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吹得太大,撐不住只好想辦法嘍!一時想不到,不如先鑽入沈明媚腦內,看看她和凌盛竹有何關係。
為了詳談起見,沈明媚回房去換了套輕鬆的家居服。經紀人也悻悻然地走了,段其中留了下來。
他有資格去明瞭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趁著沈明媚回房更衣.有一就有二的小舞,化成一道紫色光束直鑽入沈明媚的腦海中。
「咦!沈明媚的記憶被封印住了。怎麼有這種事呢?」小舞遇上了阻礙。
「這個封印上所施加的法力,和我的幻術是屬於同一國度的;難道她也是來自花精靈國度?」小舞十分詫異。在花精靈國度裡,有這種能力去封住別人記憶力的只有兩人,一是花大王,另一個是花二王。
小舞沒有能力去解開這個封印,可是令小舞更驚奇的是,她發現沈明媚並不是「真人」;她的腦海中沒有和人類相同的神經系統。沈明媚是個失去生命之靈的花精靈。那封印下壓著一朵紅玫瑰,沈明媚是……玫瑰花精靈。
「難道--難道沈明媚就是從花精靈國度叛逃的玫瑰精靈?她就是那個『叛徒』花月眉?」
小舞聽母親提起過這件事。一年,有一個人類因為經商失敗而跳崖自盡,幸運地並沒有摔死,因為花月眉救了他,把他救至崖壁內的一個山洞療傷。
玫瑰精靈不是花精靈國度的信使者,不能擅出山谷的。可是花月眉極為嚮往人世的生活,於是偷溜了出去。男人的傷好了,花月眉想跟男人一起走。
於是花月眉叛逃了花精靈國度,跟著男人回到人世間。
花月眉以為她找到了幸福,沒有想到男人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她的幻術為男人掙錢。
「我為了你,背叛了花精靈國度,而你,居然想這樣就一走了之。」花月眉頓時心生殺機。
她的手指變成了伸長的玫瑰花刺,將男人刺死在腳底下。花月眉殺了人類,更是罪加一條。她雖不再靠幻術,但卻用美色,男人一個換過一個。
來人世查訪的風信子精靈,得到了訊息並傳回花精靈國度。花王們非常震怒。花精靈國度的花王共有二人,分別是花大王和花二王;花大王安內,花二王攘外。
花大王的個性比較仁厚,可是花二王就冷血多了。
「花月眉居然做出了這種事,太可惡了,我一定要讓她一輩子活在悔恨痛苦中。」花二王震怒極了。
花二王到底是如何對付花月眉的,花精靈國度裡的精靈們全都知道,因為花二王故意要殺雞儆猴。
在花二王把花月眉抓回並囚禁至崖壁山洞內,發現她已懷了身孕時,這個殘酷的計劃就開始了。
「哼!哼!我要讓你永遠不會老,卻失去了一切--記憶、幻術和生命。」花二王將花月眉和人類所生下的女兒遺棄至孤兒院。
花月眉成了個不會變老的妖精,她活在人世間將來必定得飽受許多的歧視和冷清。她如何再去愛男人,男人會老、會死、而她卻不會。
花月眉躺在山洞中,等待男人來喚醒他……
小舞初聽這個故事時,不禁毛骨悚然。
有一種傳聞,極為隱密地,大家心照不宣……
「花月眉,你捨棄了王妃不做,卻愛上了人類,我怎能原諒你?」花二王妒意充心。
其實小舞所知道的並非全部。
「我不但要你失去一切.也要你愛上的男人-一凌盛竹忘了你的一切。哈哈哈!」花二王失控地大笑。
花月眉生下的女嬰原先是要送至凌盛竹家的,花二王恨不得凌盛竹的妻子和他為了嬰兒而爭吵甚至離異。沒想到凌盛竹的妻子卻把孩子送走了。花二王沒有看到好戲。不過沒有關係,讓他們父、母、女三人,這一生一世都互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不也是一種最好的懲罰!
沒有精靈知道花二王暗中搞什麼鬼,而搬上檯面的事,誰也不敢說他的不是。花二王是執法者,花月眉的確有罪,花二王要如何制裁她,都是他的權力和職責。
花精靈們敢怒不敢言,而花大王歲數大了不想多管事,花二王取代花大王已是指日可待之事。
小舞無力去解開花王所封下的印記,只好退了出去。
「原來這麼多年來明媚心中盤旋的男人,叫做凌盛竹。他是何方神士!是這個凌飛的父親嗎?」段其中終於明白明媚一直以來對他的態度了。
段其中不是沒有發現沈明媚依舊明艷動人、千嬌百媚,而自己已步入了中年危機;頭髮開始禿了,肚圍也多了好幾圈。但明媚總有使自己年輕的秘方。段其中喜歡沈明媚的風采依舊,只是他不知,等他行將就本時,如果還看見沈明媚依然容顏未改,不嚇死他才怪!
凌飛的話和沈明媚似乎交集並不多。
因為沈明媚除了「凌盛竹」三字,對其人其事的記憶全是一片空白。花二王也沒能預料到,沈明媚在失去生命之靈時,沒有盡力將它捕捉回,反而牢抓住消失的記憶。
沈明媚最後只說得凌盛竹三字,再無其他了。
張嫂權充媒介,可是她記憶有限,始終不明不晦的。
「不如請沈明媚至家裡走一趟吧!」凌飛想。
不!沈明媚倒不是想和凌盛竹重逢敘舊,她只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而已。她不想和他再見,因為有人在警告她,那個聲音每每在夢中喝令她。她不想凌盛竹有事。
「對了!張嫂,關於令千金的事--」
凌飛提起了小舞,他說好要當中間人的。
「凌先生你真愛說笑!我這一輩子都是為僕伺候著人,從未結婚過,哪來的女兒呢?」
張嫂否認有花小舞這個女兒。
「這花小舞死性不改,騙完了一次又一次,下次再讓我見到她,看我怎麼治她。」凌飛為之氣結。
「爸爸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心臟病要長期服藥控制。他已提早退休,由媽媽照顧著他。」凌飛大略地提了父親近年來的情形。
他是有妻有子的人!沈明媚記憶中的凌盛竹,是別人的丈夫,這種情況再相見又有何用?
凌飛沒有說出自家的家務事;關於凌風和信字的事。
自從那次強吻之後,信子一直是羞於面對凌風的。信子不明白自己對凌風的「感情」,究竟該如何定位。
兄妹之誼還是男女之情呢?
信子的唇至今仍殘留著凌風的吻痕。
「信子,你在躲我!」一日,凌風攔住了信子的去路。
不!信子不是想躲凌風,而是自己羞於見人。
「信子,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你把頭抬起來看著我,看著我說你是喜歡我的。信子,你要回答我!」凌風用半命令式的口吻。
信子抬起了頭,她的眼中有著很深的無助。
「養父對我這麼好,如果不是他收容了我,我不知會流落至何處。」信子離開孤兒院不久,孤兒院就關閉了。沒有被收養的小孩,四散至其他的收容所去。信子是幸運的,而凌盛竹正是她的幸運之神,既是這樣,信子怎麼說得出口。
雖說年幼時的信子,一開始並不希望自己被凌盛竹領養,信子心中抱著一絲希望:生母會來領她回去。但人長大了會懂事的,信子十分感激凌盛竹向她伸出了援手。
她現在是凌盛竹的女兒,她怎麼可以做出有違倫常的事呢?不能的,也不該的,信子做不出來。
「哼!我就知道你的話不能信,還取名為『信』。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試探你對我的承諾是不是真心話。沒想到,到頭來果然只是兒時的戲言罷了!
「阿不信!我才沒喜歡你,我不過是在試探你而已。哈!哈!哈!笑死人了,我凌風誰不喜歡,會去喜歡你這個阿不信!我又沒瘋,騙你的啦!」
凌風自說自話,語調狂妄卻有些悲慼。
凌風此刻是真心話,還是他給自己找台階下呢?
凌風大笑三聲,轉身而去。
留下無助、不知所措的信子。
「信子!」大哥凌飛出聲喚信子。
凌風的大笑聲,凌飛聽見了。他怕凌風又對信子不利,連忙衝出房來。現在是放暑假,不過對凌飛而言,已不能算是暑假,因為他大學畢業了。
而信子也高中畢業了,聯考迫在眉睫。
「信子,凌風他……」
「沒有,風哥沒對我怎樣!」信子像被針扎到似地逃開。
凌飛最恨的就是信子這一點;老是維護著凌風,也不管他是不是對的。凌飛就快去當兵了,他有好些話想對信於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況且信子愛不愛聽又是個難題。
「信子,你該去念大學的,多充實一些知識,讓自己的視野更遼闊,有助於你的人格成長。」凌飛憐惜地凝視著信子。
信子微笑傾聽,沒有接受也沒有婉拒。
很巧地,凌風也接到了徵兵令。
兩兄弟一同入伍,但服役的地點並不相同。
一個在南部,一個在中部。
在南部服役的凌風,拒絕家人來探視他。信子捎了信,凌風也不回。倒是在中部的凌飛時常寫信回家,信子也接到了幾封。是當兵的煎熬和苦悶吧!凌飛信內的字句,已經掩飾不住他對信子深藏於心的愛意了。
信子考上大學,不論是談吐氣質,出落得更清新脫俗,美得飄飄逸而有韻味。
身旁的追求者,更是不計其數。
一個假日,烈日當空,天氣酷熱無比。
信子坐在南下列車上,她要去探望凌風。
「唉!這個凌風,連放假都不回家。」何香雯非常掛念。
「媽,你別擔心,我去看看好了。」信於不顧凌風的「命令」,她前往凌風的軍營所在地。
那是個地處偏遠的小村莊,信子轉了好幾趟車,又走了好一段路才到達。軍營門禁森嚴,信子委託衛兵通報,可是等了好些時候,凌風卻遲遲不出來會客。
信子走得香汗淋漓的,一條手絹擦得都濕透了。
對信子行「注目禮」的阿兵哥,不斷地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信子習慣了受人注目,並不以為意。
「凌風為什麼不肯出來?這樣,我如何向媽媽交代?又怎麼放得下心?」信子焦急地等著。
即使凌風當面羞辱信子,他不過是想試試她的忠誠度罷了。那一吻,無非只是個試驗性行為而已。
即使是如此,信子也沒有記恨凌風。
信子早已不是小女孩,而是個堂堂的大學生了。
她分得出是與非,也知道什麼是對與錯。
信子這麼地容忍凌風,這麼地包容凌風,無非就是因為「愛」。
「我對凌風的愛,究竟是兄妹之情?還是男女之愛?」
原本一直不想去面對的信子,也到了必須去撥開迷霧的時候了。信子的心中百轉千回的。
信子不想放棄會面,她靜靜地坐著等。
許久之後,一雙軍鞋出現在信子的眼簾前。
信子猛抬起頭,凌風終於現身。
一身軍服的凌風,身材略微瘦削,比以前結實,也比以前黝黑。兩顆黑眼珠愈來愈發深速,黝黑的眼珠中浮現出信子的倩影,四目相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告了假的凌風,換上了便裝。
兩人走在羊腸小徑上,微風徐徐吹來,艷陽不再那麼酷熱,時已午後了。兩人傍著走,一路沉默著。
「你有話就說吧!」凌風打破了沉默。
「你很久沒回家了。」信子幽幽地說。
「想回去時我就會回去。」凌風折了一束芒草,含在嘴裡,一副滿不在乎的語調。
「那是你的家,不是旅社。」
「怎麼?上了大學,講起話來就是不一樣!變得敢說話,不再是個畏畏縮縮的應聲蟲了!」凌風諷刺著信子,他仍不放過信子。
「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信子無奈地說。
「你以為是什麼?」凌風反問。
「奴隸?庸人?出氣筒?……任你挑啊!」凌風見信子說不出話來,自問自答了起來。
「真是這樣的嗎?」信子顫著聲問。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凌風嗤之以鼻。
如果真是如此,那信子也無話可說了。
「你找個時間回家吧!媽媽很掛念你。」信子歎了口氣。
還有什麼好說的,信子叮嚀著凌風有空回家一趟。
「就這樣?」凌風問著。
信子不明白,凌風到底希望她怎樣?
「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說什麼?」信子哀怨地低下頭去。
太陽漸漸西沉,天邊已有了橘紅色的彩霞飛舞著。
兩入再度沉默了。到底有什麼話還沒有說完?
「我要走了!」
這一回打破沉默的是信子,她買了當晚回程的車票。
信子想說再見,就不知凌風何時才會回家相見。
「阿--不--信,你給我站住!」
凌風大聲叫住了信子,信子停下了腳步。
「為什麼?為什麼叫你阿不信.仍然才肯聽我的話,叫你信子時,你卻要拒絕我,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信子睜大了眼,微張著唇,凌風的話吸引住了她。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凌風突然生氣地一腳踢飛了地上的小碎石。
「懂什麼?」
「真是會被你氣死!」
凌風向著路旁的一棵大樹爬了上去,爬到了樹枝上頭。
「我愛信子!我愛信子!這樣你明白了吧?你滿意了吧?」凌風在樹上大聲而狂野地吶喊了起來。
是夕陽的余暈染紅了信子的臉頰,還是信子羞紅了臉?信子被凌風這個舉動驚愕住了,也驚喜住了。
「信子你快回答我,你是不是也愛我?」凌風站在樹上,深情地望向信子。
凌風已經表白了,而且是這樣露骨地表白。
信子其實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不敢去揭曉它。信子的心在倫常和凌風之間猶疑不定。凌風前次的「表白」,她躲躲閃閃地,卻又被凌風的「試探」推波助瀾。
凌風之於她,而她之於凌風,到底是不是愛?還是因為孩子時童言童語的承諾,而找不到脫身的台階下?
原本令她左右為難的僵局如今已經打破,凌風解開了信子的心中結。
信子釋然地笑了,笑得比夕陽更美。
凌風開心地爬下樹來,一時興奮過了頭,腳踩滑了,摔倒在地上;信子急了,真怕「歷史重演」。
「風,風,你怎麼樣?」信子急忙地跑向前去,俯下身子著急地看著凌風。
凌風並沒有摔傷,他不過是在「欺騙」信子。他一直以來都喜歡信子聽命於他,為他歡喜,為他憂。
信子撫著凌風的額頭,凌風這才張開眼來。
「嚇死我了,你知道嗎?」信子看見了凌風沒有事,這才安下了心來,嬌嗔地說。
凌風又合上了眼,像在等待著什麼。
信子的手指頭被指引著,落在凌風的濃眉上,梳著他的眉毛,一遍又一遍地,疤痕沒了蹤跡。
信子停下了手,她很滿意。
可是凌風仍然不滿意,他張開了眼。「信子!」
凌風的手引導著信子,信子的身子向下靠了去。
這一次的吻,是甜蜜是溫存的。
凌風的手輕撫著信子的發,兩人在草地上繾綣溫存著。
風在笑,雲在笑,樹葉也在笑,而且笑彎了腰,飄飄然掉了下來,一片片覆蓋在兩人的身上。
「唔……,風……風。」信子被吻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凌風太激情了。
信子求饒了,凌風這才鬆了「口」。
凌風替信子撥下掉落在她發上的落葉,而且用手指撥弄著信子又留長了的秀髮。一遍遍又一遍遍,彷彿在償還「欠債」似地;信子替凌風梳眉,凌風幫信子撥發。
信子不甘示弱,又再度回應了起來。
「住手啊!信子,我的眉毛會被你梳光的。」凌風的表情一臉無辜。
信子這才住了手,兩人相視而笑。
童年往事歷歷在眼前,一同走過的日子,兩人都深刻地牢記著。不可否認,凌風對信子是「因恨生愛」,而信子對凌風是「由憐生愛」。一開始確是如此。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日久生情,只是年少的兩人都渾然不覺。而當凌風感到有絲異樣時,卻刻意逃避著它、否認它;他交起了女友,但沒有一個是像信子的。
如今終於水到渠成了,兩人表白了心跡。
「信子!我們終於在一起了。」凌風擁著信子,心滿意足地說。
現在唯一的困擾就是如何去向凌盛竹提出「要求」,宣告終止凌盛竹和信子的養父女關係。不這麼做,信子和凌風是不會有結果的。但信子開不了口。
「沒關係!我會找機會向爸爸說的。」
凌風送信子去坐車,兩人依依不捨地道別。
「一放假,我就回去找你。」
凌風承諾著,信子帶著承諾回到了凌家。
信子回到家時,夜已深了。
是凌飛開的門,他休假兩天。
「信子,你看到了凌風了嗎?」何香雯問。
「嗯!」信子猛點頭。
「他現在怎麼樣?是胖了?還是瘦了?」何香雯拉著信子問明細由。
「他,比以前黑多了,也壯多了……」信子眉飛色舞地,而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霎時凌飛覺得自己被信子「冷落」了。
信子變了。
凌飛也察覺到了,而且信子的「變」和凌風有很大的關係。凌飛在一旁聽著,他深深地感覺到,信子和凌風的距離愈拉愈近,而自己和信子的距離卻愈走愈遠。
「唉!我是該死了這條心的。」凌飛感歎著。
但是凌飛對於信子和凌風的結局並不樂觀,因為他深知凌盛竹的脾氣,他是個標準的大男人主義者,想過他這一關,可不是一件易事。
而且凌飛一直有一種「感覺」:凌飛發現,自從凌風摔傷住院,凌盛竹夜裡返家後,盯視著熟睡的信子良久那一次之後,凌盛竹的目光有意無意間,總停留在信子身上。或許是凌飛自己對信子太過於「注意」了,才會發現。
「到底爸爸把信子當成了誰?」凌飛一直納悶著。
一日傍晚,信子來敲凌飛的房門。
「大哥,這個送給你。」
「這是什麼?」
那是個扁型的盒子裝的東西,凌飛訝異信子竟會送禮物給他。
「大哥,你要好好地照顧爸媽!」
信子交代著凌飛,凌飛時已退伍初任報社採訪記者。
「信子,你怎麼了?」
「大哥,我沒什麼,只是有些話想和你說說。」
難得的,信子肯主動找凌飛攀談。
自從凌風回到家,公開宣稱他和信子是情人而非兄妹之後,信子便對凌飛相敬如賓,凌飛也只好克制著自己的情感,去祝福他們。
不出所料,凌盛竹勃然大怒。
「信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大令我失望了。」
而何香雯一再提心吊膽的事,終於發生了。
何香雯只好勸著凌盛竹平息盛怒。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嚴重;養兄妹結婚的事,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別人家的事我管不著,凌家就是不准有這種事發生。女兒就是女兒,怎麼可以一轉眼就變成兒媳婦?叫了我這麼多年的爸爸,我可不想撿現成的公公來做。」
凌盛竹二話不說,就是反對到底。
凌盛竹和凌風這對父子,原本就不對盤,如今更是陷入了冷戰之中。凌盛竹老是埋怨凌風這個兒子,全身上下沒一點讓他欣賞的地方,他做的事沒有一件事值得他稱讚的。從小慣他了,凌盛竹遷怒何香雯。
「慈母多敗兒。」
何香雯不能接受丈夫這種指控。管教孩子又不全是她一個人的責任,況且凌風小時,凌盛竹也是「默許」著凌風擁有么兒的特權;如今生氣之餘,就把錯全推到她身上。但何香雯並沒有發作出來,她還得為小兩口請命。
「盛竹,你就成全他們吧!信子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乖巧又聽話,孝順又貼心。凌風娶了她會定下心來的!」何香雯苦勸凌盛竹,不要棒打鴛鴦才好。
「就是因為信子好,才更不行!」
何香雯沒轍了。
「如果是嫁給凌飛,我還可以考慮和信子脫離養父女關係。」凌盛竹讓了步,凌飛的表現是日益增進的。
何香雯感到無奈。
懷了凌風,正是她婚姻陷入膠著時期。凌盛竹外面有了女人,何香雯心浮氣躁的,她一直沒有做好胎教。何香雯一直把凌風的性格不似凌飛踏實,歸咎於她為了煩心凌盛竹的出軌,而動了胎氣所致。
這些年來,兩人一直都沒再提起那女人的事。
不可能的,信子不會嫁給凌飛的。
做母親的,最明白女兒的心思了。
信子心所屬誰,何香雯哪會不知,所以她才會要信子去探望凌風。凌風避不回家,理由並不單純。
八成是因為信子。
而信子時而魂不守舍的,為了誰?無非是凌風。
何香雯不忍見兩人一直處於暖昧不明的情勢中。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凌盛竹這一關雖然難問,她也會盡力而為。
凌盛竹對信子的態度變得不太友善,有「責備」的意味在。信子想解釋,可是凌盛竹並不想聽。
一日,信子終於開了口。
「爸,我對不起您,原諒我好嗎?」
「信子,我一直當你是我親生女兒看待,如今你想當我的兒媳婦,可以!但娶你的不能是凌風,而是凌飛。」
「爸--」
「衝你還叫我這一聲爸,聽不聽隨你,我只能對你做到這等讓步。我要休息不想再談了。」
信子怎麼能答應凌盛竹的「交換條件」?她愛的人是凌風而非凌飛。
所以信子才會找上了凌飛,希望他明白她的心意。而凌飛對於信子的心意,其實是早就知道的,他瞭然於心。
信子想離開凌家一陣子,她決定搬到學校宿舍去住。目前信子是乘通車上學。信子考大學時,特別挑了離家較近的J大。如今待在家裡,她身心都受著煎熬。
凌風則早早搬了出去住。他不搬.凌盛竹也會叫他滾蛋的。信子也向凌風說了她想離家一陣子,她身心懼疲,凌風欣然同意。
種種情況,凌飛都看在眼裡,因此他也贊成信子離家一陣子。或許過一陣子,凌盛竹就會通融了。
信子並沒有直接「拒絕」凌飛,凌飛也知曉凌盛竹有意成全他和信子。但那是不可能的,他明白。
他打開了盒子,在信子離開他房門之後。
「知--了」
盒內是個大相框,相框內放著的是他以前送給信子的一個個小標本;那是蟬兒作成的標本。如今如花生殼般大的蟬兒標本,一個個緊密地排列著,排成了「知了」二字。
蟬又名知了,如今這「知了」二字,一語雙關。
「原來信子一直都是知道的。」信子拒絕了他的愛慕之意。她不忍心直接傷害到凌飛,所以始終對凌飛的態度客客氣氣的,完全只有妹妹對大哥的敬愛之情。而保留著蟬兒標本,更是對凌飛的極大尊重,尊重他有愛人的權利。
但如今,信子還給了凌飛。
如此清楚地劃分界線.想必凌盛竹的擅作主張配婚,是不可抹滅掉的因素。信子芳心早已暗許,凌飛遲了一步。
凌飛撫著相框,知了知了地念著。終於,他把相框收到抽屜內,他沒有擺在桌上或是掛吊起來。教凌飛時時刻刻去面對信子的「知了」心意是何等殘忍的事!他只願打開抽屜,獨自偷偷地對它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