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勒裡西斯 >> 復仇,一見鍾情,綁架 >> 烽火四:情關作者:凌淑芬 | 收藏本站
烽火四:情關 尾聲 作者:凌淑芬
    媽咪:

    對不起,隔了兩年才寫信,你一定擔心死了吧。

    我想,爸爸這兩年耳朵一定被你念到出油了。他那人對誰都一副剛正不阿的樣子,唯獨在媽咪面前永遠沒脾氣,所以我一定要幫他跟你說——一切是我自己願意的,媽咪不要再怪他了。

    這封信是我這兩年來斷斷續續的生活片段,整理好之後寄給你,希望媽咪看了放心。

    樂雅過得很好。樂雅沒事的。請大家不要為我擔心。

    我想,就從那天我去法國的飛機上談起好了——

    那天我一上機的時候,這個膽大包天的男人就在那裡了。

    飛機一起飛,我也跑不掉了,他就大大方方地現身,坐在我對面,第一句話就對我說:「對不起,又嚇到你了。」

    我怔了許久,終於接了一句:「你做的任何事都不會讓我意外的。」

    真是的,看那男人的表情竟然還挺得意的呢!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歎了口氣問他。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天外丟來一句不相關的。

    「你可以不用再擔心加那了。」

    聽見那個恐怖的名字,我的心裡一緊。

    媽咪,不瞞你,其實直到現在,我偶爾還會夢到霍德不在的那一晚,加那闖進房裡把我帶走的情景。

    我真的很怕他,真的。

    雖然霍德曾經說過,他自己才是最壞的那個人,但是他和加那其實還是不同的。

    加那就是我們課堂上教過的「完全沒有道德良知」的人。這種人最恐怖,因為你沒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他——除非他死亡。

    還好他沒有霍德的心計,要不然他會更可怕。

    我問霍德:「為什麼?」

    「我已經做了最好的處理。」霍德只是淡淡地道。

    我沒有問他什麼是「最好的處理」,我只是心頭寒了一下,更深的,卻是如釋重負。

    媽媽,我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聖人,我只知道這人永遠從我們的生命裡消失了,這樣很好。

    直到很久之後我回想起來,才發現這是我和他最後一次談到跟那個恐怖男人有關的話題,此後,這個名字不曾再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我有點累的神情,問著霍德:「你想要什麼呢?我們這樣糾糾纏纏的,難道你還不感覺厭煩嗎?」

    他轉頭看著機窗外,好久好久都不說話。終於,他轉回來看著我說:「你們家還欠我一條命。」

    我只差沒跳起來。

    「我們家哪裡欠你什麼命?」我氣呼呼地問他。

    「你們還欠了我一個父親。」他說。

    「我們哪裡欠了你你父親的命!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亞里斯朋沒有兒子,你不是他兒子!」

    他說:「那是你們自己講的,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我選擇不相信,所以,你們還是欠我一命。」

    這男人竟然說這種話耶!氣死我了,媽咪,你能相信嗎?

    我氣到躺回椅子上,眼睛閉起來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他竟然自己一個人在旁邊笑起來,然後說:「所以,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我要了。你把他還給我,我就當作你們家不再欠我一條命。」

    我驚得彈坐起來拚命瞪他。

    這個男人接下來就完全不理我了,自顧自喝他的飲料,看他的雜誌。

    既然整架飛機都已經偷換成他的人,我也沒地方跑了。飛機一到法國,我就被他帶到某個秘密的地方去了。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我整個人脾氣變得很差,而且很愛哭,連我都覺得自己不像自己了。

    我開始處處挑他毛病,想讓他日子跟我一樣難過。

    媽咪,你別看,他這人脾氣大得很,如果是在以前,他早就大聲小聲地跟我吵了。

    可是,好奇怪,霍德好像一夕之間轉性一樣。

    無論我怎麼無理取鬧,他都不生氣。有時候我氣得急了,躲到房間裡去哭,他會走進來,什麼話都不說,只是抱著我,任我怎麼罵他都不回話,只是很溫柔地抱著我。

    這是另一個我不懂的霍德,他真的很讓人迷惑。

    有一次聊到孩子的性別,他說我肚子裡的應該是男孩,可是我想到媽咪以前說過,你懷兩個哥哥的時候都風平浪靜,獨獨懷到我,狀況特別多,整個人也特別不舒服。我現在就覺得不舒服到極點,所以我認為我肚子裡的應該是女孩。

    我們兩個人爭論了一下,我為了要整他,就故意跟醫生講,不要告訴我們孩子的性別,等出生的那一刻再說。

    霍德啼笑皆非,說:「這樣小孩子的東西不好買。」

    我才不理他呢!

    平時他看得我很嚴,出入都一定有人跟著,家裡的電話也不能隨便撥外線,所以我想購物的時候只能拖他出門。

    我只管買女生的,他只管買男生的,結果我們家裡堆了一堆嬰兒用品,男女生的都有。

    到了要生的那一天,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痛不欲生」。媽咪,你竟然還能生三個,真是辛苦你了。難怪東方人有那句話:「養兒方知父母恩」。

    我陣痛了足足二十個小時,最後終於把孩子生出來了——結果,是他贏了。孩子是個小男生。

    他把我們的孩子取名叫「裡斯」,說是為了紀念「我們家欠他」的那個父親。我本來想三天不和他說話的,可是後來又想,亞里斯朋是爸爸最好的朋友,孩子取名「裡斯」,爸爸應該也會很高興才對,才不和他計較。

    不知道為什麼,懷孕期間一直忙著和他鬥氣,沒有時間想家,照理說孩子生出來之後,應該更忙才是。可是我卻突然突然好想爸爸媽媽——

    看著哇哇哭的孩子,我一直想著小時候爸爸媽媽一定也這樣看著我哭。

    看著吃奶的孩子,我一直想著小時候你們也一定這樣餵我。

    我變得越來越憂鬱,霍德急了,以為我得了什麼產後憂鬱症,直到有一天我告訴他:「我想我爸爸媽媽。」

    他臉色一沉,什麼話都不說轉頭就出房間去。

    我一個人陪著小寶寶,覺得更委屈更難過,忍不住哭了起來。

    那天晚上他回來之後,就……咳……這一段略過。

    總之,我左思右想了幾天,在孩子大約四個月大的時候,我跑進書房找霍德談。

    我說:「你說你要孩子,孩子歸你就算還你們家一命。好吧,我同意,孩子可以交給你,現在我們家什麼都不欠你了,你可以放我回家了吧?」

    他臉色大變!

    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臉色變這麼快的。不騙你,媽咪,我那時候真的有點嚇到,可是一想到我要回家,我又很勇敢地站在那裡對抗他。

    他的臉色又陰又沉,颱風暴風龍捲風全都刮過一遍。

    可是話是他自己說的耶!他只說他要孩子,又沒說他要孩子的娘,那我把孩子生下來了要回家,有什麼不對?

    最後他氣得臉色發青,什麼話都不說,撈起外套就衝出門,當然又把我氣哭在那裡。

    認識他之後,我真的變得越來越愛哭了。

    一直到隔天深夜,他才回家。我那時已經哭到睡著了,他莫名其妙地摸上床來,又……咳,這段再略過。

    總之,家裡的氣氛陰陽怪氣了好幾天。他很明顯一直躲著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終於,隔了一個星期,有一天我在廚房裡弄雅麗絲嬸嬸拿手的甜芋糕,打算打打牙祭,他突然走了進來。

    我不理他,繼續烤蛋糕。蛋糕烤好之後,我切了一塊給他,再切一塊給自己,自顧自坐在餐桌旁吃了起來。

    有一會兒我們都沒說話。等吃完蛋糕之後,我泡了茶,他自己去倒了一杯回來之後,突然站在流理台旁跟我說:「你說謊。」

    我一下子愣住了,抬起頭問他:「我哪裡說謊?」

    「你明明說小孩是女生。」他喝了口茶道。

    我啼笑皆非。「這種事誰會知道啊!當然是胡亂瞎猜的啊!」

    他那一副很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可是你說是女生,我就相信是女生,結果卻是個男孩。」

    「你不是想要男孩嗎?」我瞪他。

    「不管怎樣,你還欠我一個女孩。等你把女孩生回來了,我就放你走。」然後他就走掉了。

    氣、死、我、了!

    天下怎麼有這麼可惡的傢伙?

    自己出爾反爾,還說是我騙他!

    這樣一個生完又是一個,誰知道要生到公元幾年?我可不是專門生孩子的母豬!

    我氣到衝去書房找他理論,結果……嗯,略過。

    也不知道是老天幫忙還是怎麼的,在裡斯五個月大的時候,我……我又懷孕了……

    我沒有想到第二個孩子會來得這麼快,霍德也沒有想到。當我告訴他,我又懷孕時,他呆住了。

    接下來……嗯,他變得非常古怪。

    這次他不再像第一次我懷孕那時一樣,隨時黏在我旁邊,而是站在一點距離以外,用一種很小心很謹慎很……奇怪的神情瞄著我。

    隨著我的肚子越明顯,他的神色就越陰暗。

    這次我不等了,一待孩子的性別可以確認之後,我就請醫生告訴我們。

    這次是個女孩。

    知道是女孩的那天,霍德神情陰暗地走出門。這一次,足足三天都沒有回來。

    媽咪,我終於對這個男人失去耐性了!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這麼、這麼、這麼、這麼笨的男人呢?

    他就開口說一句愛我,希望我留下來,又會怎樣呢?

    他也不想想看,他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可以把我帶走?

    我第一次落入他手裡,勉強可以說出奇不意,情有可原。可是都已經第二次了,我身邊一堆爸爸叔叔伯伯哥哥,個個身手了得,他怎麼會以為他能輕易接近得了我?

    他以為他去那個慈善晚會,哥哥和爸爸會不知道嗎?

    他以為晚上和我約在涼亭裡,在我身後林子裡的都是些什麼人?

    如果我自己不願意,他怎麼可能帶得走我?哥哥再怎麼不滿,怎麼可能讓我一個人進那個涼亭見他?爸爸又怎麼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把滿飛機的人都換掉還裝作不知道?

    我已經給他製造夠多的機會,讓他說出他是愛我、要我的,讓他想出其它更好的方法把我留下來。這個笨蛋卻圍著我打轉半天,只想得到讓我不斷懷孕這個爛方法!

    男人全部是未開化的史前生物!

    我終於明白了。對這個男人耍什麼女人家的心機是沒用的,他就是要人家一棒子打醒,他才會明白。

    他以為我不知道,所謂他「不在家」的那幾天,其實半夜他都有回來,偷偷摸摸到我房裡,查看我的情況。

    我只是瞇著眼睛裝睡,其實心裡又好氣又好笑。他怕我一睜開眼睛又抓著他談要走的事,所以死都不敢在我醒著的時候出現。

    最後我失去耐性,我跑到他面前,直截了當地問他:「霍德,你愛我嗎?你希望我留下來嗎?」

    他愣愣地看著我。

    我用腳底板打拍子,不耐煩地說:「說啊!」

    他臉色又紅又白了半晌,終於慢慢地點頭。

    我立刻說:「好,那我也愛你,我答應留在你身邊。」

    然後我就跑去廚房烤蛋糕了。

    這個男人足足在書房裡呆了半個小時才回過神來。

    不久之後,有個瘋子大叫地衝進廚房,抱起我就開始轉圈圈,我女兒都差點被他給轉出來。

    他笑得跟孩子一樣。

    媽咪,我想,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呢!

    對了對了,媽咪,你一定想像不到我在這裡見到誰了。

    我見到大白了!

    耶!!!!!(我真想畫一萬個驚歎號)

    那只笨貓,原來兩年前它在森林裡迷路了,是霍德撿到它,把它帶在身邊的。

    霍德說,它冒出來的時候,整只又瘦又髒,身上還綁著我寫的求救信呢!

    我就知道,它平時那麼貪吃又愛睡懶覺,偶爾一次跟到我身邊來,已經算僥倖了。期待它每次都找對路,好像要求太多了。

    大白跟在他身邊的這段期間,被他養得超級肥的。我第一眼看到就驚叫出來:「怎麼會變得這麼胖?」

    「會嗎?」他不高興地說,好像在講:我幫你養貓你還嫌?

    「唔?」大白也無辜地看著我。

    於是我堅持,一定要把它的食物換成減肥貓糧!

    一開始霍德還不願意,堅持他沒把我的貓「養壞掉」。

    直到有一次,大白咬了他亮晶晶的袖扣,跳到高高的檯子上去玩,他很不爽地一路追到底下,抬頭命令大白:「下來!」

    大白想了半天,可能想到他是自己的衣食父母,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檯子上往下一跳——

    跳在他的頭頂上,再落到地上來。

    「……」霍德揉著扭到的脖子,無言地瞪著它。

    那天晚上,他以為我沒看見時,自己抓著大白掂了一掂,喃喃自語說:「好像是沉了點。」

    「凹。」大白抗議。

    「減肥吧!」他下定決心。

    從此大白吃起了它最痛恨的減肥貓糧。

    媽咪,你曾說,要找一個能讓自己心疼的男人。

    霍德就是這樣的男人。

    你知道,所有新手爸爸媽媽一定會買一堆育兒書籍,「第一胎照書養,第二胎照豬養」,裡斯出生之前我也買了一堆育兒書,看得很認真。

    我注意到,霍德常常也在看書,可是他卻不讓我知道他看的是什麼書。

    後來我終於發現了——原來他看的是心理學叢書。

    所有的研究都說,從小受虐的人,長大之後也會重複同樣的歷程。他是如此害怕自己會成為一個失敗的父親,以至於他必須去買那些專業的書,先治療自己。

    這樣的人,我怎能不為他心疼?

    不過這事也有反效果就是了。為了怕自己天性太暴力嚇到小孩,他現在完全反常,小孩不聽話,他連罵都不罵一聲,變成只有我一個人在扮黑臉,真是氣死我了!

    這男人只敢對我作威作福而已!

    不過,經過我一年多的灌輸,他終於克服心理的不安全感,答應陪我一起回家看看了。

    我知道,他還是很怕我一回到家之後,就不肯再跟他回去。

    其實我是真的回到家就不走了,不過,當然會抓著他一起留下來啦。他也不見得多喜歡法國,只是為了把我帶得離家遠遠的,跑不掉而已。既然我已經嫁給他,也答應陪伴他一生了,我們沒有理由再繼續住在法國,你說是吧?

    所以,我們要回家囉!

    大白,你的女兒,你的外孫,你的女婿,統統要回家囉。

    對了,幫我跟爸爸和哥哥他們講,霍德已經是我的老公了,請他們見了面之後客氣一點,不然我是會生氣的。

    其它的事,等回到家再說吧。

    樂雅

    ——第四卷完,請見《烽火五:開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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