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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錯之棋子皇后(下) 第三十章 孔側妃有喜(1) 作者:綠光
    黑暗之中,彷彿有把火燒著他,燒得他渾身發痛,痛得他忍不住低吟出聲,但只要他一低吟,就有個涼意覆上他的臉。

    那雙手小巧又柔軟,不需要睜眼確認,他便知道是誰的,漾開笑,他覺得黑暗不再像要吞噬了他,燒燙也不再令人難熬。

    如此反覆,感覺身上的熱捎退,他睡得更加安穩,直到他覺得不能呼吸,像是有人掐住他的鼻子。

    巳九蓮難受地皺起眉。

    「太子妃,你在做什麼?」

    驀地,他聽到蘇璘的驚呼聲,而回答她的是——

    「誰要他一直不醒來,龐御醫說他的燒早就退了,也差不多該醒了,可我都多等一天了,他還不醒,我就叫醒他。」

    那帶著擔憂和惱意的嗓音,教他不由得低笑出口。

    「醒了?」睇著微微張眼的他,坐在床畔的梁歌雅暗鬆了一口氣。

    「你總算醒了,巳小九。」

    「歌雅。」他噙笑,朝她探出手。

    她握住他的手,痰憊的眸裡微徜月華。

    「你很過分耶,你知道你睡多久了嗎?不把我嚇壞,你很不甘心就是了。」

    巳九蓮低笑,卻因此牽動胸口的傷,痛得他皺起眉。

    「還是很疼嗎?」

    「還好,我向來忍得住疼。」

    這說法教梁歌雅不滿地皺眉。

    「我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地跟我說。」

    微抬眼,瞥見蘇璘就站在床畔,他打著馬虎眼。

    「我才剛醒,你忍心對我逼供?」

    他大概猜到她要問什麼,有些話,他並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不是因為他視蘇璘為外人,而是在這宮中知道得越少越好。

    嘴一抿的她改口問:「餓不餓?」

    「渴。」

    蘇璘隨即取來溫茶,梁歌雅接過手,扶起他的頭,輕柔餵著。

    「舒服。」他吁了聲。

    「要不要差人備膳?」她輕聲問。

    「好。」

    蘇璘立刻走出寢殿,讓兩人可以說些體己話。

    事實上,她一走,梁歌雅隨即換上一張母夜叉的嘴臉。

    「可以說了吧?」

    「歌雅,你翻臉速度好快。」擺出懼妻的姿態,他委屈的說。

    「好說,還比不上你的側妃。」她皮笑肉不笑道。

    「吃味?」

    「不敢。」她哼了聲。

    巳九蓮握著她的手,問:「近來朝中可有什麼動靜?」

    「我的問題沒回答,反倒是先問起我來。」她瞪他一眼,但瞧他執意要知道答案,不禁沒好氣地說:「父皇命慶王和禁衛軍統領追查此事,結果揪出吏部尚書,吏部尚書供出那戟箭是慶王的左右手昴流給的,押上殿一問,,流矢口否認,可吏部尚書卻以全家性命起誓,同時呈上一本密帳,揭發禮部和兵部尚書的貪污勾當,盼皇上能從輕發落。

    「最後皇上收回慶王禁衛軍權,而吏部尚書雖獻上密帳將功折罪,但謀殺太子可是誅連九族大罪,所以吏部尚書一家被抄,禮部和兵部尚書也被押進牢中。」

    這些事就發生在昨天早朝上,鬧得滿城風雨,朝中風聲鶴囑,人人自危,就怕皇上會一路追查下去,牽連更多人。

    聽完,巳九蓮滿意地點點頭。

    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父皇沒振人繼續追查另一隻箭?」

    「當然有,父皇交給首輔和林御史兩位大人查辦,不過至今還沒有結果。」

    「是嗎?」

    瞧他若有所思,她不由得捧著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

    「除了這些,你沒有其他話對我說了?」

    有時,她真會忍不住懷疑,他是天性喜鬥,根本就不是為了她。

    「你想知道什麼?」

    「所有的事。」

    「好比,我為何如此偏寵孔沛兒?」他笑問,輕掐著她的秀鼻。

    她皺了皺鼻,作勢要咬他,他趕忙收回手。

    「我的眼光當然好,沒有孔沛兒,就怕吏部尚書是找不到密帳的。」

    梁歌雅皺起眉。

    「為什麼?」

    「這可就說來話長。」他歎了一口氣。

    「六部裡,除了刑部是由父皇指派的,其餘皆是靠宮中后妃得到其位,儘管孔晏兩派狀似壁壘分明,但為共同利益,其實私下有所掛鉤,由於彼此牽制,所以誰也不會掀誰的底牌。」

    「然後呢?」

    「回宮之後,我發現一切變得不同了,之前我要查各部貪污,只捎利誘嫁禍,便可以得到想要的賬冊,可如今許是巳太一在映春城與我正面交鋒,對我高度防備起來,吩咐孔氏一派收斂手腳,幾次查辦未呆,我決定改弦易轍,於是請父皇將孔沛兒指給我。」

    「我知道她是副首輔之女,叫貴妃一聲姑姑,而她……」

    「父皇極疼愛你,所以只要我冷落了你,父皇便會心有不滿,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小題大做地將你禁足在玉輝殿,這事在外人看來,會覺得孔沛兒受盡寵愛,而你即使有父皇的加持也難逃冷宮太子妃的命運,如此一來,孔氏一派就會分裂,會有一些人轉過來支持我……」一口氣說太多話,他不由得輕喘起來。

    梁歌雅趕忙輕拍他的胸口。

    「你才剛醒來,別急著說太多話。」

    他笑瞇眼,「沒事,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巳太一讓我吃了悶棍,而母后比我早一步料想到你遇刺可能與蘇璘有關,便要她咬出慶王,可惜被你阻止了。」

    「廢話,我怎麼可能讓蘇璘為了你喪命。」

    「所以,也多虧你聰明地點出異狀,讓父皇對巳太一有所防備,也對孔沛兒更加不滿,連帶的對孔氏一派有諸多微詞,再加上秋獮到,你要母后轉告我的事,我胸中已有盤算,便要首輔牽線向昂流要了戟箭,我原以為閃得過,豈料……」

    梁歌雅揚著被箭射穿的乞巧娃娃。

    「你應該要感謝我。」

    他輕呀了聲。

    「原來如此,中箭的瞬間,我以為大勢已去,原來是你保住我的命。」他接過手,不捨地撫著拈滿血跡的乞巧娃娃。

    「為了不讓孔沛兒發現,我便穿繩戴在頸項,沒想到卻因此救了我一命。」

    「巳小九,你別不把自己的命當命?我特地要母后傳話,就是要你小心防備,結果你……」

    「歌雅,別生我的氣,我有防備,只是沒料到那箭來得如此疾猛,一時間才避不開。」他拉著她的小指,狀似撒嬌般地安撫她。

    「不過也因此,怕大禍臨頭的吏部尚書才會將各部之間的密帳交出。

    「扳倒孔氏,再逼得慶王交出禁衛軍權,如此一來,我才能安心地將你接回東宮。」

    「我回來幹嘛,孔沛兒可是迫不及待要照顧你呢。」

    「不,我不會再見她,因為她已經沒有用處。」

    她聽了心頭直發悶。

    「你呀真的是把人視為棋子操控,一旦沒有用處便棄之不顧。」雖然她對孔沛兒也極為厭惡,可瞧他這般玩弄人心,最終又棄之如敝展,總讓她想到當初自己也是如此被傷得體無完膚。

    「歌雅,我會挑她做我的側妃,是因為她是名門千金裡最刁蠻的一個,她驕傲跋雇,一再地傷害你,我又怎麼可能善待她。」

    「就算是如此,也不該……」低喃著,她不禁想起。

    「對了,聽說你和雲良私會,還被巳太一逮個正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嘛……往後你就會知道了。」他所走的每一步路皆有其用意,就等著時機成熟,一舉建功。

    「九蓮,非得這麼不擇手段?」

    「歌雅,在宮中就是如此,我不犯人,人會犯我,為了自保,也只能斬草除根。」

    他乏力地歎了口氣。

    「這事,你應該也很清楚的,當你決定和我一道回京時,就該知道,這是我們的宿命。」

    「哪來的宿命?事在人為。」她苦口婆心地勸著。

    「得饒人處且饒人,以德服人更勝以暴制暴。」

    「那得在能顧全你的情況下,我才有心思這麼做。」

    「說到底,都是我的錯噙?」

    「不,換個角度想,這個王朝已經姑息養奸太久,必須好生整頓,今日六部官員若是潔身自愛,又怎會被揭發惡行。你該知道,百官情廉,苦民所苦,對百姓才是最好的,好比巳太一加重邊境重城的稅賦,要不是咱們去了映春城一趟,又怎會發現這件事?要是不妥善處置,豈不是讓映春城百姓繼續受苦。」巳九蓮輕握著她的手。

    「而我想做的,並非要鬥倒孔氏一派,而是要鬥倒朝堂間的貪腐舞弊,如此一來,才是百姓之福。」

    他說的沒錯,有些時候,身處在困境,確實需要一些雷霆手段才能開創新局面,也許是卑鄙了點,但只要他有心為民,那麼她也甘心成為共犯。

    瞧她舒開眉心,他便知道她聽進他的一席話。

    「你啊最好是說到做到……」她往他鼻頭一掐。

    領著宮女端膳而來的蘇璘,撞見這一幕,不禁聲音撥尖道:「太子妃!」

    她趕忙鬆手,裝無辜地垂下臉。

    「太子尚未痊癒,你……」

    「他剛剛也掐我。」她可憐兮兮地指著自己的鼻頭。

    「奴婢沒看見。」

    「蘇璘……」有沒有差這麼多呀……看來她是沒當壞人的天分,每次行兇都被當場逮著。

    瞧兩人一搭一唱,巳九蓮笑瞇眼。

    很快的,屬於他的幸福就要到手。

    壓根不管朝堂上波誘雲詭,待在灼陽殿靜養的巳九蓮,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傭懶日子,靜待著塵埃落定的一天。

    然而,今天,整天卻等不到梁歌雅到來。

    「持祿。」

    「殿下。」聞言,持祿趕忙入殿聽候差遣。

    「太子妃呢?」

    「奴才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微瞇起眼。

    「太子妃這些日子以來都是待在灼陽殿,她上哪去了,你會不知道?」

    雖然東宮侍衛歸旭拔統領,但誰知道在情急之下,巳太一會不會有出人意料之舉,唯有將她帶在身邊,他才能安心。

    「奴才馬上去找。」

    待持祿離去,他也起身,搗著胸口踏出殿外。

    外頭天候陰霆,白雪疾飛,他不禁微愣了下。

    難怪寢殿裡會生了盆火,原來是已經下雪了。

    想回頭取件斗篷又嫌麻煩,他直往殿外而去,就見園裡有抹身影,正在雪中漫步。

    他倚在廊柱旁,看著她一身銀白狐裘,手上打著彩繪油傘,腳上穿著油靴,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遠遠的,他瞧見她揚起笑容,伸手掬著雪,再拋向天空,而雪花綿密從天而降,像是要掩去整片大地,一併也掩埋了一身雪白的她,將她吞噬。

    他忍不住急聲喊道:「歌雅!」

    聞聲,梁歌雅朝曲廊方向望去,就見他僅穿著單薄的錦袍。她趕忙小跑步地奔向他,豈料雪滑得很,她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倒時,幸而一股蠻力及時將她拉進懷裡。

    但那懷抱一點都不暖和,簡直是凍得她心驚膽跳。

    「九蓮,你要出來為什麼不搭件斗篷?」她低罵著。

    「誰害的?」他沒好氣道。

    「嗄?」

    「我等著茶未伸手、飯來張口,可我的小奴偏是不來,我除了外出尋找,還能有什麼法子?」

    「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小奴了?」她皺了皺鼻,趕忙挽著他。

    「走走走,先回殿裡再說。」

    她有件好事要跟他說呢,他肯定會比她還開心。

    「不急。」他緊摟著她。

    「你渾身冷得要命,還說不急?」

    「咱們一起踩雪。」自從在主靈谷看見滿地似雪的籐花後,他就想著要和她再踏一次雪,如今總算教他圓了夢。

    「你……」拗不過他,她乾脆把油傘遞給他,拉開狐裘,將他包覆住。

    「這樣有沒有暖一點?」

    「有,好暖。」他舒服地瞇起眼,卻問:「不過,這樣怎麼踩雪?」

    「橫著走。」

    巳九蓮聞言不禁放聲大笑,「走,咱們一起橫行霸道。」

    「對,就在這東宮裡橫行霸道。」她哈哈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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