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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出任務(下):小星皇后 第三十五章 生死攸關 作者:千尋
    送走皇帝已經兩天了,茵雅讓籃球隊的兵丁們一路保護皇上回京,她將溫室上下打理好後,總算能夠鬆口氣,她累趴在床間,一動不動。

    銀月在旁邊催了又催,她只是輕扯嘴,淺淺一笑,繼續閉上眼睛。

    「夫人,起來嘛,這裡的床又硬又難睡,咱們回主屋,那裡已經收拾好了。」

    她對茵雅喊話,又看看站在門邊的端風、立羽,這兩人最近是怎麼啦,時刻守著夫人,不讓她和夫人單獨在一起。

    作啥?她會把夫人偷走嗎?

    「你們出去啦,你們在這裡,夫人不好起身。」

    銀月動手推推兩人,可他們像銅牆鐵壁似地,怎麼也推不開,她氣得跺腳。

    「厚,你們真是怪耶,自從皇上來過以後,就一天到晚排擠我,什麼話都不同我說,只會板著臉孔熏我,端風、立羽這樣也就罷了,夫人也是,好好的屋子不睡,硬要和下人搶房間,你們是打算聯手起來整我嗎?」

    銀月嘮嘮叨叨說不盡,嚶嚶嗡嗡的聲音持續刺激茵雅的耳膜,她不得不舉雙手投降。

    「行、行、行,我不睡了,我們回房間……」她只是懶嘛,累了那麼多天,便讓她懶上一回……唉……

    銀月滿意地向立羽、端風望去一眼。

    愛排擠就排擠,只要夫人站在她這邊就成。

    茵雅張著惺忪睡眼,一路往自己院落走去,腳步有些虛浮,幸好銀月在旁守著,端風和立羽乜一樣緊張兮兮,半步不肯離。

    她忍不住想笑,都是壢熙威脅太過,害他們如臨深淵、如遇大敵。

    走著走著,她終於走回自己屋前,可……

    張眼、閉眼,閉眼再張眼,她竟然看見壢熙站在那裡耶!不信,揉揉眼睛,他還在?不可能,朝廷事尚未拍板敲定呢。

    茵雅失笑道:「真是的,連大白天都作起夢來了,真是累得太過,得找大夫瞧瞧。」說完,她低下頭,逕自從幻影身邊走過。

    沒想到幻影竟然握住她的手,她抬眼,看見壢熙那個會把冬天變春天的笑靨。

    「你要去哪裡?」

    手腕間的觸感那樣真實,他的笑臉那般真實……她發傻了,呆呆地問他,「我住作夢嗎?」

    「不是,是我回來了。」

    他、回、來、了……她又用力揉揉雙眼,之後,笑臉從一分增至五分,再擴大成十分,她笑得滿臉甜、滿眼蜜,笑得天地合親、舉世同慶。

    她就說,壢熙哪有那麼容易死,那個天牢啊……他是熟客了呢;而且,他允諾過活著回來見她,他是個重承諾之人,怎麼能允許自己愛死就死。

    她只要充滿信心,他就不負所望,他們吶,是天底下最有默契的一對夫妻。

    她明明是在笑,喉間卻像是哽了什麼東西似地,酸了鼻眼心。

    「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哦。」她在撒嬌,撒得很張狂,撒得不像話,撒得失去大家閨秀立場,可她才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因為,她的壢熙回來了呀!

    「對不起。」

    「告訴你哦,我表現得很好,皇奶奶誇我、皇上誇我、母妃也誇我做得很好,我一點沒有丟你的臉。」

    才不管是不是野人獻曝,她就是要說,不停不停地說,把這個月來,滿肚子的話、滿肚子的思念一次清空。

    「不用人誇,你本來就是最好的。」

    「方先生、吳總管都誇我很好,說我臨危不亂,說我有見識,說我能獨當一面,說我是配得上龍壢熙的女人。」

    她努力了,很努力很努力,再辛苦也不停止努力,她要為了他,花盡最後一分力氣。

    「這樣啊,這樣我就安心了。」

    「是啊,你安心當太子、當皇帝,安心讓我在這裡當你最愛、最愛的小三,安心浪我替你賺銀子,安心替你養兒子,你一點心都不必擔著。從今而後,你無須再花心思寵我,因為我已經有能力寵你了,我會把你寵得裉好、照顧得很好,我要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她不在乎自己舌過其實、不在乎自己是否誇大不實,她只要真真切切地讓他明白,她不再是他的負擔,她也能負責起他的幸福。

    從現在起,「我愛你」她來說,「甜言蜜語」她來主動,所有和愛情有關的計劃,她都要當裡面那個積極角色。

    壢熙笑著點頭,想告訴她,她從來就不是小三,她是他的唯一,心中的唯一、真愛中的唯一……

    他也想抱緊她,捧著她那張憔悴的臉,吻她千遍百逼,心疼地擁她入懷,暖暖地說一聲:「你辛苦了。」

    可惜……他沒有力氣了,大夫的藥氣已經走到底,一路舟車奔波,他的意志力只能挺到這裡。

    張開蒼白的雙唇,他勉力地道:「雅雅……ILoveYou。」

    大夫說,他無能為力,只能想盡辦法讓他回去見夫人最後一面。

    這已經是最後一面了嗎?可他還沒把雅雅的鼻眉眼唇看個仔細、看清楚,他還沒交代好遺言,他要做的事還沒完成,難不成,「一面」就是貨真價實的「一面」,再無多餘空間?

    可是不行吶,他什麼都沒交代,放心不下啊,雅雅肯定會想也不想就生死相隨,她是個死腦筋,不懂得螞蟻尚且偷生……

    眼前陣陣發黑,他感覺力氣自身軀漸漸抽離,意識緩緩飄浮在空中,他快死了,他知道。

    茵雅急急說道:「沒有抱歉、不要抱歉,再苦都過去了,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願。」

    淚水模糊了雙眼,再大的委屈,她咽,再多的痛苦,她吞,只要他待在她身邊,她願意付出所有條件。

    茵雅不管不顧,她已經忍受不住,不管是否有旁人在場,不管別人會不會笑話她失去分寸,她就是要抱他、親他,就是要把自己塞進他懷裡,別人愛怎麼評論,隨便。

    反正她已經做好決定,當小星、當賤女人、當狐狸精,當所有別人不齒卻可以盡情愛他的女子……

    展開雙臂,他不來抱她,她來抱,今天,她要對他說出千百句以前說不出口的「我愛你」,要一遍遍在他耳邊問:「世界上如果有人比陸茵雅更愛你,那個人會是誰?」

    等他從父皇母妃皇奶奶到兒子女兒都猜過一遍,她才要公佈答案:錯錯錯,那個人叫做雅雅……

    於是她抱了他,她耳邊卻聽見他一聲悶哼,滿臉的燦爛笑饜隨著他那聲悶哼、隨著他冰冷的身子觸到她的臉、隨著她鼻中嗅到的淡淡血腥味,隨著他的體重漸漸壓在她身上……笑容凝結在眉眼間……鏗地一聲,她聽見自己的心碎。

    她看見謹言哭倒在端風的身上……她看見銀月死命搗住嘴巴,不讓哭聲出場……她看見立羽垂下臉……

    為什麼哭?怎麼能哭?今兒個是好日子呀,壢熙守諾,回來看她了呀,他們約定的天上人間就近在眼前了呀……

    不准哭、不許哭,這樣好的日子,大家該笑得闔不攏嘴才是……

    她不哭,但淚水一串串,爭先恐後自眼底冒出來,她想笑,但擠壓出來的笑容,在她的臉上劃出一道道的心碎裂痕。

    緩緩地,她環起壢熙的腰,帶著幾分抱怨說:「壢熙,你好重哦,我快抱不住你了呢,你得減肥才成,下回我盯著你,好好練健身……」

    「夫人。」立羽和銀月搶過來,一把撐起壢熙。

    但茵雅哪裡肯,哪裡肯把他交給任何人,她的手不放,仍然緊圈著他的身子,她的臉磨蹭著他的臉,別那樣冰冷呀,把她的溫暖全數拿去吧,夠暖和了,就請睜開眼好好看她。

    如果拿走溫暖還不夠,那就……那就連她的命都拿去,只要換得他能蹦能跳能笑能幸福,要拿走什麼,她通通不計較。

    謹言見狀,隨之過來,從茵雅身後,想把兩人分開。

    茵雅死命咬牙:心底怒吼著,別分開他們,求求禰,不管禰是天地何方的種明,不管禰用什麼方法,就是請禰、請禰千萬千萬別分開他們,上窮碧落下黃泉,天地人間他們要常相見。

    「夫人,請您放手。」

    「不放!」她咬緊牙關,緊緊死扣住這兩個字。

    對,她不放,只要堅決不放,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分開他們,她抱他,抱得更緊,她要用全身的力氣,把自己賴在他身上。

    是啊,賴他,他允許過她,賴他一年十年,賴他一生三世,賴他永恆萬代,她得巴著他、賴著他……

    「夫人,求求你鬆手吶。」

    端風也搶過來,想扒開她的手,但不知道打哪裡來的力氣,她的十根手指頭緊扣在一起,任誰也無法把她拉開。

    她不能松,一鬆手他就走了,走到她不認識的世界,走到沒有她的地界,他要走了,她知道、她真的知道,他就要走了……

    不松,打死她也不要鬆手:

    「夫人,你再不鬆手,王爺就要死了,你快放開王爺,讓大夫瞧瞧吶!」

    銀月幾句話狠狠地砸上她的腦子,像被千針萬針刺著似地,她痛得鬆開雙手,一群人七手八腳飛快把壢熙抬進屋裡。

    怎麼辦?她鬆手了吶……聽不見她的心碎,他是不是就要走得頭也不回?茫然四望,眼前的景物全在她眼底變了形體。

    不是說風雨過俊就會出現彩虹?不是說寒冬過後春天將近?不是說天空暗到底,太陽就會露出痕跡?怎麼那麼多的話,說到底卻只是一篇篇諶人言語?

    不公平、不公平!怎麼可以她咬牙迎向風雨,可彩虹不見蹤跡,她熬過寒冬卻跌進冰河裡,她忍受黑暗,等待天明,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暗不見天日的地獄……

    不要,她不要……她要生死相隨,她要生死與共,她要永世不棄不離,可她……終究是鬆手了呀……

    她失去了所有力氣,緩慢蹲下身,她把自己蜷成一團。

    累了,她累壞了,本以為死命撐到最後,能撐出一片晴朗天空,沒想到命運從不照著人心走,那麼,好!她不要了、通通放棄了……

    趴在冰冷的泥地上,她歪著頭,冷冷地嘲諷那片她曾經敬畏的天地……

    茵雅握著壢熙的手,已經好幾日,天黑天亮、天亮天黑,她再不去扳著手指過日子。

    維繫他的是一縷淡到幾乎感受不到的氣息,文師父要所有人早做準備,她卻不知要準備什麼?

    準備送走壢熙嗎?

    傻!誰要做那種無理的準備,她只會準備好菜好酒,等他醒來,與他大醉三百回合。她只會準備滿肚子和相思有關的詩詞,一行一行寫、一句一句念,念得他明白,相思有多麼折磨人。

    「夫人您這樣不行吶,您腹中還有孩子,要為孩子著想。」銀月的聲音在耳邊乍響。

    沒了爹娘,活著也是個苦字,何苦留他在人世間遭難?

    茵雅淒涼一笑,原來她竟是說大話呵,沒有壢熙,她根本不可能獨力把孩子生下,她是個惡毒的壞母親,沒了愛情,連孩子也沒力氣要。

    「夫人,王爺知道您這樣,會不捨、會心疼吶。」

    懊死的月老,王爺和夫人是得罪了你們多少,竟要受你們這般欺凌,銀月悶得眉心拉出豎紋。

    「心疼到底,他會不會睜開眼睛看看我?」

    她問得銀月無語,跺著腳,恨恨走出屋外,埋怨地看著立在門口的三根柱子。

    「你們在做什麼吶,就沒有人可以進去勸勸嗎?別到最後,王爺倒了夫人也……」說著,她哽咽出聲。

    端風望她一眼,厭煩!「別做作了。」

    「我做作!我哪裡做作?你們不心疼夫人、我心疼,於我而言,她不是主子,是姊姊。」銀月氣得猛跺腳。

    「世間竟有背叛姊姊的妹妹?說心疼,太矯情。」不多話的端風竟然一口氣講這麼多話?謹言驚訝。

    「你說什麼背叛?」銀月反口,一腳恨恨踢上端風腳背。

    立羽沒好氣道:「這當頭還演戲,你不是皇上那邊的人嗎?」

    如果不是她沒在皇上面前講半句不利於夫人王爺的話,他早早一掌結束她的性命。

    銀月吃驚地望向他們,自己的身份……

    「沒錯,我們已經知道,你是皇上派來監視王爺、夫人的細作,再不必假惺惺,說什麼心疼。」立羽怒瞪她一眼,此刻大家的心情都很糟,沒有心思理會她,聰明的話,最好悶聲喘大氣,別惹人嫌。

    那時他們滿宅子查進查出,怎麼都查不出誰是皇帝派來的人,沒想到那個人竟是看起來最單純無害的銀月,虧他們把她當成自己人。

    「是!我是皇上派來監視的,可我發誓,從來沒說過一句王爺夫人的壞話。從小到大,沒有人像夫人待我這般好,我的的確確把夫人當成自己姊姊,如果這句話有半分虛假,就讓我遭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謹言看看銀月,再望望端風、立羽,歎息:「你們不要吵,這件事王爺已經知道了,他相信銀月,也相信有她在皇帝面前說話,夫人會更安全些。」

    她訝異於王爺的處置方式,但事實證明,王爺並沒有看走眼。

    銀月怒瞪兩個大男人。「你們隨時想撻伐我都行,但眼前,我們能不能合作,先想辦法勸勸夫人,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很擔心她的身子,別忘記,她肚子裡還有孩子。」

    謹言同意,低了低眉,說:「銀月,你到廚房裡,拿一點稀飯過來。」

    「好。」有事可做,她快馬加鞭奔向廚房。

    「立羽,你去向總管要一些各色鮮紙。」

    立羽一樣問也不問,轉身就照著謹言的話去辦。

    片刻後,謹言端著米粥走進屋裡,強硬掰過茵雅的臉,讓她望向自己。

    「夫人,您這樣握著王爺的手哭,便是眼睛哭瞎了,也對王爺沒幫助,您先填飽肚子,我們來做些對王爺有助益之事。」

    「助益?」

    「王爺曾教過謹言一個法子,是洋人用的法子,您先乖乖把粥喝了,我才告訴您。」

    謹言聽過,越是傷心之人越要讓他有事可忙,才能暫時遺忘痛苦,所以失去親人時,要用繁複的喪禮來轉移人們的注意。

    謹言看著臉色慘白、呼吸微弱的王爺,輕咬唇。

    這幾日,皇太后來了,瑜妃、宛妃幾次探望,連重掌朝政的皇上也在百忙中出現,皇上對王爺承諾,只要他活過來,定讓他心想事成。

    可活過來……說得容易做來難,醫術精湛的文師父都要他們做好準備,謹言無法樂觀,可夫人這般狀況,她便是裝.也得裝出幾分樂觀。

    「你先說。」茵雅堅持。

    謹言明白自己拗不過她,一把拉來正在案邊裁紙的端風,拿起一張方紙。

    「王爺說過,洋人碰到困難之事,便會把自己的心願寫在紙上,折成鶴,一隻一隻串起來,掛在床頭,那些紙鶴便會把心願帶到天上給神明,讓我們心願成真。」

    那次王爺在書房裡等著宮裡傳來聖旨,定他叛國入獄。

    他在桌前拿起宣紙、寫下字,慢慢地折出一隻鶴,謹言雖沒多置喙,但他看出她的疑問,便告訴她這個洋人典故。

    之後他把那只紙鶴送給謹言,她慢慢拆解、憑著印象再折起,於是她學會折紙鶴,也看清楚紙鶴裡面寫的兩個字——平安。

    茵雅凝神望向謹言,確定她所言是假是真。

    半晌,茵雅端起碗、仰頭,唇舌像是失去感覺似地,絲毫不察覺粥燙,一口接一口,囫圃吞棗,把粥全塞進腹間。

    「立羽、端風,你們幫我把桌子搬過來。」她不肯挪動腳步,不肯離開壢熙半分,她想要隨時隨地一轉頭,便看見他的容顏。

    他們應了,搬來桌子放在床邊,謹言磨墨,茵雅拿起紙,連想都不想,就提筆寫下滿腹希冀。

    她寫,端風、謹言折紙鶴,立羽把紙鶴串成串,一一垂掛在壢熙床邊,他們從早忙到晚,直到三個有武功底子的人都累癱在床邊、桌邊。

    但茵雅卻像瘋魔了似地,一張一張往下寫,沒人知道她有沒有休息,只曉得,他們睜開眼的時候,她的筆沒停歇,而手邊一疊寫好的心情,不斷累積。

    瑜妃娘娘在閱熙的陪同下再次拜訪熙雅小築,瑜妃也拿起筆,一一寫下自己的祝願。

    她一面寫,一面對壢熙說:「孩兒呀,你此生有幸,得茵雅之愛,你怎捨得就此離去,留他們孤兒寡母在人間受苦?」

    淚水翻滾而下,一顆慈母心禁不起這般折騰,天上人間真有月老嗎?如果有的話,怎捨得讓這樣一對愛人受生離死別之苦。

    閱熙握住大哥的手,沉默不語。

    那些沒有母后照顧,兩兄弟只能相互扶攜的日子多辛苦,可再苦他們都熬了過來,他怎能在這關低頭?

    望著大哥沉睡的容顏,閱熙舌根像含了苦膽。

    那年他們五兄弟搶奪楠楠,太子儇熙贏了,得到楠楠的全心全意,卻沒想到一場戰爭奪去他的性命,楠楠義無反顧為他殉情。

    老五務熙聰明,他不執著,愛上安穎,自此過著幸福和樂的生活。

    三哥惠熙運氣好,碰上查晴兒、碰上他此生正確的女人,可是自己愚蠢魯鈍,竟因為查晴兒身上有太多楠楠影子,企圖把她搶回身邊,結果活生生釀成自已和三哥的悲劇——

    查晴兒在大婚夜裡為愛殉情,三哥從此人間蒸發、不見蹤影,他在全國各地利用所有人脈想把三哥找回來,真心誠意向他說聲對不起,可是三哥始終杳無音訊。

    有人說見他一身灰布衣,在道觀裡修行,有人說他遠赴海外,離開這塊傷心地,他不知道哪個消息是正確的,只能任憑良心背負著罪惡感,日復一日。

    至於自己的愛情……他在失去後才曉得,原來愛情已經從身邊悄悄溜走。

    她是查晴兒的陪嫁丫頭雨兒,她不像楠楠,但她有楠楠的聰慧、善良,她琴棋書畫樣樣通,她是越相處越見真心的女子。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把正妃晾在一邊,日日走到小婢女身旁,聽她說話、對她說話,好像所有的煩憂只要有她,便能得到紆解。

    天底下,她只見過兩個不在乎地位身份的女子,一個是楠楠,一個就是雨兒,只不過楠楠不愛他,而雨兒只要能夠留在他身邊,不介意他愛不愛她。

    這份感情,他理解得太慢,直到雨兒被他的正妃所害、失去性命,他才曉得,自己的心早已淪陷愛情。

    因此他懲罰自己也懲罰王妃薛羽蝶,他時時請調出皇差,便是留在京城裡,也不再再踏入王府一步。

    他一直以為,除務熙之外,其他四個兄弟的愛情均得不到善終。直到大哥因壽禮人獄、陸茵雅傾全力相救,直到大哥失憶,把一個早就不應該在世間的「雅雅」寵上天。

    他以為,他真的以為,他們之中,總算有人能圓滿起愛情,沒想到壅熙的貪心、韋氏的叛變,破壞了他們的圓滿。

    他們兄弟是做了什麼大壞事,為什麼月下老人竟要這般懲罰他們?可惡的月老!

    深吸氣,他俯下身,握住壢熙的雙肩,極其鄭重而認真說道:「大哥,請你醒來,如果你還在乎這個被失望折騰得不成人形的女人,請你為她,再活一次。」他們不需要再重複儇熙和楠楠的破故事。

    茵雅不說話不笑也不哭泣,對於他人的聲音恍然無聞。該喝水的時候喝、該吃飯的時候吃,該洗澡也不反對,她乖得像人偶,順從旁人的心意,但其他時間裡,她只專注著一件事——寫字。

    寫她的願望、寫他們未完成的故事、寫她的愛情、寫她的相思,一字一句,都是她最真的心意。

    紙鶴越來越多,掛滿了屋子、掛進庭院,熙雅小築的主屋裡,每個角落都掛滿紙鶴。

    折紙鶴的第三天,茵雅眼角下浮起濃濃的黑眼圈。

    她雙頰凹陷,十指沾滿黑墨,肩頸酸痛、手腕沉得幾乎抬不起,但她卻不願意停止向上蒼祈願,她寫了不下百次,他生、她生:他死、她死:女子的堅貞只為她心愛的男人。

    第四天,宮裡送來滿滿兩車的紙鶴,裡面有皇帝親手在國師指導下寫的續命書,身為九五至尊,號令天下軍隊百姓,如今他要霸氣一回,也號令起天地山川諸神,保下他的大兒子。

    第五天,茵雅已累得睜不開眼,但她憑著一股意志力,一筆一筆寫下她的相思情意。

    這天,她昏倒兩次,但一醒來便掙扎著回到桌邊,繼續寫。

    茵雅的情真意切深深感動了所有溫室和熙雅小築的人,大家自動自發,利用下工的時間,也寫心願、折紙鶴。

    紙鶴掛滿了熙雅小築,掛滿溫室,掛滿每個壢熙走過的角落,他們求天地、求鬼神,求七爺八爺、牛頭馬面,千萬千萬別帶走他們敬愛的王爺。

    第十天,王爺傷重的消息傳遍整座京城,有百姓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也在白紙上寫下「願王爺平安」,然後折成白鶴,串成串,掛在家中窗戶、掛在門邊,一時間京城家家戶戶全掛上鮮彩紙鶴。

    昏迷中的壢熙急瘋了,穿越時,他感覺自己像從窄小的管口被塞進瓶子裡椰,現在他覺得自己被卡在那個瓶口不上不下。

    這段日子裡,他聽著所有人在他耳邊說話,看著茵雅日漸消沉,卻無能為力改變現狀。

    他不斷思考著,如果他就此死去,雅雅豈能獨活,可他找不到自己活下的方法,連文師父也是每出現一次就搖頭一回,惹得他心煩氣悶。

    「童女、童女、童女。」這是他第一百六十七次呼喚童女。

    因為呼喚次數太多,他已經不存希望,他認為童女老早就遺忘他們之間的約法三章。可是……意外地,這回像被人倒進通樂似地,咚地,瓶口通暢了,他整個人順利從瓶口滑出來。

    轉頭,他看見童女坐在窗台上,她身後的紙鶴迎風飛揚,第一次,他覺得她有仙女的味道。

    「做什麼?」她一面嗑瓜子,一面搖著兩條腿。

    「你沒遵守約定!你說我需要幫助,會隨時隨地等我的召喚。」他一出口就是質詢,如果他去當立委,這種氣勢一定可以為自己博得版面。

    「我是啊。」

    「可我已經喊你一百六十七次。」

    「沒辦法嘛,我心胸狹窄呀,你知道你要死不死的時候,有多少人在心裡質疑月老公公、責備月老公公?沒錯,不多不少,剛剛好一百六十六個人,誰罵上一句,本童女的耳朵就會聾一回,所以、因此、於是……」她笑得一臉痞樣。

    當神仙又不給百姓收月俸,了不起聞他們兩炷香,收幾朵鮮花,幹麼碰到感情事,就把矛頭全指向神仙?

    尤其那個第八十九號,這輩子叫做龍閱熙,下輩子叫做方允蔚的男人,最最不要臉,她不懂,自己昀愚蠢幹麼賴到神仙身上,神仙又沒做啥,怎就得概括承受他們的錯?

    龍壢熙拿她沒轍,只好就此略過,歎口氣問:「現在,我該怎麼辦?」

    「都十幾天了,你還沒想好該怎麼辦?」童女驚訝。她以為他聰明睿智,滿腦子陰計的,這麼簡單的事竟然搞這麼久還沒想通?

    全城百姓不都掛了紙鶴?皇帝不允了他「心想事成」?一片光明坦途就擺在他眼前,他還問怎麼辦?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決定自己要怎麼辦?」

    「我不老早講過千百次了,人類的命運、遭遇皆來自於選擇,性格會影響選擇、態度會影響選擇、瞬間念頭會影響選擇,獨獨神仙不會影響你的選擇。」下次別一出事,就賴到神仙身上,OK?

    「可人的壽命不是有長短嗎?不是說:『閻王要你三更死,留你不到五更天』?」

    她伸出手背,在他胸口很沒誠意地拍了拍。「厚厚,黎大哥,有進步哦,現在開始相信神嘍,我還以為你還是無神論者,相信人定勝天咧。」

    「你就是要跟我耍嘴皮子,拖延我回去的時間就是了。」他一眼,看懂了她的熊度。也是,他穿越的目的不就是要圓滿龍壢熙和茵雅的愛情?現在就剩最後一步,她沒理由不讓他回去完成任務。

    童女笑望他。

    沒錯,上回三催四請,才把他催進龍壢熙的身體裡面,這回他急著想回去了,她偏偏要給他拖個三天五天。

    壢熙見她不答話,說:「既然是我的選擇,我選擇馬上回到壢熙的身子裡。」

    「你不怕二十一世紀的雅雅,等你等到發如雪、鬢成霜?」她涼涼說著,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瓜子,悠閒嗑著。

    「我們約定過了,你說過,無論我什麼時候回去,清醒來的時候,一定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不是焚化爐裡,至於雅雅,還是一樣貌美如花,和我閉上眼時看見的一樣年輕……」

    「行!」她阻下他的話,不爽地癟癟嘴角,他的記憶還真好,竟然連她隨口講講的話都記得那麼牢。「我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你不必提醒我。」

    「那麼,快送我回去。」

    她還在那裡嗯嗯啊啊,想掏出幾句話來浪費一點時間,但他已經迫不及待飄到龍壢熙頭頂上方,只等她一施力,把他給塞回去。

    這傢伙、這比龍惠熙還難搞的死奸商,童女沒好氣地說:「記住,我喜歡吃辣。」

    話說完,壢熙又經歷了一回塞瓶經驗。

    「王爺醒了!」

    第一個發現壢熙睜開眼睛的人是謹言,手提毛筆的茵雅先是觸電般一愣,接著緩慢轉過頭,幾日不言語,她艱澀地張開口,低啞問道:「你、醒、了?」

    壢熙初初醒來,原本混沌的心智在看見茵雅枯槁的容顏時,立即清明了起來,心像被誰澆了一桶熱油,火燒火燒地痛著。「對,我醒來了。」

    「那你,還會不會昏迷?」茵雅直直盯著他問。

    「不會。」他沙啞卻堅定的回答。

    聽見他的應話,她像吞下一顆定心丸,眼底眉間的抑鬱在轉瞬間消除,眉平了,心整了,天地在她眼前展開一片坦途,她微微一哂,「這樣,很好。」

    四字說完,她旋即掉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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