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爛日子,薪水被扣、家教被辭、教授要的報告沒過、被水水在電話裡痛罵一頓,罵她沒盡好「娘家」的責任,告巧巧下落不明。
面對水水的指控,她沒行反駁的空間。那陣子她真是太忙了,忙得連通問候電話都忘了給巧巧,否則有她的聰明腦袋當後盾,巧巧豈可能叫人欺了去?
若若懊悔極了,騎上那輛巧巧結婚後送給她的HELLOKITTY腳踏車,她心虛得更厲害。
東彎西拐、拐進「展華國際企業公司」。
人哪!話千萬不能說得太滿,才剛拍胸脯說賀家兄弟的事全搞定了,不會再進展華,結果呢?前後不過十天光景,她又再度來訪。
唉……這賀家兄弟也怪異得透徹,沒事幹嘛以公司為家,住在公司頂樓?貪它接近外太空、圖它摘星方便嗎?
若若這回真是「素手」來訪,沒多半分搞怪行徑。
她安安分分地拜託服務台伯伯幫她通報,無視那些被她嚇過兩次的警衛哥哥、警衛伯伯、警衛弟弟……和那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動過變性手術的警衛姐姐的「強烈防禦」眼光。
她柔順乖巧、安靜恬雅地坐在沙發上溫柔等待,直到特赦令頒布,她才搭上總裁專用電梯,直抵頂樓水水的住處。
滿懷愧疚,她低著頭,做好挨罵的準備。
「水水,對不起……」她訥訥地對幫她開門的水水說。
「除了這句,沒有別的話好說了嗎?」她雙手橫胸,對上這個不稱職的「娘家」狂轟。
「我出國前,是誰信誓旦旦地跟我拍胸保證,說她會好好照顧巧巧?為什麼我前腳手出了國、你後腳就跟著溜出門賺錢,完全沒把巧巧的事放在心上?你說,請你幫忙和請小鬼開藥單,有什麼差別?」
一甩頭,水水扭身進屋,若若巴巴地跟在她身後,暗自慶幸沒真綁上一根木棍來負荊請罪,以水水現在的情況,她大概不會手下留情了。
「水水——真的很對不起,我本以為賀季墉比賀仲墉好上幾千幾百倍,她不花心、不好色、不濫交、不狡詐……這種男人打著探照燈都很難找了,巧巧嫁給他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何況新婚燕爾,公主王子進了城堡大玩親親遊戲,哪還有時間理會我們這些閒雜人等?誰知道賀季墉也和你老公一樣『廢』,好像沒照慣例把老婆氣一氣、玩玩離家出走的爛戲碼,就不算賀家的男人,所以……所以……」
她的「所以」在看見賀家三個「廢男」時戛然終止,像被掐到沒氣的死雞一樣,兩顆眼珠子死死地定在天花板那盞水晶吊燈上。
「若若小姐,我好像得罪你不少?」
笑面狐賀仲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嚇出她一身寒毛豎立,和一顆顆落地疙瘩。
要死啦!這貿家男人對夜間集會很感興趣嗎?都十一點多了,還全杵在這裡不各自回家,害她不管朝哪個方向說話,都會得罪人。
這位新總統為什麼不學學朱元璋,頒條夜裡八點一到,就不許百姓點燈的禁令?
賀耕尉看著滿頰紅暈的若抬笑說:「晚安……綁匪小……哦!不、是清純的女大學生。」還以為她的臉上少了微血管裝置,才會對他的挑逗沒反應,看來他一向無往不勝的魅力,真是敗在她的手上了。
若若趁隙,偷瞪賀耕尉一眼、這時候他還有時間開玩笑,待會兒水水要將她分屍的話,她也要算上他一份。
「你為什麼不在皮包裡多放點錢?那一仟多塊教巧巧怎麼夠用?不知道她有沒有餓著了?有沒有凍著了?這幾天她會住在哪裡……」季墉愁眉不展。
「你太粗心了,巧巧拎著包包去找你,你應該立刻打電話給季墉,而不是跑出去買早餐,讓巧巧有機會逃跑。」仲墉列舉罪證——這人是落井下行的鼻祖。
此刻若若全身插滿箭頭,成了奧運會射擊項目裡的最佳鏢靶。
她回家時記得先到行天宮繞—繞、求個平安符,免得路上的車子也以她為鏢靶中心,一起撞上來。
「錢、錢、錢……你這個錢奴才,愛錢不會到舞廳去賺?起碼巧巧還找得到你……」水水已經氣到口不擇言了,牙齦癢得想一口咬下,若若所剩不多的肉肉。
「舞廳?我想起來了!巧巧只會跳舞,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叫她到舞廳跳鋼管秀,她本來說好的,是你爸罵了我們一頓,巧巧才作罷。」若若記起來了。
這個笨女人!賀耕尉在心裡罵若若。她還嫌罵挨得不夠多嗎?竟挑這時候跳出來坦白。
果不其然,下一秒鐘季墉就衝到她面前,把若若一把提起,抓著她的前襟,惡狠狠的問:「你說什麼?你叫巧巧去跳鋼管秀?」他的眼睛冒火,瞬間變成火系神奇寶貝,誰多靠近一分,就會被烤成「焦阿巴」。
「巧巧義沒其他才能,不然你要她做什麼?」她理所當然地回聲。
「我可以養她!不需要你多嘴。」季墉的力量之人,抓得她齜牙咧嘴。
「你養得真好,別忘記她來投靠我的時候,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所以女人哪——還是要學聰明點,別以為嫁了好老公,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怎麼說都要在私底下多抓住一個有錢老公,不然哪天一腳被踢出門,天地卻闊卻無容身之所,那才慘咧!水水不是我要教你,看看你老妹——可憐的巧巧下場……」
她的喋喋不休,終結於賀仲墉的恐嚇「眼光」。
「甄若若,你不要挑撥到我們這邊來!」仲墉護著水水,不讓她過去救人。
「你還敢說話?巧巧要真去跳鋼管秀,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嘴巴縫起來,讓你這張嘴冉也說不出一堆沒大腦的話,來危害世人。」季墉想拿把刀,把若若剁碎切絲、扔進馬桶裡,讓她生生節世與大便共舞。
賀耕尉環顧左右,心想——看樣子這會兒只行他能英雄救美,但……他幹嘛老要把她從季墉手中救下來?唉……就當天命難違好了。
走近他們,耕尉架開季墉的手,把若若提到他身後。
「大家不要鬥氣,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找到巧巧,而不是在這裡爭鬧。若若提供了一個尋找點,巧巧很會跳舞,那麼我們是個是先從舞蹈社開始找起?調出台北市大大小小的舞蹈社名稱,並一家家地毯式搜索。」
耕尉繼而轉頭對若若吼:「你以為你和閻王爺是八拜之交,他不會派人次你嗎?要是你被季墉痛宰了,別抱怨我不救你!」
「好!聽你的,我馬上聯絡人去找巧巧。」季墉站起身,心急地往外衝。
眾人望著他的背影,不勝欷噓。愛情——磨人啊!
若若東瞄瞄、西望望,下定決心般,深吸口氣說:「水水,我真的很對不起你!我保證會盡最大的努力找回巧巧。」
「我們大家都束手無策了,你會有什麼辦法?」水水沒好氣地問。
「我準備到舞廳去上班,聽說那種工作場合流動率很高,只要稍微待久一點,一定可以打聽到巧巧的消息。」若若自信滿滿的說。
「白癡啊!你跳舞能看嗎?音樂還沒下完,老闆就叫你回家吃自己了。」她輕蔑地瞟了若若一眼。
想來雖然水水已經結婚,但是對舞女的認識,比若若強不了幾分。
「我可以當公主啊!就是那種穿得少少的,引誘別人犯罪,讓你看得到、吃不到的那種。」
「有這一種?少唬我。」水水的興趣被提起來了。
「這是我最近剛聽說的,可以月入數十萬哦!要不要一起去賺?人多好壯膽嘛!還可以邊賺錢邊找巧巧,一舉兩得。」想到錢,若若的眼睛為之一亮。
「你不要污染我老婆的思想。」仲墉連忙把老婆拉到身邊。
「你這個白癡!光讓人眼睛吃冰淇淋就有錢賺嗎?那『數十萬』是要用身體去換來的。」耕尉受不了了,隨仲墉之後大吼。
「你才是白癡,我說過我要當妓女了嗎?我是要當公主!公主聽懂了嗎?白雪公主的『公主』。」她強調說道。
「何謂『公主』?就是妓女的另一種說法,就如同小偷的別稱是『第三隻手』,也稱為『樑上君子』,懂了嗎?」耕尉沒好氣地對若若解釋,現在的大學生還有這麼單「蠢」的嗎?
「你確定?莫非……你常常光顧舞廳?」若若懷疑地睨向他。
「我把客廳留給你們去討論『公主』問題,恕我和水水不奉陪了。」仲墉急著把老婆帶離現場。
有沒有聽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要懷疑!若若就是那塊墨,還是頂極的松花墨——又稠又黑又濃得讓人恐懼。
至於放任賀耕尉讓她污染沒問題嗎?安啦!反正他也沒清澈到哪裡去,就讓他們兩池污水去水乳交融吧!
剩下兩個人,若若無聊地挪挪身子,站起身說:「不陪你了,我要去找工作,順利的話明天就可以開始上班。」
「你還是決定到舞廳上班?」
他的臉已經顯現一股殺氣了,可惜若若的神經線太粗,不懂得察言觀色的她,看不出他有哪裡不同。
「試試看!我在來的路上想過好多,巧巧一向聽我的話,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說不定真的會去跳鋼管秀。而且我去上班也是好事,一方面可以在短期內賺足買房子的錢,一方面可以找巧巧下落,說不定還真的讓我找到,這樣子我心裡的愧疚感,會減輕一些。」她—邊說一邊往外走。
「等等,你不是還有家教嗎?怎能去舞廳上班?」這不干他的事,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管。
「我被辭掉了。」她沮喪地說。
「那……你到我公司來上班。」
他倉促間所下的決定,讓兩人同時嚇一跳。
看見她眼裡的猶豫,他補了一句:「一個月五萬塊!你沒有課的時間,我全包了。」
「真的?五萬塊?」幾時起她轉走好運了?有空去買張刮刮樂,看能否刮中兩佰萬。
「真的!做不做?一句話!」他逼她立刻下決定。
「做、做、當然做!」她頭點得都快肌肉扭傷了。
耕尉把自己的名片交到她手亡。「明天我在辦公室等你。」
「可是……我還要找巧巧……」剛答應完,她又想反悔了。
「我會找人到舞廳去幫你探聽。那……你明天到不到公司?」
最後一絲猶豫在他允諾時去除。若若頓時心情大好,她輕快地躍身。
「一定到!賀老闆你真好心,用了我,我一定會讓你覺得,我是物廉價美、物超所值的特級員工。」用最快速度改了對他的稱呼,若若拿起包包往外衝。
「你去哪裡?」他對若若的背影大喊。
「去跟泡沫紅茶店的老闆結算這幾天的薪水!」她揮揮手,沒再多看他一眼。
耕尉無奈地搖搖頭,看著她的背影,他輕鬆地笑開了。
明天……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