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奢的建築染上血腥的死寂,屍體被一具具的抬出,血水淌了一地,往來穿梭的不單是當地駐警,還包括美國聯邦幹員。
這是一起震驚美國社會的滅門血案,死者是移民華人歐姓一家人,引發在美華人一陣驚恐。
警方人員完成所有搜證準備撤退了,此際,身兼維吉尼亞州首席警探以及美國聯邦調查局VICAP成員的湯鎮權正步出歐家豪宅,和身旁兩位幹員交頭接耳的商談。
一抬眼,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正無視於警方拉起的封鎖線,就這麼肆無忌憚的闖了進來,身旁一如往常的帶著年僅八歲的小女孩,此舉看得他一陣惱火,撇下同僚,他雷霆萬鈞的就往她跟前走去。
單璽一見到他,揚著雙臂歡天喜地的朝他奔來,湯鎮權緩下嚴肅的面容,百般疼愛的抱起她,緊緊的,生怕這小女孩會消失似的。
然而別過臉--「妳又來幹什麼?!」馬上又氣急敗壞的扠腰瞪著眼前任性妄為的女人。
單可薇美眸閃過無辜跟挑釁,「當然是搶東西、沖業績呀!歐家是豪門大戶,裡頭一定有很多價值不菲的上等傢俱,我不趕快來搶,難不成任其它同業來爭嗎?」
一身Dolce&Gabbana綠色玫瑰花紋洋裝,領口綴著一圈華麗寶石,她看起來既美麗又優雅,那雙綠色繫帶的BrianAtwood高跟鞋,襯得她的腳白皙細滑,惹人遐思。
「這是重大刑案現場,妳為什麼每次都說不聽,還帶著單璽一塊來,她才八歲妳知道嗎?」俊逸的臉龐上結著厚重的冰霜。
他實在不懂,為什麼她就是對這些刑案現場的傢俱情有獨鍾,一發生案件,她絕對會是僅次於警方抵達的不相干人士,該死的是,她每回都帶著小單璽,難道她不明白,這會給單璽年幼的心靈留下什麼可怕的記憶嗎?
「哧,湯大警探,這女兒是我懷胎十個月生的,她幾歲我會不知道嗎?不需要你來提醒吧?」她搖起繡扇掩嘴低笑,「更何況她是潘芭杜未來第十代接班人,帶她來熟悉業務狀況本屬理所當然,誰叫她自己福薄,是個沒爹的孩子,唯有靠自己努力攢錢才可以在美國這種社會活命。」說完,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他。
那句沒爹的孩子震懾了湯鎮權的心,任他平時口才如何便給,眼下也只有啞口無言愣傻的份。
他冷下臉,「馬上回去,我已經下令,禁止閒雜人等進入這裡,妳若是一意孤行,不是被轟出去就等著被以妨害公務逮捕。」
「呵呵,那你逮捕我好了!」她主動送上皓腕,見他惱火,又刮搔著他的臉討好的說:「如果有你陪著我逛,這樣就不算是閒雜人等嘍!走嘛!當作陪我去散個小步。」她放低姿態。
「單可薇--」他發出壓抑的沉重低喝,像悶雷似的。
若不是身旁還有那麼多的警察同僚,他真想一把掐死這個可惡的女人。
掏掏耳朵,單璽無奈的看著素有卡拉波斯魔女之稱的老媽像是執念似的,每每都要把無緣的老爸惹毛才罷休,小小的腦袋瓜裡下只一次閃過「幼稚二人組」的輕蔑字眼,不過她不想理睬兩個無聊大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只想要抱緊身旁的無緣老爸,等他忙完後,或許他會帶她去吃頓大餐也說不定。
見女兒一臉幸福,單可薇吃味的說:「單璽,妳沒腳啦,瘸了嗎?還不下來,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跟湯大警官閒扯淡,快走,搶完歐家的傢俱,咱們還要回去視察今天的業務,別讓派翠西亞有機會訛詐老媽的荷包。」
「喔……」她滿心不捨的被迫離開這溫暖的寬闊胸膛。
未料,湯鎮權緊緊的抱住單璽,騰出一隻手把任性又囂張的單可薇拖到一旁,「單可薇,妳到底想怎樣?」
「呵呵,湯大警官,我能怎樣,我只是來撿死人的傢俱,純屬業務需要。還有,不要把我女兒抱得那麼緊,當心我告你性騷擾。」她驕傲的掃他一眼。
「妳--」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名手拿相本的警察出聲喚,「湯Sir。」
湯鎮權重重的呼了幾聲無奈,遂把手中的單璽強行交託給單可薇,「小璽,跟媽媽在這邊,待會我送妳們回家。」
「我不要--」單可薇搶先拒絕。
「妳最好給我安份點,顧好小單璽,要不然有妳好看的。」他狠狠的給了她一記威嚇,這才轉身離去。
「湯Sir,你看,這是剛從死者歐大威房裡找出的婚紗照,但是十多名死者之中,沒有包括相片裡的女子,而她也不是歐大威的妻子。」
湯鎮權接過相本,「她不是歐大威的妻子?」
「歐大威的新婚妻子是個混血女子,她也死了,屍體倒臥在床上,房間掛著歐大威跟他妻子的婚紗照。」
湯鎮權看著新穎的相本,「這婚紗照應該也是不久前才拍的,去查相片中女子的下落。」
單可薇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冷不防的冒出一句,「喔,是她呀。」
他閃過一記冷厲的目光,「妳知道她?」
她別過頭去,「湯警官現在是在問我?」雙手往胸口一盤,她拿喬了。
「快說,妳是不是見過這女子?」
「單璽,回家了,既然湯警官不許我們進去,那我們也別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她涼涼說道。
湯鎮權蹲下身,「小璽,妳見過這小姐嗎?」
單璽看看相片,又看看母親,不得已屈服的搖搖頭,「那天我和派翠西亞到命案現場,後來派翠西亞被你趕回去了,然後我就一直跟在你身邊,所以,我沒看過。」
沒看過?若是真的沒看過,單璽怎麼還會記得那天她跟派翠西亞來命案現場發生的事情?這分明是迫於單可薇的淫威。
「可薇,這關係歐家十多條人命,妳若知道什麼,快告訴我。」他捺著性子跟單可薇說。
「喔,求我呀,我要你帶我進屋子看看,求你也不肯,還給我臉色看、排頭吃,我就算知道她在哪裡,也不想告訴你。」
「可薇,好,我為剛才的態度道歉,但是妳也不對,怎麼可以帶單璽上這種地方?她還小,很多事情不懂,而妳是母親,怎麼可以這麼任性?」
「湯警官說完教了?我們母女可以回去了吧?」她板著臉色,存心作對。
單璽老成的摸摸下巴,只能說老媽刁鑽,不容易討好,蠻!老爸太傻,求人還訓話,笨--
「可薇!」他阻止了她離去的腳步,「到底要我怎麼做,妳才肯說?」
單可薇也不搭腔,逕自對著女兒問:「小璽,妳說今年的聖誕節,我們應該去哪裡過節好呢?」
「那要看誰有誠意邀請嘍!對不對,媽咪?」機伶的單璽馬上拚命的推著湯鎮權,慫恿他回話,「快說話呀,快!」
老半天,平時威風凜凜的湯鎮權這才吞吞吐吐的說:「可薇,要不,今年到我家來好不好?我負責張羅聖誕大餐,妳帶單璽一起過來好不好?」
「呵,我沒聽錯吧?你不老說你居無定所,說你很忙嗎?」
「不忙,今年絕對不安排工作,好不好?」
「最好你不忙。」單可薇的眼睛四處張睨了半天,掏出鑰匙遞給他,「馬上送我跟單璽回家,或許我會找得到那小姐的地址或者什麼也說不定。」
湯鎮權一把接住鑰匙,把相本扔給同僚,「賈森,我到潘芭杜一趟,或許會有相片中這女子的下落,歐家這邊的事情處裡好,馬上就到潘芭杜來接我。」
「是,湯Sir。」他簡潔有力的應著。
等不及三人一走,賈森馬上和其它警察湊頭低笑,「完了,湯Sir又要去潘芭杜拋頭顱灑熱血了,為了破案還得身先士卒。」
「別這樣說,湯Sir也是小賺一攤,潘芭杜的老闆那麼漂亮,要我,我也心甘情願為她奉獻。」
「中國人有句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道理只有湯Sir明白。」
坐在駕駛座上的湯鎮權把同僚的戲謔聽在耳裡,為了破案,任臉色漲紅也不能吭聲。
「有人是恨不得死在牡丹花下,偏偏也有人賞都不賞臉呢!」單可薇莞爾說。
「媽,為什麼要死在牡丹花下?」單璽納悶的問。
「因為男人都……」她正準備滔滔大論。
「可薇,別亂說--」他及時阻止任何可能的腥膻字眼在單璽面前出現。
「怎不說,到底為什麼嘛?」
「沒事,小璽,快坐好。」湯鎮權命令著。
單可薇看著他窘迫的模樣,只覺得好笑,回過頭,對著女兒眨巴眨巴的做著暗號,母女兩人笑得臉泛甜蜜,只差沒擊掌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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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禮拜前,維琴薩跟聶齊桓在紐約的華爾道夫飯店分開,聶齊桓獨身前往意大利威尼斯,準備參加二○○四年的建築雙年展。
聶齊桓原想帶著她一同前往,然而她一方面不希望自己讓他連工作都要掛心,一方面又擔心黑玦隨時會帶來棘手的問題,遂而以簽證問題推辭聶齊桓的提議,決定回到維吉尼亞州的大屋等待他的歸來,
果然,她的揣測是正確的。
一大早,警車駛入車道,在門外停了下來。
「小姐,這些警察要做什麼?」還沉浸在小姐恢復視力喜悅中的力芸珊,茫然無措的看著表情凜冽的警察靠近。
「沒事的,珊珊。」儘管內心忐忑,維琴薩還是不忘安撫她。
「維琴薩小姐?」
「我是。」
「我是維吉尼亞的警察,」走在前方的警察高亮著他的證件,「請問,妳跟歐大威是舊識吧?」
「歐大威……是。」她心裡浮現不安,「發生什麼事了嗎?」
「歐大威一家十多口於昨天清晨遭到滅門殺害,我們在歐大威的家中發現妳和他的婚紗照。」
她心頭一凜,第一個想起的是黑玦。
「滅口……」力芸珊瞪大眼睛,一臉錯愕,隨即又表現出捍衛的模樣,用打顫的口吻說:「那、那又怎樣,小姐絕對不是殺他們的人。」
「難道都沒有生還者嗎?」
「很遺憾,全都不幸罹難。」
「小姐,好恐怖喔……」力芸珊縮在維琴薩身旁,不敢想像當初若沒有離開歐家,她和維琴薩是不是也會成了亡魂之一。
維琴薩拍拍她的肩膀,平靜的對警察說:「我們曾經準備結婚,但是婚禮當天發生了意外,所以被迫取消了,而後我嫁給現任的丈夫。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走在後頭,始終不曾吭聲的湯鎮權終於開口,「當然,我們今天來,就是希望請維琴薩小姐能跟我們上警局一趟,順便說說妳和焰盟的關係。」湯鎮權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瞅著臉色乍變的維琴薩。
「小姐這幾天都跟我在一起,她跟歐家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不要亂抓人。」力芸珊擋在前頭捍衛,「而且你說什麼焰盟,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請不要誤會,這不是逮捕,而是請維琴薩小姐協助調查。」湯鎮權剛正不阿的重申立場。
該來的躲不掉,維琴薩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冷靜,「珊珊,去幫我拿件外套,我跟他們去一趟,馬上就會回來。」
力芸珊猶豫不決的進屋取出外套,遞給維琴薩的同時,她不安的開口問:「不會很久吧?萬一聶先生打電話回來問起小姐,我……」
維琴薩拍拍她的肩,試圖讓她寬解,「妳先回閒琛的屋裡去,不會很久的,聶先生若是打電話回來,先別跟他說,一切等他過幾天回家,我再親自跟他提,免得他擔心,知道嗎?」
「喔。」力芸珊滿心不願的應了聲。
維琴薩坐上警車,離開了聶齊桓親手打造的舒適家園,老實說,她也不知道這一去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不由得依戀的回頭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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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室內,牆上播放著一幕幕歐家大宅的血腥,鉅細靡遺的展現在維琴薩面前,看得她一顆心全然被揪緊了。
看著那些殺戮的手法,她百分之百的肯定兇手是誰。黑玦啊黑玦,你何其殘忍,竟然一口氣屠殺了十多人。
她難過的閉起眼睛,久久不能自己……
悲觀的想著,萬一這種不幸發生在聶齊桓的身上,她是斷然不能承受。
驀然,燈光大亮,湯鎮權看著眼前這始終緊抿雙唇的女子,她的膽量超過常人,竟然可以沉著不語的看完這些血腥殘忍。
維琴薩不斷的想著聶齊桓,兩個禮拜了,不知道他在威尼斯的展出工作是否一切順利?他也快要回來了吧?
「維小姐。」
「嗯?」她聞聲抬起頭。
「看了這些,妳有什麼可信的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們警方的嗎?」
「我……」她吶吶的張著嘴,卻說不出什麼話語。
他在她面前坐下,丟了一份傳真到她面前,「我們掌握了妳的部份資料,妳是焰盟組織裡的血舞,何不開始說說你們的組織?」
「我已經不屬於組織,焰盟的一切早與我無關。」她不想再次被牽扯,她只想徜徉在有聶齊桓的世界。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她全心全意的接受聶齊桓的愛時,竟又發生了這樣叫人痛苦的事情?她是那麼急著想要脫離,只想單純的生活,跟著聶齊桓。
「維小姐,那麼就從妳曾經是的階段說起吧!」
靜定的望入湯鎮權黑褐的眼珠,維琴薩腦子裡想的不是在組織裡的過往,而是她與聶齊桓相處的點點滴滴,從他們在潘芭杜為了那張紅木箔金四柱大床的爭執開始,一直到他們現在的甜蜜點滴,一切都暖得叫人想哭,然而組織的陰影卻冷得令她害怕。
她並不畏懼自己的死亡,畢竟能被聶齊桓這麼呵護憐愛過,她的人生已經不再空乏,她怕的是聶齊桓會遭受不幸,那麼她將會愧疚一輩子,至死都難以平復自己的罪孽。
「說說,妳為什麼會認識歐大威,是偶然,還是命令?」湯鎮權從容的看著她臉上沉靜卻幽怨的表情,隨時改變他的問題。
湯鎮權有著嫉惡如仇的正氣凜然,渾身散發著陽光的熱度,隨時準備撲殺散佈罪惡的細菌,偏偏在他面前的維琴薩,來自與他回然不同的黑暗領域,他們是對比,也是對立,然而,維琴薩卻渴望自己也有他身上的陽光,那麼,日後她面對聶齊桓的時候,或許就可以不那麼自卑。
在寂靜中掙扎許久,驀的,她蹙眉輕搖著頭,「是命令,也可以說是交易。」
他挑眉一瞥,「什麼樣的命令……或者交易?」拱起雙手,他聚精會神的準備聆聽。
她略微不安的搓著雙手,「我用這個任務的完滿,作為我脫離組織、換取自由的交易。」
「為什麼焰盟的目標會是歐家?」
「歐家是以販賣軍火起家,歐老爺死後一直都由歐夫人跟她娘家的大哥掌握所有的走私買賣,組織要我去探知他們的交易管道,我想是為了竊奪分食軍火市場的大餅,所以我開始接近歐大威,藉由跟他交往得以順利進入歐家,不但可以竊取歐夫人手中的重要機密,還可以熟稔歐家的一切。」
「到底是什麼樣的機密?」
「是關於軍火買賣的點、線、面,內容鉅細靡遺,歐夫人一向是自己管理,連她大哥都不見得熟知,但是她不防歐大威,歐大威雖然不聰明,然而對他母親的話可是聽得緊,歐夫人也十分溺愛他,所以我選擇接近歐大威。」
他輕扯嘴角,「好個美人計,那麼,婚禮當天的意外又是怎麼一回事?」
「是我動的手腳,車禍可以阻礙婚禮進行,偽裝殘疾我才可以順利脫離歐家。」她緩緩垂下眼眸,近乎低喃,「歐夫人是不會做賠本生意的,何況是要她的寶貝兒子娶個殘疾且不祥的女人為妻,她說什麼都不會答應,所以我在禮車上動了手腳,讓她名正言順的將我掃地出門。」
湯鎮權眼神一凜,「既然任務完成,為什麼還要滅口?」
維琴薩突然抬頭激動說:「我不知道--」她微微喘息,「我真的不知道,打從將歐夫人手中的機密送回焰盟後,我再也沒有與焰盟有任何聯絡,這些日子,我一直都是待在聶齊桓身邊。」
「聶齊桓人呢?」
「他在威尼斯參展,兩個禮拜前,我們在紐約分開,他前往威尼斯,我則回到維吉尼亞州。」
「他知道妳的身份嗎?焰盟豢養的殺手之一。」
她搖搖頭,「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我們是在潘芭杜偶然認識的。」
「在潘芭杜認識的?怎麼說?」
「因為我曾經在潘芭杜買了一張二手的紅木大床,而婚禮被迫取消,歐夫人認為那張床是邪門不吉利的東西,所以上潘芭杜跟單老闆爭取賠償,雙方爭執下下,聶齊桓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哼,從來就沒有人可以從單老闆身上訛詐一絲賠償、折扣,儘管對方再精明能幹。」
看來他也知道潘芭杜是什麼地方,省得她還得做背景交代。「對,所以情況處於勢均力敵的對峙,說來有點可笑,聶齊桓在這時候說要買下那張床,我不答應,甚至我威脅他得娶我這偽裝殘疾的不祥女子,他也欣然接受了,我們就是這麼在一起的。」
「妳為什麼要捍衛那張床?」他不懂。
不過是一張床,一個四處飄蕩的殺手為什麼對一張床那麼在意?
「因為那是我的。」她悵然一笑,「湯警官,這荒謬的情節你當然無法想像,因為你太習慣睡在屬於自己的床上,對於你這種把睡眠視為理所當然的人來說,你當然無法體會我對一張屬於自己的床是何等的執著、在意。」
被豢養的日子裡,她從沒有過屬於自己的家,更遑論是一張床,她只有不斷的接受訓練,不斷的在世界走動,不斷的殺人,這麼多年來,居無定所的她就連想要躺在自己的床上安穩的睡上一覺,都是不可多得的奢望。
床是她這種浮萍之流的人的夢想,就跟芭蕾一樣,佔據著她生命中的重要地位。
她是認真的,湯鎮權在她眼中看出執念,他依稀有點明白了。
「從這些相片中,妳推測可能是誰下的手?」
「湯警官已經斷定這樁滅門血案是焰盟所為,還是僅僅是因為我的說法誤導了你?」
他自信一笑,「妳的說法只是輔助說明,基本上,警方鎖定焰盟這個神秘組織已經很久了,世界各地的多樁命案雖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諸多線索全都指向焰盟。」
維琴薩躊躇半晌,「黑玦。我離開後,他曾經在我面前出現過兩次,我不明白他的動機,但是,應該是針對我的脫離,他警告過我,脫離組織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是他嗎?」湯鎮權把一張相片擱在她面前。
相片裡的人沒有明顯的容貌,就是一身冷黑的裝扮,但是就已足夠辨識了。
「對,但是他會易容,或男或女,不過,看來警方已經掌握不少焰盟的罪證。」
「不夠,事情太棘手了,我們甚至沒人見過他的模樣。」他手指凌亂的敲擊著桌面。
「我也不能保證我所見到的人是真正的黑玦,他太會易容。」
「真是棘手。」他摩挲著下顎。
她保持靜默的坐在椅子上,掛念著何時能夠回去。
突然,他把目光鎖定她,「我需要妳的協助。」
「我?」
「對,妳必須跟警方合作,唯有將焰盟殲滅,妳自己,乃至於聶齊桓才能夠有平靜的生活,焰盟能夠將歐家十多口人徹底殺害,也一樣能夠這樣對待妳,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讓焰盟徹底消失。」
「我不知道……」她心中一陣忐忑。
「妳是擔心事發之後的牢獄之災?」
「不是嗎?罪證確鑿。」
湯鎮權陡然壓低聲音佯裝沉思說道:「我可以給妳時間考慮,妳也給我時間想想該怎麼做,但是不能拖延太久,希望妳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維琴薩啞然無聲的看著他,答應或不答應在她心裡形成兩股莫大力量的拉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