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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色戀人 第4章(1) 作者:單煒晴
    「太阿!」

    咚咚咚。

    「太阿——」

    砰砰砰。

    「太阿——你在哪兒?」

    冉纓軟綿綿的嗓音和腳步聲在故里內轉呀轉,四處尋找著太阿……啊!不,孟少陵。

    剛從外頭走進膳房的碧茵捧著從倉庫搬來的稻草,一邊說:「孟大哥,阿纓小姐在找你呢!」

    阿纓小姐打盞茶前就在故里裡裡外外的嚷嚷了,可這會兒孟大哥不就在膳房裡嗎?

    「嗯。」孟少陵應了聲,沒打算出去找她。

    他打從一開始就在膳房裡,如果那小女人真想找他,沒道理不進來。

    「孟大哥不出去找阿纓小姐?」

    「她知道我在這兒。」定是因為還沒想到要用什麼理由讓他鬆口答應去長安京買那只蟠夔紋盤,才會到現在還不敢進來。

    「孟大哥,七寶坊老闆和阿纓小姐說了什麼?」谷越突然湊了過來,好奇的問道。

    「他們在討論蟠夔紋盤。」

    谷越放下正在磨的姜,一手掐著下額,喃喃低語,「蟠夔紋盤呀……」

    「啊、啊,這次是蟠夔紋盤嘛……」森叔也忍不住用同樣的語氣,點點頭附和。

    「也是,七寶坊老闆知道阿纓小姐喜歡的東西是什麼,他們兩個最喜歡聚在一起討論古董了。」碧茵雙手交迭在胸前,同樣領首。

    「對了,七寶坊老闆到底是經營什麼的老闆?」孟少陵擦拭著己經清洗過的茶具,沒忘記要問的事。

    「古董。」津叔拿了另一組茶具放在他面前,同時替他解惑。

    「這是?」

    「夥計用的壺。」津叔只留下這一句,便回到原本工作的位置。

    所以是要他泡茶的意思?

    「是的。」孟少陵拿起壺,逕自解釋了津叔的意思,準備要泡茶給其它人喝。

    既然他在這裡吃一口飯,那麼這點小事做來還可以,況且他也想知道其它人

    對自己泡的茶有何意見。

    「不是要你泡茶,咱們喝的茶向來是由碧茵泡的,是要你用這個壺泡茶給客人喝。雖然對客人很失禮,但是在買到新壺前,也只能將就了。」津叔難得說上那麼多話。

    孟少陵立刻瞭解他的話背後的意思。

    意思是要他別破壞前任掌櫃的壺嗎?

    他記得「她」曾經說過泡茶的人大部分有養壺的嗜好,而且對好不容易養出的壺總是沾沾自喜的炫耀,可容不得別人破壞。

    「孟大哥,其實你不用太在意,就像阿纓小姐說的,你是第一次泡嘛,而且七寶坊老闆又很挑剔,多練習就好了。」碧茵拍拍他的肩頭,安慰著。

    「是啊、是啊!」谷越頻頻附和。

    原來他們知道了。

    也是,七寶坊老闆吼得那麼大聲,想要他們不知道也難。

    孟少陵回給兩人一記強裝釋然的微笑,看得谷越和碧茵兩人心裡浮現濃濃的罪惡感。

    「孟大哥,你真的不用太在意啦!」

    「就是啊!我泡的話,七寶坊老闆可能會當眾賞我一記爆栗咧!」

    谷越和碧茵忙不迭地繼續安慰他。

    「我想,新的壺就由我去買吧。」孟少陵垂下頭,做出失意的姿態。

    「我去幫孟大哥買吧!」

    「我去啦!」

    兩個人爭了起來。

    孟少陵聽在耳裡很滿意。

    讓人有罪惡感這種事,他向來上手。如果連這麼一點事情做來都會感到心虛或是不習慣,要怎麼在商場上無往不利呢?

    「太阿要出去嗎?」冉纓終於探頭進來。

    「要買個新壺讓他泡茶。」森叔回答。

    「那我要一起去!」冉纓舉起手,一臉逮到機會的興奮。

    「壺進城裡買就有了,用不著到長安京去。」孟少陵早看穿她打的主意。

    若說現在有什麼地方是他最不想去的,長安京絕對排得上一二,怎麼可能跟著她大搖大擺的到長安京去,就只為了買一個壺或是她念念不忘的蟠夔紋盤?

    「咦?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冉纓很是驚訝。

    所有人都知道!眾人同時在心裡喊著。

    「你的碗做好了?」孟少陵話鋒一轉。

    「說到這個,土不在地窖裡啊……」冉纓軟著嗓音,一臉迷惑。

    她到地窖裡找了老半天也找不著,地窖又冷,不得己她只好上來。

    「不在?」孟少陵轉向谷越,「你沒把那個木盆放進地窖?」

    「什麼木盆?」谷越搔搔頭。

    孟少陵霍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然後他在玄關處找到那只木盆。

    「沒放進去嗎?」冉纓從他背後露出打探的小臉。

    「咦?是我的錯嗎?」谷越指著自己,還是一副迷糊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孟大哥要我把這木盆放進地窖。」

    谷越沒有說謊,當孟少陵走進店裡後,他便掃到外側去,根本沒聽見孟少陵說的話。

    「不,是我沒確認。」垂首看著木盆,孟少陵的臉色略沉。

    他確實不怪谷越,錯在他沒有再次確認。

    「嗯……可惜了陶土公子……」冉纓又把食指含進嘴中,語氣滿是可惜。

    「我會負責。」再度抬起頭,孟少陵的臉色己經恢復溫和。

    「咦?負責?」才悼念不能用的陶土未幾,惋惜和困惑融合在冉纓那張紅潤臉上,頗為逗趣。

    「嗯。」孟少陵抱起木盆就要往外走。

    「太阿,難道你要去挖新的土嗎?」冉纓的聲音追了出來。

    孟少陵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沒有回話,但堅決的步伐已經給了答案。

    「阿纓小姐,如果你不跟去,莫師傅可是會把掌櫃給趕回來的。」森叔在一旁提醒冉纓。

    「啊,對耶!」冉纓後知後覺的發現這點,急忙跟了上去。

    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谷越不明所以的開口:「孟大哥也太緊張了,其實明日再去也可以。」

    「你懂什麼!」碧茵用力打了下谷越的頭,並對他曉以大義,「那是因為孟大哥負責。」

    「怎麼?你喜歡上孟大哥了?」谷越挑眉,故意上上下下打量她。

    「孟大哥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哪個女人不愛?」碧茵乾脆用鼻孔朝他哼口氣。

    「這麼說來,適才咱們在梅廳外偷聽的時候,阿纓小姐確實對孟大哥的話百依百順的耶……」谷越掐著下額沉吟。

    因為他們是在外頭偷廳,是以沒見到孟少陵用賬冊威脅冉纓的一幕。

    「你們兩個少在那碎嘴,快進來工作了。」森叔震耳欲聾的大嗓門傳了出來。

    谷越和碧茵互看一眼,異口同聲喊道:「是!」

    深夜,故里一片寧靜。

    或者該說在這山間,靜得連野獸的咆狺都聽不見。

    因為安靜,反而令他心緒煩躁。

    把杯裡的茶倒在雪地上,孟少陵一臉抑鬱地瞪著桌上的茶具。

    他利用所有人都睡了的時間練習泡茶,己經不是第一天,卻仍舊不懂自己錯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那女人泡茶的時候,他總是不自覺地盯著她專注的側臉,而非認真的在品味茶的味道。

    現在他不斷在腦中回想那女人的身影,回味她的一舉一動,即便只是回憶著她沏茶時的動作,是如此令他失神,又或許說那己經是世間少見的美景。

    而他深深憎惡被過去纏繞難以脫離的自己。

    「需要幫忙嗎?」暖暖的軟嗓飄進涼亭。

    聽見來人的聲音,孟少陵想也不想拒絕。

    「明日還得早起,我要先去睡了。」他開始著手收拾桌上的茶具。

    冉纓也沒阻止他,逕自拿起桌上還沒被倒掉、但己微涼的茶,輕嚷了一口。

    苦澀的茶味在口中散開,她微微整起眉。

    「嗯,我能懂七寶坊老闆的意思了。」放下杯子,她輕聲道。

    孟少陵停下手邊的動作,兩手撐在下領,露出玩味十足的笑容。

    「哦,那我倒想聽聽你的意見。」

    她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的神情,雖然知道他笑容的背後絕對是在生氣,但一時間仍忍不住看傻了眼。

    她還以為他只會擺著一張怒顏的說……

    「阿纓。」

    「嗯……?」咦?他喚她什麼?

    或許不只有他一人會這麼喚她,但由他那沉穩安定的嗓音喚出口,直教人恍神。

    「說說看啊。」他催促著。

    「咦?嘎?」冉纓一愣,由他的聲音中抽回遠遊的神志。

    「茶。」他指著桌上未喝完的杯子,修長的指尖畫過杯緣,墨眸閃動著鷹似的銳利光芒,緊瞅著她,「哪裡不好?」

    「喔,這個呀……」冉纓的視線順著他的指頭來回,隨後抬起頭,漾起一抹甜笑,「如果真要說的話,很差呀!」

    「差?」她的評語就只有這麼一個字?

    「嗯啊!」她笑得更甜了。

    沒有歉然,沒有靦覷,她純粹說出事實。

    所以聽在他耳裡更加刺耳。

    「一定是這茶涼了,所以才不好喝。」原本打算離開的孟少陵,重新坐正身身區,開始泡起茶。

    雖然礙於高傲的自尊,他給自己訂下三日必須泡出令七寶坊老闆承認的好茶,可明日就是七寶坊老闆要來的日子了,他卻還是摸不透個中道理。

    「嗯……這樣啊……」冉纓淡淡地注視著他的動作,嘴角噙著淺笑,仍是不打算阻止。

    孟少陵熟練地倒茶葉,澆熱水,沖茶;每個舉手投足,動作流暢而優雅,冉纓看得津津有味。

    「看你泡茶就是一種享受。」她不吝惜稱讚。

    孟少陵覷了個空望了她一眼,沒有答腔。

    他漸漸抓住冉纓的個性,對她而言,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她能一針見血地指出不好的地方,也能公平的分辨出好的地方,這就是她的純粹的誠實。

    但此刻對他而言,重點是茶的味道,而非視覺上的享受,否則那日七寶坊老闆都看他泡了六七遍了,也沒聽他說過一句好喝。

    「太阿,雖然不並不是很在意,但有點好奇……」冉纓沒頭沒腦的開口,卻又語帶保留。

    「如果是很無所謂或沒意義的事,我建議你在心裡好奇就好。」他壓根無意聽完她的話。

    「嗯……」如果她覺得有意義就可以問羅?

    「我看你還是別問的好。」瞧她準備要開口,孟少陵搶在她前頭阻止,因為他實在沒有把握聽見她的問題會不發火。

    「喔……」冉纓雖然應了聲,但水嫩的唇卻不自覺地噘了起來。

    孟少陵又覷了她幾眼,將那張變化著各種神情的嬌容盡收眼底。

    冉纓一點也不像那女人,那個連名字他都不敢想,更不敢提起的女人。

    「她」是莊嚴不可侵犯的,而冉纓則是無論面對誰都是一副有事好商量的和善微笑,就像以前的他一樣……不,或許該說像他一直戴著的偽善面具。

    是的,不只和那女人不同,和他也不同——冉纓和他們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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