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生,你今天起得比較早呢!」管理員小陳抬頭瞄了眼牆上的鐘,現在也才六點半不到而已,他記得袁先生沒這麼早出門過。
「對了,袁先生,你怎麼會訂這麼多報紙啊,搬起來還挺費力的。」小陳好心地將裝滿報紙的紙箱子搬給他,剛才他還以為送報生送錯了,怎麼會有人一次訂三十份報紙?
「她走了嗎?」袁江焱問著,接過一大箱報紙。
「誰?」
「送報生。」袁江焱又說了一次。
「走啦,我交班時剛好遇到她,她通常六點就來了。」
「六點是嗎?」袁江焱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原來報紙六點就送到了,看來明天他得五點半來這裡等。
天啊!對他來說,六點幾乎已經是極限了。
「袁先生你有事要交代嗎?」小陳關心地問,一手拿起豆漿,一手則是拿著監視器的遙控按著。
袁江焱住的這棟大廈除了每天早晚都有兩位管理員輪班外,四面八方還裝設了共十幾支監視器,目的就是要確保住戶安全。
「這可以看之前錄的嗎?」袁江焱突然想到也許可以用這種方法,看看她究竟是長什麼模樣。
她的聲音如此悅耳,讓他一直有想瞧瞧她本人的衝動,只要見她一面,腦中迥蕩的軟甜嗓音就有了臉孔,他不用再癡癡盼著看聲音主人到底是誰。
「可以啊,很簡單的,袁先生你是看哪段時間?」小陳按著遙控器不停切著畫面。
「就六點左右。有送報生的那段。」
他目光盯著電視畫面,果然在螢幕上秀出六點零五分時,一名身穿黑色風衣,騎著小綿羊機車,頭戴全罩式安全帽的送報生出現。
對方十分嬌小,正吃力地從機車處把報紙搬到管理員室門口,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手指做出扇風的舉動。
見到這裡,他細薄唇瓣拉開一個淺淺笑容,感覺自己就像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孩,心頭開始狂熱跳動。
有多久沒這種感覺了?他不懂,她就只是個普通送報生而已,為何能讓他如此掛念?
「袁先生,有看到你需要的那段嗎?」
「有,這樣就夠了,謝謝你。」
他搬著那箱報紙走出管理員室,搭上電梯回到自己的住所。
翌日清晨,樂菀璇在六點準時到袁江焱居住的大樓。從小綿羊機車上搬下那一大箱報紙送到管理員室後,回頭便跳上車。
她忍不住望了下這棟高聳壯觀的大樓,聽周伯說住在這棟大樓的人都是有錢人,裡頭隨便一間房子就要四、五千萬起跳,老天!以她微薄的打工費,可能做到死,不吃不喝也沒辦法買一間廁所吧!
所以,看看就好嘍!她吐吐小舌頭,揮手向大樓玄關裝飾的尿尿小童道別,正打算朝下一站出發時,一個人影突然從側門走出來。
「等一下!」總算趕上!袁江焱穿著簡單的襯衫及長褲走出來,目光緊盯著坐在機車上的女孩。
「叫我嗎?」樂菀璇左右張望,發現週遭都沒有人時,才傻傻地用食指指著自己。
是她沒錯,這個聲音他想忘都忘不掉。
有點甜,有點軟,能讓他打從心底感到溫暖。
「是的。」他走到樂菀璇面前。
她好嬌小,本人比他從監視器上看到的更嬌小,可能連一百六十公分都沒有。
「先生,你想訂報紙是不是?」她露出笑臉,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人可能是要跟她訂報紙,「也是要送到這裡嗎?我拿紙筆抄一下住址哦!」
樂菀璇忙碌地翻著攜帶的筆記本。
「我以為我一次訂三十份報紙就能幫你做業績了,看來還是不夠?」袁江焱疑惑地問。
正低頭找筆的樂菀璇一聽到三十份報紙,馬上認出他是誰,立即抬起頭,不料安全帽撞到袁江焱的下巴,他悶哼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樂菀璇緊張地說,連忙脫下安全帽。
當安全帽一拿下,清麗容顏立即在袁江焱眼前呈現出來。
她一雙水汪汪大眼,配上彎彎柳眉,直挺的俏鼻,以及自然紅艷的唇瓣,比他想像中更加動人,袁江焱立即被深深吸引。
「袁先生,你還好吧?」看袁江焱一臉呆樣,他該不會被撞傻了吧?
「嗯,還好,你送報紙送到幾點?」
「如果時間沒耽誤到,差不多再一個小時就送完了。」她笑著回答,「袁先生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一個小時後呢?你有事嗎?」他想找機會跟她聊聊,這麼年輕的小女生選擇送報這麼辛苦的打工,令他很疑惑,想多瞭解她一點。
剛入秋的早晨有些微涼,尤其她又騎機車送報紙,他注意到樂菀璇身上的風衣有些老舊,破損,看起來一點都不保暖。
「我還得回報社整理舊報紙。」樂菀璇下意識搓著雙手。
她每天的生活都十分規律,清晨送報、整理舊報紙,晚上則要去學校上夜間部。
她算很幸運了,學校在她們這一屆後就打算停招夜間部學生,她搭上了末班車。
「明天還是你送吧?」
「一直都是我送。」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好吧!那我們明天見。」袁江焱說完,突然脫下外套遞給她。「穿上它!我的外套應該比你的暖。」
樂菀璇愣住,他們連朋友都稱不上,他為何突然把外套借給她穿?
「我不能收……哈……哈啾!」她正想把外套推回給他,卻打了個打噴嚏。
樂菀璇不好意思地漲紅臉。「還真有點涼,我想我還是把你的外套穿上,洗乾淨後我再還你。」
她套上外套,頓時全身暖和起來,從外套的質料、柔軟度、溫熱的觸感,猜得出來這件外套價值不菲。
「你放心,我會洗乾淨的!」她跨上車再次強調,朝袁江焱揮手告別後發動機車,繼續送報紙。
看著她嬌小的背影,袁江焱的薄唇不自覺地拉出了弧度。
這位小姐表情豐富,很可愛,也很真,她真是個驚喜不是嗎?
當樂菀璇完成送報工作後,便回到報社幫周伯整理剩餘的報紙。
「咦……菀璇,什麼時候新買了這件衣服,怎麼都沒看你穿過?」周伯問道。
「對厚,還好周伯你提醒我,我忘了把外套收好。」樂菀璇連忙脫下外套。
「這是誰給你的衣服?你爸的還是你親戚的?」周伯好奇地問著,這件外套一看就是男性尺寸,而且質料非常好,看來不便宜。
「都不是。」她搖頭,據實以告。「是早上送報時一個訂戶借我穿的,因為我的風衣都磨破了,他怕我會冷。」
「訂戶?」怎麼會有這麼好心的訂戶?周伯心裡不免起了疑問,「哪位?」
「就是一次訂三十份報紙的那位。」她仔細檢查了一下外套,突然發現衣袖處不小心沾到了報紙油墨,連忙抽張面紙擦拭,但怎麼都擦不乾淨。
「他該不會對你有意思吧?」周伯打趣地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意思?怎麼可能。」充其量他們也才第一次見面而已,對方怎麼可能對她有意思!「周伯,別開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
「我看起來像是開玩笑嗎?你知道這個牌子一件最少都要三、四萬嗎?」周伯翻到裡面的牌子說道。
「三、四萬?」樂菀璇吐吐小舌,老天!三、四千塊錢對她來說都很貴了,還三、四萬,那她把人家衣服弄髒,不就要賠死了嗎?
老天,一想到可能要賠償,她就笑不出來。
「周伯,你覺得這個……我送去洗衣店洗能不能洗乾淨?」她指著衣服上的污漬,苦著臉問道。
看到她的表情,周伯忍不住大笑,「他既然會把外套借給你,就不會在乎被你弄髒,這位大戶絕對喜歡你。」
「是嗎……」周伯的等級跳好快,前兩句才對她有意思而已,現在馬上又說袁先生是喜歡她。
唉!她壓根兒就不信,也沒想那麼多,現在一心只想把污漬給清乾淨。
看她這麼煩惱,周伯拍拍她的肩,「相信我,他絕對不會在意的。」
雖然周伯這麼說,但樂菀璇心裡還是擔心的要命。
看著從洗衣店乾洗回來的外套,她一雙柳眉幾乎鎖得死緊。
老闆告訴她,他們把外套洗了兩次,污漬顏色雖然有變淺,但就是無法完全清除,不過除非是很仔細看,否則很難發現。
樂菀璇很心虛,想先向袁先生道歉,畢竟人家是好意借她外套,但她又怕對方索賠,怎麼辦才好呢?
「麻煩將這件衣服交給袁先生。」她特地把報紙和外套送進管理員室,時間提早快一個小時,為的就是不想與袁先生打照面。
「衣服?」管理員不解地問,「你不親自交給他嗎?袁先生好像有事找你。」
這幾天早上,袁江焱準時六點左右到管理員室報到,可當看到一箱報紙躺在那裡時,臉立即沉下來,冷冷地搬著那箱報紙上樓。」不了,我最近又得多送幾份報紙,所以沒辦法停太久。「她解釋完後,便匆匆騎著機車離去。
而在她離去的十五分鐘後,袁江焱照例到管理員室,當他再度看到那箱堆在角落的報紙時,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
他冷冷地搬起紙箱便想走出去,直到管理員出聲喚他,袁江焱這才停下腳步。
「袁先生,送報紙的那位小姐叫我把這件衣服交給你。」管理員將外套遞給袁江焱。
「她什麼時候拿來的?」他皺眉問,將外套從塑料袋拿出來,但卻意外地從袋裡掉落一個信封。
「大概五點多的時候。」小陳彎身撿起信封遞給袁江焱。
袁江焱疑惑地打開信封,看到裡頭有幾張千元大鈔和一張紙條,看著紙條上的工整字跡,他臉色更加難看了——
袁先生,真抱歉,衣服我有送到洗衣店洗,但沾到報紙油墨的地方有點洗不乾淨,隨信附上三千元賠償金,請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