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宗遠的車?」藍色的藍寶堅尼,這明明就是她查到的那一輛。
「上車。」孟道遠懶得和她解釋,少了大哥那部翻譯機,自己可不想多浪費唇舌與她溝通。
問明了住址,他熟練的駕駛著車往山莊外開去。
「你常開這部車?」程羽衣感到奇怪,這明明就是孟宗遠的車,為什麼反而是他在開?一想到金大師說的話,她就難免不舒服起來。
沉默許久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孟道遠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扳著臉,提出了簡單明瞭的警告。
「你不要再來了。」
「為什麼?」程羽衣眼睛一溜,就知道他會主動開口要送她回家,一定沒安什麼好心眼。「宗遠說可以的。」
如果他想以主人自居的話,自己可是不怕。
孟道遠看了她一眼,她能明白嗎?自己其實是在為她著想。
雖然表面上自己似乎很討厭她,事實上並沒有,畢竟兩人也沒什麼過節,只是為了她與大哥,自己必須扮個黑臉。
如果這樣能夠阻止一場悲劇的發生,他認為很值得,畢竟於他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反正他也扮習慣了,解決事情最好的方法,也許就是如此吧!
「你也不要再想接近他,你們兩個是不會有結果的。」表情很冷,但他是苦口婆心。
「你不相信金大師?」程羽衣相當驚訝。
「那是誰?」孟道遠皺眉。
「金未來金大師啊,他很有名耶!前陣子愛情大飯店辦了一個活動,押出十二名的客人送了訂作的玻璃鞋,還請金大師替她們預言未來一半,結果一個個都和他說得一模一樣,真的很準呢!」
「因為全是像你這種單純的人吧!」孟道遠的臉上很明顯的擺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
「什麼意思?」程羽衣很不喜歡這種話。
「只憑一個人胡亂說的話就信以為真的付出感情,這不是單純是什麼?」事實上,他真正想說的評語是「愚蠢」。
「金大師的預言是很準的。」程羽衣皺眉反駁,「我姊姊和未來的姊夫就是最好的證據,你不知道就別亂說。」
孟道遠嗤笑一聲,「我好像有聽見未來兩個字,還沒成真不是嗎?」
「你這個人真的很愛雞蛋裡挑骨頭耶!」程羽衣被他氣得哇哇叫,「你是說我姊姊和我姊夫會分手嗎?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心啊!」
「我沒這麼說。」
他的意思只是不覺得這能夠證明什麼,即使結了婚都能離婚,更何況世事亦有巧合。
「你明明就有。」程羽衣瞪大了眼,氣呼呼的看著他。
「隨你怎麼想。我只是要告訴你,為了一個人的話而盲目的葬送自己的幸福是一件愚蠢的事。」孟道遠說得很清楚。
先不提那個金大師究竟有多大名氣,有多少人對之深信不疑,就他眼前的這一對,他只能說是絕不可能。
也就是因為看得透徹,所以要他勉強自己去相信金大師的預言有多准,實在是不太可能。
「哪會!」程羽衣很想大聲的反駁他,只可惜腦袋不靈光,想不出多麼強而有力的句子可以加強語氣,只能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瞪著身旁的人,一口怨氣塞在胸間卻不知道該如何宣洩。
而孟道遠也不理會她,只是專心開車,一語不發。
該說的話他自認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其他的就留給她自己去思考。
車速極快的到達了程羽衣報的住址,他開了車門,傾身靠向她,鷹眸直望進她眼底。
「放棄吧!別再來了。」
程羽衣因他的接近而屏住了呼吸,幾乎要透不過氣來。但是,她可沒有因此而改變心意。
這是當然的啦!
為了這個目的,自己可是不遠千里的從美國跑回台灣,賭上了畢生的運氣成為十二名幸運兒之一,哪有可能因為他的幾句話就打退堂鼓?他還以為他是誰呢!
「我不要。」她說得簡單而明白。
「那我們就等著看吧!」他仍是維持著原姿勢,動也不動,就這樣盯著固執己見的她。「晚安。」
被動的下了車,程羽衣的心跳直到車門再度關上,藍色的車身消失在街道的遠端,才慢慢的穩定下來。
看著遠處,她抿緊了唇,忍不住比了個不雅的手勢。
「哼,不聽不聽!」
他真的太過分了,這個人真討厭。
不管,她一定會再去挹夏山莊,而且一定要證明金大師是對的,到時候看他還能怎麼說!
那日之後,程羽衣和孟道遠兩個人就擺明是扛上了。
程羽衣依舊不顧警告的往挹夏山莊跑,而孟道遠則是不辭辛勞的常常刻意支開大哥,讓她恨得牙癢癢。
「宗遠呢?」星期假日,來到挹夏山莊沒看到她的另一半,卻見到這個討厭鬼,等了半天也沒個答案,讓她不得不開口問。
「不在。」孟道遠冷冷的說。
程羽衣終於忍不住發飆了。
「又是你要他出去的對不對?」
上次她來的時候,據說是「二少爺請大少爺去一趟公司」,然後她就一個人坐在客廳等到太陽下山;好不容易等到孟宗遠回來,身邊卻又伴著這個大壞人,所以還是沒辦法和孟宗遠好好的聊一聊。
他一定是故意的!
「你為什麼要捉破壞?」她真的是不懂,自己和孟宗遠好,關他這個「好弟弟」什麼事?為什麼他就是要攪局呢?
「你在說法文嗎?」看著新聞的孟道遠問了一句。
「法文是這樣說的……」羽衣還真的用法文再說了一次。
「原來你還懂法文。」孟道遠仍是那一號表情。
「回答我的問題!」程羽衣真會被氣死。
「中文通常是用『搞』。」和她相處的機會多了,孟道遠也漸漸的瞭解她異於常人的「中文造詣」。
「啥?」怎麼突然說這種不相干的話?
「搞破壞。」眼睛專注於電視螢幕上,他輕哼。
程羽衣簡直想吐血,他居然在和她說這個。
「不菅是『捉』破壞還是『搞』破壞,你到底為什麼要『從中作梗』,不讓我和宗遠培養感情?」
孟道遠轉頭了,他的眼中帶著詫異。
「原來你的中文也不是那麼差嘛,居然還說得出『從中作梗』這句話。」那平常的她該不會是明明懂卻裝不懂吧?
「我是有進步了。」為了和他吵架,自己可是很努力的在「加強實力」,要不然老是罵輸他,太沒面子了。
「哦,恭喜。」孟道遠的注意力又回到新聞上。
他這是什麼態度啊!程羽衣的一口怨氣就卡在胸間,久久不散!
「我剛才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你說啊,為什麼老是要破壞我和宗遠,你看我們幸福所以眼紅嗎?」
幸福?
孟道遠真的很想好好的嘲笑這句話,但他還是忍下來了,不想說得太明白讓她難堪。
而關於另外一個女人的事要說不說,決定權在於大哥,自己不必多嘴。
見他不答,程羽衣挑起眉。
「你該不會是有……戀兄情結吧?」想一想,真的很有可能哦!要不然哪個弟弟會這麼閒,每天纏著兄長的。
越說越不像話了,孟道遠才想問她,怎麼這種不三不四、沒頭沒腦的話,她就說得這麼溜?
「是不是真的?」程羽衣的表情很認真,看他沉默不回答,讓她更覺得事情一定是這樣。
天啊,戀兄情結?
這不是妹妹才會有的嗎?
「近親相戀的罪重,還是同性戀的罪重?」她忍不住的問,開始同情眼前這個大男人。「你心裡的道德壓力一定很大吧?」
孟道遠看了她一眼,考慮該冷聲恐嚇她,還是出手教訓她?什麼腦袋啊!淨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說哦?」程羽衣的心態大為改變,她開始同情起眼前這個沒好臉色給她看的男人。如果真的是這樣,他一定很痛苦。
「不說沒關係,我明白的。」她無視於他的冷臉興凶殘的目光,很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決定現在先端出嫂嫂的架勢來安慰二下他也好。
孟道遠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不用擔心。」她一臉誠摯,「但是我們該來想個辦法,看看怎麼改變……你的……特殊性向。」
「不用了。」孟道遠真的越來越想研究一下這個女人,腦子裡頭究竟是裝了什麼啊?
「什麼不用!」程羽衣大為不滿,「當然啦,不是我歧視同性戀情,這個我沒有立場去說,可是喜歡自己的哥哥……這樣是不可以的。」
更別說,他哥哥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情敵居然是情人的弟弟……那很奇怪的。
「我不是。」
他原想任她去誤解,但看她這個思考模式,為了不讓自己有一天陷入百口莫辯的地步,還是趁事情沒搞大前先解釋清楚吧!
要不然他有把握,眼前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準會把人給搞瘋掉的。
真是拿她沒辦法耶!
「我可以知道你得說『不是』的立場和心情。」程羽衣點點頭,越想越覺得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
想想看,兩兄弟同住這山莊,父母住別處,這種情況就已經很詭異了,再加上他對自己的極度不友善,自己早就該猜到了。
她居然還能一臉的感同身受,她知道個什麼啊!孟道遠努力克制自己。
「我想以你的中文程度,想理解一些事情還真是太勉強了。」
話說完,孟道遠冷眼看著她叉起腰,一副想拚命的模樣。
「我中文程度不好又不代表我觀察力不好,這麼簡單的事我會看不出來?」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嘴硬啊?「你就承認嘛,我又不會瞧不起你,幹嘛一定要用一些難聽的話來轉移我的注意力呢?」
是誰在轉移誰的注意力?孟道遠真的很想請她自己好好想一想。
「中文程度不好的確不代表觀察力不好,但我想,你有問題的應該是腦子。」孟道遠望向她,「你有了不起的編劇能力,內容可笑得讓人拍案叫絕。」
「你怎麼這個樣子啊?」程羽衣皺眉,對於他的反應很生氣。
「你這個樣子明明就是……不是有句話可以形容嗎?」她努力的思考著,「是……惱凶成怒?對啦,反正你就是覺得丟臉所以才故意這麼凶,真的很那個耶!」
「那個是哪個?」每次與她有所爭執,孟道遠都會覺得很無力。
「你自己知道!」程羽衣覺得自己表達得夠清楚了。
「你說得不清不楚的;我很難知道;」孟道遠反駁。
他居然敢嫌她說得不清不楚?她明明就很努力的說了呀!
「你不要故意說不知道,分明就是想當成沒發生過對不對?告訴你,我才不會忘記咧,你暗戀宗遠!」
呵,差點被他混過去了,重點險些忘記。
「我只能承認你的想像力豐富。」怎麼她還是不聽啊?
「這不是想像,是事實,你一個大男人,就勇敢的承認吧!」不對,就因為他是個男人,所以才不好承認……
「好吧,要不然我不要逼你承認好了……」換個角度想想,他一定很痛苦,一定沒辦法承認自己不僅是個同性戀,同時還愛上自己的親哥哥。「可是我很好心的和你說,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還是要想辦法解決比較好。」
想辦法解決?
他是很想把她解決掉啦,自編、自導、自演得很開心嘛!不只說他是同性戀,還誤會他與兄長有暖昧。
「如果你還想踏進這間屋子,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孟道遠真的是拿她沒辦法。「我想以你的程度大概是無法跟上我的談話,這我可以諒解,但過度的幻想所導致的偏差言論,就令人難以忍受了。」
「你是在威脅我,還是在懇求我啊?」程羽衣臉上的迷惑純屬自然反應,她是真的聽不懂孟道遠這麼一大段話的意思究竟是什麼。
孟道遠緊抿著唇,氣自己再一次的忘了和眼前這名女子說話,最重要的就是有話直說、坦白到底的說。
只因為有所顧忌的含蓄髮言,只是讓她更有機會來氣死自己而已。
一如現在的情況。
「我的意思很簡單。」最後,他明白自己應該用最不須要智商的句子來告訴她自己的想法。「就是我和宗遠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兄弟,你不准亂扣什麼亂七八糟的帽子在我們頭上,要不然你就別想再踏進這間屋子。」
「你心虛,所以威脅我。」程羽衣點點頭,「我一定是說到了你的痛處對不對?你別這麼緊張,為了宗遠,我會當成一切都沒發生過的。」
「不是你當成,是本來就沒這回事。」孟道遠也很不想在這兒和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女人爭論,可是他又會忍不住的想,如果現在不跟她說清楚,一定會變成大問題。
即使,他很懷疑能怎麼說清楚。
相對於他的漸漸煩躁,程羽衣只是一味的疑惑著。
「你們怎麼了?」孟宗遠剛巧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對峙的兩人,這似乎是習以為常的情況了。
「又怎麼了?」他轉頭問弟弟:「你們又吵架了嗎?」
「又不是吃飽了撐著,跟她吵?」
看著弟弟少見的懊喪表情,孟宗遠暗笑在心中。
「要不然是怎麼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雖然他們一見面幾乎就是維持著這樣水火不容的情況,可是今天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孟宗遠好奇的轉向羽衣問道:「要不羽衣你說,你們兩個怎麼了?」
一時間,兩個男人的目光全轉到程羽衣的身上。
而其中,孟道遠的感覺是複雜的。既不想聽到她的胡言亂語,又很想知道她究竟會如何回答。
羽衣的回答是毫不考慮的。
「他威脅我,不讓我來找你。」
「就這樣?」等了半天沒下文,孟宗遠一臉笑容的著著程羽衣。「沒有什麼其他的嗎?」
弟弟對她的態度從一開始便是如此,也算不上什麼大新聞了,聽到這個答案,孟宗遠還真是有些失望。
程羽衣看著旁邊面無表情的孟道遠,怎麼樣都覺得他是故意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裡一定很擔心她會說出他的秘密。
想了想,程羽衣搖搖頭。
「沒有別的了,就是這樣。」
雖然孟道遠對自己不仁,但她卻不能對他不義,如果說出來的話,他一定會覺得很難過,孟宗遠也會很為難的。
所以,她選擇什麼也不說,就當成沒事發生。
而另一方面,孟道遠對於她的回答倒是頗為意外,本想以她這莽撞的性子,都能隨便聽信預言來找丈夫了,想必也會將剛才的事四處張揚,尤其她剛剛又相當氣憤,倒沒想到她居然能忍得住不說。
當然,孟道遠不會天真的以為她是突然腦袋靈光,發現自己方纔的指控有多不可思議。
那她的不大聲嚷嚷,想必就是出自善意了?
嗯,沒想到她也不是一無是處,雖然有點單純得過頭,說白一點就是愚蠢,但是還不算真的沒腦袋。
孟宗遠來回的看著兩人,最後也是只能一笑置之。
看來,他們是有事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