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玉,朕沒有聽錯吧?剛才你是不是說要拒絕這門婚事?」皇帝不悅的問。
「是的,定遠侯爺府門第高貴,我只是一介書生,不敢高攀。」管玉面無表情的回答。
「這說的是什麼話!」皇帝更生氣了,「你的家世雖比不上王公大臣,但也是世代官宦的書香門第,更何況你是今年的探花,朕正打算召你入翰林院當庶吉士,將來做大學士、做宰相,前途光明得很,怎麼會和曉彤家世不配?」
「回皇上,家祖、家父雖世代為官,但皆以清正自守,並無萬貫家財遺留給子孫,家居生活也一向簡樸,微臣不敢委屈程府千金來過這種布衣粗食的苦日子,所以還是請皇上為程小姐另覓良配吧!」管玉淡淡的說。
皇帝笑看著管玉,「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定遠侯雖說不上富可敵國,但也頗有家貲,將來自然會給曉彤一份豐厚的妝奩,足夠你們小倆口舒舒服服過上一輩子了。」
「回陛下,微臣雖不才,但還不是那種以妻致富的人。」管玉一口回絕了這種形同吃軟飯的提議,「再說,就算微臣願意,只怕定遠候也不肯。」
「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你和定遠侯見過面了?」皇帝不解的問。
「微臣不敢欺瞞聖上,早在比試之前定遠候就派了位管家來見過微臣,這位管家當時就表明了程姑娘不會洗衣、燒飯,更不會伺侯人,所以侯爺不願意女兒嫁入寒門,操持家務。」
「哦?有這種事,朕竟然不知道。」皇帝已經多少明白了,定遠侯的管家一定是說話刺傷了管玉的自尊心,他才會在金殿上當眾辭婚,「定遠侯的管家還說了些什麼?不許隱瞞,朕全部都要知道!」
管玉回想起當天來的那幾名惡奴財大氣粗、口出穢言的一再嘲諷他想巴結侯門,甚至還出言諷刺他「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癡人說夢」,最惡毒的是其中一名帶頭的人說了句:「管少爺,你現在就想到程府求親,那還太早了點,你們管家只不過做了兩代的官,要是照這種態勢再傳個兩、三代,代代都做到二品以上的官,那時再和程府給親,勉強還算能沾點邊;至於現在嘛……你還是一邊涼快去吧!」
當時幾乎把管玉給氣死。不過管玉自重身份,不與這些低三下四的奴僕爭閒氣,只是淡淡的問了他們來訪的目的,這群人才說出是奉程雲汀之命,前來看看管家的家境如何,不巧管府的佈置一向不尚奢華,而這群奴才又看不出管府雅致、高貴的一面,於是就你一言、我一語的奚落了管玉一頓。
不過這也讓管玉深自警惕,如果定遠侯程雲汀是這種嫌貧愛富,並且以富貴驕人的人,他也不願意去「高攀」這種人家。
「怎麼了?你回答朕的問題呀!」皇帝不耐煩的問,「程府的家人還說了什麼?能讓你生這麼大的氣,想必不是什麼好話。」
「這……其實也沒說什麼。」管玉尷尬的笑了笑,不願意向皇帝全盤吐實,「侯爺的意思是希望管玉能夠入贅侯爺府,不過管玉並無兄弟,一脈單傳,因此便向侯爺表明不能奉命。」
「哎!這個程雲汀眼光也太短淺了,你們管家哪裡就窮成這樣,要曉彤嫁過去以後親自洗衣、燒飯了?」皇帝又好氣又好笑。
「陛下,侯爺的意思當然是托詞,但不願與管家結親的意思卻十分明顯,我想自己也不必硬求,或許這是程姑娘的意思,她根本看不上我吧!」
「豈有此理!曉彤如果真不喜歡你,又怎麼會在金殿上承認『意中人即眼前人』?」皇帝搖著頭,「不行!這件事朕非弄清楚不可。」
管玉傲然的挺起胸膛,「微臣懇請皇上不要再深究此事了,早在皇上徵召微臣參加比試之初,微臣就已經說過『齊大非偶』,大丈夫何患無妻,又何必強迫程府接受我這個女婿呢?」
「可是……」皇帝也詞窮了,他深知管玉的性格,定遠侯一定是說了令他難堪的話。「唉,你真不願意,朕也不勉強你,只是可惜了你和曉彤這一對才子佳人,朕原先還以為這會是一段千古佳話呢!」
管玉走了之後,皇帝一個人靜坐在御書房裡,越想越不對勁。如果不論君臣,光論親戚,程雲汀是皇后的親哥哥,也就是皇帝的妻舅了,他的為人皇帝知道得很清楚,應該不會這樣嫌貧愛富;更何況管玉的人品、相貌、才學無一不佳,就算家世不及程家,也是出了名的書香門第,程雲汀為什麼會不滿意呢?
「不對!這其中必定有鬼!」皇帝忽然叫了起來,「小葉子,快進來!」
「回萬歲爺,小葉子來了。」小葉子立刻跑了進來,半跪著磕頭,「萬歲爺有何吩咐?」
皇帝將管玉剛才說的那番話重述了一遍,並且要小葉子立刻去查清楚程家什麼時候派人去管府,還有,究竟跟管玉說了些什麼?
「總之,這件事的真相朕都要知道,所有的細節一點也不許遺漏。」皇帝命令著。
「是!奴才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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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玉拒婚這件事又成了轟動九城的大新聞,有人覺得惋惜,有人覺得生氣,也有人神傷落淚,但最令人想不到的是,竟也有人額手稱慶,就在北京城一條幽靜的小胡同裡大開慶功宴。
「哈哈,件事多虧了蘇大人,本王敬你一杯,等到事成之後,一定重謝!」一名頭戴七寶黃金朝天冠的老者舉起酒盞,對著賓客敬酒。
「這是王爺洪福齊天,下官不敢居功。不過,等世子迎娶嬌妻之日,這杯謝媒酒下官一定要來向王爺討。」回話的人正是曾經至程府說親的吏部尚書蘇志和。
「呵呵,當然,當然。哎,說起來多虧蘇兄的幫忙,當日犬子一見了程家千金的面,回來就害了相思病,整天茶飯無心,前一回說親被拒,小兒成天在家尋死覓活,鬧得不可開交!」原來說話的正是當令皇帝的叔叔南安郡王,他本該鎮守湖廣,誰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悄悄進京來了。
「這也難怪,程家千金是京裡有名的美人兒,世子對她一見傾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沒想到程家太不識抬舉了,竟然拒絕這大好的一門親事。」
「說到這件事,本王心中就不免有氣!」南安郡王的語氣一下子冰冷起來,「哼!程家那丫頭居然敢評點小兒的窗課,滿紙胡說八道,還讓本王成了京城裡最大的笑柄,若不是煌兒硬是看中了她,本王才不想要她這種狂妄的媳婦哩!」
「王爺暫且息怒,程家千金是未出合的閨女,難免受父母驕寵,有點兒任性;將來她嫁入王府,自然得守王府裡的規矩,再有王爺、王妃教導著,她自然就乖了。」蘇志和溫言勸道。
「這話倒也是,本王將來一定要她好好守著三從四德的規矩才行。古人說得好,女子無才便是德,程家小姑娘就因為多念了兩本書,識了幾個字,才這麼刁鑽古怪,哪像本王府裡的女眷,個個都不曾讀書識宇,所以都守規矩極了。」
「是,王爺說得是,王府的家教自然是好的。」蘇志和巴結著。
南安郡王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蘇大人,你這招派人假冒程府家丁羞辱管玉的離間之計,雖然讓管玉拒婚,不過聽說皇上仍有意撮合他們的婚事,萬一管玉又回心轉意,決定娶程家小姐,這該如何是好?」
「王爺請放心,下官早就盤算好了,管玉是心高氣做、極有骨氣的人,咱們那日派去的人是先和他談價錢,許下一萬兩銀子,要他在金殿上故意輸給程家千金,結果他不肯,咱們再提要他入贅的話,可是我早就知道管玉兩項條件都不會答應,而且也不會同意和程府結親。」蘇志和老謀深算的說。
「蘇大人的確高明,不過……」南安郡王皺著眉想了一下,「本王擔心的是,萬一皇上下詔賜婚,管玉也不能逆旨吧?」
「這一點王爺更毋需擔心了,下官已經派人進宮裡打聽過了,管玉曾當面向皇上辭婚,皇上也答允不勉強他。」蘇志和胸有成竹的稟告。
「嗯,這就好。」南安郡玉露出滿意的微笑,忽然又以擔心的口吻說:「可是雖然管玉和程家千金的婚事告吹了,但小兒向程府求親之事卻還是沒有下文,這下一步又該怎麼做才好呢?」
「王爺,下官早有打算,保證世子稱心如意娶得美嬌娘。」蘇志和啜了一口酒,慢條斯理的說:「總而言之,世子的大媒下官是當定了,一定會討王爺這杯喜酒喝。」
南安郡王何等精明老練,早聽出蘇志和這番話不過是想拉高身價多要求一些財物,當下從衣袖中掏出一隻小錦盒放在桌上,「蘇大人,這二度向程府求親之事當然也要多多拜託,這裡是一點小意思,不值什麼錢,也不算什麼謝媒禮,只是讓你拿著打發轎夫、馬伕和身邊隨從的賞。」說完,就打開了盒蓋。
霎時,蘇志和只覺得一陣眼花撩亂,光彩炫目,等他定下神仔細看了錦盒中的禮物後,面色又驚又喜,只差點沒將嘴角笑咧開來。原來錦盒中全是耀眼生輝的各色珠寶,鴿蛋般大小的紅寶石、碧澄澄的翡翠、圓潤光滑的珍珠、晶瑩剔透的瑪瑙……每一件都是蘇志和這一生從未見過的珍品,更何況是滿滿的一盒送給他。
「這……下官怎麼好意思領王爺這樣的厚賜?」口中雖這麼說,蘇志和的一雙手早已緊緊的捉住了錦盒,似乎怕南安郡王反悔,又將這些珠寶收了回去。
「應該的,勞煩蘇大人來當大媒,少不得要讓你多跑幾趟,這些玩意兒不過是讓大人打發隨從之用,只要大事辦成了,本王另有厚禮重謝蘇大人。」
南安郡王的一席話說得蘇志和心癢難耐,眼前這盒珠寶已經是價值連城,可是聽王爺的意思,這不過是小小的「前金」,事成之後還有更重的「後謝」,不禁令他眉開眼笑,「王爺太客氣了,下官自當竭盡全力為世子辦成這件大事。」
「上回程府已經拒絕過小兒的婚事,不知道這次重提親事,蘇大人有什麼必成的計謀?」南安郡王關切的問。
「王爺,這回不必用計,只憑下官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說動定遠侯夫婦允了世子的求親。」蘇志和信心十足的拍胸脯保證。
「哦?何以見得?」南安郡王滿臉狐疑,心想,上回他也是這麼說,結果不但碰個大釘子,還惹了個大笑話。
「王爺不必懷疑,須知下官此次再去提親,情況與上回大不相同了。」蘇志和笑了笑,「上一次有很多王孫公子登門求親,程家當然姿態極高,可以好好的挑選女婿,可是這一回情勢逆轉,管玉在御前拒婚,程家千金的身價可就大跌了。」
「啊!本王懂了。」南安郡王也想到了,「對!程家千金被管玉在御前拒婚,不但大失面子,而且京裡的王公世家誰肯娶個被當眾拒婚的小姐?所以小兒現在等於沒有競爭者了。」
「王爺分析得是。所以下官用的那招離間之計是有一石二鳥的效果,現在世子再上門求親,等於是給程府天大的面子,再加上下官的如簧之舌,不信說不動定遠侯夫婦心甘情願的許婚。」蘇志和一臉奉承。
「好,好,太妙了!」南安郡王大大的誇讚了蘇志和一番,兩人同聲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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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蘇志和並沒有猜對,到程府求親的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比以前多了好幾倍,因為曉彤的絕色姿容在金殿上迷倒了許許多多的世家公子,管玉一拒婚,不少人都搶著上門來提親,希望能博得美人的青睞。
不過蘇志和走了一趟程府也並不是全然沒有收穫,在他的鼓吹下,定遠侯程雲河也覺得管玉金殿拒婚實在大大傷害了程府和曉彤的面子,所以也認真的考慮起將曉彤嫁給南安郡王府世子的可能性。最後,程雲汀決定先讓妻子去探探女兒的意向。
程夫人倒是有點贊成結這門親,因此帶著一群丫鬟、僕婦就往曉彤所住的西廂房走來,一進了西院的月洞門,兩邊翠竹夾路,十分幽靜雅致。
程夫人才走到前屋,菱兒已經趕忙打起湘簾,迎了出來,「夫人,您來了。」菱兒先給程夫人行了禮,才引著眾人進屋,「小姐在繡房裡,我這就去請。」
「菱兒,先別忙。」程夫人拉著菱兒,「小姐這兩天的心情可好些了?」
菱兒還沒說話眼圈就紅了,神情淒惻的搖了搖頭,「小姐還是那模樣,見人不笑也不說話,整天呆呆的坐著,不是長噓短歎,就是一個人默默的流著淚,問她,她也不開口。」
「這孩子!」程夫人又是心疼又是難過,「都怪管玉這混小子!」
「夫人快別提這名宇了,小姐聽見了會大受刺激,她……再也禁不起刺激了。」菱兒急急的提醒。
「唉!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進繡房裡去看看她,就菱兒一個人跟來,其它人都到外房去等我。」
菱兒搶在前面掀起蔥綠紗羅軟簾,讓程夫人走進繡房。一進門,完全看不到侯門繡戶應有的富貴華麗氣象,什麼骨董珍玩也沒有,就只有一隻青瓷瓶裡插著幾朵白海棠,其它几案上則堆滿了書,床上掛著白綾帳子,而衾褥也十分樸素淡雅。
曉彤坐在琴榻上,眼睛望著窗外的藍天,一點也沒有察覺程夫人進來了。
程夫人看見曉彤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一酸,眼淚幾乎掉了下來,「曉彤,娘來看你了。」
「娘——」曉彤才站起身,程夫人已經抱住了她,兩人都是淚落紛紛。
「孩子,才幾天工夫,你怎麼瘦成這樣?」程夫人憐惜的撫著曉彤瘦削的肩,歎著氣責怪道:「這是何苦呢?你不是折磨自己,是在折磨我這做娘的,知道嗎?看著你現在這樣子,娘的心不知有多痛!」
「娘,我不是很好嗎?」曉彤強顏歡笑的看看自己,「也不過是因為夏天到了,天熱吃不下,終究也瘦不了多少的。」
「曉彤,我是生你的親娘,你心裡有什麼事,娘怎麼會不知道?」程夫人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全是為了管玉,對不對?」
聽到管玉二字,曉彤心中一痛,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她轉過身去,強自鎮定的說:「娘別提那個人了,他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也不想再聽見這個名宇。」
程夫人走到她面前,「唉!你說的如果是真心話,娘就放心了。你這孩子個性就是這麼倔強好勝,什麼苦都往肚子吞,教我怎能不為你牽腸掛肚呢?」
「娘——」曉彤雙眼含淚,不勝淒楚的喊了一聲,卻再也說不出話了。
「曉彤,你就別再念著那個管玉了,他不懂得珍惜你,那是他沒福分,你何苦為了他這樣折磨自己,也折磨爹娘呢?」
「女兒不孝,還讓爹娘為了我……」曉彤已然泣不成聲。
程夫人摟住曉彤,心疼萬分,「別說了,你的委屈娘都明白,只是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娘今天是特地來問問你的意思。」
「娘說的是……」
「南安郡王府世子再度托了你爹的至交蘇志和尚書來說親,你爹的意思是想允了婚事,所以娘先來問問你的意見。」程夫人好言好語的說明來意。
「娘,我不想嫁。」
程夫人看著女兒,心如刀割,「曉彤,我知道南安郡王府世子的才學、品貌不如管玉,甚至說得白一些,他根本就是個呆子,可是你這樣一心念著管玉,就算嫁了別人,又有哪個丈夫容得下心裡想著別個男人的妻子?反而是南安郡王府世子這樣的呆子無心無機,必能一輩子對你好。」
「娘,我就不能一輩子不嫁人嗎?」
「孩子,你別說傻話了!娘也捨不得你嫁人,尤其是這樣子嫁出去,可是娘老了,又只有你這個女兒,不看著你有好歸宿,娘就是死了也不能闔眼。」說完,程夫人忍不住哭了起來。
「娘,您別哭了,女兒就聽您的安排,嫁給南安郡王府的世子吧!」曉彤看著母親為她傷心落淚,心裡也是不忍。
程夫人止了淚,拍著曉彤的手,「曉彤,你不必答應得這麼快,娘的意思也不是非要你嫁給南安郡王府世子不可,只是不要你再為管玉……」
「娘,您別再提這個名字了。」曉彤傷痛而冷漠的搖頭,「嫁給誰都無所謂,由爹娘作主就是了。」
程夫人看著曉彤,心知她已是哀莫大於心死,再多說也是枉然,只好站了起來,「那麼娘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曉彤,別再傷心難過了。」
曉彤抬起頭,淒然一笑,聲音空洞而冰冷的說:「不會了,我不會傷心,也不會再難過了。一寸相思一寸灰,我的心已經化成了灰,讓風吹散了去,沒有心,哪裡會傷心?又怎麼會難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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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節遞嬗花事換,一轉眼春天就過去了,夏天也接近尾聲了,空氣漸漸飄起了桂樹的淡淡幽香。一連幾個月,曉彤一天比一天靜默,也一天比一天憔悴,像一朵失了陽光的鮮花,逐日的蒼白下去。
曉彤和南安郡王府世子梁永煌的婚事在吏部尚書蘇志和的大力斡旋下,終於在八月正式敲定,南安郡王府也送了聘禮來,至於婚期則訂在次年的春天舉行。
婚期敲定後不久,一向安安靜靜守著曉彤的菱兒卻突然忙碌了起來,只見她行蹤詭秘,不時背著人偷溜出去,臉上也常帶著古怪的笑靨,而曉彤沉浸在自己的憂傷情懷中,根本無心思去查考菱兒奇怪的舉動。
一天午後,曉彤又是一個人在窗下枯坐,菱兒突然跑進來。
「小姐,有人來看你了。」
「我什麼人都不想見,」曉彤愁眉深鎖的揮揮手,「就說我人不舒服,已經睡下了。」
「小姐,這人是大夫哩,見了他,保管你的心病立刻不藥而癒。」菱兒語帶玄機的說。
「你說什麼?」曉彤有些吃驚的抬起頭來。
「我什麼也沒說,不過,那位客人已經在外廳等著了,見不見隨你,反正他可以等上一輩子。」
曉彤的心無緣無故的怦怦直跳起來,「菱兒,你說清楚點,外頭是誰來了?誰要見我?」
「我的好小姐,你心裡想見的又是誰呢?」菱兒微微揚著臉,俏皮萬分的反問,「看在人家肯等你一生一世的份上,小姐也該去見他一面呀!」
曉彤的心一震,全身閃過一陣狂喜,可是立刻就被自己否定了。「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來的。」她的憂傷還帶著三分甜蜜與兩分酸楚,搖著頭說:「菱兒,外頭不管是誰我都不見。」
菱兒一聽立刻著急起來,「小姐,不見會後悔的。而且人都到了外廳,你就去看看他嘛!」
「你不必再說了,我不想見任何人。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曉彤轉過身,不打算再理會菱兒。
菱兒看看曉彤,一時間也束手無策,只好到外廳去和那名客人商量。
過了一會,菱兒又回來了。
「小姐,你不想見的那位客人說要一直守在外廳,不見到你絕不回去呢!」
「他愛等就等吧!」曉彤沒好氣的說,「別再拿這個人的事來煩我了,我絕不見他!」
曉彤賭氣的上了床,翻身朝裡睡下,還拉起棉被蒙住了頭。等了半天,不見菱兒有什麼動靜,才掀開了棉被,這時一縷簫音傳人曉彤的耳中,簫音很細微,若有似無,想認真聽又聽不真切。
但這柔柔的一縷簫音卻深深的震懾了曉彤的靈魂,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只感覺到這股細細的樂聲在呼喚著她心靈深處最真摯、最溫柔的少女情愫。
曉彤跳下床,身不由己的被這縷簫音牽引著直往門外走,才出房門,就看見一個頎長的人影站在一株雪白的梨花樹下,那溫柔而灼熱的眸光、微微上揚的嘴角和略帶倨傲的表情,赫然正是這幾個月來時時刻刻折磨著曉彤的管玉!
管玉也看見曉彤了,她比記憶中憔悴,也清瘦多了,管玉的心一痛,其實這幾個月他所受的折磨不比曉彤少,天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抑制住對曉彤刻骨銘心的相思。
「曉彤,你瘦了。」管玉的嗓音低沉有力,每個字都在敲醒曉彤的靈魂。
曉彤怔怔的看著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直到管玉開口說話,她才想起了所有的事。一股憤怒與羞辱的情緒如浪潮般湧上來,曉彤沉下臉,不言不語的回身就走,她再不要見到這個傷透她心的男人。
「別走!曉彤,別離開我!」管玉疾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曉彤。
「你來做什麼?我們之間早已無話可就。」曉彤用力的甩開他的手。
「我不是來和你說話的,曉彤,」管玉微微一笑,「我是來向你要一件屬於我的東西。」
「屬於你的東西?」曉彤吃驚的看著他,「我根本沒拿走你什麼東西。」
「你當然有。」管玉忽然以溫柔而充滿深情的話氣,在曉彤的耳畔輕聲細語,「你帶走了我的心和我全部的感情,現在的我只是一個無心無情的木頭人,這幾個月來,我除了想你、想你,還是想你。」
曉彤的胸口交織著狂喜、傷感、甜蜜、酸楚、激動……種種錯綜複雜的情緒霎時全都湧上心來,她的身子輕顫了一下,大串大串明澈的淚珠從腮畔滾了下來。
「曉彤,別哭!」管玉溫柔的為她拭去淚水,「都是我讓你這麼傷心,求你別哭,你的淚水讓我的五臟六腑都發疼了。」
「你……你……都怪你!」曉彤倚在管玉的懷中,掄起拳用力捶打他,「我這輩子掉的眼淚加起來都比不上這陣子為你而掉的淚,現在……你又來招惹我做什麼?」
「我不能不來呀,誰教你偷走了我的心呢?」管玉摟著曉彤的嬌軀,柔聲傾訴,「還有,我是為了賠你眼淚而來的。」
「賠我眼淚?」曉彤揚起臉蛋,嬌憨的問:「你怎麼賠我?」
「瞧瞧你,臉上還掛著淚珠呢!」管玉不回答曉彤,反而取笑起她來了,「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討厭!你罵我是小狗,」曉彤又捶了管玉兩下,然後追問著:「你還沒說呢,怎麼陪我眼淚?」
「好,我得罪了小姐,害小姐傷心,平白掉了許多眼淚,那就罰我這一生一世長侍小姐妝台,終身為小姐裙下不二之臣,這可夠了吧?」管玉對曉彤作個揖,笑著說。
曉彤心頭一甜,卻故意不饒他,「誰知道你以後還會不會惹我傷心、氣惱,我看還是離你遠遠的才好呢!」說完轉身就走。
管玉一步也不離的跟了上來,「從今天起,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永遠不離開你。」
曉彤再也裝不下去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麼黏著人家,也不害躁!」
管玉不答,握住了曉彤的手,兩人凝睇相視,深情脈脈。
「哎!好了,」菱兒不知從哪裡蹦了出來,拍著手笑道:「小姐、管公子,你們兩人和好了,該打賞我這個紅娘吧!」
「原來是你這丫頭在搞鬼!」曉彤紅了臉,佯嗔的瞪她一眼。
菱兒甜甜一笑,「小姐,這你可錯怪菱兒了,是有人在搞鬼,不過不是我,而是南安郡王和蘇尚書。」
「咦?怎麼回事?」曉彤好奇的問。
於是菱兒將南安郡王和蘇尚書用離間計讓管玉和曉彤婚事告吹,以便讓南安郡王世子可以順利娶到曉彤的陰謀說了一遍。
「這南安郡王也太可惡了,非想個法子整整他不可。」曉彤生氣的說。
「那倒是不必了,這件事是皇上派人查出來的,你想,皇上會怎麼罰他們兩個呢?」管玉朝她詭異的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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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人也太膽大妄為了!這種拆散美滿姻緣的缺德事都做得出來!」皇帝對著跪倒在御書房案前的南安郡王和吏部尚書蘇志和慍怒的說。
「求皇上開恩,臣等再也不敢了。」南安郡王與蘇志和異口同聲的求饒。
「哼!若不是念在你們已經深有悔意,加上平日沒有重大惡行,令天朕絕不輕饒你們。」
「求皇上開恩!」南安那王和蘇志和連連磕頭。
「開恩可以,但是罰則不能兔。」皇帝冷冷的盯著他們,「這樣吧,朕罰南安郡王出資五萬兩黃金給曉彤添嫁妝,至於蘇尚書呢,就罰你在管玉和曉彤的婚禮上負責娛賓,要是有哪位佳賓玩得不盡興,或者婚禮上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朕一概唯你是問!」
南安郡王和蘇志和一聽都苦了臉,不過還是異口同聲的說:「多謝皇上聖恩,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