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總領。」蘇琉君步伐一頓,回身一喊。
「君姑娘,何事?」武總領嚴肅而客氣地問道。
蘇琉君朱紅的雙唇蠕了蠕,最後她還是把要問的話給硬吞回去,「樓主在裡面嗎?」
嘖!她又不可能當面質問武總領,為何搶走齊鳳冥交代給她的任務!
「嗯。」武總領回答她後,立即離去。
而趁著這短暫的空檔,蘇琉君也將太過急切的步伐緩下。
蘇琉君,你先別激動,樓主會這麼做絕對有他的理由,若你一古腦兒地衝進去,反倒凸顯出你的無知,記住,諸鳳樓最不需要的就是辦事不力的廢物。蘇琉君不斷地提醒自個兒謹記在心。
深深吸足了一口氣,蘇琉君推門而入。
「樓主。」她朝著紅檜案桌後的俊美男子福了福身。
「身子無礙了?」齊鳳冥沒抬眼,一雙眼眸專心於案上的紙卷。
「無礙了,多謝樓主關心。」蘇琉君必恭必敬地應道。不過,他甫出口就問及她的傷勢,確實令她心頭的那股不安消弭了泰半。
不過在這之後,齊鳳冥就彷彿忘了她的存在似的,想當然耳,他的視線也從未移至她身上過。
「樓主,我……」蘇琉君垂放兩側的手忽地揪緊羅裙,她輕喚了聲,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齊鳳冥劍眉一挑,緩緩地抬起俊臉,對面露戒慎的她漾出一抹魅惑至極的欺世笑容,「有事?」
蘇琉君差點被他那抹笑容迷惑住,「樓、樓主,關於行刺望月酒樓主事者之事,我——」
他該相信她的能力。
「武總領已經替你解決此事了。」他聲音低柔地打斷她的話。
「為什麼?」她脫口問出。
「什麼叫『為什麼』?」
「就是——」忽地,她不由得渾身一抖,下一瞬間,她慌忙地斂下眼,不敢迎視他唇間那抹教人打從心底直發抖的絕美微笑。
「嗯——」齊鳳冥輕柔的聲音,卻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哼!她還有臉問他為什麼?
他會改派武總領去執行,一方面是他的能力足以令他信賴,而另一方面,他也懶得再等下去。
更何況,蘇琉君的極限在哪裡,他或許比她自個兒來得更清楚,所以,與其讓她再失敗一次,不如另派其他人去做。
「樓主,君兒是擔心以後不能再為你效勞,所以才會失態。」她強迫自個兒要穩住,但握緊的掌頭仍洩露出她的緊張。
難道她的惡夢這麼快就降臨了?
「怎麼會?君兒你可是我的得意手下,往後,我還有許多事必須借重你的專才呢!」
齊鳳冥刻意展現出的誘人笑容,再加上這番褒獎的言語,成功地讓蘇琉君又燃起了一線希望。
「樓主,君兒一定不負你所托。」蘇琉君一改方纔的反常,正色且急切地說道。
「君兒,我會牢記你這句話的。」
呵!她這項「專才」,很快就會派上用場了。
☆☆☆
果不其然,蘇琉君很快就接到一項頗為艱難的任務,可是……
「前些日子,半雪樓剷平了我們一處據點,當然,我們也應該禮尚往來一下,所以君兒,我要給你的這項任務,難度雖有點高,但我相信你絕對可以完成。」朱雀閣中,齊鳳冥悠然愜意地斜靠在大椅中,凝睇住極力想掩飾興奮的蘇琉君。
「樓主儘管吩咐。」終於有任務下來了。
「我要你去殺狄震天。」
「半雪樓的三樓主!」蘇琉君感到諸愕,而她之所以會有如此表情,不外乎是狄震天的武功高出她甚多,若想成功,她得另外想法子才行。
「你若不願,我可以另派——」
「君兒可以的。」就算任務再困難,她也絕不退縮。
「你不必勉強,我知道這項任務對你來說是困難了點。」此刻,齊鳳冥所流露出的神情是不捨、是後侮,然,在這些狀似憐惜的面孔下,卻隱藏著更多的無情及冷淡。
可惜的是,早已成為他籠中鳥的蘇琉君,根本感覺不到。
蘇琉君癡看著他臉上的那抹不捨,煞是感動,也因此更加激發她要達成任務的決心。
「樓主,君兒曾經說過,一定不負你所托。」她信心滿滿地道。
「君兒,過來我這裡。」此時此刻的她,還真是美極了。齊鳳冥眸底忽地寫滿情慾。
蘇琉君毫不猶豫地移至他眼前,讓他可以輕易地將她的柔荑握住。
「樓主……」蘇琉君略顯羞赧地輕喊了聲。她自是看出他眸裡的變化,可此地實在不宜啊。
齊鳳冥似乎也注意到了,於是他馬上斂去眸裡的情慾。
「君兒,若論武功,你絕非狄震天的對手,但是女人要殺死男人還有很多種辦法,比方說美色。」下一刻,他勾笑,同一時間,一抹詭譎邪光也自他看似無波的眸中一閃而逝。
「美色!難道樓主是要君兒……」就因為她馬上領悟出他的意思,所以她才無法將話完整說完。
不!就算小到一根手指頭,她也不願讓其他男人碰觸到。
她的身、她的心,只屬於齊鳳冥一人的。
「美色是你最大的武器,我相信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抗拒得了你。」他溫柔的道,就像開導一個不聽話的小孩般。
「可是我……」
「我調查過,狄震天性好女色,所以由你來做是最適合不過的。」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只不過,倒便宜了狄震天就是。
齊鳳冥有絲遺憾的暗暗冷笑。
「但是我……」
「我瞭解要殺死狄震天確實不易,所以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去做準備。」他再次打斷她的話。
「樓主我——」
「君兒,難道你不願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喝!蘇琉君的心猛地打了個突,很明顯地,齊鳳冥已經在暗示她,她若再辦不好此事,極有可能會被踢出諸鳳樓。
不,她不要!
對了,她毋需這般緊張啊,到那時,她只要靠她這張面皮就可以迷得狄震天團團轉,根本用不著再出賣自個兒的——
蘇琉君很快便讓自己冷靜下來,「樓主說得極是,君兒定會善加利用這個籌碼。」
一旦事成,她的身份地位鐵定會再更上一層,屆時,她說不定就可以……與他站在一塊了。
「君兒,不管成與不成,我都希望看到平安歸來的你。」她這顆活棋若太快被吃掉,那就可惜囉!
「樓主放心,君兒必定會讓半雪樓付出代價。」
☆☆☆
入夜後,是許多店家休想的時間,不過,在京城的某一條大街上,卻是熱鬧的開始。
一群接著一群的尋歡客,遊蕩在著名的花街上,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更使出渾身解數的賣弄風騷,以招攬過往的男人。
夜,更深了,此時一名年約四句身形壯碩的男人,緩步跨入可以稱作是青樓妓院中,最具規模的「媚香樓」裡,不過,男人並非從大門進入,而是選擇一處較為隱密的後門。
男人雖從後門走入,可媚香樓的李嬤嬤卻領著三名樓裡最美艷的估娘在此迎接,足見男人的身份非比尋常。
「狄爺,請!今晚啊,李嬤嬤我特地叫我們三朵名花春情、夏艷、秋香,三位姑娘來一塊伺候狄爺您呢。」李嬤嬤一邊陪笑,一邊還以眼神示意三名姑娘趕緊過來伺候。
「叫這三個女人下去,今晚我只要君寵一人。」狄震天大手一揮,三名欲接近他的美女子全都狼狽地跌坐在地。
「可是狄爺,君寵她……」狄震天一記白眼使來,李嬤嬤便嚇得趕緊改口,「我、我馬上去請君寵來。」
哎喲!這下麻煩可大了。
看來狄爺今夜非要君寵服侍不可,但君寵卻又倔得要命,不管了,狄爺這個人她可萬萬得罪不起,所以就算用拖的,她也要把君寵拖過來。
怎知,李嬤嬤一打開門,一名絕色女子已然站在門外。
女子巧笑倩兮地對著愣住的李嬤嬤嬌道:「李嬤嬤,君寵不請自來,不知狄爺是否介意?」
化名君寵的蘇琉君,一雙含羞帶怯的眼兒,直勾勾地睇向目露驚艷及淫慾的狄震天。
在短短的一個月內,蘇琉君讓自個兒成為花街上最負盛名的媚香樓花魁,可要成為花魁,她必須付點代價,不過她可是米淡清的徒兒兼義女,除藥理之外,她亦研究毒物,必要時,她可以讓那些尋歡客誤以為自己已經與她共度一夜春宵。
當然,她會做如此的犧牲,完成是為了眼前的狄震天。
他既然貴為半雪樓三樓主,其能力必定不容忽視,是以,她幾度拒絕見他,就是想降低他的警戒心,並吊足他的胃口。
而今夜便是她下手的好機會。
現下李嬤嬤已經離開,房內僅剩她與一臉色相的狄震天。
「狄爺,君寵敬您一杯。」蘇琉君端起酒杯,嬌道。
「哈……君寵,狄爺我等你這一杯已經等很久了。」不疑有他的狄震天開懷的一乾而盡。
蘇琉君睨了眼他手中的空杯,唇畔笑意愈深,「狄爺真是折煞奴家了,來,君再敬您一杯。」
可這一回,狄震天並沒有接過她遞來的酒杯,還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其力道之強,幾乎快掐碎她的腕骨,蘇琉君心驚,及時收回欲發的內勁。
「狄爺,您弄痛奴家了。」她皺起小臉,不勝承受的嬌嗔了聲。
哼!想試探她?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狄震天一測出她不會武功,便急急地想張臂抱住她,怎知,就在這一剎那,蘇琉君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抽出匕首來。
「狄震天,受死吧!」
狄震天錯愕的同時,身形居然還可以往後縮。
而以為他中了毒的蘇琉君,不僅沒得手,還被狄震天的反擊逼得無路可退。
換言之,這會兒落入險境之人反變成她,下一瞬間,她手上的匕首已然被他打落。
「哼!等老子制伏你,一定把你搞——」狄震天話未說完,身子卻突然抖了下,他低頭雙眼瞪凸地望著被插入一片葉子的胸口。
就在這個時候,一柄匕首也毫不遲疑地刺入狄震天的腹部,他連大叫一聲的機會沒有便仰天倒下。
狄震天倒下的同時,蘇琉君額前的發也已經汗濕,驟地,她感覺身後有人,不經思忖她馬上回身喜道:「樓主!」
啪!
蘇琉君鋟首被重重地甩到一邊去,週遭的氣氛便陷入一片凝滯當中,許久後她才慢慢轉回臉,可她的手卻始終下敢去觸摸右邊紅腫的頰畔。「樓主……」
這是齊鳳冥第一次打她。
☆☆☆
「知道我為何打你嗎?」
齊鳳冥的話裡並無摻雜一絲怒意,不單如此,她還可以看見他唇角微揚。
但她內心清楚得很,他愈是笑,就令人感到愈加恐怖。
「我、我不知道……」這一巴掌,打亂了她所有的思緒。
「你可知,你差點功虧一簣。」齊鳳冥揚起一抹冷笑,聲音益發輕柔。
若非他及時趕到,現在躺在地上的人也許就變成她。
哼!她實在教人愈來愈不放心。
蘇琉君緘默了。
「君兒,你太過急躁。」給了她個把月的時間去殺人,結果呢,竟還要勞動他出馬,嘖,真是無用!
看情形,她所剩餘的價值就只有伺候他的需要罷了。
「樓主我、我知道錯了。」蘇琉君全身微微顫抖著。
她的臉頰早已痛到沒知覺,但她內心的那股挫折感,卻遠比她臉頰的痛還要來得更痛、更傷。
怎麼辦?
她又把這回的任務搞砸,雖然狄震天已死,卻不是真正死在她手裡。呵!花費這麼多時間與功夫,結果卻換來一個巴掌。
她,的確該打。
「君兒啊君兒,你差點連認錯的機會都沒有!」
齊鳳冥的長指冷不防地彈了下,之後,兩名白衣人很快入內將狄震天的屍體抬出。
「君兒願意接受任何處罰。」她跪了下去。
「起來。」見她如此,齊鳳冥眸中沒來由的閃過一絲厭惡。
聞言,蘇琉君緩緩地起身,卻仍低頭不敢迎視他。
無預警地,蘇琉君緊繃的臉蛋被一根長指挑高,她被逼得迎視齊鳳冥一張格外俊美的漾笑臉龐,卻克制不住的冷顫了下。
齊鳳冥屈起的指節,緩慢地摩娑著她紅腫的頰畔,蘇琉君的頰畔雖疼,卻比不上心中那股莫名的酸楚與恐懼。
「很痛吧?」
「不,是君兒該受的。」若能換回他對她的信心,就算再挨幾個巴掌她也心甘情願。
「君兒,你確實很知分寸,不過既然你的任務出現瑕疵,你說,我該怎麼罰你才好呢?」
「樓、樓主要怎麼罰君兒都行,可君兒希望樓主不要將君兒調離你身邊。」她生怕齊鳳冥就此不要她。
「這個嘛……」
「樓主,君兒求求你。」
凝視她略顯淒楚的嬌美臉蛋,他腹中竟緩緩地升起一股熱源。嘖!大概是太久沒要她了。
不過,對於她能輕易挑起他的慾望,且還是在這種情形下,他已漸漸衍生出一股戒心。
這樣吧!他就再要她一回,至於往後,他會慢慢減少對她的寵幸,到最後,活棋就可以成死棋了。
他一笑,俯首輕吻她瘀傷的面頰;因為疼,她下意識地偏過臉去。
「樓主……」他明明氣她不是?
「噓,別說話。」他猛地封住她的唇,將她推躺在桌面上,擠進她的雙膝間,身下灼熱貼抵她最柔美神秘的地方後,他禁不住粗喘了聲。
蘇琉君有些嚇到,他從未以這種姿態要她。
「在這裡,有人像我這樣吻你嗎?」慾念堆積到某一頂點後,他忽地憶起什麼似的而導致聲音變得危險。
齊鳳冥微慍的唇就這麼抵住她的櫻口,而他熾烈的吐息,更伴隨著他所逸出的每一個字噴拂在她的鼻端上,一時間,她竟忘了回答。
下一瞬間,唇上被重重嚙咬了口,痛得令她乍然回神,「沒有。」
「在這裡,有人像我這樣碰你嗎?」他神情轉沉,不再從容。
雖然要她利用美色殺人,卻也不願見她的身子被其他男人沾染,畢竟他還沒有厭倦她。
當然,他也深信戀他極深的蘇琉君,會為他守住身子的。
蘇琉君又一次失神,只因他此刻的神情、此刻的語氣,竟摻雜著些許的酸味。
天啊!她突然好想大笑。
然,就在下一個瞬間,她嬌柔的神秘地帶突然被某種灼熱的硬物撞擊了下,蘇琉君輕呼一聲,既羞且急的直道:「沒有、沒有!」
但事情還未了結,突地,她又發現自個兒胸前一緊。
「在這裡,有人像我這樣揉你這兒嗎?」齊鳳冥帶著淫狎的嗓音又再度傳來。
「沒有!」這回,她答得極快。
「那這兒呢?」
「也……也沒有!」
「嘖!為驗證你的話,今夜,你恐怕沒法睡了。」
叩叩!
正當齊鳳冥欲撕裂她的衣裳時,冷不防地傳來沉重的敲門聲。
「樓主,屬下有急事回報。」
寫滿情慾的俊眼瞬間一眨,當他再度睜眼時,眸底的慾念早已消失泰半,之後推開她,且睇了眼還無法馬上恢復過來的蘇琉君。
他齊鳳冥可不會為了個女人而忽略正事。
一接到齊鳳冥投射而來的目光,蘇琉君立即慌忙起身,雙手顫巍巍地將凌亂的衣裳整理好。
「進來。」齊鳳冥優雅地落座,很想知道當半雪樓樓主見著狄震天的屍體後,會有什麼有趣的反應。
白衣手下一進入,旋即拱手回報,「啟稟樓主,當屬下將狄震天的屍體運回半雪樓時,他們只對屬下說了句——感謝貴樓替我們除掉這個窩囊廢。」
什麼?半雪樓竟是如此回覆……蘇琉君的四肢逐漸冰冷,除忿忿不平之外,她亦擔心齊鳳冥會——
「嗯,我知道,下去吧!」
是她顧慮太多,齊鳳冥看起來絲毫無發怒的跡象,可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把情緒寫在臉上的人。
「君兒,你覺得半雪樓這番回話,帶有什麼特殊涵義嗎?」他偏過一張陰邪的俊龐,凝睇住有點慌了的她。
「君、君兒認為,半雪樓是故意這麼說,因為他們不想承認是自己技不如人。」她勉強開口道。
「好君兒,你這句話倒是說進了我的心坎裡。」他笑開。
然,蘇琉君卻笑不出來。
「樓主……」緊張地望著往屋外踱去的齊鳳冥,一時間,蘇琉君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齊鳳冥頓步,回頭睇了眼還立在原地的她,「怎麼,難道你還想繼續待在妓院裡?」
「君兒沒有……」她心一悸,立刻跟隨上去。
怎麼辦?
樓主現在一定怨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