,定在她的後腦勺上。

    「我看你是在等待你心中的陰影不見,你不要把自己的創傷牽拖到我身上!」

    十年的戀人才剛過世,她居然這麼在乎她得喊一聲小舅舅的男人,她的頭殼是不是壞掉了?

    他說得沒錯,如果他發動攻勢追求她,她一定無法抵擋他的柔情,鐵定會倉卒投入這段感情。

    到時她恐怕會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寂寞選擇了他,還是因為愛情而跟他在一起。

    幾個月的時間下來,這證明她脆弱的心,在他挺身救了她之後,她就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他。

    杜小月的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人,他用力握緊她的手,濃眉蹙得深。

    「或許你說得沒錯。我內心很矛盾,想愛你,卻也害怕愛你,不想跟你有進一步的發展,就是怕愛你太深,到頭來會害自己受到傷害。」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氣呼呼地說:「以後不准對我說愛,等你有勇氣愛我的時候再來跟我說!」

    「……」就算他能為信眾解籤詩,此刻也解不了她的心。

    「發什麼呆呀!待會搬家公司就要來了,你還不快動手。」她的唇角悄悄揚起得逞的笑意。能親口聽見他說他是愛她的,且還是在神智清楚的狀況下,這讓她有種滿足的虛榮心,內心的不安及陰霾也被安撫了。

    原來過往的陰影造成他現在的裹足不前,她不該誤會他,只是也沒有辦法一下子就原諒他。

    他回過神,看見她唇角的笑意,所以……

    「小月,那你呢?你的意思呢?你還深愛著白少安嗎?你是不是願意接受我?」他是來幫她搬家的,不是來跟她告白的,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事情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全被她那火爆的脾氣給打亂了,他竟捨不得看她生氣難過。

    她垂下長長的眼睫,有股少女的羞態。

    「我被少安傷得這麼重,怎麼可能還愛他。十年來,我們的感情早就昇華成家人,我甚至懷疑他老早就偷吃劈腿了。」

    「那……」聽到她不愛白少安了,他那被迷霧困擾的心豁然開朗。「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她也不能怪他問出這麼直白的話,畢竟他完全沒有戀愛的經驗。「你真笨,還要問這種問題。」女人又不是男人,靠下半身思考,她之所以會跟他上床,根本是早早就被他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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