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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夢 第5章(1) 作者:賴刁刁
    尹驌驦先繞道去了隋絡絡家中,將自家的門鑰匙交給了隋父,向他說明了情況,請隋父翌日再去開門,放絡絡出來。隋父深知自家女兒的脾氣,怕她出門招惹事端,於是連連點頭答應。隨即,尹驌驦向虎子家借了一匹馬,這才離開了小鎮。

    可尹驌驦千算萬算,卻漏算了這一點:鎮裡的馬匹大多是鎮民們用來馱送貨物進城之用,雖然負重量大、吃苦耐勞,可是速度卻並不快。而那重傷騎手所騎乘的,卻是一匹不折不扣的千里良駒。

    當日,尹驌驦心中思忖:馬通靈性,一是不願離開主人;二來它因為長期趕路,已是疲累不堪,是以未打算騎乘那良駒上路。可隋絡絡才不像他這般「憐香惜馬」,第二日被放出尹家之後,便立刻背了包袱跳上了那匹黑駿馬。說來也奇怪,那馬兒雖然撒了撒蹄子表現出不情不願,卻並未烈著性子拒絕隋絡絡騎乘。彆扭了半天之後,終究還是撒丫子跑出鎮外,一日千里之間,不消半日多便追上了尹驌驦。

    當時,尹驌驦正騎著那匹棗紅色的慢馬,奔跑在山地之小路上。突然,他只覺得一陣涼風掠過耳際,待對方遠去之後,才依稀辨認出那人影怎麼看怎麼覺得熟悉。就在這時,前面那一人一馬卻忽地停了下來,緩緩折回。尹驌驦心中大奇,放眼望去。這不望不打緊,一望之下,卻分明讓他吃了一大驚:那騎馬的人兒,不是隋絡絡還能是誰?

    「好樣的!驌驦,幹得好!」隋絡絡喜笑顏開,拍了拍馬頭,道。

    尹驌驦微微斂起眉頭來:這一句話怎麼說得如此驢唇不對馬嘴?再說,她一向都是直呼其名三字,從沒聽她叫得這般親熱過。這到底是出了什麼岔子了?

    「啊!」似乎是看出了尹驌驦的疑惑,隋絡絡笑道,「忘了說明下,我剛才叫的可不是你哦!」

    那是?尹驌驦沒有問出口,只是挑起了眉,意即詢問。

    「是它啦!」她拍了拍黑駿馬的腦袋,樣子無比親切與熱絡。

    尹驌驦當下黑了臉。心中暗道:這小丫頭不知道又想出了什麼花招。

    正當他如此思忖之時,隋絡絡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答道:「我可沒有耍滑頭哦!誰讓你的名字就叫『驌驦』嘛。驌驦者,良馬也。我用來叫它,自然是一點也沒有叫錯啊!」

    這話倒也有道理,尹驌驦當下就沒了言語。要怪只能怪他那個當了一輩子軍人的爹,給他取了這麼個名字。被她抓住了話柄,卻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見對方不出聲,隋絡絡瞇了眼笑起來:這下可沒招兒應付了吧?可笑了一半卻又想起,明明是自個兒理虧沒錯,怎麼反倒光明正大了起來?於是,她當下換上一副唯唯諾諾狀,低下了腦袋,細聲細氣地道:「帶我一起去,好不好?」這時候,「驌驦」忽然打了一個響鼻,重重一聲,像是在嘲笑隋絡絡的變臉。絡絡心下生惱,伸手扯了一把「驌驦」的鬃毛,暗中恨恨道:讓你拆我的台!看我回去不得給你好看!那「驌驦」像是聽明白了絡絡內心裡的威脅,頓時搖了搖腦袋,便再也不做聲了。

    尹驌驦看見這光景,不由得苦笑起來:這丫頭究竟是給這黑馬灌下了什麼迷魂藥了,忒地聽話。隨即,他又轉念一想,看現在這樣的情況,除非是搶了隋絡絡的馬來,才可能甩得掉她了。可即使是這樣,那傢伙必定還是不肯輕易放棄的。與其讓她在野地裡瞎轉悠捅出什麼婁子,還不如將她帶在身邊。

    思及此處,尹驌驦不由得搖頭歎息,隨即點了點頭,表示默許了。這差點沒讓隋絡絡樂得跳起來,剛張了口想要大呼「萬歲」,可想到還要顧忌著在他面前得保持個形象的問題,只有硬生生地忍住了。但她的神色之中卻滿是歡喜,只好低垂下腦袋,用以掩飾那快咧到耳朵根的嘴角。

    太好了!他這是原諒她了吧!

    心中懷有如此的認知,隋絡絡這許多天來,終於感覺到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當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剛想說兩句感激的話來,卻聽得尹驌驦道:「快走吧,急著趕路。」

    「嗯!」隋絡絡大聲地應道,隨即夾了馬肚子,讓「驌驦」於道路之上風馳電掣。只見兩騎絕塵而去,在山間小路上揚起一片輕塵。

    接下來的幾日,二人一路向北,幾乎是馬不停蹄。白日之中,兩人一人一騎,並駕齊驅。到了晚上,尹驌驦就翻上黑馬「驌驦」,讓隋絡絡坐在後座,抱著他的腰小睡上一會。而那鎮子裡借來的棗紅馬兒,雖然無人騎乘,卻也乖巧得緊,跟在「驌驦」後面,於夜間疾馳。

    起初,隋絡絡還覺得在馬背上休息甚是顛簸。不過,畢竟是趕了一天的路,已是疲累至極,再加上還能抱著尹驌驦的腰,這讓她心中不免偷笑。於是,沒個半盞茶的工夫,就安安心心與周公嗑牙去了,並且還不時地小呼嚕一下,聽得尹驌驦不禁苦笑。

    這樣趕了兩日多的路程,隋絡絡除了屁股受罪之外,倒沒吃別的多大苦。但尹驌驦和兩匹馬兒卻快熬不住了。見他兩眼之下浮上了層淡淡的黑色印記,隋絡絡只覺得心疼,「尹驌驦,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不用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已經歇夠了,多謝。」尹驌驦道了聲謝,卻拒絕了她的好意。

    隋絡絡不禁向天上翻了一個白眼:這男人在逞什麼強啊!且不說現在已經是接近傍晚時候,離中午休息已經過了三四個時辰。就算是時間隔得不久,他中午那能叫「休息」嗎?不過停下來放任馬兒吃了兩口草,他自己則僅僅吃了一個干饃。坐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又拉起韁繩上路了。再說了,這傢伙已有整整兩天沒有合過眼了,硬是撐到了現在。

    隋絡絡心中發急,轉了轉眼珠,換著法兒勸道:「就算你不累,也得考慮下馬兒經不經得住啊!你說是不是,驌驦?」

    這個「驌驦」指的是正載著她狂奔的黑駿馬。絡絡的話剛說完,卻見它撒丫子跑得正精神,一點也不懂得配合她的話,適時地扮下柔弱,真是不懂得主人心嘛。於是當下心中就有了埋怨,偷偷抓了把黑亮的鬃毛,用力扯了一把。「驌驦」只覺得脖子生疼,嘶鳴一聲,立馬急生生地剎住了蹄子,轉過頭來望向隋絡絡,眼裡滿是哀怨的神色。那架勢,彷彿在說:扯我幹嗎?你這傢伙又想出什麼餿主意了?

    誰讓你都不知道配合一下來著?快,給我扮柔弱,裝作走不動了!隋絡絡狠狠地瞪了「驌驦」一眼,以眼神傳達自己的命令。雖然「驌驦」的所有人並不是她,可是她自個兒卻早已經完全以其主人之身份自居了。

    迫於隋絡絡的「淫威」之下,「驌驦」立刻扮起柔弱來。蹄子一軟,跑起來東倒西歪——那架勢不像是體力不支,倒像是喝醉了酒一般。隋絡絡一見,忙向尹驌驦道:「看吧看吧!它已經不行了。你不休息休息,也得讓馬兒歇一歇吧!」

    尹驌驦並沒有看見隋絡絡之前的小動作,於是勒住韁繩停下,點了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

    當二人將馬兒拴在路邊不遠處的樹上、並在樹陰中坐下之時,那棗紅色的馬兒飛了「驌驦」一個斜眼,那表情彷彿是在嘲笑對方:還京城裡來的千里馬呢?怎麼如此不濟?

    「哼!」「驌驦」從鼻孔裡重重地「哼」出一口氣來:你懂什麼?這只是遇主不慎,遇人不淑罷了,跟實力全無關係!你等著,此仇不報非君子——不,非寶馬!

    哼!那就讓咱們比試比試,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寶馬!棗紅馬兒也不甘落後,以眼神回敬對方。

    「哈哈!尹驌驦,你看你看,你家瓔珞在向我家驌驦拋媚眼呢!」將二馬之間的「怒濤暗湧」看成了「眉來眼去」的隋絡絡,拉著尹驌驦過來看西洋景。

    「瓔珞?!」尹驌驦再度黑下臉來,「你又給馬兒起怪名字?」

    「怎麼是怪名字?」絡絡嗔道,斜了那木頭疙瘩一眼,「你看它棗紅的亮毛,不正是瓔珞的漂亮顏色嗎?」

    「可是,」他愣了一愣,斂起了眉,努力回憶著道,「可是我怎麼記得,虎子他爹給它起過了名字,叫『大紅棗』?!」一邊的「驌驦」怪叫一聲,像是在嘲笑「瓔珞」的土名字,這個舉動激怒了後者。「瓔珞」憤怒地揚了蹄子,踹了對方一腳。

    「尹驌驦你看,」隋絡絡笑瞇了眼,黑亮的眸子轉向他,此時在晚霞的照耀之下,顯得格外亮晶晶,「你看它們玩得多好!我們把瓔珞嫁給驌驦,可好?」

    「啊?!」尹驌驦聽了,臉都青了,出了一頭的汗,「可是它們,都是公的啊!」

    「啐!你這個木頭疙瘩,誰跟你說這個了?!」隋絡絡緋紅了雙靨,氣得站起了身,惱得直跺腳,「你這個大呆子!連馬兒都比你聰明!」

    「啊?!」尹驌驦被她突如其來的著惱言語,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了半晌,他也沒能想明白,隋絡絡究竟是為什麼突然之間發了這麼大脾氣。他只有偏過頭去看那兩匹馬兒,卻在它們的眼中看出了戲謔的味道。這下子,尹驌驦更加疑惑了:難道,馬兒真的比他聰明不成?

    西邊的晚霞紅彤彤的,卻紅得並不耀眼張揚,只是顯得暖暖的溫和。橙紅色的光芒覆蓋在大地之上,給所有物事染上了一層淡粉。「驌驦」和「瓔珞」被解開了繩子,在夕陽的霞光之中,啃著橙紅色的草。那「驌驦」老愛去招惹人家,被「瓔珞」踢了一蹄子,卻還是不知悔改地在旁邊繞著它溜躂。

    靜謐而開闊的景致之中,輕風帶起暮夏之夜的清涼,拂在尹驌驦的臉上,這不由得讓他產生了一些倦意,眼皮禁不住往下耷拉,他搖了搖頭,想盡力讓自己清醒一些,卻不留神撞到了身後所依靠的樹幹上,疼得他兩眼冒星,伸出手來揉了揉後腦勺。

    「來,喝點水吃點東西,然後好好睡一覺吧!」不知何時,已不再生氣的隋絡絡,拎了水袋和干饃走到他的面前,把食物扔給了他,隨即坐在他的身邊道。

    尹驌驦搖了搖頭,「不行,休息好該上路了,我們趕時間。」

    隋絡絡本想再勸,可知道他那死牛似的倔脾氣,轉念一想,便換上了從陳大夫那兒學來的口氣,瞥了他一眼,閒閒地道了一句:「趕時間?趕著投胎嗎?」

    「……」這種陳大夫的語氣,是尹驌驦最沒轍的了。

    見他沒了言語,她又繼續道:「你也知道,這次去嶺北路途遙遠,山路崎嶇更是難行。至少要走上近二十天。可照你這般走法,不出五天必定撐不下去了。等你倒了,到時候,看你讓誰再給你送信去?!」

    這一句說得在理,讓尹驌驦沉默了。的確,就算他夜以繼日地趕路,也絕對不可能撐到十幾二十天。再說,馬兒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若是中途倒下,便更難以盡早將信送達。

    其實,這些道理,他原先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擔心那信件意義重大,心裡總思忖著,就算能早送到一刻,也是好的。只是,隋絡絡說得沒錯,照這樣的趕法,的確是過於牽強了些。

    如此思量的尹驌驦,斂了眉頭,對她道:「那你看,我們每隔兩日,駐地休息一晚,這樣你可吃得消?」

    「嗯!沒問題!」隋絡絡彎起了黑亮的眼眸,響亮地應聲。這個笨男人啊,其實最受苦的明明是他呢!她每日都可以依賴著他,小睡上一晚。可他卻是自始至終強打起精神,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其實,她多希望也能夠為他分擔一些。只是這個倔強的笨男人,雖然嘴上不說,行動上卻還是維護著她,盡量讓她少受點苦頭呢。

    思及此處,她不禁淺淺地笑了起來,笑在唇上,笑進了黑亮的眸子裡。漫天的晚霞映照在她的身後,為她的週身映上了淡淡的粉,「尹驌驦!」她笑著喊他。

    抬起眼來,他的黑眸中映出她的身影。只聽得他沉聲淡淡道了句:「嗯,我在。」

    剎那之間,隋絡絡的心中,漫溢了一種沉甸甸的滿足感。雖然他曾氣她、惱她,甚至憤恨於她。但是,他卻記得她所說過的話。這個遲鈍的呆子,雖然不解風情,並且固執而死板,但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卻都一定是算數的!

    腦海中靈光一閃,隋絡絡歪了腦袋拍了一巴掌:她決定了!在旅程的這些日子當中,她要想辦法套下他的承諾!只要這個古板的傢伙被套出了誓言,到時候,憑他的個性,就是悔也來不及了。只有硬著頭皮履行誓約啦!啊哈哈!

    內心裡叉著腰狂笑的隋絡絡,在表面上還是做出一副正經表情。只可惜,上揚的唇角洩露了她的真實情緒。這個時候的她,並沒有意識到,她所想之騙取尹驌驦承諾的作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霸王硬上弓」和「生米煮成熟飯」,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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