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花紫凝據實以告。
「明天我的人馬便會在京城開始緝查,若展錫文能躲得遠些,就讓他躲吧,一旦再次遇上,我不可能讓他全身而退。凝兒,你懂的。」當一天官,他就必須盡一份責。臨陣脫逃是儒夫的行為,燕寒既不後悔選擇這條路,也就沒有道理邁不開步子。
「我明白。」淒淒惻惻的一抹笑,是花紫凝給他的回應。
「跟我走。」他能給她最好的生活,花紫凝不必要繼續留在這裡。
「我不能走——」雖然她多麼盼望與他長相廝守,可是燕寒有他的責任,她亦有她無法還清的人情。
她虧欠展錫文的,她做牛做馬都償不夠。不愛展錫文沒關係,但花紫凝的人卻是屬於他的。
「該死的!你為什麼不能走?如果是需要一大筆贖金,要多少我都能給!」燕寒氣急敗壞的大吼,情緒幾近失控。
天曉得就是她這一聲聲不能走,令他全沒了主意,不知應該拿她怎麼辦?
殺了展錫文或許是最快速的方法,但接著呢?他要花紫凝也死嗎?
縱使不甘心,但燕寒不能不承認,展錫文對花紫凝有著非凡的意義,那絕對足夠操縱她的生死。
而他不能讓她死。
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想想這些年他所過的生活,難道他還嘗不夠相思的滋味?
「不是贖金的問題,進來天香樓我是自願的,只要我想離開,就能離開。」花紫凝的青蔥十指爬上他的臉,一寸寸刻劃他立體的輪廓,安撫著他說:「你都曉得的,我留下,是因為——」
燕寒點住了她的唇,不讓她說出那個原因——那個名字。
這樣心痛就能少一些,也說不定。
燕寒承認,其實他是感謝展錫文的。若不是他,花紫凝活不到今天;若不是他,花紫凝不可能在這個人吃人的世間,仍然保有當初的一份真……
他該感謝,但是展錫文偏偏又與花紫凝……這讓他恨極了展錫文,卻又似乎得硬逼出一絲理由去寬容他。
「凝兒,有太多憾恨我無法彌補,可是偶爾……偶爾你也回頭看看我好嗎?我不是聖人。」他只是一個愛她的男人,並不能忍受這麼多的折磨。
除了展錫文,她的心裡到底還有沒有他的存在?哪怕只是立足方寸都好。
「燕大哥……」花紫凝想說,她怎麼會沒有在看他呢?燕寒不在她身邊的日子,她無時無刻不在溫習著他的一切,她怎會沒有在看他。
然而,話哽在喉間,她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不願意成為燕寒的包袱,他的前途無可限量,多了她同行,只會增添他的負擔。花紫凝想給他的愛,並不包含這些。
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夜太無心,驚擾紅塵心事萬千,然夜已倦,沉重的眼皮逐漸闔起,暗示著人們也該放下心中蔓生的雜蕪,到夢中開墾另一片桃花源。
「回房吧!」寒氣濕人衣,細如牛毛的雨絲猶然未停,燕寒不再接續方纔的話題,抱起花紫凝輕盈的身子走回她房裡。
「燕大哥——」替她仔細蓋上絲被後,燕寒反身欲走,急得花紫凝忙叫住他。「你要走了嗎?」
她想留住他,但卻不知如何才能做到。
當她還是個孩子時,她就用孩子的方法留住他:而當她長成為一個成熟的女人了,她卻不懂得要怎麼用女人的方法留住他。
花紫凝沒有燕寒以為的那樣經驗豐富啊
燕寒的腳步頓了頓,背部的肌肉大力抽搐了下,但他沒有回過頭,只是說:「我去掩上門,一會兒回來。」
「喔。」明白是自己會錯意了,花紫凝的臉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般,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她比他更害怕,害怕這僅是好夢一場、害怕他又會這麼走出她的生命
蠟燭被吹熄了,窗外的月光亦被烏雲遮住,房內陷入一片完全的漆黑,但兩人劇烈的心跳聲卻隱藏不了——
燕寒裸著上身躺進被窩,精壯的雙臂圈住她的嬌小,花紫凝的心是滾燙的,而身體卻頻頻發抖。
「會冷?」燕寒的氣息吐納在她敏感的耳邊,這一方天地瞬間變得狹小緊窒。
花紫凝輕搖著頭,覺得自己就要呼吸不到新鮮空氣了。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托高她的臉,燕寒炯炯的目光在黑暗中閃閃發亮,那道奇異的鋒芒安定了花紫凝的心……閉上了雙眸,她把自己交給了他。
熱力從膠著的兩唇開始肆虐,燕寒肌肉糾結的胸膛如同一處高溫熔岩,花紫凝的雙手平貼其上,感受著他那規律的起伏。
「嗯……」燕寒撬開她的檀口,與她害羞的丁香舌糾纏著,挑動她只為他而起的熱情,也把兩人帶到他們從未到達過的情慾入口。
「燕大哥,我……」當燕寒如火的大掌來到她的領口,花紫凝不由得一陣緊張,開口低喚他的名字。
而燕寒並沒有因此停住動作,他的唇舌跟著手邊的動作蜿蜒而下,花紫凝胸前的盤扣於是一顆顆地被解開,露出白皙賽雪的晶瑩玉膚——
「你好美……」即使因為光線太暗,而看不清她美麗的肌膚有著如何令人驚艷的色澤,可是藉由掌下傳來的細膩觸感,燕寒還是可以想像得出來,她一身動人的冰肌玉骨。
燕寒小心撐起雙肘擱在她的頭顱兩側,好分散他的體重,不讓她被他壓著了。
不一會兒,花紫凝的衣裳就離了身,只剩下一件單薄的綢衣遮住胸前的無邊春色,她玲瓏有致的女性曲線完全地嵌入燕寒的胸懷,激情一點即燃——
呀——」燕寒的手陡然覆上她的豐盈緩緩揉捏,花紫凝嬌喘出聲,體內似有一把熊熊火苗急於竄出,讓她逃不開也躲不掉,只能任他引發出更激昂的一波顫慄。
霎時之間,室內只聞燕寒的粗喘聲與花紫凝的嬌吟聲,而正當燕寒橫亙在她胸前的雙手好似將要再度往下時,他卻一個翻身而起,猛然離開花紫凝的身上。
「燕大哥——」頓失溫暖,花紫凝猶自迷濛的神智尚未恢復,無意識地發出呻吟。
「睡吧!我陪著你。」燕寒的呼吸不穩,替她將衣物拉攬,召喚所有的自制力不再去碰她,只讓自己臥踞在床沿輕靠著她。
他還不能要她,現在太快了些。
他要把她的心帶回來,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但不是現在,一切都在萌芽階段,他要慢慢來才行。
「我睡著後,你會走嗎?」花紫疑問得楚楚可憐,好似他是黑海裡的一塊浮木,而她,就是那個即將溺斃的人兒……燕寒可以要她的,可是他並沒有。
他會嫌棄她嗎?花紫凝不能否認心裡有點小小的失望,但她怎麼敢讓他知道呢
「不會。」燕寒給她保證,以手為枕,調整她在他懷裡的姿勢,讓她更舒適地入眠。
不再交談,靜靜享受著夜的寧謐、彼此的心跳,燕寒與花紫凝相依相擁地墜入了夢鄉……
夜夜笙歌的場所,難得的是找到一塊清幽靜謐的角落。天香樓裡,除了花紫凝離群索居的飄雙院稱得上是安靜以外,大概就只剩地底下那些錯綜複雜的密道、密室,勉強能與大廳那種歌舞沸騰的熱鬧作區隔。
天香樓絕不只是一般的青樓妓院。
它在建造時,是由南海第一名匠——玉悔之獨門策畫設計,地面上與其下的建築截然是兩個格局。若不是熟知機關者,要發覺天香樓這幢樓舍的奧妙所在,怕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臭小子!你打算怎麼收拾這件事?難不成真要把花娘子白白送給燕寒?」密室裡,老鴇正在向展錫文興師問罪。
「如果若若還喜歡著他,那又有什麼不好?」他蹺著二郎腿,吊兒郎當的回答。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花娘子跟你又怎麼辦呢?」
「跟我?」展錫文仰天大笑,「哈哈,我說奶娘啊,我和若若是啥關係,你比誰都清楚,幹嘛說得好像我們不能分開似地。」
這絕對是個破天荒的大秘密,說出來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
若說這幾年來展錫文與花娘子之間的韻事流言,根本全是子虛烏有的事,他們的關係相當親近,但那也只限於兄妹之情,一丁點曖昧都沾不上邊。
有時候,就連展錫文都會懷疑,自己怎麼會對花紫凝這個絕世美人無動於衷呢
真讓人費解啊
「我不是說這個。」老鴇白了他一眼,「我是說,既然你有心成全他們,為何不乾脆把實情告訴燕寒,這樣一來,就算花娘子嫁與他為妻,你還是能和她保持老樣子,不必擔心燕寒猜忌。」
「那太便宜燕寒了。你想想看,燕家讓若若吃了這麼多苦頭,我救了她的命,如今燕寒卻還得奉命抓我這救他妻子的大恩人,這是什麼鬼道理?」展錫文輕唾了口,又說:「不玩玩他,我就覺得沒意思。」
本來就是嘛,總不能讓燕寒平白無故撿了個便宜,他們燕家還是要還先出個公道,展錫文再「考慮」要不要跟他說明白。
「說來說去,你就是玩心太重。小心把命都給玩掉了!」
「再說囉,禍害遺千年,我少說還能活個九百多年,您就省省對我的擔心吧,」在一手帶大他的奶娘面前,展錫文嬉皮笑臉的模樣就像個陽光大男孩,實在很難跟外傳那個行事果決的「展大俠」聯想在一起。
「你這副德性也不知打哪來的?不管你了,我上去做生意了。」老鴇擺擺手,笑罵他的話裡,句句都是對他的疼愛。展錫文這性子是誰寵出來的?不就是她自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