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藍血已經來了。」
辛薇雅坐正身子,只揉見咻咻肆掠的風聲,接著,恍若從天而降的死神,傲龍自空中一躍而下,一頭狂飛的長髮輕輕散落到肩上,雖隔著老遠,依舊寒氣迫人,連周圍的空氣都為之凍結了。
她倒抽一口氣,艷眸直盯著這詭譎卻又令人心跳加速的一幕,眼中不自覺的露出迷戀的神采,這就是藍血的魅力嗎?他才是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
傲龍不把圍在身旁的三十多人放在眼裡,深不可測的黑瞳靜靜的定在未婚妻身上,彷彿在問「你沒事吧!」的意思。
「我們沒事。」千千用嘴形無聲的說。
他心頭的大石落下,專心的應付敵人,冷硬的說:
「把他們還給我。」
辛薇雅伸出舌尖舔過豐厚的下唇,媚笑道:
「可以,不過你得幫我辦一件事,事後我自會原封不動的將他們送還給你,而且,有更多的獎賞贈給你。」
「說。」言簡意賅。
他也想知道這女人是跟誰借了瞻來招惹他。
「很簡單,我只要你殺了鬼王,然後幫我奪下『鬼王門』。」她更決定了一件事,她不止要當上世界上最有權勢的女人,也要藍血當她的男人。
傲龍兩道劍眉輕蔑的挑得毛高,撇唇嗤笑道:「辦不到。」
這女人準是瘋了,一個千金大小姐要「鬼王門」幹什麼?搶來當玩具嗎?真是可笑之至。
她臉色丕變,蓮步輕移的來到千千身旁,藕臂往她肩上一搭。
「那麼你是全然不管她的死活了嗎?藍血,她這條小命可掌握在你手上,是生是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間,你忍心眼睜睜看她正值花樣年華時便死去嗎?我再問一次,你答不答應?」
不待他回答,千千不客氣的甩開她,斬釘截鐵的說:
「龍哥不會答應幫你殺人,我寧可一死也不會讓他這麼做!龍哥,你千萬不要聽她的,我不要看見你為了救我又去殺人,啊──」
辛薇雅一把揪住她的髮辮;頭皮經她一扯,千千疼得小臉都擰在一塊了。
「你可是我手上的王牌,我是不會讓你輕易死掉,不過,你再不跟我合作的話,皮肉之苦可是免不了的。」她的艷容因千千的不合作而扭曲。
「放開她!」傲龍怒喝。
呵──她就是要見到他心疼不已的表情,那才會讓遊戲更有趣。
「不要過來,你再向前走一步,我就在她臉上刮一刀,讓她嘗嘗沒臉見人的痛苦,我想你不會樂意見到的,是不是?藍血,你可得仔細考慮清楚再回答我的問題。」她得意的威脅著說。
傲龍不敢輕舉妄動,千千絕對禁不起挨上一刀,那會要了她的命。
「為什麼找上我?」按捺住殺人的慾望,傲龍沉聲問道。
辛薇雅知道自己會贏的,笑道:
「理由很簡單,你曾經是『鬼王門』的人,沒有人比你更瞭解它內部的情形的,再說你的劍法所向披靡,而且『鬼王』目前身體的狀況絕不是你的對手,你若要取他的命,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你的目的是什麼?」傲龍心想:這女人真是異想天開。
辛薇雅仰頭咯咯嬌笑,花枝亂頭。
「我的目的?當然是取而代之,繼而統領整個江湖,讓各大門派專聽我一人使喚,我要讓所有人知道,這世界並不全是男人的天下,等還珠山莊和『鬼王門』兩大勢力合而為一,我一介女子也能和銀鷹和白狼平起平坐,你說,這是不是很稀奇、很新鮮?呵──」
「愚蠢。」他冷笑的啐道。
她杏眼怒睜,「你說什麼?藍血,我是在邀請你和我合作,可別惹火了我,不然,吃苦頭的可是你心愛的女人。」
千千噙著淚,忍痛的咬緊牙關,「龍哥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殺手了,你休想再叫他幫你去殺人。」
「哦,真的嗎?」她的手又往後用力一扯,「痛的話就大聲的叫出來,讓你的男人聽清楚呀!給我大聲的叫,聽到了沒有?」
「我偏不叫!我不會讓你如願的,休想用我來控制他。」千千痛得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聽,但嘴巴就是不願喊出一聲痛。
「你叫是不叫!」辛薇雅倏下毒手,兩手抓住整把頭髮硬拉,恨不得將這柔軟的青絲全扯斷。
「住手!夠了,住手!」傲龍心痛如絞,大聲的咆哮,身軀欲衝上前,但所有人的劍早全出鞘固成一個圓,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龍哥,我不要緊──」千千的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反握住辛薇雅的手腕要拉開它們。
「喂,你幹什麼?你把我姊姊弄哭了,這樣姊姊會很痛,走開!」不明所以的大牛見千千猛掉眼淚,不高興的雙手一堆,辛薇雅沒站好,摔了一跤。
大牛把千千護在身後,「壞女人,不要欺負我姊姊。」
「你這笨蛋居然敢推我?」辛薇雅一張艷容立時化成可怖的夜叉臉。
一怒之下,她從手下的手中搶過一把劍,毫無預警的往大牛的肚子插進去──
「啊──」發出尖叫的是眼神驚愕,呆如木雞的千千。
「你這笨蛋活在世上也沒意思,我就好心的一劍送你去投胎。」辛薇雅手往後一抽,拔出劍來,鮮血瞬間像噴泉一樣灑了出來。
千千張臂抱住開始倒下的大牛,哭喊:「不──大牛──」
「姊姊,流血了。」他還愣愣的瞪著肚子上的傷口,「好痛,姊姊,好痛──大牛流血了──」
「不怕,大牛不怕,姊姊在這裡陪你。」她用手巾按在傷口上,卻仍止不住汨汨流出的血,她朝辛薇雅苦苦哀求,「求求你快找大夫,他會死掉的──大牛,你要勇敢一點。」
「姊姊,姊姊。」他閉上眼睛,口中的叫聲逐漸微弱。
千千悲慟的放聽大哭,「大牛,你不要死,大牛,是姊姊害了你,不要!我不要,大牛,不要閉上眼晴,快張開來看姊姊──」
可是任她如何叫喚,大牛如同熟睡了一般,只是他再也不會打呼了。
「大牛──」她撫屍哭的肝腸寸斷。
辛薇雅已經厭煩再等待下去了,將她從地上拖起來。
「你哭夠了沒有?藍血,我現在就要聽你的答覆,你不想見你的女人像躺在地上的這個笨蛋一樣,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吧!」
傲龍陰沉著俊臉,雙拳握緊的像石頭,望著千千傷心欲絕的表情,猶如一把斧頭將他的心也砍成一段一段。
「我怎麼能相信你不會傷害她?」他不能失去千千,就算將來死後會下十八層地獄,他也頎不了這許多了。
聽出他妥協的口氣,辛薇雅滿意的大笑,只要掌握了藍血的弱點,就不怕他會出爾反爾,最後,他會為了心愛的女人而受制於自己。
「你放心,我殺她做什麼?只要你幫我辦事,她絕對會活得很好。」
千千揮淚如雨,啞聲的吶喊:
「不要!龍哥,你答應我不再殺人,我們要做平凡的老百姓,不再舞槍弄劍,你親口答應我的,龍哥──」
辛薇雅勝券在握,不信藍血不低頭。
「為了讓你活下去,他可是什麼都願意為你做,殺人又算得了什麼?他又不是沒殺過人,反正都已經是滿手的血腥,何必再計較多殺幾個人呢?」
「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龍哥,你不要相信她,她不會真的信守諾言,等你幫她把事情辦好,她一樣會殺了我。」千千還沒那麼天真相信這女人的鬼話連篇,只是她明白最後龍哥仍會為她而屈服的。
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龍哥再添罪業。為什麼老天爺要如此對待他們?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又要硬生生的分開他們?
千千偏首,看一眼背後湍急的河流,心情反倒沉著冷靜下來,回首凝望傲龍最後一眼,慘白的俏臉上籠罩著萬念俱灰。
傲龍乍然瞥見,表情愀然作色,不由得低吼:
「不!不要,千千,不要。」他想起她曾經說過的話,若是將來有人要利用她來脅迫自己,那麼她會選擇自我了斷一途。
不!你不能這麼做,千千──他在心底吶喊。
「藍血,你的決定怎麼樣?」辛薇雅再催促一次。
千千什麼都不再去想,也不容她再考慮,猛地撞開辛薇雅,提起裙擺朝後狂奔,把心一橫,一鼓作氣的往河中躍下,投入足以吞噬人的狂流之中。
別了,龍哥,但願我們下輩子還能再見面。千千暗道。
辛薇雅沒料到她有這一招,驚叫:「槽了!」
「千千──」傲龍如遭雷殛,口中發出一聲寒心徹骨的嘶吼,身形從地上拔起十數丈,飛身向河畔。
沒有人的輕功攔阻得了他,只見他幾個起落,跟著人也縱入河中,只乞求上天讓他來得及救千千。
「小姐,你有沒有受傷?」屠明趕來關切的問。
辛薇雅驚恐的怒罵這一群花費心血所養出來的飯桶,寒意不斷湧上心頭。
「你們這些笨蛋,三十幾個連攔一個人都沒辦法,這下完了!要是人就這麼死了,藍血不會放過我的。」辛薇雅彷彿被一隻鬼魅的手揪住心臟。她太不小心了,竟然沒把她抓牢,讓千千有機會尋死,這下怎麼辦才好?「所有人馬上撤回還珠山莊,嚴加戒備,不要讓藍血靠近一步。」
該死!她的計畫應該是天衣無縫才對,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想不到那姑娘的性子如此剛烈,這是她唯一漏算的一環。
※※※
「千千。」
傲龍不停的划動著四肢,瘋狂的奮力往前游。
她在哪裡?為什麼都看不到她?
水勢好急,波浪一直拍打在他身上,極目看去,河面上依然不見人影。
他不肯死心的往前游,頻頻向上蒼祈禱,千千不能死,她不該死,一定要平安無事才行。
「龍哥,咕嚕……」千千最先看到他,可是才張嘴叫了一聲,又喝下一口水,龍哥就在不遠處而已,可是她卻出不了聲。
她舉起手臂,想吸引傲龍的注意,「咕嚕!」她又灌進一口水。
「千千!」他發現她了。
傲龍踢著水,卯足全力的朝前面游去,伸長手臂,「千千,抓住我的手──」
她也想要抓住他,可是一個浪過來,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了。
他又追上去,同樣伸出手,眼看兩人的手就要碰到了,又一個浪打過來,同樣的情形再次發生。
千千變得好冷,身體都僵硬的動不了了,人也好累、好累──
龍哥,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她不再掙扎,任憑河水將她帶往天上或者是陰曹地府,她再也沒力氣抵抗了。
「千千──」傲龍驚恐的發覺自己找不到她,馬上潛入河底搜尋。
就這樣他一會兒浮上,一會兒潛下,來來回回好幾趟,就是沒看見千千的影子。怎麼會不見了?是不是被水沖遠了?
他沿著河流游下去,直到手腳都麻痺得沒有知覺了,才拖著幾乎死去的身體爬上岸邊。
當他仰躺在草地上,怔怔的瞪著突然灰暗下來的天空,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只想就這樣下去,什麼都不要去想,或許心就不會碎了。
直到溫熱的淚水沿著眼角滑下了耳後,傲龍伸手探去,指間沾到濕潤,木然的把手移到眼前,盯著手指上的透明液體看了好久,這是什麼東西?
眼淚?這是他的眼淚?
傲龍突然狂笑了起來,原來他也會流淚。他心痛的無以復加,連五臟六腑也全攪和在一塊兒,恨不得自己真的變成麻木不仁,或者有人在這時給他一刀,解決了他的性命,也許還來的痛快。
「千千──」他低喊一聲。
他失去了在這世上唯一的救贖,那麼當好人或壞人,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分別?
老天爺,祂不是要將她賜給我嗎?為什麼又要把她奪走呢?
千千,求你回來吧!千千──
「不──不──」傲龍再也禁不起這份愴痛,猛然發出野獸般的厲吼。
一聲聲淒然絕望,酸澀痛楚的吼叫聲,形成了一股巨大力量,驚天地、泣鬼神,撼動雲霄──
※※※
她還活著?
這是千千恢復意識後第一個想法。全身的酸疼告訴她,她還活得好好的,她沒有死,她確確實實的活著。
「龍哥?」她要見龍哥。
「咚!咚!」的跑步聽穿入耳膜,千千憑著感覺知道有人來到她身旁,然後爬上床榻,她悚然一驚,立刻睜開眼。
只是她沒料到會對上一雙出奇靈活的晶眸。而晶眸的主人是個看來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圓圓的臉蛋,紅撲撲的雙頰,像顆蘋果,煞是可愛透頂。小姑娘盤著腿坐在床邊,一臉古靈精怪的瞅著她。
「哈!你終於醒過來了。你知不知道已經昏睡了整整三天,要是再不醒來,我真的會悶死,因為我很想知道你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掉進河裡,偏偏那個人不許我吵醒你,害我無聊死了。」
啥?千千眨了眨眼,腦子還跟不上她說話的速度。
「小妹妹,是你救了我嗎?」她用手肘撐起自己。
小姑娘兩片唇瓣一張一合,喋喋不休的說:
「我不叫小妹妹,我叫貝烈蘭,你就叫我蘭兒好了。你呢?你叫什麼名字?住哪裡?為什麼會落水?是不是因為想不開才要自殺?哎,你如果想自殺,我倒有幾個方法可以建議你用,包你一點都不會變得痛就一命嗚呼了。」
她興高采烈的說到得意之處,還會不斷的比手劃腳,對於自己想出來的好點子,迫切的想要好東西與好朋友分享。
千千差點笑不出來,乾笑說:
「謝謝你,蘭兒,我想現在已經不用了,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我不會再想尋死了,謝謝你的好意。」這孩子的思考方式與別人不同。
「唉!真可惜,我一直在尋找願意當試驗品的對象,還以為終於給我找到了,害我自高興一場。」她嘟著小嘴抱怨道。
「蘭兒,這裡是什麼地方?」千千想知道自己的所在,老天有眼,讓她得以活下去。
貝烈蘭雙眸亮晶晶,仔細回答她的問題。
「哦,這是出裡的一間獵戶,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我們經過河邊的時候,正好發現你溺水快不行了,就把你救到這裡來,還好碰到我們,不然你早就死翹翹了。我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怎麼報答我?」
哪有人這樣要求對方報答的,千千哭笑不得的看向她,問:「你希望我怎麼報答你?」她不會又有什麼奇怪的想法了吧!
貝烈蘭煞有其事的歪著腦袋瓜子,想了半天,說:
「譬如說你有沒有什麼整人的玩具可以送給我?或者是說知道哪個地方好玩,可以帶我去?如果兩樣都沒有,要不然這樣好了,你暫時充當我的試驗品,借我玩幾天也可以,我的要求不多,這幾種挑一樣,就算報答我了。」
「把我借你玩幾天?」這是什麼新玩法?
「是啊!這很簡單,反正你就留在我身邊,等我把機關設計好,你就幫我試試看效果,檢討何處需要修改,聽起來很容易,對不對?我保證只有一點點痛而已,怎麼樣?就借我玩幾天吧!」她瞳仁中躍動著活潑調皮、又異常狡黠的波光,證明在那天真活潑的表相下,有滿腦子可以整死人的壞點子。
千千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應對,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小妹妹壓根想唬弄她,那雙眸子閃爍不停,儘管聽她說的輕鬆,不過其中想必有詐。
如果只有一點點痛,她何必特別聲明?分明是欲蓋彌彰嘛!
「我想這不太好吧!我還有要緊的事待辦,只怕不能在這裡久留。蘭兒,我真的很感謝你們救了我,這樣好了,等我找到我夫婿,我會和他一起來向你們道謝,你認為這樣好嗎?」
貝烈蘭嘴唇啾的半天高,撒賴的嚷:
「那就不好玩了,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要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嘛!你就多住幾天陪我玩,好不好嘛!」
「蘭兒,你又調皮了,是不是?」突然介入的男聲制止了她。
千千偏首看去,立刻一臉訝然,房外走進的是一頭著銀白髮色的男子,若以為他年歲已大就錯了,但見他面如冠王,唇紅齒白,年齡不過二十上下,卻生著一張童顏白髮,一身白袍,氣質不凡,不似塵世中人。
他手上端著一碗剛熬好的湯藥,略帶責備的睨著貝烈蘭,不過,其中還夾雜著莫可奈何及不自知的寵愛。
「這位姑娘才剛醒轉,又大病初癒,身子骨還很虛弱,你就這樣煩擾人家,真是不像話!我不是叫你別來吵她嗎?」那嗓音醇如美酒,平緩而悅耳,有安定人心之妙。
貝烈蘭昂起下巴,不堪受人冤枉,叫道:
「喂,我可沒有吵她,是她自己醒過來的,不信你自己問她。」
千千忙幫她說話,問道:「蘭兒說的沒錯,她真的沒有吵我。敢問是公子您救了我嗎?」
「是的,姑娘,在下姓尹名流星,三天前與師妹途經西陵河,見到姑娘在河面載浮載沉,人已陷入昏迷狀態,不過尚有一口氣在,於是將姑娘救回醫治。」他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原來是尹公子。華千千見過公子,多謝公子救命太恩。」她待要下床回禮,尹流星忙勸阻。
「華姑娘不必多禮,你身體還沒恢復,還是多多休息。這藥我剛熬好,你就趁熱喝了,再休息幾天使會康復。」
他才要遞過碗去,半路卻被人攔劫下來,那人當然就是貝烈蘭了。
「這藥給我,我來喂華姊姊。」她不由分說的將碗搶了去。
尹流星輕呼,「蘭兒,你會把碗打翻的,小心拿好。」瞧她端碗的樣子,真讓人心驚肉跳。
「蘭兒,我自己來就好了。」千千伸手要接過去。
貝烈蘭死也不讓,「華姊姊,你乖乖的坐著就好,讓蘭兒來餵你吃藥;你別跟我搶,要是打翻了又得再熬一次。」
她舀起一湯匙,放在唇邊吹涼,再湊到千千嘴逆,千千隻有讓她餵了。這時,任誰也猜不出貝烈蘭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不過有一人例外。
「蘭兒,你又想幹什麼?巴結她也是沒用,華姑娘還有要緊的事要辦,沒辦法多陪你幾天,不要再任性了。」尹流星溫和的勸說。
她連投給他幾記白眼,擠出幾滴眼淚。
「哼,你就見不得有人陪我玩對不對?我大哥把我托給你,還囑咐你要好好照顧我,你居然還想虐待我──哇──」
千千一慌,趕忙將碗接過去,「蘭兒,你別哭,尹公子不是在罵你──」
「華姑娘,她沒事,別被我這師妹給騙了。」他不慌不忙的說。
果然貝烈蘭揚起臉,朝他大作鬼臉,臉上哪有什麼眼淚。
「誰是你師妹,叫師姊。」她才不要矮他一截。
尹流星以不變應萬變,早就見怪不怪了。「蘭兒,你是我大師兄的妹妹,不叫師妹叫什麼?別鬧了,華姑娘吃了藥後,讓她好好休息一下,要玩就到外頭去玩,這可是你自己答應我,只要我帶你下山,你什麼都聽我的,那麼快就忘了嗎?」
她跳下床和他理論起來,「我才沒忘,你不要每次都用這個借口來約束我,要不是你這人無趣又乏味,我也不會要華姊姊非陪我不可,追根究柢都要怪你,該撿討的是你不是我。」
他的頭好痛,跟她說理實在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好,算你有理,我說不過你,可以了吧!」他舉白旗投降了。
貝烈蘭得意的眉飛色舞,還不忘挖苦他一番。
「早點認輸不就得了,手下敗將還敢逞能?你要怨就怨我大哥,是他非把我送到棲星山,我不想去,他怕我逃了,還把我的手腳梆起來,這筆帳我只好算在你頭上,就算你比較倒楣好了。」
唉!他豈止是倒楣,而是倒楣透了,只能自我安慰的把它當作是上天賜給他的磨練,要她來折騰他的靈魂,破壞他多年的清修,看他如何置之死地而後生。
想他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在棲星山修道,無奈天外飛來橫禍,大師兄扔下燙手山芋,一去不回頭,從此他就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遇到這小魔星,再多的耐心也會焚消殆盡,就不知他和她是什麼樣的孽緣,連他自己都算不出來。
最後尹流星終於看清事實,他暫時是拋不開這惱人的包袱了。
「是,你愛怎麼算就怎麼算好了,我沒有意見。」他大搖其頭。
她從鼻端噴氣,「就算你有意見也不行,不過你儘管放心,等我大哥雲遊回來,你只要說服他讓我回狼王哥哥那裡,你就可以永遠擺脫我了,別以為我喜歡賴著你,哼。」
「這你就錯了,你大哥說過,他在三年之內是不會出現,所以就算你想回去也不可能,我們只好互相容忍一下。」尹流星想起人稱「神算」的大師兄貝烈雲臨走時說過的話,唉!真不懂他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貝烈蘭像洩了氣的皮球,坐倒在床榻上,咕噥道:
「大哥到底想幹什麼?自己不善盡兄長的職責,還把我梗塞給別人,真是太可惡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
千千一面喝著藥汁,一面若有所思的聽著兩人的談話,讓她回憶起自己和龍哥的情形。龍哥不曉得現在怎麼樣了,他會不會真以為自己已經淹死在河裡?那他準會非常的傷心和自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