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明朝,大陸 >> 情有獨鍾,波折重重 >> 焚心魘作者:無宴 | 收藏本站
焚心魘 page 14 作者:無宴
    桑枝點點頭,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風憐公子是很好的人,桑枝喜歡他好不好?」他笑了起來,眼睛好痛,不知道是什麼模糊了視線。傻瓜,你這樣,會很痛苦的……鳳兮啊,早就不值得你喜歡了。

    桑枝眨眨眼,「鳳兮鳳兮,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她很不解,「我喜歡風憐公子,可是那不一樣——我也喜歡鳳兮,可是,那不一樣啊……」她有些急,眉頭都蹙了起來。

    「有什麼,不一樣呢……」嗓子裡也好疼,他感覺自己的話都是顫抖的,帶著撕裂的痕跡。

    「我、我不知道吶,但是——不一樣的……就是不一樣的呀。」她驚恐地解釋,有些感情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不明白,喜歡就是喜歡了,到底有什麼不一樣——鳳兮為什麼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這麼咄咄逼人?她皺眉,想得頭隱隱作痛——

    鳳兮輕輕地退後了一步,「桑枝,你還記得《鶯鶯傳》嗎?張生不要鶯鶯了。」他抬頭,那臉上早就不是曾經的倦柔之色,透出的是無奈的無法看破的孽障,「桑枝——這次,是我不要你了,我不需要你了,你——明不明白?到底——明不明白吶?」

    桑枝瞪大了眼。

    她看到他退了一步,衣袂翻飛錦繡如花,他已經從她身邊離開,她連伸手去抓的資格和勇氣都沒有——都沒有!原來這個人想要離開是那麼容易,而她根本什麼也不能阻止,那一步,明明那麼小,為什麼好像輕別了一生一樣,好遠,遠到她再也不能並肩站在他身邊。

    如果鳳兮是一個夢,那麼就一直變成一個夢,她寧可鳳兮消失了不見了,寧可相信鳳兮成了神仙,也不要眼睜睜地看著他退離了身邊。

    她好像要哭了起來,但是眼淚始終不掉下來,「不明白啊……我不是鶯鶯啊,我不明白啊,鳳兮,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她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衣服,一手突然抱住了頭,好痛——好像細小的針扎進了腦袋——

    「夠了!」風憐懿搶先一步躍了過來將她一把拉開,「你當真是要把她逼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嗎?」他咬牙切齒地看著鳳兮——這就是鳳兮,可以利用所有的感情,把你推入地獄萬劫不復!他以為昨夜的話就此罷休,沒想到今日他竟然當著桑枝的面變本加厲地說出!

    「不要!」桑枝尖叫起來,御梨棲像被籠罩在什麼淒厲的,尖銳的陰影裡,「風憐公子,你放開我!鳳兮,你告訴我啊,我不懂,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鳳兮對我好,我就要對鳳兮好的,我說過要保護鳳兮的,我不允許別人欺負他!」她死命地掙扎。

    「他對你好?」風憐懿怒火中燒,「他對你好,就不會任由你追著馬車險些被撞死也不聞不問!欺負他?現在是他在利用你欺負你!」有多少人因他而死,多少人死在他手上,他現在的位子,是靠什麼堆出來的他自己最清楚。

    「不是的不是的,」桑枝搖頭,想要推開風憐懿,「鳳兮肯定是有苦衷的,」就好像戲裡唱的,張生也是有苦衷的,「風憐公子——你,你這樣說……他會難過的……」她急得眼淚要掉下來,可是還是沒有哭。

    「我不管他什麼初衷,結果就是他幾乎殺了你,這是事實,這是事實!你為什麼還看不清楚?他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你為什麼——還要替他說話?」風憐懿咬牙。

    事實?對,這就是事實……

    「呵呵……」鳳兮突然笑出了聲,好像冰凌上的冥花,陡然令周圍所有人心上一寒。好難受,心裡被什麼刺中了傷口,隱隱作痛到無以復加——「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桑枝,有個人喜歡你呢,你有比我更好的更容易得到的感情,為什麼你還沒有變心呢?桑枝,是不是要我毀在你面前,你才肯相信鳳兮不是個好人?你才會——願意,不要把這整顆心放在鳳兮身上?桑枝,你明白的——長痛不如短痛,為什麼……自己做不到呢?

    他緩緩朝旁邊走去,這裡的淒厲絲毫沒有影響到混亂的御梨棲,在被封閉的梨園裡,到處是為了活下來而逃竄的人,「桑枝,你說鳳兮值得你保護,是因為鳳兮是好人,」他的手中執著劍,劍上還滴著血,他一步步上去,走得緩慢,好像——負罪千行!負罪千行!他輕輕一笑,有了妖孽的尖銳,「可是現在的鳳兮,已經是壞人了——壞人,記不記得?」沒有人知道他要做什麼,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他。

    他提著劍,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細緻,但是骨子裡好像多了很多很多的痛苦和怨恨,那讓桑枝錯覺——他支撐不下去了,那頹然得好像要放任自己解脫的聲音讓她全身一震——他不是化身奪命的妖孽,而是會逼瘋自己,他會逼死自己的!

    他會死的。

    桑枝只想到這裡,不知哪來的力氣,尖叫一聲,竟然甩開了風憐懿,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鳳兮的腰,「撒謊撒謊!鳳兮值得是因為他對桑枝好,他就是好人,不管他在外面做了什麼,只要他對桑枝好,他就是桑枝的好人!誰也不可以改變!」她一直在說著好人好人,在她的心裡,好人和很好的人,始終是有差別的!有差別的!

    「撲通。」就在桑枝說完這句的時候,鳳兮的跟前有人跌倒了,血直直濺上了鳳兮的衣衫,鳳兮收回了出鞘的劍,好冰冷,「反抗者,一律殺無赦。」然後他掰開了桑枝緊緊摟在他腰上的手,移開了身體,讓桑枝看到了地上的屍體——那是,他方才親手殺死的人。

    所有人都震驚在當場,風憐懿連連搖頭,用這樣的方式讓桑枝死心,那無異於桑枝親手殺人——鳳兮,你一定會下地獄的!一定會!

    桑枝也被嚇到了,她突然想起那日在御梨棲門口,他說,刀子會傷人,會讓人流血,殺人的,都是壞人。如今,他卻親手執刀,當著她的面,殺了人——好像,連自己的手上也沾染了血,桑枝嚇得頻頻後退,整張臉蒼白起來。

    鳳兮任由她退開。他的手上有血,是所謂反賊的;她的手上也有血,卻是鳳兮的。

    廣澤王呆了半晌,冷風吹得血液都寒涼了起來,揚手一揮,「全部抓起來!」好似他到現在才想起來自己是奉旨來抓反賊的,今日御梨棲一變,好像很多人事的關係出乎了意料,他不能先下定論,也不敢下定論,這些——都是當今聖上最忌諱的東西!

    桑枝一聽,整個人站在鳳兮面前,張開雙手一擋,「不要!」她大叫起來。

    風憐懿幾欲閉眼,桑枝不是傻,而是將一個人放進心裡後,她甚至會比旁人更敏感更直覺地去為那個人拼盡一切,只是——你放進心裡的那個人,是不值得的。鳳兮——你何德何能,究竟是什麼讓桑枝這麼死心塌地?

    廣澤王一愣,是,眼前這行為古怪的鳳兮確實有些出人意料的詭異,他甚至不知道鳳兮下一步要做什麼?他輕哼了聲,身上一劍未報,他心有不甘。逼迫?殺人這種事,哪裡還有逼迫?

    鳳兮微微一顫,他伸手壓在桑枝的肩頭,想要將她推開身邊,桑枝一反手摟住了他的衣袖,她眼睛睜得很大,眼眶裡蓄滿了眼淚在那裡滾來滾去就是不掉下來,「鳳兮吶……我總覺得鳳兮是個夢……可是,鳳兮是真的……為什麼,要是真的呢……」如果是個夢,她可以一直做夢做下去,可是這個人這麼真實深刻地又出現了,說著話,殺了人——鳳兮鳳兮,我為什麼總覺得這一切不是真的?他的傷口還在滲出血,殷紅的血滴落了下來,落在桑枝的指尖,她愣了一下,將手指放進嘴裡——好真實的感覺,血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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