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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美食家 第四章(2) 作者:席絹
    金郁騏露出訓練有素的完美微笑——這笑容曾經秒殺不少純情少女和知性熟女,自此奠定他在美食界的貴公子地位,並且曾多次將那個號稱「前」廚藝界第一美男子秋星華給擠下第一名寶座。可惜他閃亮的笑容甚至沒有辦法掛在臉上超過三秒鐘,隨即很不華麗的頓住了,只因為他的目光不小心掃到她穿著套頭高領線衫的頸項處……天氣有些涼了,而她也將自己遮得夠密,但一枚曖昧的粉紅色吻痕,由於被種下的位置太高——就在耳朵下方三公分處,非套頭高領衣料所能遮蔽得住,於是,便被金郁騏看到了。

    一抹小小的粉紅,很不起眼,若不是因為站得近、加上他向來明察秋毫,任誰都會徹底忽略過去的。但落入金郁騏眼中,卻無疑像是西班牙鬥牛士手中挑釁狂揮的那塊紅布,正在向他赤裸裸的示威著……金郁騏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

    他覺得他的領域被侵犯了!

    那個男人!

    就算他現在是奉嫻的男朋友好了,可是相較於奉嫻的未來身份——金郁騏夫人——來說,他在屬於金郁騏的領地撒野,實在是太放肆、太不可原諒了!

    那個男人,需要被「好好」的提醒提醒!金郁騏瞇著眼,冷冷的想著。

    奉嫻不得不懷疑金郁騏是不是跟她有仇。

    如果他想害死她的話,那就繼續每天像只蒼蠅圍著她飛來飛去好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難道他回來就只是為了報復她提出離職、讓他沒面子這件事嗎?

    還是說,他終於被壓力逼瘋了?l有誰能告訴她,這個金大少到底吃錯了什麼藥?明明前幾天還對於她的男朋友這個話題談得滿愉快的不是嗎?如果她的記憶力沒有問題,他明明說了要邀請她的男朋友吃飯,那姿態誠懇得像是打算包個超級大紅包來祝福他們百年好合的好上司,就只差自薦當主婚人了,怎麼轉眼間,他就鮮花素果供上?這種行為若不是為了探病或掃墓的話,就只會是追求了。

    金郁騏竟然在追求她!

    他瘋了嗎?

    當她收到第四束紮成心型的九十九朵玫瑰花之後,那些天天在金家出入的不明人士開始正眼看她,把她列為重要「保護」目標之一,而不是平常那樣只把當成金宅的員工、重要性居末的那一種了。

    從「煮飯婆」晉陞為「少爺的女人」,差別在於前者就算每天在眼前晃,仍然被當成隱形狀態;後者則是萬眾矚目,走到哪,都有人密切盯著。

    在奉嫻打算揪住金郁騏再來好好談一次時,別人卻已經先找上她了。

    在她收到第五束玫瑰的那天,有三輛豪華奔馳房車駛進金家,載來三名「主子級」人物。

    這三名長得很黑道的女士,招奉嫻到她們眼前站著,然後三人分據三張沙發,坐姿隨意,卻有一種蓄勢待發的威迫感。

    坐在中間主位那名中年婦女簡單的將三人身份介紹了下之後,問道:「你就是奉嫻?」趙永青——金郁騏的二姨,一個身材很像日本女摔角選手、長相煞氣的中年婦女淡聲問著。

    「是的,我是奉嫻。」奉嫻臉色仍然溫和從容,並沒有因為眼前坐了三個一看就知道是凶神惡煞的大尾人物而稍有畏怯。

    「原本只是煮飯的,但現在是最有機會成為金家少奶奶的人。煮飯煮出這種成就,倒是了不起。」

    趙染青!金郁騏的三姨,長相斯文些,但身材也是偏向魁梧,講話的聲調雖然沒有那麼硬梆梆,但內容可就刻薄多了。

    「喜歡一個煮飯的倒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重點是,好歹也迷個好看點的。我還以為表哥看上的人是秋家那幾個常常在電視上煮飯的大美人其中一個呢——同樣是煮飯的,社會地位也是差很多啊。」趙純慎——趙染青的女兒,金郁騏的表妹,撇撇嘴說道。這位表妹年紀很輕,二十歲上下,打扮得很辣,五官並不出色,但精緻的妝容讓她顯得很亮眼,像是隨時可以上電視接受採訪。

    「喂!我表哥人呢?」頤指氣使的口氣毫不遮掩。

    「他不在。」奉嫻像是沒聽到她們的批評,也沒有被她們高高在上的模樣嚇到或惹怒,只平和的針對問話回答。

    「他永遠都不在。哼,沒擔當的小鬼!以為這樣躲著就沒事了嗎!有本事他就躲一輩子不要出現!」趙永青粗啞的嗓音帶著些微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二姊,也許咱這個小外甥這陣子躲著我們派來保護他的人,並不是怕事,更可能是私底下跟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人聯繫上了,正在計劃著對付我們這些人,給人騙了也不自知呢。」

    「媽,表哥不會以為我們會害他吧?拜託!他這三十年來可以活得這麼自由自在沒有危險,我們背後出了多少力啊!」趙純慎忍不住大聲說道,一雙眼忿忿的瞪著奉嫻,像是這麼瞪著,就能讓金郁騏感受到她的憤怒似的。

    「他就只是個公子哥兒,吃喝玩樂慣了,一輩子沒幹過什麼正經事,那會知道好歹?咱們才派幾個人過來保護他,他就嚇個半死,成天躲在外頭,把我們的好心當驢肝肺。要知道,這些人裡也有他母親派過來的人,不信我們也就算了,連他自己的媽都不信,這像什麼話?!」趙染青像是氣憤難平,又像是嘲笑的批評了一長串。

    奉嫻只是靜靜站在一邊聽著。

    這些人放了這麼多人在這裡,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從他們派人進駐以來,金郁騏的行蹤便一直成謎;就算人在家裡,也不會露面給外人知道。

    金郁騏毫不在乎讓這些人知道他有辦法可以從這宅子裡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去。

    今天出現的這兩位金郁騏的阿姨以及表妹,算是被撞了大門至今這半個月以來,出入金家的最高等級貴客了。雖然她們一直與這裡毫無往來,而金郁騏也從未提起,想來金郁騏對她們陌生的程度,差不多跟她一樣了。不過,金郁騏的母親竟然還在啊……這個訊息倒是讓奉嫻感到既驚訝又玩味。其它親戚不相往來也就算了,反正一般人對黑道的觀感總是不好,能敬而遠之的,就不會自找麻煩的去湊近。可是,與金郁騏相處五年以來,卻從來沒有聽金郁騏談過他的母親;就算他母親可能是一名黑道大姐頭,也不至於讓金郁騏羞於提起,他不是那樣的人啊。

    可他卻是從來沒談過跟他母親有關的話題,所以奉嫻一直以為他的母親也同樣不在了。

    原來,還是在的。

    那麼,是什麼情況,會讓母子骨肉至親處得像是形同陌路?

    就奉嫻所瞭解的金郁騏,性格偏向陽光正面,樂觀得近乎輕浮;這樣的評價雖然不是什麼好詞兒,但總比孤傲冷漠好相處太多,所以沒有道理金郁騏會與自己的母親交惡。在他的生活中,屬於母親那一塊的痕跡完全不存在。這太奇怪了。金郁騏在人際往來方面是很寬厚的。他的朋友裡不乏圍著他混吃騙喝的酒肉之徒,他自己是知道的,卻不怎麼在意被佔些小小的便宜,甚至常常散財出去,每年捐給不同慈善團體的錢可不是一筆小數字,買間公寓都夠了——雖然這有些沽名釣譽的成分在裡頭。但比起其它只願將錢灑在玩樂上,而吝於分出一毛錢回餿給社會的執垮而言,他這種「偽善」之舉,還是非常可愛的。

    他有點虛榮,很愛面子,喜歡出鋒頭,討厭麻煩……真要挑他毛病,足足可以挑出一大串;但金郁騏就是有著一個獨特的優點,他對每一份情誼都善意對待著,不輕易交惡。就算有人令他覺得很討厭,也會慢慢疏遠,而不會當面給予難堪。每年新年,他都會買十幾打新年賀卡,對通訊錄裡的每個人寄送祝福,有些人甚至不熟到只記得姓名,卻不記得面孔。

    所以奉嫻怎麼也無法理解金郁騏為什麼這五年來從來沒提過他還在世的母親,這實在不符合他念舊又多情的性格。

    「奉嫻,我們今天來,也沒妄想能揪住那小子。他想躲就躲吧,反正他媽媽也快回來了,他還能躲到哪去!他自以為躲得很好,其實哪裡知道是我們放他一馬的關係。真有心要逮住他,以為我們真的拿他沒轍?在道上,小看我們赫澤幫的,從來沒有好下場。他應該慶幸,我們對他沒有惡意,而且還一直在保護他。」趙永青粗聲粗氣的哼道,對金郁騏的行為極之不滿。

    奉嫻只是安靜的聽著,沒有表達一點個人看法。

    趙永青盯著她,接著道:

    「我不管你主子對你是真心追求還是只是拖著你當個煙幕彈,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好讓他在背後胡搞些什麼把戲。那都不重要。總之,他把你拖下水了,就得對你負責。你的安危,掛在他身上,你最好清楚這一點。」

    奉嫻微微蹙著眉,抬眸與趙永青對上,仍是不語。

    趙純慎嗤笑一聲,加以說明道:

    「如果你不明白二姨的意思的話,那我解說一下好了。我二姨的意思是說,現在不管你是真的飛上枝頭,還是只是被我那表哥利用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你都得跟我表哥一同擔起他現在肩負的責任。如果你不想發生任何意外的話,那最好牢牢守住我表哥,緊緊抓著他,你的安全才會得到保障。」

    奉嫻其實很想告訴這位辣妹,自己的理解力沒有那麼糟糕,而且她這不叫解說,叫轉達。若有人對趙二姨的話聽不明白的話,也不會因為她的「解說」而更清楚一分。

    三人像是下足了馬威,目標達成,準備走人了。

    「告訴金郁騏,我們明天下午三點會再過來,他最好在家。」

    在三人充滿威力的目光盯視下,奉嫻低下頭,輕聲道:「如果見到金先生的話,我會轉達。」

    「如果你清楚你現在的處境的話,就不會說『如果』,而是『一定轉達』。」趙永青搖下這句話,領頭走人。

    奉嫻警覺退開,一路縮到牆邊才停止,讓三人以龍行虎步的姿態走出大門。

    奉嫻目送她們離去,看著大門自動合上,然後低垂著的目光,定在一旁被忽略得很徹底的玫瑰花束上。

    第五束鮮花,仍然是莫名其妙的存在。

    就跟她現在面臨的情況相同,都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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