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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虜愛人 第四章 作者:喬安娜·林賽
    美芷在那個邪惡的房間找到他。若薇娜帶來的蠟燭已經燃盡,但他找到一支新的,點起來插在舊燭台上。他的人在城堡裡翻找有價值的東西,搜括一切他們想要的。她不懂他在這個房間做什麼?看一眼就知道,裡面除了一張床什麼也沒有。

    她猶豫了半天,開不了口。他站在那?,低頭看著那張床。他脫掉了頭盔,背對著門口。他非常高大,那寬肩使她想起……

    「什麼事?」

    他沒有回頭,她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卻知道她在門口。他仍然背對著她,只是彎下腰抽出鐵鏈,把它們繞在脖子上,它們的尾端垂到他腰際。她打了個寒顫,不明白他拿它做什麼。

    「回答我的問話!」

    不但彈跳起來,她還不由自主地結巴。「他——他們說——說你是福克赫斯領主。」

    「不錯。」

    「求你,你把我們家小姐怎麼樣了?她沒有回來——」

    「她永遠不會回來了。」

    他邊說邊回過身來,美芷後退一步。

    「老天!怎麼會是你!」

    抬起一邊嘴角,他笑得好冷。「為什麼不是我?」

    美芷想要逃跑,她想要求饒,想到她甜美的若薇娜落在他手?,令她想哭。

    「噢,求你不要傷害地!」她大聲哀求道,「她是不得已——」

    「閉嘴!」他咆哮。「她對我所做的事,還有借口嗎?我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麼,我只知道對不起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但她是貴族——」

    「她是個女人,所以我不殺她!但活罪難逃——你也一樣。再替她求情,我會想出對付你的法子!」

    她閉上嘴,而華瑞克從她身邊走過,進入對面的主臥房。他知道她又跟過來,站在門口無助地絞著手,棕色眼眸?閃著淚光。他欠她一個人情,但她再替那金髮娼婦說好話,他真的要把她送進土牢。他從來不警告別人第二次,說得到做得到。

    他打開衣櫃,看一眼就知道那些華麗的衣服是屬於誰的,他還是問道,「她的?」

    「嗯。」她吸吸鼻子。

    「我女兒可能穿得著。」

    口氣好冷淡,美芷的恐懼消失了些,而火氣往上冒——但她不會蠢得讓他聽出來。「她只有這些衣服了。」

    華瑞克轉身看著她,一雙嚇人的眼眸中有太多情感,他內心想必充滿了恨。「你錯了,她只剩下身上的一層皮,等著我去剝。不要忘了,我得到的待遇比她還要淒慘。」

    泠淡?她錯了。那些衣服又是他報復的工具吧,可是還是最微不足道的。而他不要聽她解釋,不肯相信若薇娜和他一樣是受害者,使美芷幫不上她的忙。當然,她的難處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他不是普通的武士,是出身高貴的爵爺。沒有人能對他們做出那種事還找理由,更別提活著把事情到處去說。

    那種恐懼感又回來了,她倒不為自己感到害怕。「你要殺她?」

    「這個主意倒不錯,」他冷酷地說道。「不過,我不殺她。她是我的俘虜,沒有人可以贖回她,她永遠不可以離開福克赫斯。只要她活著一天,就要看我的臉色過日子。」

    「我猜不會是好臉色。」她咕噥。

    「你猜對了。」他環顧四周。「利諾有任何親人嗎?」

    美芷心?十分紛亂,根本沒考慮他問這話的動機。「好像有一個弟弟吧。」

    「除了一個燒焦的空殼,他什麼也得不到。」他說,「她的兄弟也得不到好處。」

    她驚訝地張大眼睛。「你打算把城堡燒了?」

    「這裡已經沒有用處了,不是嗎?」

    不明白他心中對這?的恨有多深,但若薇娜被迫害則全為了柯白恩堡。這地方被燒燬,她是絕對不覺得可惜,她的小姐也不會有任何遺憾,最好吉伯特是空忙一場。

    「那些僕人會無家可歸。」

    他聳聳肩,似乎毫不在意,可是他說,「我不打算把村落燒掉——除了那家旅店。」他沉著臉補充道。「城堡?的人可以住到村子裡去,或者跟我回去,我的土地比這?肥沃得多,我的人民也過著比較富裕的生活。」然後他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打量她的穿著和氣色。

    「你不是這?的人,對不對?」

    「我三天以前才和我們家小姐一起過來的。」她告訴他。

    「那麼,你可以自由離去——回家吧。」

    回吉伯特的城堡去?那麼她很快又會見到福克赫斯了。還是回特爾斯堡,那?已經被福克赫斯管轄,而吉伯特又一心想奪回。不管她去哪?,都卡在這兩個被詛咒的男人之間。但她不會這麼告欣他。如果他不知道若薇娜是誰,而她的繼兄正是他的宿敵,那麼她也不會說出來,讓她的小姐擔負更多的仇恨。

    「我沒有家了。」她最後說道。

    他皺眉頭,那表情加深了他的威儀,使她打了個寒顫。「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如果你願意在福克赫斯住下來,我很歡迎。」

    若薇娜去的城堡?美芷沒有想到在發生這許多不幸之後,她會有這種好運道。

    看見她欣喜的表情,他立即看穿她的心思,於是警告道,「不要弄擰了我的意思,在福克赫斯我才是主人,不是她。如果你不能對我效忠——」

    「我能,」美芷一口答應。「我會,而且是誠心誠意的。」

    「會嗎?」他打量她。「等著看吧。首先,你是否願意告訴我,她繼兄是什麼人?」

    告訴他其實傷害不了吉伯特,他已經逃逸無綜,但若薇娜在他手上。如果她不說,他查不查得出來呢?大概不會,這?的人只知道他是吉伯特爵爺,未必知道他是安博芮領主。

    「你為什麼猶豫呢?」他質問道,「你不會不知道他的名字。」

    美芷挺起胸膛,準備承受任何結果。「我知道,但不能告訴你。雖然我們家小姐恨他,他卻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或許他能從你手中救走她。我不會背叛你來幫她,卻也不能出賣她。如果你一定要問我這件事,我只好拒絕你收留我的好意。」

    他打量她半晌。「為什麼你不怕我?」

    「我怕。」

    「你隱藏得很好。」

    沒有馬上暴跳如雷,或叫人把她拖出去劈了,雖然並不滿意,他卻接受了她的決定,瞭解她對舊主的忠心。美芷不由自主地對他笑,心想或許他是個面惡心善的人。

    華瑞克對那個笑容沒有反應,而且也沒有其它的話要問她。所以他打發她去收拾行李,又召人來拿若薇娜的衣服。

    貝翠絲和米麗珊雖然只有十四、十二歲,個子卻不比那金頭髮的娼婦矮。稍加修改,她們都可以穿她的衣服。他倒想看看她的東西被別人佔用。女人對自己的衣服有種奇怪的感情,不錯,他不會錯過她痛苦的表情,那會帶給他極大的樂趣。

    他還要想出如何給羅勃·費茲約恩一個獎勵,感謝他在這一次意外中處理得當。羅勃爵士是迎接華瑞克未婚妻人馬的指揮官,他年紀輕,但做事情穩重,這兩年很得重用。

    華瑞克失蹤之後,羅勃到旅店採得不實消息,以為他不在城裡,除了派人在林子?搜尋,並且立即向最近的領主求助——由華瑞克派在緬恩堡的菲力仕爵士。在這同時,伊莎貝拉小姐到了,她很生氣華瑞克不在場迎接她,他——失蹤了。

    羅勃的密函到達緬恩堡時,效忠華瑞克的另外一位堡主正巧在那?,布萊恩爵士立即帶著他的兩百名手下,和菲力仕爵士聯合向羅勃報到。如果他們的主子還找不到,他們準備把柯白恩堡翻過來。

    華瑞克驚喜不已,他根本不必再召集人馬,輕易就回過頭來,拿下了柯白恩堡。

    唯一的遺憾是,伊莎貝拉沒有等他,逕自帶著她的人走了。他沒有浪費時間派人找她,如果她就此失蹤,他也不會在乎。誰要這麼愚蠢的妻子?羅勃是他的代理人,她應該接受他的保護,耐心等待他的出現。

    這一點缺失,和他看見若薇娜·利諾的狂喜相較,實在是微不足道。他終於逮到那娼婦,可以盡量報復,讓她對她的所作所為後悔莫及。

    華瑞克離開柯白恩堡,臨走之前親自把火炬放在捆綁他三天三夜的床上。同時,他加派二十名能手,去「護送」他的俘虜。

    ★★★

    事情發生得太快,若薇娜一直處在作夢般的不真實感當中。她被綁著手腕送上馬,馬韁牽在別人手?。她知道福克赫斯堡在北方,而她不在乎要多久才能到——或到不到得了。

    剛開始是五個人護送她,但他們全是武士,因此算是非常安全的隊伍。不過!半路又有第六名武士趕上來,帶著他們主子的命令。

    她聽見他說,他們都不可以和她交談。雖然她「看起來」像淑女,卻不必得到貴族的特殊待遇,並且除了協助她上下馬等無法避免的接觸,不准任何人碰她。她才不在乎,她已經暈了頭,什麼都引不起她的興趣。

    當天晚上,他們一行人在路邊紮營,才把馬安頓好,營火生起,又來了二十名福克赫斯爵爺的人。

    若薇娜總算抬了抬眼皮,因為其中一名武土特別器宇軒昂,她以為是福克赫斯本人。他下了馬,由扈從服侍著。她發現他太年輕——以乎和她差不多,頂多大個兩、三歲——不可能是那位爵爺。

    但她仍然不能確定,她面對火堆,被綁在一株樹幹上,四周又同時有太多人在說話。

    當那高大的新到者不經意地瞄她一眼,她鬆了一口氣。不是福克赫斯,因為那位爵爺對她興趣濃得多。接著,原來負責看守她的人和他打招呼,證實了她的猜測。

    「爵爺派你來?羅勃爵士?沒有想到她如此重要。」

    「不重要的話,他就不會俘虜她了。」羅勃回答道。

    「說得也是,」那人表示同意。「我很高興能把她交給你負責,爵爺說一定得將她平安送到福克赫斯——不知道她如何得罪了他,為什麼要被送進士牢?」

    「他沒有說,而且也不關我們的事。」

    但他們感到好奇,若薇娜由他們眼神中看得出來。他們懷疑,她更是想不通,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得到這種待遇?

    除了好奇的眼光,她也注意到欣賞的眼光,那使她有些不自在。幸好他們的主子言明在先,誰也不准碰她,她知道一些女俘虜的遭遇是很嚇人的。

    「呃,查理,她身上的繩子會不會太多了些?」

    羅勃乾澀的口氣,使那位武士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你沒有看見華瑞克爵爺把她交給我時的樣子。」

    「嗯,不過我帶來了足夠的人手,晚上可以輪班看著她。他沒有說她晚上不准睡覺吧?」

    他走過來解開她腰上的繩子,把她綁在身後的手放到前面來。她向他道謝,他沒有回答,也沒有看她的眼睛。然後食物準備好了,他們很快離開她身邊,似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一名扈從替她送來一塊麵包、一塊乳酪和一袋水。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吃了恐怕還會吐,不過她的確口渴了。只是她沒有向那個人說謝謝。他們不和她說話,為什麼她要白費唇舌?

    她寧可羅勃爵士的出現沒有引起她的好奇心。當她腦子一片空白,對什麼事都不在乎時,她的心情反而比較平靜。

    現在她知道他的名字了。華瑞克·查威利——她以前聽人說過,但不知道他就是福克赫斯領主。而他送她進土牢,土牢!老天……以他們前進的速度,她明天就會到那個地方了。

    或許他知道她是誰,知道他最近佔領的幾座城堡是屬於她的,否則不會一見面就……但她想不通,他怎麼可能知道?除非他有消息,她最近嫁給利諾,而她告訴他夫家的姓。一定是這樣,否則他沒有理由送她進牢裡。很多人死在土牢?——意外、營養不良、和其它更可怕的原因。如果她死了,她就不能要回她的領地——連吉伯特也喪失資格。

    老天,這麼說她的狀況,還不是暫時的。福克赫斯要她的命,他只是不想親手殺死她。

    她認為那沒什麼差別,別人會認為有。

    為什麼她要是貴族,為什麼她是繼承人?她希望是一名出身卑微的奴隸,名下沒有任何引人覬覦的財產。特爾斯堡和其它的產業帶給她的只有厄運——從她父親死於安博芮貪婪之手開始。

    一晚沒有睡好,若薇娜第二天也不覺得累。她的焦慮使精神緊繃。那一天顯得特別漫長;路途也變得十分遙遠。

    夕陽西下時,他們到達福克赫斯堡,它籠罩在一片紅光之中,令她打了個寒顫。她記得四天之前,隨吉伯特進入柯白恩堡,她以為自己要下地獄了——但這?,她知道,會更糟糕。

    狂龍的城堡和特爾斯堡一樣,一看就知道堅如盤石、銅牆鐵壁牢不可破。不過特爾斯堡範圍小,而且最了不得的是五層聳天高的城牆,和四周環繞的天險地形。這座城堡不但高聳入雲,同時向兩旁延伸,像一隻巨獸般盤踞在大地的心臟。它的城牆比其它寬廣許多,城門一重又一重,外牆和內牆之間大得容得下另一個小城堡,城內的操場大得令人難以想像,足以讓三個城堡的軍隊大顯身手。

    然而城堡內唯一簡陋的建築是牢房。一關上門,裡面完全沒有光線,伸手不見五指。

    若薇娜聽見羅勃爵士遠去的腳步聲,然後她聽見另一種聲音——老鼠在黑暗中移動的聲音。

    看到獄卒拿了兩條薄毯子和一壺水進來,若薇娜知道她的苦難才剛剛開始。他是一個油膩的中年人,頂著亂七八糟的焦黃頭髮,和小小的紅眼睛,身上發出一股比牢房還難聞的味道。他一看見她,眼睛突然亮起來。他簡直樂歪了,流著口水向她解釋這?的規矩。

    一天只供給一頓飯,她正好錯過今天的供食時間,所以只好等明天了。如果她除了硬麵包和清水,還想吃點別的,她得想法子賄賂他。她身上的漂亮衣服可以換一點奶油或乳酪!

    但以後呢……她要方便的話,就在牢房角落好了,他可能會一星期叫人來清理一次,但也可能不記得。沒有水可以供她洗澡,水井雖然就在附近,不過他沒有那麼勤快。她不可以抱怨,否則他會忘了餵她。想要得到比較好的待遇,包括新的火炬,她必須付出代價。

    若薇娜盡量不露出恐懼的神情,她很清楚他要的是什麼,那一對賊眼不停在她胸部打轉。現在她當然可以肯定,她死也不會讓那豬玀靠近,但一個月以後又如何?她這幾天都沒有吃好,已經有些手腳發軟。還有火炬呢?她要坐在無止境的黑暗中,盼望獄卒的出現,因為他會帶來一點光明嗎?

    她一句話也答不上來,他倒是沒有因此不高興,吃吃笑著走了。她則坐在毯子上哭起來。這根火把還可以燒幾個小時,但以後呢?她並不怕黑,可是以前從來沒有被迫待在黑暗中,附近還有老鼠出沒。

    她情緒極之低落,開始完全沒有聽見外面的爭吵聲。那是很短暫的爭執,而最後一句,「你下去吧!」則聽得清清楚楚。不一會兒,牢門被打開,她驚恐地抬起頭,卻發現進來的不是獄卒。這個人年紀比較大,拿了一對蠟燭放在牢房中央。他看到她的訝異程度,比剛才那個人還要多些。但後來他注意到她坐著的薄毯子,皺了皺眉頭。

    「他也沒有給你東西吃吧?」若微娜眨了眨眼睛,然後緩緩搖頭。「我就知道,他還有臉說他要這份工作!他恨這份工作,不過不難看出他為什麼改變主意。你這麼秀氣,又這麼美麗。華瑞克爵爺一定是誤會你犯了什麼大錯,才會把你關在這種地方。沒有關係,等他回來就會查明事實了。」

    若薇娜不知道他是誰,可是他沒有嚇著她。看著他慈祥的淡藍色眼眸,她幾乎又要哭了。

    「嘖,不要這樣子,事情並不太糟。把淑女安排在這種地方是不像樣,但至少沒有別人打擾你,我會讓你比較開心一點的。」

    開心?在土牢裡?這種矛盾的意念使她忍不住想微笑。

    「你是什麼人?」她問道。

    「約翰·傑法。」

    「你也是獄卒嗎?」

    「爵爺叫我做什麼,我就是什麼。剛才接到命令要我來看你,我就來了。這命令遲到了一些,不過晚到總比不到好。那個卑鄙的傢伙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哪個卑鄙的傢伙?她差點問道。隨即猜出他是指另一名獄卒。「沒有,他沒有碰我。但你們爵爺命令任何人都不准碰我——也不准跟我說話。沒有人告訴你,你不准和我交談嗎?」

    「沒有,說了我也不理會,我是個我行我素的人,背上的鞭痕表示有人對這種作風不滿意。」

    「誰鞭打你?」她吃驚地問道。

    「你不認識的人,」他失笑。「好久以前的事了,是我自己討打。嗯,讓我想想看……這麼晚了,哪?去替你找吃的呢?廚房是收拾乾淨了,不過總有些水果留下來吧?」

    他找到四隻胖嘟嘟的蘋果,足以喂鮑她。他還搬來厚厚的床墊,一條羊毛毯。一張地毯,一對燭台和一箱蠟燭。一壺水、一隻木盆和毛巾,以及清涼乾淨的飲用水。

    約翰·傑法簡直是天使,他把可怕的牢房變得——說不上豪華——至少很舒服。他一天供她兩餐,很豐盛的食物。他也替她準備飲用水和洗澡水,還有針線給她打發時間。每天他都找空閒陪她,天南地北地聊。他是個愛說話的人,而她愛聽他說話。

    她認為她應該感謝羅勃爵士,一定是他派約翰來的。可是她沒有機會向他道謝。

    日子一天天過去,若薇娜終於發現她的月信沒有來。看來吉伯特邪惡的計劃成功了,只花了三個晚上,她就有了那陌生男人的孩子。多麼可笑,她想道,柯白恩堡已經毀了。她在路上看見樹林上空的黑煙,知道那城堡空了。這孩子變得完全沒有作用。

    坐在床上神經質地大笑一場,她笑完了又哭,忍不住自憐起來。她做了什麼,要遭到這樣的命運?等華瑞克·查威利回來,事情又會有什麼變化?

    他會把約翰調走,換回原來的獄卒。他才不會在乎她懷孕了,他要她死。況且他燒了柯白恩堡,就算她說孩子是利諾的也沒有用。孩子也是她的,她所有產業的繼承人,他最好是把他們一次解決。

    根本不必擔心她必須在土牢?生產,她不會活那麼久——除非福克赫斯不回來。他和吉伯特的戰爭會持續很久嗎?吉伯特還擁有利諾的軍隊。如果她能偷偷生下嬰兒,她有把握說服約翰替孩子找個家。

    不知道為什麼,孩子突然變成她最關心的。不管當初懷孕的動機如何,或已經失去利用價值,甚至胎兒的父親是個發育過良的莽夫,他恨她。孩子的父親是……

    在這種無所事事的時候,她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而她經常想到的人就是他。她不願去想,又難以避免。經常一閉上眼睛,就看見他伸手伸腳躺在床上——他有一副令人難以忘懷的身體。

    她告訴他,她很高興是他,那絕對是實話。她不想強行佔有他,不過除了最初的癰楚,和他接觸並不令人討厭。他觸感甚佳,看起來賞心悅目——除了那一雙流露凶光的眼睛。她仍記得第一次和他說話,當他眼中沒有恨時,他的臉是多麼英俊。

    想得出神,她沒有聽見約翰走進來。等她抬頭看見他,發現他臉上常見的笑容不在了,似乎很煩惱的樣子。難道……

    「你懷孕了嗎?若薇娜小姐?」

    訝異地看著他,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她並沒有害喜的現象啊。

    「你怎麼知道的?」

    「這麼說,你是懷孕了?」

    「嗯,可是你是如——」

    「我沒想到那方面,不過爵爺問我你有——呃,該來的來了沒,我才想起你沒跟我要——呃,乾淨的布。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我自己也才剛知道,你說爵爺問起,他——他回來了?」

    「才回來。」

    她原本蒼白的臉上完全失去血色。

    「他要見你。」約翰又說。

    若薇娜走過大廳,踩著午後的陽光,她沒有注意那些少數的僕人和武士,心?只想著將面對福克赫斯的事實。她只記得他是個極高大的人,有一張薄而無情的嘴,還有他的聲音。

    她被帶進主人的大臥室,那裡寬闊而光線充足——壁爐旁一左一有有兩扇大窗子。還有一張大床,四根床柱和漂亮的床帷。

    床中央放了一堆——鐵鏈?她被這怪異的景象吸引,沒有看見站在床另一邊的男人,直到他走過來。

    他很高,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袍,她抬起頭只看到他冷酷的嘴,過了一會兒才看見他的棕髮——閃著金光,然後是一雙充滿情感的眼睛。

    「是你!」她無聲地叫起來,隨即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糟糕。」約翰咕噥道,及時接住她。

    華瑞克一個箭步,把她抱過來。他抱她到床上躺著,她的小手落在鐵鏈上。她醒來時會感覺到,他滿意地笑了。

    「真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爵爺,」約翰在他身後焦急地說道,「她吃得很好呀!」

    眼光仍停在她臉上,他說,「你很用心照顧她?她沒有被大老鼠咬傷?」

    約翰大聲地哼了一下。華瑞克瞭解他手下的人,約翰心軟是眾所皆知的。

    他傳命令回來,要約翰照顧那娼婦,因為她必須完完整整等他對她下手。更不能有別的男人碰她,他要知道她是否偷得了他的小孩。

    「這麼溫柔甜美的淑女,爵爺,她做了什麼要進那種地方?」

    「她對不起我,我甚至不想說她做了什麼。」

    「不會吧!」

    「你被她美麗的臉孔騙了,約翰。她是個貪婪的娼婦,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她——」他發現自己在滔滔不絕,於是閉上嘴。他說得太多了,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釋他所做的事。「她是我的俘虜了,不再是利諾夫人,不必當她是淑女一樣對待。你下去吧,她的事與你無關,我不要她回土牢去——目前。」

    不必回頭,他知道約翰想再爭辯。但那人雖然不守約束卻不是傻子,遲疑半晌後,他轉身走出房間。

    華瑞克的眼光自始至終都停在她臉上,他甚至不介意她昏倒了延遲他的報復。他耐心地等待,等待她醒過來。他原先在等,是想確定她是否成功了。

    她懷了他的孩子,使她罪加一等。她擁有他的孩子,她憑什麼!

    他打算娶伊莎貝拉,給她他的孩子。因為這娼婦,害他失去他的新娘子——或許沒有失去,但伊莎貝拉的確是不見了。他原先以為她回到福克赫斯,結果沒有。她不在這?也好,免得影響他的復仇計劃。

    若薇娜歎了一口氣,他屏住呼吸,等待她張開她的大眼睛。她的兩片嘴唇微微分開,使他想起它們是多麼性感,它們溫熱地印在他身上的感覺——當她要喚醒那叛徒時用的技倆。還有她的胸部,他從來沒有被允許去碰髑它們,那飽滿誘人的形狀,只是刺激他,打敗他的利器。現在全是他的了,他忍住伸出手的衝動。還不到時候,她必須完全清醒,明白他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做。

    她伸展身體,發出輕柔的聲音,然後靜止不動,除了放在鐵鏈上的手。她皺起眉頭,在懷疑那冰冷的東西是什麼。

    「一樣紀念品,」他告訴她,「來自柯白恩堡。」

    猛然張開眼睛,像打開兩扇窗子,清澈湛藍,在她小而完美的臉上。她又發出另一種聲音,彷彿有人掐住她的脖子。她害怕——太激烈了一點,如果她再次昏倒,華瑞克會非常生氣。

    若薇娜巴不得能再昏倒。老天,難怪她過去幾個星期待在土牢?——不是因為她的財產。她終究難逃一死——只是死得更淒慘。現在她懂了,懂得他的憤怒和恨。他不是普通人,而是集權勢於一身的貴族,沒有人膽敢擺佈他,而看看她對他做了什麼!愚蠢的吉伯特啊,他抓住他的死對頭而不自知。看來福克赫斯也不認識她,不知道她就是安博芮的妹妹,不知道他曾經落人敵人之手。

    她竟然想笑,她不是瘋了,就是快要瘋了。而他站在那?,對她皺眉頭。她曾經認為他十分英俊嗎?全是錯覺。這人是活生生的惡夢,她的惡夢。

    一雙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張大了眼睛。

    「如果你再昏倒,我會揍你。」他咕噥著。

    揍她?她以為他要掐死她。他放開手,離開床旁邊。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移動,他走到壁爐前,盯著沒有火的炭。

    從後面看,他不像個怪物,只是一個男人。他金棕色的頭髮不是完全鬈曲的,只在後頸項稍稍有些小彎。它看起來十分柔軟,不過她從來沒有鼓起勇氣去摸過。他的身體依然賞心悅目。她早知道他個子高,沒想到會這麼高。他壓抑著情緒,袍子鼓脹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沒有回頭。她漸漸停止顫抖,強迫自己深呼吸。這裡不是刑場,他只是要嚇她,他要折磨她也不會在主臥房。

    「你冷靜下來了嗎?」

    冷靜?她這輩子還有機會體驗那種境界嗎?但她點點頭,又想到他看不見她。

    「嗯。」

    「我有十足的理由殺你,可是我不打算這麼做。」

    她不知道她渾身緊繃,但她直到現在才鬆了一口氣,癱在床墊上。在這種情形下,她沒有想到能如此幸運,也沒想到他會告訴她。他可以不說,讓她自己嚇自己,他——他話還沒說完。

    「你會得到應有的報應——以牙還牙。」他轉身看她的反應,卻只看到她一臉茫然。

    「你從我那?偷了孩子,等他生下來,我也要從你那?抱走他。」

    「不。」她說。

    「不!?」他跳腳。

    她必須小心,他顯然是個很易怒的人。「他在我腹中成長,他是我的孩子,不管為什麼,我都擁有他,我會愛他。」

    「那孩子不是你的,只是暫住在你的身體?。」他完全不激動了,太平靜了一點。

    「你要他做什麼?」她說,「只不過是另一個私生子,你的私生子還不夠多嗎?」

    「我的就是我的,像你現在就是屬於我,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再和我爭論,否則你立刻就會後悔莫及的。」

    她不敢輕忽地的警告。她已經太大膽了,和他爭辯。於是她閉上嘴,爬下床來站在旁邊。

    「我知道你不笨,」他說,「能想出那種計劃來保住柯白恩堡——」

    「那是吉伯特的計劃,他要柯白恩堡,不是我。」

    「不要打斷我的話,也不要再為自己辯解,你所做的事沒有藉口。而且強迫我的人也不是吉伯特——」

    他氣得無法把話說完,當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時,若薇娜提高警覺。

    「我很遺憾!」她脫口說道。

    「遺憾?你會更遺憾,我保證。現在,你可以為我消氣。把衣服脫掉,娼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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