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膩了那些熟識臉孔,和一成不變、永遠超凡脫俗的玉女形象……
現在觀眾們終於有了新選擇──莞晴!
斗大的黑色標題刊登在新一期的雜誌上,莞晴翻了幾頁,看來看去都對自己有褒無貶。
她真不敢相信從簽下契約開始,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向鳴海居然真的把她捧上了天!
現在她對廣告和宣傳的影響力,可一點也不敢小覷了。
一見她合上雜誌,坐在她對面的向鳴海便舉起酒杯,他對莞晴成名的結果,似乎毫不訝異。「恭喜妳,現在妳不但名利雙收,更遠遠超過了羅綺。」
莞晴的臉上,看不見名利雙收後的狂喜,對向鳴海的恭賀只淡淡地微笑。「這都是你教我的。」
看見她的模樣,向鳴海放下酒杯,一臉興味盎然。「喔?我教了妳什麼?」
「……心動。」望著他的眼神,漸漸起了鼓動的情愫。
向鳴海微微一笑,當然知道莞晴眼裡的悸動是自己特意挑起的。他訝異的是,初識情滋味的莞晴幾乎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僅不再怕生害羞,反而變得更加亮眼,舉手投足間儘是女人味。
「莞晴,妳不再怕我了嗎?」
莞晴溫婉一笑,搖了搖頭。「以前是我傻,我總害怕有錢有勢的人,認為這樣的人我不僅高攀不上,更只會把像我這樣的普通人踩在地上。所以我的態度一向是敬而遠之,直到……我遇見了你。」
莞晴深情的目光鎖著他,裡頭是對他的信任與尊重,望著這樣的目光,向鳴海突然感到一陣心虛和不自在,微微偏過視線不敢直視她。
沒有注意到向鳴海的神情些微變化,已經完全沉陷在愛情裡的莞晴繼續說著:「你以平常心對我,更以平等的角度看待我,從不認為我的身份卑微,或者看不起我……甚至告訴我,就算衣著破爛,我也同樣擁有人應該有的尊嚴,和別人對我應有的尊重。」
從現在起,她知道不論過去或出身如何,只要是人,她就同樣擁有被尊重的權利,和尊重自己的義務。
「這些是妳從我身上……學來的嗎?」聽完莞晴的敘述,向鳴海忍不住在心裡對自己自嘲。
她說的人真是自己嗎?
如果她知道他接近她的真正目的,全是為了查出家徽玉珮,那麼她還會如此信任他嗎?
要不是為了家徽玉珮,當初他壓根不會多看她一眼。
她所說的,有錢有勢、眼高於頂的那種人,其實才是真正的他……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看上不起眼的我?但是我很高興遇見了你,更高興我認識了真正的你。其實你不像外界所說的那樣,只會以貌取人、高傲自恃。」
聽到這裡,向鳴海突然感到諷刺得想笑,但他依舊揚著迷人笑容,望著莞晴。「妳的確變了,變得更成熟、自信,而且更像個女人了。」
只希望以後當她發現他是真如外界所說的,只會以貌取人、高傲自恃時──
不會覺得太失望才好。
聽見他的稱讚,莞晴羞紅粉頰,一再讓自己沉浸在愛情的甜蜜中。「只要任何一點改變能配得上你,那麼我就願意去做。」
向鳴海望著一桌美食,突然沒了食慾。「莞晴,永遠別把人看得太高尚。」
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愧疚感,居然是從她身上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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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人怕出名,豬怕肥」。
有向鳴海親自身兼經紀人護航的莞晴,身價只漲不跌,一時間,廣告、電視、電影、雜誌拍攝、上通告……等等,工作應接不暇,弄得她幾乎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了。
「莞晴小姐,二十分鐘後開始,請妳準備。」年輕的小場記搔搔頭,聲音裡透著緊張。
正讓化妝師替自己上妝的莞晴,沒辦法回頭,只好讓助理替她回個聲。
「好的,謝謝你,準備好我們就會出去。」
從鏡裡看著小場記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化妝鏡前的莞晴示意化妝師停手,轉過身對小場記溫柔一笑。「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看著莞晴的笑容,小場記似乎有些害羞,從身後摸索了半天,才拿出一束花。「這個……是我的一點點心意,請妳收下。」
莞晴示意助理替她接過花。「好美的花,謝謝你。」
「我想妳已經收過不少花了,希望妳不會嫌棄才好……」
小場記緊繃的聲音還未落完,一陣諷刺的低沉嗓音就在他身後響起。
「既然怕人家嫌棄,幹嘛還硬塞給人家?」隨著話,向鳴海一腳踏進莞晴的休息室,斜眼看著已經緊張得神經快斷裂的小場記。
小場記嚥了嚥口水。「這……」
自從上次晚餐之後,由於兩人都事務繁重,幾乎一個月沒見到向鳴海的莞晴,欣喜溢於書表,沒有注意到他話中的語氣。「鳴海?你什麼時候來的?」
向鳴海對著小場記瞇起眼。「就在這傢伙利用公務之便,想趁機騷擾妳的時候來的。」
小場記一聽,頓時羞紅了臉,搔搔頭道:「我……莞晴小姐,我先走了。」
「等……」莞晴正要開口,小場記早被向鳴海嚇得夾著尾巴逃了。「鳴海,你怎麼對他這樣說話?一點也不像你。」
一點也不像你?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害怕見到她!
一個月來專心處理公事,甚至將她的時間和通告排得滿滿的,為的就是他心裡那股對她該死的愧疚感。
愧疚感?哈!他向鳴海活到現在哪種人沒碰過、看過?面對敵手時,他下手可一點都不會留情,而現在居然會為了一個信任自己的女人產生愧疚感?!
在遇見莞晴以前,他連「愧疚」怎麼寫的都不知道呢!
他一定是生病了,否則怎麼會他媽的──這一個月竟無時無刻想起她?
沒有回答莞晴的話,向鳴海蹙著兩道眉。「妳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還把手機給關了?」
一時心血來潮,他才想看看她到底是活著、還是被媒體給壓搾死了?結果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連續好幾天都沒開機!
她以為他向鳴海每天沒事做,等著她接電話嗎?
「對不起,因為最近騷擾電話實在太多了,吵得我只好把手機給關了。」
向鳴海眉頭皺得更深了。「騷擾電話?怎麼可能?電話號碼是妳的隱私,公司絕不可能洩漏的。」話說完,質問的眼神轉向莞晴身旁的跟班助理。
小助理一看見總裁犀利的眼神,早嚇得冷汗直流,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鳴海,你不要怪她。」看見助理的模樣,莞晴低著頭自己承認。「……是我的錯,前幾天我把電話給了一個導演。」
「妳把電話給導演做什麼?」向鳴海的臉已經黑了一半,才沒在她身邊一段時日,她就在他背後搞東搞西的?
「因為他說大家交個朋友,有空的時候可以出來喝喝茶、聊聊天……我沒有想到,最後弄得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號碼……」
「妳這個大白癡!」向鳴海這下子臉全黑了。「妳以為妳現在還有那個空閒,可以跟別人出去喝茶聊天嗎?」而且還笨得相信別人的話!
莞晴低著頭,但心裡已經不再對他的怒氣像往常般恐懼。「我……現在知道錯了。」
太陽穴開始發疼,向鳴海輕揉自己的額際。「我會再給妳一支新電話,還有告訴我那個導演的名字。」
莞晴不明白地望著他。「鳴海,你要導演的名字做什麼?」
向鳴海白了她一眼,不打算明說。「沒什麼,只是想跟他喝個茶、聊個天。」
順便讓他無法在業界立足。哼!
「喔,那我想想……」
見莞晴真的開始思索,向鳴海只能歎氣。「算了,等妳想起來天都黑了,我是來接妳去吃飯的。」
「吃飯?可是我工作還沒做完耶,錄影完後還有一場記者會,記者會完後還要去攝影棚拍照,拍完照還要跟王導演討論……」
向鳴海受不了地一手摀住她的嘴。「停!是哪個王八羔子給妳排的行程表?」這女人說了一大堆,到底跟不跟他去吃飯?
大掌下的小嘴努了努,更加困惑地看著他。「不是你嗎?」
此話一出,休息室內的化妝師和小助理望著向鳴海,忍不住悶笑起來。
開口就砸了自己招牌的向鳴海鐵青著臉。「後面的行程取消,跟我去吃飯。」
身旁的小助理一聽,這可不妙。「總裁,可是……」莞晴要是走了,待會的通告怎麼辦?可不能留下她一個人收拾爛攤子啊!
莞晴在向鳴海惡霸地拉走她之前,早一步拒絕了他。「不行!你肚子餓的話,你先去吃好了,我想把工作做完。」
向鳴海一聽,正要牽起莞晴的手停在半空中,臉色難看地問:「妳說什麼?妳再說一遍?」
有膽子再給他說一遍!她居然敢拒絕他?!
莞晴看了看時間,壓根沒注意到向鳴海難看的臉色,「我說──你先去吃飯,時間差不多了,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好不好?」說著便半推著他走到休息室的門口,關上門前,依然巧笑倩兮。「記得要先去吃飯喔!」
「碰!」一聲,休息室的門硬生生在眼前關上,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拒絕的向鳴海,就這樣瞪著莞晴休息室的門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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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爽!超級不爽!
這女人居然敢拒絕他向鳴海?
要不是看在她那麼信任自己、又對自己那麼「尬意」的份上,當然也有一點點他那該死的白癡愧疚感……不然她以為,他向鳴海會那麼好心陪她吃飯嗎?
可惡!虧他還特地空下時間,要不是怕她被工作給壓死,他才懶得理她有沒有時間好好吃飯!
還有,最可惡的是,為什麼他要這樣留下來,陪她一路工作到現在?
向鳴海抱著胸膛,一臉不爽地看著攝影棚內的莞晴,攝影師正指導著她變換姿勢。「莞晴小姐,往左邊一點、再往左一點,對了……」
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指針已經到了半夜十二點,向鳴海的臉色更加鬱悶。
這女人工作到連命都不想要了嗎?從下午到現在也沒看她吃進什麼東西。
已經忍無可忍的向鳴海,正打算中斷攝影、乾脆把人給扛走時,才跨出一步,就見攝影棚上裝飾用的水晶吊燈晃了晃,而水晶燈下的莞晴,仍毫無所覺地按照攝影師的指示擺動作。
「小心!」
向鳴海的喊聲一出,嘎啦一聲,棚上的水晶吊燈像是呼應著他的話一樣,劇烈地搖晃起來。
眼看就要砸向棚內正中央的莞晴,向鳴海心一震。「莞晴──」快速地奔向了她。
碰!
巨大的水晶燈,在所有人的驚慌下快速墜落,一時攝影棚內的尖叫聲四起,伴隨著玻璃碎裂和重物摔落的巨大響聲。
一秒之差,佳人差點當場就被埋在華麗的水晶燈下,在危急之時撲倒她的向鳴海沒空顧及手掌傳來的刺痛感,急忙檢視身下護著的莞晴,只見她似乎有些呆愣地望著自己。
「莞晴、莞晴?」他來回檢視了下她的身體,似乎沒有外傷,卻見她一臉欲昏倒的模樣。「媽的!妳敢給我昏過去試試看!」
話完,懷裡的佳人就暈了過去。
「可惡──」
這女人就不能不跟他作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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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被人挖起床的白川慎,帶著一臉倦容,收起診療器和簡單的醫療用品,看一眼凳子上的向鳴海,撇撇嘴說道:「沒什麼大礙,不過這陣子腳會不太方便,也許會影響到工作。」
這傢伙大半夜擾人清夢,害他以為是什麼重大傷勢,結果急急忙忙趕到這裡,看到的只是一個腳扭傷兼被嚇昏的女人罷了。
向鳴海點點頭,又看一眼床上的莞晴,似乎沒有清醒的跡象。
「為什麼她會昏過去?」
白川慎歎了口氣。「我想是真正的原因是疲勞過度,再加上一時的驚嚇刺激才會昏厥,休息一陣子、多補充些營養就沒問題了。」白天處理自己的病患不夠,半夜還要被這傢伙呼來喚去,他就不怕他兄弟也會疲勞過度嗎?
正想開口說他幾句,白川慎就見向鳴海裹著白布的手上滲著血跡。「鳴海,讓我看看你的手。」看這傢伙的傷勢,應該遠比床上的女人嚴重吧?
心思不知飄到何處的向鳴海,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沒關係,我已經先包紮過了,只是皮肉傷,你先開藥方吧。」
為什麼在看見莞晴處於危險的時候,他居然感到害怕?
害怕自己來不及救她?
白川慎一聽見向鳴海的話,什麼瞌睡蟲都跑光了,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喔……這傢伙一向不是愛美如命嗎?現在居然對自己的傷口表現得如此漠不關心,這倒是第一次……
這時,平躺在床上的莞晴呢喃了下,白川慎笑道:「看來她快醒了,那我就先走,不打擾你們了。」他也好回家陪老婆睡覺去。
房間的門才合上,床上的莞晴也跟著起身,疑惑地望著眼前盯著自己的向鳴海,和一室的熟悉景物。
「這是我家?」
要不然她以為是哪裡?向鳴海白了她一眼。「放心,很快就不是了。」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幫妳退租了。」
原本還有些發暈的莞晴,聽見向鳴海的話,這下全清醒了。「你說什麼?!」
向鳴海有些鄙夷地環視著房間。「這種鬼地方,怎麼能住人?」
以往送她回來,都是在大街上匆匆放下她,他沒有想到她住的地方其實是大街旁、兩個商家中間的防火巷道內,巷道不僅狹小,還有商家丟棄穢物的臭味。
一進到她家更絕了,說好聽點叫做「家」,說難聽點根本就是個「儲藏室」,房間狹小的只放得下一張單人床,再來就只有床邊的一張凳子……書籍和物品雖然整齊的被堆在角落,但是看起來比難民居留所還慘。
這陣子她賺的錢都到哪去了?難道這女人只懂得為工作拚命,不懂對自己好一點嗎?難怪看起來一副天生的勞碌命!
「你說這是什麼話?那以後我要住在哪裡啊?」鬼地方?她就住在這裡耶!
向鳴海無奈地白她一眼。「我家,有問題嗎?」
他公司裡的大明星,居然住在這種地方?說出去不被人笑死才怪!
莞晴瞪大眼看他,確定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我沒事幹嘛跑到你家去住?」當然有問題,而且大得很!
向鳴海上下看了看她,諷刺一笑。「妳的腳受了傷,請問妳要怎麼照顧自己?妳要怎麼採買食物?」
她住的地方是五樓,又沒有電梯,的確是很不方便。「可是……」
「別可是了,妳沒有拒絕我的理由,就這麼決定了。」
真是不講理的男人!
莞晴低頭一瞥,竟看見他左手裹著白紗布,紗布上還滲著絲絲血跡。「鳴海,你的手?」
她記得在水晶燈掉下來前,似乎看見向鳴海緊張地朝自己衝過來……
「沒什麼,只是幾片玻璃……」向鳴海漫不經心地解釋,才一抬起頭,看向床上的她,就見到粉頰上流下兩行清淚。
他以為她哪受了傷捱不了疼,心沒來由地一緊。「哪裡疼嗎?」
白川慎那個蒙古大夫!居然沒有好好檢查她?
莞晴搖搖頭,含著晶瑩淚珠的眼望著他,充滿心疼。「……對不起,都是我太不注意了。」
從小到大,有誰肯為她這樣受傷、心焦?從來就只有她孤單一個人,雖然習慣了,但不代表她不渴望別人的關懷,而現在……
「只是一點小傷……」向鳴海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的眼淚。
女人哭有什麼了不起的?
可是這個笨女人──說她笨還真笨,為了他一點皮肉傷,值得哭成這樣嗎?
為了他……
最後,他忍不住歎了口氣,擠上她狹小的單人床,輕擁過她安慰著,什麼火氣在一看見她的眼淚時,早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別哭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