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帝王將相,主僕戀,後知後覺,失而復得 >> 皇帝斷我純情路作者:蔡小雀 | 收藏本站
皇帝斷我純情路 第4章(2) 作者:蔡小雀
    阮阿童聞言眼眶灼熱濕潤,心口沸騰翻攪著萬般滋味,有歡喜,有不安,有苦澀,有心酸,有悲哀……

    他的柔情,是世上最最溫柔卻鋒利無雙的劍,在寸寸沒入心臟之除,還能令人深深著迷地笑著死去。

    十二年來,她比誰都要明白。

    可不是每個人,都承受得起如斯「恩寵」的。

    她默默低下頭,不言不語,不再徒勞無功的掙扎,只是做消極的抗拒。

    玄清鳳沒有忽略懷裡人兒的僵硬和戒備,波光瀲瀟的陣子掠過一抹痛楚,卻仍然固執勒地道將她緊抱在懷裡,說什麼也不放。

    太醫心驚膽戰地上前診治,在皇帝含笑卻偶測商深的危險目光下,不敢唐突地直接伸指搭脈,而是用上對待後宮妃嬪的規格,掏出紗帕放在她清瘦細小的腕上,這才敢把脈起來。

    「如何?」玄清鳳按捺不住心焦地問。

    「回皇上,阿童姑娘的脈象已經穩妥了許多,只是……」太醫有點冒冷汗,硬著頭皮續道:「許是近日有些憂思過甚,心脈受損了些,微臣開些滋補理經順氣的方子,調理個幾日,便無有大礙了。」

    「好好,那你快去開方子,命人速速煎藥來!」玄清鳳微鬆了一口氣,可想起「憂思過甚,心脈受損」八字,又高高懸起了心。「心脈受損能根治嗎?是不是治好了後就不會再犯了?還有,若需要什麼靈芝人參的大補之品,儘管到內庫拿去,別給朕省那些個勞什子——」

    「是,微臣遵旨。」

    太醫抹著一頭汗下去了,阿婉也識相地領著其他宮女太監悄悄退到殿外。

    阮阿童面無表情,半晌後才低聲道:「皇上,可以放開奴婢了嗎?」

    「阿童,你……生氣了?」他心一跳。

    生氣?她只是深深感到無力。

    經過這麼大陣仗,往後她在這宮裡究竟該如何自處,如何生存,想必他從來就沒有想過。

    他做的這些事,對她的好,就像是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孤女身上塞了一大把珍貴珠寶,只會讓旁人眼紅得厲害,恨不得伺機撲上來咬死她搶了個乾淨。

    「奴婢不敢。」她平靜地開口,「皇上關愛奴婢,奴婢感激不盡,怎敢有氣有怨?」

    「不,你明明就在怨朕。」玄清鳳懊惱無奈地看著她,滿心憐惜,偏偏又不知該怎生待她才好。「阿童,朕真不懂你,難道朕對你的心意,你半點都不放在眼裡嗎?」

    「皇上,以前我們談過這些了。」她輕聲道,眼底波紋不興。

    「朕說過,只要你願意,朕隨時可以封你為妃。」他深邃眸光堅定而真摯。

    「謝皇上。奴婢也說過,奴婢不願意。」

    「你……」他有一絲著惱,素來漫然懶散的嗓音再止不住地氣急敗壞,「阿童,你這比茅坑裡的臭石頭還硬的脾氣,究竟幾時才能改?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一國之君,你就不能稍稍示弱,給朕一點面子--」

    可是為全了他的面子,得豁出、耗盡她所有的情感,她再忠心,也不願。

    然而阮阿童心知肚明,他終究是尊貴無雙的帝王,再怎麼抵抗,此時此刻也不能當真與他硬碰硬。

    所以她在他語氣終於冒出一絲煙硝味的剎那,選擇住了嘴,微微挪動了下身子,毫無意外地疼得臉色慘白、冷汗直流。

    「嘶--」

    「怎麼了怎麼了?傷口又疼了不是?要不要再喝帖安神湯?還是再換個藥?」果不其然,玄清鳳所有的怒氣瞬間驚得飛散無蹤,慌得急急檢查起她的傷勢來。

    她搖搖頭,咬著下唇。

    這倔強勇敢忍痛的模樣,卻令他更加心疼,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回床上,親自去取了清涼鎮痛的藥育來,顧不得她的羞憤馗尬,不由分說地硬是褪下了她的裙褲上藥。

    肌膚相觸,指尖憐愛流連,這一瞬非因春心癡纏,而是溫情脈脈,這才更加教人惶惑忐忑,深恐已默默沉淪而猶不自知。

    情之一字,無象無形,又最是刻骨銘心、斷人肝腸……

    曾經,她並不是那麼狠心冷情的人。

    事實上自六歲那年,進了太子東宮服侍他起,他就是她用生命捍衛的主子,也是她眼底、心裡唯一的人。

    只要他一句話,她隨時可以去死,甚至是高高興興,備感榮幸的。

    這些年來,直至他兩年前登基為帝為止,宮內惡鬥層出不窮,尤其是當年諸皇子覬覦太子之位,對他的一次次暗殺、下毒,她永遠是擋在最前頭的。

    種種銀針試不出的毒,也是因為她搶著為他試菜,在吃了之後毒性發作,這才識破歹人脆計陰謀,得保太子無恙。

    說也奇怪,她就像是上天專門送至他身邊,供他驅策、護他周全的人體測毒利器,多次中毒僥倖不死,連太醫號脈之下都嘖嘖稱奇。

    原來她天生體質特殊,心脈氣血運行得比常人較為緩慢,所以能在毒發後撐到太醫來到,經一番金針度六之後,依此作依據研製出該毒的解藥。

    因她之故,太醫院裡幾年來就多了十數種珍奇毒物的解藥,以至於後來再無人對太子下毒,宮內的鴆殺之舉也因此消停了幾年

    只是這些年來她自己知道,原本一年也打不了一次噴嚏,可在屢屢中毒之後,身子已然虧損了大半,不管春夏秋冬,手腳總是極度冰冷,就算衣服穿得再厚也不覺得曖。

    這一切,原都是她應該做的。因為她是奴婢,天生就該護主。

    而且就算為他死了,哪怕做鬼也是歡喜的。

    她一直、一直都是這麼認定的,直到……

    「阿童姊姊?」

    阮阿童猛然驚覺,冷汗淋漓心悸未消地回望著阿婉滿是關懷的小臉,有一刻彷彿神魂還沒歸來附體,神情愣怔茫然如傻。

    呵,是啊,往事早已不堪回首,而兀自糾纏著從前的自己,不是蠢笨的傻子又是什麼?

    「怎麼了?」她將拿在手上良久,才打了一半的流蘇繡子放回膝上的小籃子裡。

    「皇上下了朝回寢宮沒見著人,正氣吼吼命人滿世界地找你呢!」阿婉鬆了一口氣。「好姊姊,快跟我回去吧,你不知道你一不在,皇上跟變了個人似的,雖仍是那張妖艷非常、美麗絕倫的俊臉,可一開口,卻幾乎快把人給生生吞吃了!」見阿婉一副餘悸猶存的模樣,她有些想笑,卻也頗感無奈。

    就連他的喜怒,也全賴上她了。

    「知道了。」阮阿童歎了口氣,緩緩自花間大石上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塵埃,可才走了幾步,突然又側首問道:「去問一下禮事房的周公公,都隔十日了,是不是該把妃嬪們侍寢的群芳冊送到寢宮,給皇上挑挑?」阿婉腳步一頓,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怎麼這樣看我?我臉上有東西嗎?」她溫和地問。

    「阿童姊姊,你明知皇上最近對你……你怎麼還、還……」阿婉欲言又止,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怏然。

    「阿婉,你原是懂得的,怎麼現下又惰了?」她微微一笑,清秀臉龐有些倦然。「皇上是明君,是寬厚的主子,可有些事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但是這些天來,皇上待姊姊……連我們在一旁看著的都感動了,姊姊你怎麼還能這麼無動於衷呢?」阿婉說不出是羨還是歎。

    「不只他沒變,我也一樣。」她的笑容有一絲悵然,「阿婉,做奴婢的忌諱很多,其中有一項最最要不得的,便是身為下賤,心比天高。可偏偏,我就是這樣一個犯大忌之人。」

    「阿童姊姊……」阿瑰怔怔地看著她。

    「既然自知自不量力,就別往死路裡奔。」她眸光低垂,笑意黯然。「我是這樣下了決意的。」決意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直到終有一天再也見不著他的笑眼身影為止。

    「阿童姊姊,人想得太明白太清楚,會很痛苦的。」良久後,阿婉搖了搖頭,「糊塗一點不好嗎?」

    「是啊,世上最聰明的,便是懂得領會真真假假、得過且過的道理。」阮阿童溫柔地道,掩住了所有的情緒感知。「所以我才是那真正想不開的笨人哪。」

    就因為曾經事事較真,才落得半生跌宕、狼狽不堪。,也因為曾經大膽妄想,才知道被打回原形後,會有多痛、多可怖……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在數算著日子,一天又一天,早晚能把心倒空了,真正無求了,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阿婉看著她,想說什麼,最後卻還是閉口不言。

    察覺到她臉上掠過的那抹不平之色,阮阿童便知道聰慧如阿婉,此刻只怕也是在心裡暗忖她的不識好歹,居然對皇上的柔情蜜意拒於千里之外。

    這樣的小女兒心思,她懂,她全都明白。

    可是有些東西曾經摔碎了,要完好無缺拼回,又談何容易?

    況且,值嗎?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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