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在正前方,鎖定樓宇堂那只沒有拿筆的手,得注意他會不定時的翻頁,除了翻頁,偶爾還會抓抓脖子……為什麼會抓脖子?
有蚊子嗎?
安安馬上瞪出瘋狗目四處張望,找尋那只膽敢偷親她男朋友脖子的死蚊子……一提到蚊子,又習慣性地想起柯博文,好像很久沒跟他聯絡了,不知道他現在是在搜集誰的八卦?
還有小鐘,他上次情緒有點失控,最好找個日子去慰問他;至少阿恩,雖然暫時絕交,不過在趙媽媽面前,他們還是會打招呼啦!剩下的阿薩姆,不是說要回來了嗎?也沒見到人影……
啊--她到底在做什麼啊?!
她為什麼會從一隻死蚊子扯到那麼遠的地方呢?
安安差點尖叫著衝去撞牆,還好她尚還有一點由色心支持著的理智,撐住!穩住!
那隻手還在,手指好修長,指甲修得乾乾淨淨,像是藝術家的手,啊∼∼剛翻過頁,沒有去抓脖子,他的脖子也沒有紅腫,那他幹嘛抓脖子?會癢?起疹子嗎?
啊--天啊!她怎麼從來沒發現自己是個這麼容易分心的人?太失敗了!
視線重回那隻手上,這次她要想辦法不讓自己分心,最好是在那隻手固定在一個定點上,比如現在!
安安趁著那隻手輕搭在桌角邊緣時趕緊撲……空?!
他竟然又去抓脖子!
沒關係,她先小心的把手縮回來,等待下次的機會;有了,他的手又放下來了,趕快撲……又空?!
他幹嘛又去抓脖子?!
氣死了!還是先小心的自己把手救回來吧!機會一定會有的;來了來了!這次一定行!他的手要去端茶杯了,趁他眼睛沒空,撲……啊!
好燙!
安安瞪著自己沒長眼的手,竟然跑去給熱茶燙!
還好沒叫出來,這次的教訓很重要,她不能再亂撲了,要先確定手的動線,鎖定目標就要快、狠、準!
就像現在,他想吃鳳黃酥了,那麼他手的行進路線就可以確定。
安安死盯著樓宇堂那只剛拿起一塊鳳黃酥的手,鎖定目標,趁他還沒把鳳黃酥咬下去的時候抓住!
「安?妳幹嘛?」樓宇堂發現自己的手突然被安安抓住,疑惑地看向她,有點被她嚇到。
「妳……妳很餓?」安安的眼神看起來有點恐怖,像是……很飢渴。
害他都不忍心告訴她,盤子裡還有很多鳳黃酥,不用搶他手上這一塊。
完蛋!事跡敗露,偏偏又沒有台階可下。「你、你還不給我?!」安安老羞成怒。
樓宇堂鬆開手,瞠眼看著安安把那塊鳳黃酥當成殺父仇人,惡狠狠地送進嘴裡斬首示眾。
「夠不夠?」他只得體貼地端來整盤點心朝她奉上。
「才不要!死堂堂!我不要理你了啦!」沒臉見人的安安又羞又怒,抓了書包就埋頭往外衝,最好是能在路上找到一個坑,把自己埋了。
「安……」至於一頭霧水的樓宇堂則是瞪著手中的點心,無法理解安安突然發脾氣的原因,難道就為了他比她先一步拿到那塊她一定得吃到的鳳黃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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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把自己埋在枕頭下,心底暗下決定幾天之內都不要去「老地方」了,原因是沒臉見人。
好糗、好糗、好糗……
為什麼別人做起來那麼自然,她就必定困難重重?
老天太不公平了!她的磨難還不夠多嗎?身邊那麼多爛人……說到爛人,這件事一定得算小鍾一份,都怪他莫名其妙講什麼一壘二壘亂七八糟壘,才會害她被滿天紛飛的壘包砸昏了頭。
此仇一定要報!罵死他!
安安手剛碰到電話,那邊似乎比她更快一點,她抓起話筒準備臭罵--
「安,是我。」是樓宇堂。
「……我已經睡著了。」
那邊笑了一聲,聲音輕輕的、沉沉的、很好聽,害安安莫名其妙地臉紅起來。
「安,下來開門好嗎?我已經在妳家門外了。」
外面?!
安安著了慌,抓著電話像是瞪著外星人,然後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皺巴巴的綿睡衣,摸摸已經亂成超級賽亞人的頭髮,好想尖叫。「你、你等一下!我、我馬上下去!不要走喔!一下下就好!」
樓宇堂很想叫她慢慢來沒關係,反正他已經來到她家門外,就不會無功而返,就算她不開門,他也會按門鈴吵得她不得不出面,結果是她電話掛得太猛,害他沒機會講。
不過,看樣子她好像不生氣了。
直到五分鐘過去,十分鐘也過去了,他竟然還等不到她開門出來?!
不會吧!「她家到底是多大?要走這麼久?」
其實安安只花了一點時間換上運動服又爬了兩下頭髮,就急沖沖的往外衝了,只是,當她興高采烈地拉開一道又一道門,好不容易鑽出大門外,迎接她的是一條空寂的暗巷--根本沒人!
不會吧!「他……他竟然沒有等我?!」
不可思議的兩個人,不可思議的夜晚。
直到安安恍然大悟「啊」地一聲驚跳起來時,真的已經用掉十分鐘了。
她回頭望向來時路,裡面的路線比較短,但佈滿障礙物;轉頭望向外面的巷口,那邊路線較長,但只要轉個彎就可直通她家大門,而堂堂就在那裡。
拚了!
最後安安選擇相信自己短跑的速度,踩著拖鞋一路「啪啪啪……」彎過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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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解釋一下妳為什麼會從那邊過來嗎?」當樓宇堂聽到巷口一陣嘈雜的「啪啪」聲傳來,著實很不高興有人這麼晚了還敢出來吵人。
不過,當他確定那個朝他狂奔而來的人,竟是那個一直不肯開門出來見他的安安時,除了錯愕,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想?
好喘。「我……我一直都是從那邊的門出入的嘛!」
「先順一下氣,瞧妳滿頭大汗的,小心感冒。」他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我剛才一直在那邊等你……我跑很快……怕你走了。」
「我不會走,先走掉的反而是妳。」好像是注定得習慣要照顧她了,他拿出手帕幫她抹去汗,順手再脫下外套讓她套上。「要談一談嗎?」
安安搖頭。
除非她死!誰都別想要她自首今晚的蠢行。
樓宇堂無奈地輕歎。「那好吧!把妳的手給我。」
安安驚聲抽氣。
原來他已經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因為極度羞慚使安安腦中一片空白。
見安安挺得像支玉米桿,光是站著什麼都不動一下,樓宇堂只好自動自發一點,傾身執起她有點僵硬的手,握著她的手。「人家說,掌紋複雜的人,心思細密,讓人難以捉摸。」
「我的掌紋清清楚楚的,才沒有你說的那麼複雜!」
「我猜也是,所以妳今晚突然鬧了一場脾氣,還咒我去死,我雖然沒有領了小姐的命真去赴死,但也猜得出接下來幾天,妳肯定會不願再到『老地方』去讓我看一眼。」
猜中。「我……我要準備考試。」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但,突然記起離期中考好像還有一個多禮拜……
太久了!
樓宇堂沉默地把玩著她的手,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幾乎手心、手背全被他摸透了,他才緩緩吐出幾句話。「那好吧!好學生要認真讀書,我不打擾妳。」
安安想喚他別鬆手,卻突然發現自己手上多了一個小紙袋。
「別只顧著開夜車,身體要緊,量力而為就好。」
「堂堂……」安安不安的喚住他。「你不會不理我吧?」
他笑開,可惜路燈不夠亮,讓她看不清他究竟笑得多真誠?
直到樓宇堂坐進車內,兩人之間只剩下一個方格車窗的視界,她還是找不到話跟他說,只能再次強調,「你不行不理我。」
「我當然要理妳,女朋友,我們約好的,不是嗎?」
不只是約好的那麼普通吧!「考試完我去找你!」
「我會先去找妳,妳不是邀請我去你們學校的園遊會嗎?我會去吃垮妳,妳專心準備考試就好。」語畢,車窗拉起。
安安呆愣著目送他的車離開,心裡亂糟糟的,理不清害她莫名其妙發脾氣,又害她臉紅心跳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更怪的是,他一句簡單的安撫就讓她剛才還亂糟糟的心沉澱下來,然後又期待他多說一點,再一點……
怪死了!
最怪的是,她摸到他的手了!雖然正確來說應該是他握著她的手,不過,這絕對符合小鍾所說的一壘的要求吧!
今晚雖然中途凸槌,狀況多多,但最終還是有達成目標哩!
真好,下次她也要幫他看掌紋……然後公然登上二壘!
手上沉甸甸的,打開紙袋一看,才知是剛才阿嬤孝敬她的鳳黃酥,突然有點惱恨起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鳳黃酥。
「那就是……考試之前都不能去見他嗎?」嗚……她已經開始想他了啦!
不過,在那之前,她現在還有另一個迫在眉睫的難題。
那就是,眼前這扇陌生的大門聽說是她家,可是,她好像沒有帶鑰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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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妳春風滿面,是考得很不錯囉?」
「還好啦∼∼可以確定不用補考。」
「低空飛過?那妳還笑得那麼爽?蚊子肯定又榜首!那傢伙這三年沒一次讓出寶座,我一直在懷疑他每次考前三天便失蹤不見人,就是在暗中搜查考試題目。」小鍾灌一口礦泉水後遞給安安。
安安接過水不喝,卻拿來洗手。「我相信蚊子是憑真材實料,阿恩不是也都在十名內?可見我們學校的考題並不是太難。」
「妳想承認自己駑鈍,別拖我下水!」把水搶回來。
「當然啦!你只是不愛唸書,或者是你有念到的學校沒考,學校考的全是你剛好沒讀到的。」
「難不成妳就不是?」不信。
「我?我已經直接承認自己笨了啊!還懷疑?」
可是,她那張笑得心滿意足的笑容,跟她的話就是搭不起來啊!小鍾瞇著眼把安安從頭到腳審視一圈,發現她一切如常,肯定不是外星人變的。
再循著她的視線望向操場上,一些工人正努力搭著園遊會要用的帳棚。「妳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小心問。
「嗯,等得心力交瘁、心慌意亂、心猿意馬、心肌梗塞、心有餘悸……」
「夠了,我們都知道妳的日文比狗文還要好,別勉強自己去做妳永遠都做不來,也不必要做的危險動作。再請問一下,妳應該知道我們畢業生只管吃,不用顧攤位吧?」
「嗯,只負責吃,盡量吃,來吧!來把我吃垮吧!」
天哪!這人已經語無倫次了!「安安,妳到底開了幾天夜車?看妳把自己熬成瘋婆子了!大家都知道妳盡力了就好了嘛!」
「我很正常好嗎?先說好,明天園遊會大家各玩各的,你們不要來找我!我有重要貴賓要招待。」
原來如此!
雖說人不思春枉少年,但……
這女人也未免太重色輕友了吧!「我希望明天下雨。」
「鍾小雄,你不乖喔!來,要不要乖乖聽姊姊的話,把剛才的詛咒收回去?要不然小心天打雷劈喔!」安安笑出血盆大口,像是要跟小鍾索命。
「不要,妳又不是我姊姊,我姊姊都會買糖果給我吃。」
「吃糖?」笑得好恐怖。
「你吃拳頭比較適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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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幸虧小鐘的詛咒沒有靈驗,天氣清朗,出大太陽還有徐徐的涼風吹著,天公很作美,安安的心情也很美。
一大早就出現在早餐桌上,還嚇得趙媽媽以為她在夢遊。「安安?阿恩還沒起床耶!」
「沒關係,我可以先吃,趙媽媽快點餵飽我!」安安兩手放在桌上,一手抓著湯匙,一手抓著筷子,端坐餐桌上看來就像十多年前還沒長大的小安安,可愛到不行。
雖然活潑好動卻又乖巧好帶,有時候她會恨不得安安是她生的,不過,大多時候她會更高興安安不是她生的,因為那樣一來,她家的阿恩就可以把安安娶回來了。
安安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寶貝啊!趙媽媽心頭一熱,控制不住地衝過去抱住安安。「安安,妳不要拋棄我們家阿恩好不好?趙媽媽不能沒有妳啦!」
「趙媽媽,阿恩不會要我的啦!」
「妳……妳是不是給人家欺負去了?沒關係,趙媽媽不會在乎那種事……」
「安安,有事妳可以先走,早餐妳在路上自己買來吃就好。」趟家天恩終於下凡。
「哦!不用我等你?」
「反正今天又不上課,點名前我會到。」最重要的是,他和他媽需要好好溝通一下。
「哦!那我先走了。」實在有夠怪,是不是她把身邊的人忽略太久了?
小鍾和蚊子好不容易恢復正常了,現在怎麼換成趙媽媽了?
不行了,不能思考!
因為今天終於可以見到小糖糖了……全身輕飄飄的,呈無重力狀態,就連天上的雲朵兒看來都像糖糖呢!
今天絕對是值得紀念的……兩人再度相會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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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確實是值得紀念,紀念她江澄安在大晴天,被雷劈中的好日子。
當那一句「江澄安外找」的廣播響徹全風華校區時,身為風華大姊頭兼歷年來最風騷的人物之一,能被她邀為貴賓的人理該不同凡響,其實也是真的不同凡響,只是他並非單身赴會,而是攜伴參加。
那個跟著樓宇堂出現的伴是個外型甜美,精緻典雅到讓人見了就只想捧在手心上小心呵護的出色女孩。
說是樓宇堂護著她,倒不如說是她羞答答地躲在樓宇堂身後,這一眼,讓安安覺得很扎眼,因為大家都知道,就算再重新投胎做人,她江老大都學不來那份小鳥依人。
那是她的死穴,此刻卻被扎個正著。
「妳的貴賓?男的和女的全是?」小鍾沒有諷笑安安,連蚊子都是一臉的沉重。
「我不認識她。」
「她就是汪晶玉,那個在德明跟樓宇堂被傳是一對的校花兼學會副會長。」蚊子當然認得自己調查過的人。
「要我替妳幹掉她嗎?」
「算上我一份。」
安安沒有分神轉頭看這兩個有情有義的好兄弟,因為,她的視線從樓宇堂出現後就沒辦法移開了,全都是堂堂和那個汪晶玉「如膠似漆」的影像。
「謝了,應該沒必要,這是我自己的戰爭。」
或許她應該上前狠力拽住那女孩烏黑亮麗的頭髮,恐嚇她離她的堂堂遠一點!連看都不准她看一眼,然後再在堂堂的褲腳下撒尿宣告主權,以杜絕更多的發情母狗。
不過,在那之前,堂堂的態度才最重要吧!
「安,很抱歉沒有事先通知一聲就帶了朋友來。」
沒關係,只要現在就告訴她,這姓汪的什麼都不是。
「她也是德明的學生,叫汪晶玉,妳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才不要!姓汪的想跟她搶男人,就是她江澄安的敵人。
「小玉一聽到今天是風華的園遊會,就要我帶她一起來,因為下個月德明也要辦園遊會,她剛好是學會副會長,所以先來見習一下。」
他叫她小玉?!他叫她小玉?!他叫她小玉?!他叫她小玉……
「妳好,妳也可以叫我小玉,那我就同小堂一樣叫妳安,好不好?」
媽的!還給妳安牌位哩!竟敢不要臉的叫她的堂堂……小堂?!讓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安安一個眼神,身邊兩大天王就明白她的暗示,馬上出來助陣。
「汪同學想見習?我們學校的學會會長剛好是我的同班同學,我來幫妳介紹,妳有什麼問題儘管問他。」
「我也把副會長介紹給妳吧--他是我學弟,很聽我的話。」
蚊子和小鍾默契十足的一搭一唱,把羞澀過頭的美女唬得一愣一愣,然後就順勢帶著人往學會辦公室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