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大陸 >> 波折重重,別後重逢,再續前緣 >> 夢痕(上)作者:雪靈之 | 收藏本站
夢痕(上) page 28 作者:雪靈之
    簡思不說話,驟然噓了一聲,「你聽,有聲音,好像……」

    果然,裡間很微弱地傳來孔秀榮的聲音,「思思,思思……」

    第9章(1)

    簡思端著杯子,捏穩吸管喂媽媽喝水,孔秀容的意識還不算太清晰,接到通知的醫生護士都來了,診視一會兒,和簡思說隔天再去做幾個檢查,情況好的話,就可以回家靜養了。孔秀容聽見了醫生的話,似乎很高興,眼睛也有神不少。

    等醫護人員出去,她才注意到奚紀桓。她有些疑惑地看簡思,簡思很緊張,後悔剛才怎麼沒讓奚紀桓先離開。「他……」孔秀容努力地細看奚紀桓,奚紀桓居然被她看得發訕,看見簡思急得臉都蒼白了,他勉為其難地笑了笑,「阿姨你醒過來就好了。」

    孔秀容對他「禮貌」的問候似乎很有好感,想了想,「你就是上回馮華介紹的那個年輕人吧?」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誰還能陪女兒一起出現在自己的病房裡。

    奚紀桓瞇了下眼,想明白所謂馮華介紹的年輕人應該就是苗程遠,嘴角頓時下拉。簡思知道他的脾氣,飛快走過來,哀求般一扯他的胳膊。他扭頭看她,因為害怕和著急,她的眉頭緊蹙著,黑黑的瞳仁裡浮泛著哀愁的水汽,長而密的睫毛因為求助的眼神而輕微忽閃……其實她很適合這樣的神色,讓人心一下子軟得願意任她隨便揉捏。他翻了下眼,反正苗程遠已經徹底滾蛋了,仔細想起來簡思的媽媽估計也很不待見姓奚的,他清了下嗓子,「對,我姓苗。」

    簡思的心終於落回原處,雖然她知道想騙過媽媽,她還不知道要撒多少謊,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發現媽媽正一臉沉重地打量這間高級病房,呼吸頓時又凌亂了,如果解決了這次的治療費用也是個難解釋的問題,至少她絕對不能讓媽媽在病情剛穩定下來就猜到真相。

    奚紀桓瞥著簡思,她神色的改變全落入他的眼中,其實她並不是什麼擅於掩藏的人,撒起謊來也很拙劣。雖然她和奚成昊的事讓他覺得被狠狠涮了一把,回頭細想,她也沒少露出破綻,他當時已經發覺只是沒深想而已,平常她窩囊得和隻兔子似的,怎麼欺負都不吭氣,一見奚成昊,立刻就成了呲牙的小狗。

    「阿姨,您就安心多住幾天吧,別急著出院。我……就是醫生,在這家醫院有幾個認識的人,」他撒起謊來照樣笑得很真誠,「家裡恐怕沒這麼方便的。」因為總是侍奉皇太后氣十足的大伯母,對付孔秀容這樣的他就十分游刃有餘了。

    孔秀容聽了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中午喝了些粥,簡思又為她用熱水細細地擦了身,孔秀容覺得精神頓時清爽了不少,她覺得下巴有些古怪的潮濕,艱難地用手一摸,竟然是口水。她一驚,剛才說話喝粥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還以為是昏迷剛醒的症狀。「思思!思思!」她大聲喊,雖然不響,卻很尖銳。

    簡思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從洗手間跑過來,媽媽的臉色把她驚得一愣。

    「鏡子!給我鏡子!」孔秀容的嗓音顫成一片,沙啞粗糲。

    簡思咬住嘴唇,雖然早就知道這關不好過,但媽媽的反應比她預想還要激烈,「媽媽,你別激動,醫生說……會好的,等血塊被吸收了……就好了。」她支吾著說,結結巴巴。

    「鏡子!」孔秀容根本不聽她說話,眼神凌厲地一瞪。

    簡思嚥了下口水,顫抖著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鏡子,遞給媽媽的時候那麼猶豫遲緩。孔秀容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竟然用沒打吊針的手一把搶過。簡思逃避般地閉上眼,不忍也不敢看媽媽照見鏡中自己的神情,只聽她恐懼地尖叫一聲。

    「媽媽……」簡思吸著鼻子,逃避又能逃避多久,她顫抖著想拿走媽媽手中的鏡子,「會好的……」

    孔秀容連牙齒都互相撞得叩叩響,嗓子裡悶悶地溢出幾聲嗚咽,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她似乎無法面對鏡中那個嘴巴醜陋地扭曲,無法兜住口水的自己。這個打擊比當初雙腿失去知覺的打擊更為沉重。

    「媽媽……媽媽……」簡思淚流滿面,那種無助的絕望又碾痛了她的心,她不知道怎麼幫助媽媽,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都是你害的!」孔秀容突然暴怒,所有的情緒急需一個發洩的對象,那就是站在她床邊抖如篩糠的女兒。「都是你害的!你這個賤貨!」憤怒讓孔秀容的嗓音也洪亮起來,嘴唇不是很靈便,她一著急,口水四濺,她就更絕望更痛苦,無可洩憤,便傾注所有的力氣,狠狠把手中的鏡子砸向女兒的頭。她畢竟是個病人,手勁不大,塑料的鏡框擦過簡思細膩的額頭,頓時劃出一道血痕。

    「媽媽……」簡思淚如雨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你瘋了嗎?!」奚紀桓一改彬彬有禮的樣子,疾步從門外走進來,拉開簡思,不可思議地瞪著孔秀容,他剛回來做夢都想不到孔秀容會這麼對待自己的女兒。

    孔秀容冷笑,太過激動嗆到口水,不住咳嗽,簡思想幫她,剛伸手就被她惡狠狠地打開,非常用力,簡思整個人一趔趄,手背頓時紅了。

    「少給我裝!」孔秀容口齒不清,神情卻那麼怨毒和兇惡,她瞪著眼看奚紀桓的時候,他竟然渾身起了冷汗。「你出錢給我看病,哪兒那麼好心?!不過就是想和她上床!」

    奚紀桓還想爭辯,但孔秀容情緒十分激動,根本不給他機會插嘴,她又死瞪著簡思,「好啊,你這回算是精明點兒了!上回給人家弄大肚子,半個子兒也沒見著,哈哈,打胎的錢都是自己出的吧!」她一邊罵一邊奮力揮手,似乎想夠著簡思繼續打,吊針都被扯脫了。

    奚紀桓忍無可忍,大喝一聲,「有你這樣的媽嗎?!」

    他突然發飆,多年來簡思任打任罵孔秀容未遇敵手,突然被他這麼一吼,竟然愣住了。

    「簡思對你還怎麼樣?我都看見了!給你端屎端尿,給你擦身餵飯!久病床前無孝子,簡思伺候了你幾年?你該知足了,該對她好!她年紀輕輕被你拖累成這樣,你還有臉罵她?」

    孔秀容被他前幾句話說的有些動容,但被奚紀桓後面的話蟄傷,表情一戾,「我拖累她?!不是她,我老公也不會死!我也不用過這樣的日子!」

    奚紀桓被她的蠻不講理惹得暴跳如雷,「你老公是她什麼人?」他瞪著眼看簡思,「是她爸爸!她不傷心嗎?她沒過苦日子嗎?你……」他還想繼續說,卻被簡思撲過來拉下指著孔秀容的手。

    「別說了,別說了。」簡思的淚水已經干了,只在精緻的小臉上空留幾道痕跡,她的表情甚至平靜下來。

    「你怎麼忍她的?!」奚紀桓氣得胸膛起伏。

    簡思笑了笑,淒然說:「媽媽還能找到可以責怪的人,很好啊。我……連可以責怪的人都沒有。」

    她淡然的一句話讓孔秀容重重一愣,頹然闔上雙眼,淚水便滾滾湧了出來。

    奚成昊沉默地走進病房,簡思和奚紀桓看見他都臉色一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有沒有看見剛才的那一幕。

    奚紀桓甩開簡思,阻住他的腳步,被孔秀容惹了一肚子憤懣又不能當真和一個大病的人講理,只好全發在奚成昊身上了。「你看看!簡思被你害成什麼樣了?你怎麼還好意思來?!」他不希望奚成昊出現在這裡,雖然他早知道他必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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