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裴新華頭一次看見一名女孩,為嚴非哭得這麼傷心。
韓桔兒見到有人站在她的面前,於是站了起來,抹去臉上的淚水。「有事嗎?裴先生。」她的聲音哽咽。
「你為了嚴非這麼難過?」裴新華坐在輪椅上問著。
韓桔兒沒有回答,只是看了裴新華一眼,淚水瞬時收了回來,她不願在任何人面前掉下淚水來。「這是我和嚴非的事情,與裴先生無關。」
「丫頭,我早說過你不適合非兒的,你不聽!看來你是得到教訓了。」裴新華哼笑一聲。
韓桔兒吸吸鼻子,眼眶紅腫的看著他。「至少我對他的付出都是真心的,我是得到教訓了,而你也可以寬心了。」
「你也別太傷心,我上次說要幫你介紹其他的小開,這句話是真的,你就別哭了。」裴新華看著她的淚水。多少也有些心虛。
「我對愛情已經死心了。」她吁了一口氣.平緩自已的情緒。
對於愛情,她不再期待,連續被傷害兩次,愛情已經沒有想像的空間,說再多也只是一種傷害而已。
「這樣好了,是我們家嚴非不好,總要給你一些補償。」他從衣服內拿出一張支票。「這上頭有一百萬,算是賠償你的精神費用,以後就別和他糾纏不清了。」
韓桔兒看著裴新華手上的支票,她的盾尖緊皺著。
「這算什麼?」
「精神補償。」裴新華再一次說道。
「如果愛情可以用錢來衡量的話,那麼我的淚水顯得就多餘了。」她連看支票也沒看一眼,冷聲的對裴新華說著。
裴新華愣了一下,接著才板起臉孔。「你已經失去了愛情,難道還要失去麵包嗎?」他如此說,是因為自己的好意被拒絕。
現下的女子,哪一個不是以錢為優先?為什麼眼前的韓桔兒,卻一點也不心動呢?難道他真的看錯了,這個韓桔兒雖然與他們門不當、戶不對的,卻完全沒有躍上枝頭當鳳凰的念頭?.
「麵包我自己會去尋找,不用任何人來可憐我。」韓桔兒始終厭惡著這些有錢人。「不必拿錢來打發我,我還有謀生能力。」拿了錢,就代表她推一的自尊也要被人丟在地上踩。她不願失去了愛情,又失去了人格。
裴新華見她一臉堅決的樣子,沉悶的說:「你這樣清高,在這社會上是立足不起來的。」
「清高?」韓桔兒自嘲一笑。「我並不清高,我只是不想再讓人看扁。」淚水已經止住,可是傷口卻一樣淌著血。「裴先生,若沒事的話,我要先離開了。」再待下來,她會連最後的自尊也會被人踐踏。
「韓小姐……」裴新華完全不能接受她竟然這樣離去。「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固執呢?」
「裴先生,那你又為何這麼霸道呢?」她停下腳步,「你打從心裡看不起我,那麼我認了,從今以後我與嚴非已沒有關係,你不用擔心我死纏著他不放,我不是這樣的女人。」愛情的一方要是離開,她不會強留,因為強留住的只是遺憾。
造成的遺憾已經夠多了,不必要又在心裡添上一筆。
「你……」裴新華頭一次見到這麼不肯低頭的女子,她的傲氣、骨氣,讓他在心裡漸漸改觀了。
韓桔兒不再回話,看了裴新華一眼,她歎了口氣,選擇瀟灑離去。
留下的,是裴新華及王廷恩的怔神。
韓桔兒如此放得開,讓他們兩人都感到不可思議,原來韓桔兒是提得起、放得下的女人。
只是他們錯了,韓桔兒的心底卻心碎片片,再也湊不起一個完整的心。
愛情裡,沒有誰對誰錯,只有有心或無心。
***
天氣,陰;心情,也陰
韓桔兒哪裡也不去,就只窩在自己的房裡,沒去上班、沒出門,將自己關在家裡整整三天。三天來,她除了喝水,沒進食任何的東西。
她整個人懶懶的,也不想動,失神的躺在床上,累了就睡、睡累了又醒,反反覆覆,讓她憔悴的不得了。
終於,她的朋友俞欣妍來看她,見到她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當場就罵了她一頓。
於是,今天買了一堆食物來到她家,準備好好讓韓桔兒補一下。
「小妍,你別忙了。」韓桔兒坐在木質地板上,看著俞欣妍煮了火鍋,那冒著水氣的鍋子,正緩緩傳出香氣。
她的肚子確實是在咕嚕咕嚕的叫著,只是她卻沒有一點食慾。
第二次失戀,她沒有大吃大喝,反而是食量驟然減少,每天只想要睡著,什麼事都不想、也不做。
而且,她已經遞出辭呈,不再到裴氏企業上班,沒人挽留、沒人在意,嚴非也沒有多問什麼,就直接讓她離開。
他們之間,是真的結束了。
「什麼別忙。」俞欣妍把所有的火鍋料,都放進熱呼呼的高湯之中。「自從你跳槽到襲氏企業後,就瘦成這樣,不好好補回來怎麼行。」她的嘴巴吱吱喳喳的說著。「不知道你最近怎麼過的。」
韓桔兒不敢向俞欣妍說出她與嚴非之間的事情,她怕好友會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到時候,事情就會愈鬧愈大。
「我過的很好……」只要忘了嚴非,一切都會很好的。
「真的嗎?」俞欣妍不予置評的看了她一眼後,開了電視的電源,才將碗筷擺好。『等湯滾,就可以享用了。」
韓桔兒只是歎了一口氣,拿起筷子,意興闌珊的玩著面前的生肉。
「聽說那個死男人從上海回來了,是不是?」俞欣妍意指蘇聯生。
「嗯。」韓桔兒點頭回答。
「他有沒有纏著你?」俞欣妍一臉凶婆娘的臉色問著。「如果有的話,不用客氣,我去解決他!」
韓桔兒搖搖頭。「沒有,這次他回來,他那個上海未婚妻也有一同跟來,準備在年底結婚了。」這是蘇聯生跟她說的,還說他們結婚一定會寄帖子給她——
「是嗎?」俞欣妍挑挑眉。「他真的沒回來纏你了?」
「真的沒有。」因好友那火爆脾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決定隱瞞之前蘇聯生纏著她的事實。
俞欣妍將火鍋蓋打開,一股蒸氣衝了上來。「哇,好香。」她將蓋子放下後,便一直催促韓桔兒動碗筷。「快點趁熱吃。」
韓桔兒的胃裡一陣翻騰,明明自己是很饞得,可是就是不想張口。
此時,她將眼光放在電視裡,她已經好幾天與外界隔離,不曉得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了,桔兒,你知不知道嚴非要結婚了?」俞欣妍大呼過癮,吃著火鍋、一邊閒聊。
韓桔兒愣了一下,將眼光移回俞欣妍的臉上。「他……已經決定要結婚了?」她哺哺著。「日子在什麼時候?」
「耶?」俞欣妍皺眉的看著她。「你不是他的秘書助理嗎?怎麼一點都不知情啊?在商場上,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我在好幾天前就已經辭職了,嚴非結婚的對象是誰?」韓桔兒有氣無力的問著。
「我老總的女兒。」俞欣妍呼嚕的吃著東西。「原來謝總與裴氏的老總裁是朋友,而且這次他女兒從英國回來,就是為了找一名金龜婿,看來嚴非就是她心中那隻金龜婿了。」
謝上和的女兒?韓桔兒的心擰疼,差點無法喘過氣來。
「對了,你為什麼要辭職?」俞欣妍沒注意到她的表情。「不是做的好好的,怎麼又突然想要換工作了?」
韓桔兒回過神,嘴角勉強扯了一抹笑容。「不想再過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想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她胡亂答著,腦筋全郁是嚴非的事情。
「是嗎?」俞欣妍這時才發現她的口氣怪怪,抬起眸子,看著韓桔兒那張削瘦的臉頰。「你到底是怎麼減肥的?怎麼瘦那麼快?」
韓桔兒笑著搖頭。「少吃。」確實,為情所困的這幾天,她吃的少,每天只是呆坐而已。
一個月來,韓桔兒竟然狂瘦十公斤,從七十幾公斤掉到六十幾,漸漸變回以前苗條的樣子。
「真恐怖,你這樣不健康的減肥,小心會生病。」俞欣妍提醒著。
「嚴非……他的婚禮訂在什麼時候?」雖然說好要忘記他,可心裡卻偏偏還在意他。
相思,總是難忘。
「這個月。」俞欣妍不解的皺起眉尖。「很奇怪,他們這麼快就辦婚禮,簡直是閃電結婚。」她執著碗裡的飯,口齒不清的開口。
是啊,好快……韓桔兒喃喃著,沒想到她和他之間,結束的也那麼快速。
她陷入自己的思緒裡頭,沒發現俞欣妍正用雙眸打量著她。
好一下子,俞欣妍才又開口:「你是不是愛上嚴非了?」
像是被雷劈到一般,韓桔兒心跳急快的看著好友,莫名的,她的淚水竟然滑落於兩頰。
俞欣妍愣住了,看著韓桔兒莫名的掉淚,她怔神的看著韓桔兒。
才提到「嚴非」二字,就讓她的淚水串串落下,要不是用情太深,何來淚水傾洩而出?
「我……我沒事。」韓桔兒連忙抹去淚水,不想讓心事流演出來。
「騙誰呀!」俞欣妍用力的放下碗筷,將口中的東西嚥下。「桔兒,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受到什麼委屈了?」
韓桔兒搖頭,不敢說出來。
「你不說,是不是?」俞欣妍與她從小一起長大,摸清她這樣不與人計較的個性,總是自己默默承受著痛苦,她太瞭解韓桔兒了。「沒關係,我總可以上裴氏去問吧!」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很好,才中午而已,今天又是非假日,嚴非應該在公司才對。」
「不……小妍,你別衝動。」韓桔兒急忙的拉著俞欣妍。「我沒事,我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俞欣妍冷眼瞪向她。「桔兒,如果你和嚴非沒有任何的關係,那麼本小姐的頭就讓你扭下來當椅子坐!」
韓桔兒拉著她,不敢鬆手。「小妍……我拜託你,別去找嚴非好嗎?」
「那你說不說?」俞欣妍瞪著韓桔兒。
別無其它方法,韓桔兒只好掩下雙睫。「我說……」
從頭到尾,她全說了,說出那剛萌芽卻未結果,就斷去緣分的一段愛情……
一段,讓她想起都刻骨銘心的記憶。
***
原來,愛上一個人的感覺,思念是如此的煎熬。嚴非坐在辦公桌前,眼裡雖然映入一堆的公文,可腦海裡卻是韓桔兒的身影。
愛一個人很簡單,尤其是他願意許下諾言的時候,心是如此思念著那個人,只是如今後悔也沒有用了,是他親自將韓桔兒給氣跑,沒有任何理由再找回她。
為了報答恩情,他選擇娶了謝媛仙,一輩子隱藏自己的真感情。
桔兒……他的心反覆思念著,卻沒勇氣去逃脫身上的壓力、枷鎖,像只縮頭烏龜,將感情事都隱藏在那堅硬的心城裡,永遠不能表露出來。
王廷恩在一旁看著嚴非的樣子,見他無心於公事上,只得出了聲:「總裁,這一堆的企劃案,你還沒有看過。」
嚴非回過神來,沒答話,將眼光放在公文上,只是映入眼裡的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是韓桔兒那張淡淡的笑顏。他猛然的甩甩頭,要自己清醒過來。
不能再這樣淪陷下去,這樣他永遠也忘不了她的!嚴非揉著太陽穴,讓自己清醒過來。
「誰敢攔我!」那女人的聲音,如同雷怒般的轟進嚴非的辦公室裡。「什麼警衛?笑死人了,敢攔我!」俞欣妍不客氣的衝進嚴非的辦公室,那窈窕的身材,如同灌了火焰,怒氣沖沖的瞪著嚴非。
嚴非及王廷恩此時都看往門口,一名陌生女子正雙手叉腰的瞪著他們,而她的身後則是跟了一堆警衛。
「總裁……」警衛攔不住她,又不敢傷害她,只能支吾的站在門口。
「下去!」嚴非先支走警衛,接著才看向俞欣妍。「小姐,請問你有事嗎?」他不認得俞欣妍。
俞欣妍走進來,看了王廷恩及嚴非一眼。「你就是嚴非?」她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就是上次挑我設計稿毛病的男人?她冷哼。「不過,我今天不是來找麻煩的,我只是要來討回一個公道。」
「公道?」嚴非不解的反問。「我欠了你什麼公道嗎?」
「不是欠我!」俞欣妍這時看了看後面,又走出門外。「幹嗎、你是哪一點對不起他了?像個小媳婦一樣!」她將韓桔兒拉了進來。
「小妍,你別這樣,我們回去了!」她拉不住俞欣妍,只得跟在她的後面,怕她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事情來。
「幹嗎回去?」俞欣妍氣呼呼的吼著。「人家這麼欺負你,你竟然什麼也沒去爭,你是神經病不成呀!」
「小妍!」韓桔兒的眼光根本不敢望向嚴非,只是拚命的懇求好友能回去。
嚴非確實是見到韓桔兒,只是跟他印象裡的桔兒,完全不一樣了。
眼前的韓桔兒瘦了,及肩的長髮服帖在耳後,臉上沒了厚重的眼鏡,也沒有淡妝,乾乾淨淨的如同初生的嬰兒般,只是她的臉色蒼白了一點,就連眉尖也多了一股憂鬱。
管不住內心泛潮的思念,嚴非有股衝動想要上前擁住她。
『姓嚴的,今天麻煩你再當著我和桔兒的面,說你是真心要結婚的事情!」俞欣妍是要幫助韓桔兒能早點脫離感情的泥沼,不讓她再次走往之前失敗的經驗。
韓桔兒就是太過於死心眼,結果卻將自己逼成不成人樣,退縮的像只烏龜,再次封閉自己,不再與旁人有所交集。
他不是真心要與謝媛仙結婚的……嚴非的心裡否認,可是卻不能說出口,既已決定的事情,是不能改變的。
而且,他的姨父也老了,老人家的心願總要幫他實現。
「沒錯,我是要娶謝媛仙。」
她親口聽見,如同刀割般的劃過心口,再次淌血著。
韓桔兒自嘲的一笑,她跟來的目的是什麼呢?期待他否認嗎?真是癡人說夢!她諷刺自己想法太天真,以為還有一絲的希望。
「桔兒,你聽見了吧!」俞欣妍咬著牙,臉上全是難看的表情。「這樣的男人值得你去痛心嗎?你已經有前車之鑒了,為什麼還是提的起、放不下呢?你獨自黯然神傷,這個男人一樣要娶別的女人逍遙去,根本沒想過你的心情,你為他這麼傷心,不值得吧!」
韓桔兒還在意他?嚴非的心問過一絲喜悅。
「我……」韓桔兒垂著頭。「小妍,時間會治療傷口的,我一樣需要時間來癒合傷口。」她苦笑一下,眼裡已經流不出淚水了。
淚水如果乾涸流盡,心是不是也死了?
不再動情、不再愛上誰,也就不再反覆受傷了?
韓桔兒抬起一張小臉,看著嚴非。「嚴先生,很抱歉,今天突然來打擾你,讓你看了一場鬧劇,我……衷心祝福你和謝小姐百年好合。」她淡然一笑,可嘴角卻是淒苦滿溢。
相思若能說忘就忘,情絲就能快刀斬亂麻了。可這兩點她都做不到,因為情絲還是將她束繭著,讓她無法脫繭而出。
嚴非看著她的小臉,心裡有好多話想要告訴她。
「桔兒!」俞欣妍不滿韓桔兒這樣柔順的脾氣。
「走吧,小妍!感情的事情,總是不能強求的。」韓桔兒歎了口氣,也沒有拉著俞欣妍,她決定將感情放在心底就好,夠她回憶一輩子了。
嚴非比蘇聯生更難忘,而且,她根本無法打從心底恨起嚴非。
愛已生根,難以斬斷!
俞欣妍見韓桔兒走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冷冷瞪了嚴非一眼。「臭男人,你們總是要到最後關頭,才知道自己錯過一個好女人!」
看著俞欣妍走出去,王廷恩才將眼光放在嚴非身上。
嚴非的眼光……根本捨不得收回。
「我想,有些東西可以放棄,可在自己心裡的人兒,卻不能放棄。」王廷恩開口。「一輩子的幸福,是斟酌在自己的手裡。」斯文的嘴角揚了一抹笑容。推了嚴非一把。「你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嗎?還是你沒有你妹妹那樣的勇氣?」
嚴非抬頭看著王廷恩。「我……」他少了妹妹那樣的勇氣?
「不追,就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後悔了。」
看了王廷恩的笑臉,接著,嚴非也莞爾一笑。
「我知道了。」長腳跨出,急忙的追了出去。
嚴非,正在幸福的背後追趕著,只差一步,就可以抓住幸福了……
幸福即將來臨,遺憾終究會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