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毛毛熊托比的熱氣球,它要出發到彩虹的另一邊,找尋居住在其他森林裡的毛毛熊,跟它長得一樣的毛毛熊。
小兔森林裡的小兔子們都來跟托比說再見,它們都好捨不得托比,可是又沒辦法阻止它。
「托比,再見,要小心喔。」氣球慢慢升空,兔子妮妮揮著手,大聲說再見。
「我會小心,妮妮再見,大家再見。」托比在熱氣球上揮著手,同樣扯開喉嚨大聲的叫喊。
大大的熱氣球慢慢升空,托比出發了,它要去找尋它的毛毛熊朋友——
托比尋找新朋友
清晨,幾縷陽光透過白紗窗簾洋洋灑落,映出床上佳人的絕美容顏。
秀雅的眉,捲翹的濃長睫毛,圓潤挺俏的鼻子,在花兒一般水潤嫣紅的唇瓣、以及技散雪白枕被上的烏亮秀髮襯托下,那皙白雪嫩的肌膚更顯完美無瑕。
棉花一般鬆軟白淨的床套是美麗的,整個收拾乾淨、擺設雅致的房間是美麗的,一切就像一幅畫一般,美麗的房間、美麗的陽光、美麗的人,一切是這麼樣的完美……只除了床邊兩個面色陰沈的人跟刺耳的各式噪音之外。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這是聲量漸進式的單調頻率聲響。
喔嗨喲、喔嗨喲……這是操著日文,聲量同樣漸進式、最後用爆炸一聲巨響效終結,之後再從頭到尾重複的吵雜聲響——但天曉得,從二十分鐘前開始它到底爆炸過幾次了。
再也無法忍受那噪音,床邊的兩個人交換一個無奈的眼神,極有默契的,一左一右,朝兩個床頭櫃而去,一人一個,同時關掉滴滴聲跟叫個不停的喔嗨喲。
手抱豬仔造型的鬧鐘,終止那吵死人的「喔嗨喲」聲的是一個是二十來歲的女孩,至於額冒青筋、剛制止那刺耳滴滴聲的則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此時此刻,兩人的衣衫同樣凌亂,看得出剛從暖暖的被窩中爬起……說是爬起,還不如說是被挖起,被那吵死人的鬧鐘聲吵醒、挖起來的!
看著床窩中猶睡得香甜、不省人事的人,不分性別年齡,床兩側的兩個人同樣讓心底那陣無力感給打敗。
「我去煮咖啡。」杜瑞仙放下手上的鬧鐘,極認命的歎了一口氣,往房外走去。
也就是說,叫人的工作第N百次落到姚子軍的頭上。
一臉的黑線條,姚子軍不明白,為何命運要這樣對待他?
他不過……不過是投胎時沒挑對人家,不幸做了這個人的弟弟;而嚴格說起來,他規劃完善的人生中,也就這麼一個小小、小小的失策而已,結果呢?
為了他無法選擇的姊弟關係,就要他背負起這種恐怕永無止境的苦難,這、這真是……蒼天不仁啊!
懊惱、悔恨,各式陰暗不定的表情在他年輕的臉龐交織成一片複雜的神色,可最終,雙眼佈滿紅血絲的他還是只能認命。
挫敗的抹了把臉,因熬夜而疲累不堪的他也只能強逼自己打起精神來面對這睡眠魔物……
「喂,起來了!」他用力的朝床上的人推了一把,而且想想不夠,還很過分的補上了一腳。
那力道,絕對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成分可言,可美人沉靜的睡顏依舊,那不可思議的好睡,看得嚴重缺乏睡眠的姚子軍一把無名火從心頭焚燒起。
喂!喂!有沒有搞錯啊?他早上快上六點才躺平的人,卻被她該死又可惡的鬧鐘聲吵醒,結果她本人對那吵鬧聲不但是毫無知覺,在他重推一把外加踹上一腳後,她老大還能睡得這麼沉?
直接省了揪耳朵跟最終捏鼻子的必殺絕招,火大的他怒急歹念生,一把從梳妝抬上抓起一罐香水——當然是精心挑選過的,他知道這瓶香水是去年尾牙時某廠商送的,那天她回來時,對這香水的評價之苛刻的,讓他想不記住這香水味有多讓她厭惡都不行。
就是知道她不喜歡,他慧眼獨具的從最角落抓出這瓶都蒙了塵、明顯是因為女主角忘了丟掉而存在的香水,而且毫不遲疑的開了瓶蓋,噴嘴直朝著胞姊的鼻孔對去……
嗤嗤兩聲,兩個鼻孔一邊一下,完全不顧手足之情,緊接著,在那讓人不舒服的味道蔓延開、也就是在河東猛獅發出怒吼兼反擊之前,他快速跳開、往後退了兩步有餘。
「啊——」兇案現場般的淒厲慘叫聲爆出。
「怎麼了?怎麼了?」正要磨咖啡豆的杜瑞仙嚇得連忙衝了進來。
五秒前那嬌美的睡美人形象全無,跳蝦一般彈起的姚芷君一把抓過面紙,又咱又咳的趕緊將鼻腔中帶著可怕異香的多餘水液擤出。
可惜她再怎麼亡羊補牢也沒有用,即使只有一丁點,最初順著呼吸進入鼻腔內的水液就夠她受的了,更何況那液體還帶著可怕的異香。
眼淚鼻涕糊成一片,別說美女的氣質外貌不再,姚芷君此刻的模樣用一個慘字還不足以形容,簡直是一場悲劇。
杜瑞仙手裡還抓著一包來不及放下的咖啡豆,睜大眼看她的模樣比見鬼還要驚恐。
醒了?
真的醒來了!?
怎麼這麼快?
她腦中有片刻的空白,按照往常經驗來說,通常這對姊弟至少要大戰三百回合以上,在小軍憤恨的哀叫抱怨(因為宿命的被扁)、以及大君喃喃咒罵聲中(因為沒睡飽的嚴重起床氣),配合她煮出的咖啡香,姚芷君這個被睡魔附身……不!正確來說,該是睡魔轉世的女人才會真正清醒過來。
可瞧瞧她現在看見的……
醒了,姚芷君已經醒了,而且看起來還非常「有活力」,而,她咖啡都還沒煮耶!
杜瑞仙已經努力過了,可她那顆單純的腦子根本無法思索太多,尤其昨晚間著無聊,多編了幾條水晶鏈飾害自己太晚睡,在沒睡飽的狀態下,她根本就沒有足夠的理智來弄清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行,她一定得問問小軍他到底做了什麼。
「小軍……」一回頭,空無他人的景象害杜瑞仙一臉呆滯。
咦?人呢?
不信邪的東張西望了下,房裡頭就是不見人,杜瑞仙心中的怪異感越甚。她剛剛明明就還有看見他,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見了?
怎會這樣?她好想知道他做了什麼,竟能使奇跡出現,讓那個睡眠魔物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起床,她連咖啡都還沒煮耶!
「姚、子、軍!」止住一連串嗆咳,毀天滅地的可怕暴吼聲遲了數分鐘,但還是不令人意外的響起。
純屬下意識反應,聽到那可怕的叫喊,杜瑞仙縮了縮脖子,彷彿姚芷君仇恨叫喊的對象是她一樣。
「有種你……」一口氣不順,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狂咳。
呃……呃……
抱著咖啡豆,杜瑞仙一步又一步,賊一般小心翼翼的往後退去。
她一直就知道,較之其他的人,自己並不是特別聰明,可就算她平常再怎樣後知後覺,在這當頭,看姚芷君涕淚交加、一副恨到極點的模樣,而始作俑者又不在現場的狀態下,她也知道,如果不想要等會兒被遷怒炸成炮灰,這時候還是先消失一下比較好。
退、退、退……她龜縮的退出姚芷君的房間,正巧讓她看見姚子軍穿上外套,抓著錢包鑰匙要出門。
「小軍。」杜瑞仙喊住他——當然,是壓低了聲量。
我出去避避風頭。他用嘴形說著。
杜瑞仙看看他、再看看房間裡正努力要回過氣、然後好罵人的女人……腦海中浮現出姚芷君發脾氣的樣子,她很快地做出決定。
「我跟你一起走。」想也不用想,抱緊懷中那袋咖啡豆,她快速奔向他,途中順手抓起門邊衣架上的外套,也不管此時身上的衣著恰不恰當,先逃再說。
雖然不知道姚子軍到底做了什麼,可是按現在姚芷君難受的模樣看來,不難推測待會兒她會有的憤怒。
杜瑞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平常姚芷君沒睡飽時,那張利嘴就夠人受的了,她根本不敢想像,在現在這種盛怒的狀況下,姚芷君會變得如何可怕,為求保險,還是先避避風頭,等那波怒火被其他無辜受害者平定後再說吧!
幾乎就在他們關上門的那一刻,足以震破玻璃的尖聲怒叫同時爆響起……
「姚、子、軍!」???
暖洋洋出版社裡,最新一期的月刊「媽媽的下午茶」十一月號,嶄新亮眼的平放在總編輯桌上。
新刊出版,那是十多人忙碌一個月的成果,可是辦公室裡沒有任何歡愉的氣氛……那真的很詭異!
雖然出刊算是例行性工作,沒什麼值得特別高興之處,但再怎麼說,這也算是一個工作段落的完成,就算用不著敲鑼打鼓、大肆慶祝,但心情上的放鬆是很自然的事,說什麼都不該像現在這樣,整個辦公室呈現一種近乎倒閉似的低迷氣氛。
放眼看去,總編輯的辦公室外,校對組、編輯部、採訪組跟排版部門,每個人都低著頭不敢多說話,就怕頭抬高了一些,透過玻璃窗讓辦公室裡的女暴龍發現,無辜被颱風尾掃到——剛剛那一頓長達九十分鐘的精神訓話已經夠他們受了,沒人想再挨上那麼一頓。
可惡!到底是誰?是哪個不長眼的一早就惹頭兒生氣,累得他們一個個被訓到臭頭。
內容、照片、排版,昨天之前明明都過關的東西,今天一早全都不OK了……其實也不是說不OK,而是雖出版了,但又被非常認真且嚴格的挑出每一個細節毛病。
理智上他們也知道,頭兒的嚴格要求是為他們好,希望他們更專業,但平時她都是在出版前,私底下用和婉的態度來跟員工溝通,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明知刊物已經出版、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還這麼苛刻又嚴厲的把問題一一挑出來,而且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挑出來,完全不留任何情面。
可以想見,她的火氣很大,非常非常的大,尤其是在精神訓話九十分鐘後還不見她息怒,就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十來個人,狀似低頭工作,可實際上壓低了頭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希望能有一個人出面說明,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不自然的安靜中,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益加顯得刺耳與驚人……
「您好,暖洋洋出版社。」身兼總機的校對組人員連忙接起電話。
「是我,詠芳啦!」擔任公司攝影人員的江詠芳自報身份。
「要死了,詠芳你怎還沒來?」聽見她那過度開朗的聲音,接電話的小蘇壓低聲量說明今日特報。「今天烏雲罩頂,特級黑星煞日,頭兒發飆,而且是狂飆,打一進門就像是讓酷斯拉上身一樣,不但來了一場臨時檢討早會,還一個個點名挑毛病,我們每個人都被念得灰頭土臉……」
「這麼慘?」江詠芳怪叫一聲。
「你還敢說,你哪天不遲到,偏偏就挑中今天,等下你進來,可有你受的了。」小蘇的語氣可以說是幸災樂禍了。
「你是唬我的吧?這麼嚴重?頭兒今天沒睡飽嗎?」江詠芳半信半疑的猜道。
「你忘了,昨天印刷廠那邊有點問題,弄到半夜兩點多才搞定。」小蘇涼涼的提醒她。
「可是通常像這種意外事件,老闆不都會自動讓頭兒放半天假補眠?」這是全公司都知道的特別待遇。
「但今天不一樣啊,你該不會忘了今天頭兒要見大人物吧?她哪能放她的補眠假!」小蘇不自覺流露出懷疑的語氣。
今天頭兒的行程,可以說是他們暖洋洋出版社的年度盛事……不!可以說是開社以來的首要大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這一件大事。
「你是不是全忘啦?」知道江詠芳大剌剌的性格,小蘇懷疑的問。
被小蘇這一提醒,江詠芳後知後覺的大叫一聲。「哎呀!我差點忘了,今天跟童話大師約了訪談。」
聽了她的話,小蘇差點沒昏倒。
「我的天啊,你是這次訪談的攝影師,你真全忘了啊——」一道冷冽的目光讓小蘇自動噤聲,順勢看去,話題人物正用凍死人不償命的可怕目光看著她。
媽啊!酷斯拉附身的頭兒!
沒理會小蘇那害怕的表情,手一伸,姚芷君理所當然的接過她奉送上來的話筒。
「慘了,我真的忘了。」電話那頭的江詠芳不知死到臨頭,猶連珠炮的交代。「小蘇,你聽好了,等一下如果姚姚問起我,你幫我跟她說一聲,就說我遇上嚴重的大塞車,為了不耽誤訪談就不進公司了,會直接到約定的飯店去,叫她不用等我……」
「不用等你是吧?」姚芷君冷哼一聲。
「……」
「塞車?不知道大小姐你現在是塞在哪一條路上?是哪隻豬掉下豬車、還是哪只不長眼的狗擋了去路,害得你大小姐塞在路上?」並沒有特別提高聲調,但姚芷君發飆時不用特別出力,自然而然會產生一股嚇人的氣勢。
「……」知道動輒得咎,這時說什麼都不對,江詠芳噤若寒蟬,一句話也不敢接。
「怎麼?說不出來了嗎?」哼哼兩聲,姚芷君繼續問道。「真看不出來啊,江詠芳,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年紀輕輕不學好,遲到?這麼重要的日子給我遲到?你是皮在癢了嗎?」
說到後來,輕柔的語氣不再,隱藏在柔美假象下的酷斯拉本尊出現,姚芷君暴吼出聲。
電話那頭的江詠芳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知道這時只能裝死到底了。
「哎呀,我這邊收訊不好……」彷彿真有那麼一回事,把行動電話拿得老遠,江詠芳對話筒直喊:「什麼?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想裝死?」姚芷君可沒打算讓她逃。
「我聽不見……我的手機沒電了……喂喂?小蘇啊,記得幫我跟姚姚說一聲,我直接到約定的地點,叫她不用等我了……」
電話那頭的人裝得真像有那麼一回事似的,以火燒屁股之勢快速關掉行動電話,害得這頭還沒真正開罵的姚芷君氣到開始發抖。
一旁的小蘇看了也直發抖。
嗚……她怎這麼倒楣啊?現在的她就處在暴風中心,可以想見,若姚姚真要抓狂,身為眼前人的自已是最好的目標。
天啊、地啊,誰來救救她啊?
彷彿感應到小蘇的召喚,暖洋洋出版社的老闆吳漢城在這時進門來。
「哎呀,天降紅雨了嗎?你真的起床啦?」看見姚芷君,吳漢城大感驚奇。
「彼此彼此。」因為交情太深,可以說是熟到爛透,姚芷君毫不客氣的回嘴。「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讓姚姚得以這麼一大早看見大老闆您,那才真叫人驚奇。」
「看來我今天來公司是對的。」吳漢城對她的嘲諷不以為意,搖搖頭。「你啊,什麼都好,就是那唯一的缺點壞了一切,我長眼睛以來,還沒看過像你這麼嗜睡成癖的人,只要一沒讓你睡飽啊……嘖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脾氣真是壞的可以。」
不等她反擊,他又當機立斷的加上一句:「好了,什麼都別說了,就按往常的習慣,你今天放假去補眠吧!」
「吳老闆!漢城兄!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姚芷君叫他,暗自做了兩次深呼吸才壓下那股急欲爆發的火氣。
「怎麼了?」吳漢城不懂她何出此言。
「放假?你當我不想嗎?」她不爽,不得不提醒他。「但是今天的行程是好不容易跟漢藝文化出版集團敲定的,可以說是從天上掉下來難得的好機會,否則你以為咱們公司有那麼大的面子,請得動米契爾·丹頓接受我們的獨家專訪?」
素手一點也不客氣的戳上他的胸口,她強調道:「你搞清楚狀況,這種好運不是天天都能有的,錯過了今天,我看你上哪兒找這種大好的機會取得專訪?」
「就是知道機會難得,我才要你休息,不然以你現在這種火氣,你以為訪談能成功嗎?那個大師沒被你嚇死才有鬼。」吳漢城反問。
「……」姚芷君一怔,竟無法反駁。
「你就放心去睡覺,採訪大師的事就交給我吧!」吳漢城保證。
「交給你?」姚芷君懷疑地看他。
知道她擔心什麼,被看輕的感覺讓吳漢城覺得不甘心,可是也不得不認命。
「放心,不只是我,我會帶採訪組的人一起去,我就負責裝門面,讓那個大師知道我們對他的重視。」看,連這點他都想到了。
雖然他難得的發揮了身為老闆的可信賴感,但姚芷君還是有些不放心。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忘了晚上還有幼兒寶王董的飯局嗎?」吳漢城提醒她。「現在不讓你睡飽,晚上你怎麼幫公司談廣告的合作事宜?」
姚芷君想了下,不得不承認,吳漢城的顧慮是有道理的。
「採訪大師的事固然重要,可你別忘了,幼兒寶奶粉的廣告也是我們公司很重要的財源,要是這筆廣告沒談下來,今年的年終獎金,大家都要喝西北風了。」吳漢城可是把一切希望都押在她身上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你帶採訪組的人去飯店跟詠芳會合,務必將這個專訪做到完美。」姚芷君仔細叮嚀,並道。「畢竟我們雜誌的刊載權是跟漢藝文化簽來的,如果沒弄好,惹得擁有版權的漢藝文化不高興,萬一停掉我們刊載最新童話的權利,我們止目定會流失掉不少讀者群。」
「放心,這件事的重要性我知道,你就安心的回去好好睡一覺,看看你的樣子……」吳漢城搖頭。「算我拜託你,要是真沒睡飽的話,你就自動休假,不要來公司驚嚇我可愛的員工們。」
「去!懶得理你,我先走了。」沒精神鬥嘴,知道可以回去好好補上一覺的姚芷君現在滿腦子只想到她可愛的床……還有,還有那兩個不等她有反應,就逃得不見蹤影的人。
哼哼!一個是始作俑者、一個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丟下受害者的她就跑……這筆帳,她一定會慢慢的、好好的跟他們兩人結清。
不誇張,就算已經過了兩、三個小時,她還老覺得聞到一股讓人作嘔的可怕香水味,此仇不報,枉為人!
現在就等吧,等她真正的睡飽……大家走著瞧!
看姚芷君旋風般的離開,暖洋洋出版社頓時像是活了過來,一個個壓低的頭顱像抽芽的稻穀一樣地抬起頭來,人人都以崇拜的目光看向救苦救難的老闆。
吳漢城刻意抬頭挺胸的挺起胸膛,很理所當然的接收所有崇拜的目光。
啊!啊!就是這感覺,就是這種感覺!
這種當老闆的、而且是當「有用的」老闆的感覺,那種接受所有人崇拜目光洗禮的滋味,真是太美妙了!看來,他以後得減少點約會,經常來公司晃晃才是。
呵呵,喔呵呵呵……
%%%
黎雅然生平第一次學人聽壁角,這才發現這種行為的樂趣。
當然,光明磊落的他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旁邊那一桌客人的交談聲稍稍「大」了那麼一點,讓他想不跟著聽下去都不行。
而,換個角度來看,他們對話的內容實在有趣,讓他這個慣於研究週遭小細節的人忍不住也聽得出神了……
「哇!不會吧,老總你今天這麼神啊?」江詠芳大叫出聲,一臉的不可置信。
「喂喂,你那什麼態度?好像我平常有多不可靠似的。」吳漢城要她壓低聲量,對她的大驚小怪很不以為然。
「也不是說你很不可靠,應該說是姚姚比你可靠。」江詠芳實話實說。
暖洋洋出版社的定期月刊「媽媽的下午茶」,老實說,若不是兩年前姚芷君接下總編的位子,費了一番心力大力整頓過,今天別說是在婦女讀者群的市場中搶下一塊大餅、成為同性質刊物的翹楚了,說不定整個出版社早在一年前就隨著經濟不景氣而完蛋,哪還有什麼資格跟出版業界的大龍頭簽下刊載童話大師新作的中文刊載權?
因為姚芷君獨特的眼光、別出心裁的點子,外加不符外表的強悍行事能力,暖洋洋出版社在一片不景氣聲中好好的存活著,整個公司裡,沒有人不打從心底服她,以她的決策是從。
也因此,在暖洋洋出版社裡,姚芷君的地位絕對是無人能及的,這也就是為何江詠芳聽完今天辦公室裡的插曲後,會感到這麼不可思議的原因。
「真可惜,早知我今天就別遲到,結果我什麼都沒看到。」江詠芳一臉惋惜。
「你遲到的人還敢講這種話?」吳漢城白了她一眼。
江詠芳不當一回事,一臉好奇的問:「喂!老總,你真的成功壓下姚姚的睡眠缺乏暴躁症?還叫她回去睡覺?啊!我實在很難想像那種場面……有沒有人,公司有沒有人錄下這一幕?」
見她朝文靜的文編採訪人員問出離譜的問題,很不是滋味的吳漢城真是哭笑不得。
「喂,你這話說的也太傷人了吧?怎麼說我也是出錢的老闆,姚姚她脾氣再不好,總也要給我一點面子。」他說,不忘糾正她近乎病態的習慣。「還有,你那是什麼鬼習慣啊!還問有沒有人拍下這一幕,誰會沒事亂拍東西?」
「我是想說現在數位攝影很方便,不論是數位相機還是數位攝影機,公司裡不少人有,說不定會有人多事把現場實況拍下來。」江詠芳覺得自己的疑問很理所當然,隨後非常老實的糾正老闆前半段有問題的地方。「還有啊,雖然你是老闆,但你老是不管事,只顧著自己吃喝玩樂,如果不是你今天講的話還有幾分道理,姚姚她是不可能給你面子的。」
老闆的尊嚴完全被踐踏在腳底,吳漢城的臉隱隱抽搐了起來,而那突兀的輕笑聲就在這時候輕響起。
順著聲響,談話中的三人看向旁邊座位上的男人……
「喂!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個男人一直在偷聽我們講話。」江詠芳撇撇嘴,有些不高興。
「你嗓門這麼大,旁邊的人想不聽見都不行。」覺得顏面盡失的吳漢城沒好氣。
「那個男的很帥耶!」文靜的採訪編輯眼中只看見這一點,小小聲的表達意見。
因為坐姿,無法目測他的身高,但從骨架來推測,雖然因為單薄而顯得有點纖細,可少說也有一七六公分以上。
以男人相貌來說,白淨的膚色是偏秀氣了些,眉毛不夠粗,眼神不夠剛強銳利,薄薄的唇帶著不少女孩子想擁有的粉潤色澤。但奇妙的是,綜合這些所有,他並不會給人一絲一毫女性化的感覺。
氣質,該這麼說嗎?
總之是因為他整個人散發出的感覺,如春風般給人一種溫和舒適感,即使他的外貌不夠強勢、男性化,可那跟他個人獨特的氣質很搭,讓人見他一眼,只會聯想到斯文、優雅、有教養之類的字眼,再無其他。
不似採訪編輯的想法,江詠芳哼了一聲。
「帥在哪裡啊?只會偷聽的人,都是小人。」偏見讓她持否定意見。
不是她愛批評,她從一開始坐定時就看見這個人了,等到現在,那個受訪的主角始終未出現,算算這當中好歹也快一小時,而那位仁兄仍然是悠哉的坐在一旁,不像等人,倒像是一個人沒事做就坐在那裡……她最受不了這種無所事事的男人,管他長得再好看也是一樣。
「就是說嘛,帥在哪裡?尤其只會偷聽別人談話。」吳漢城意外的附和起江詠芳,自喻天下第一帥男的他可不會承認這世上有比他優秀的男人。
「你們小聲一點。」採訪編輯因為兩人的大嗓門而不好意思。
隔壁桌的男人也是,因為聽見批評,俊秀白淨的面容浮現一抹赧色。
「真是的,這個大師到底要我們等多久啊?說要約在飯店咖啡廳的人是他,到現在還不見人,搞什麼嘛!」江詠芳不甩那個聽壁角的人,逕自抱怨。
「是啊!都要半個小時了,怎麼還不見人?不是說那個米契爾什麼的大師就住在這間飯店?」吳漢城也覺得奇怪。
「是米契爾·丹頓。」怕他等一下丟公司的臉,採訪編輯趕緊提醒他一聲。
「好啦!米契爾·丹頓就米契爾·丹頓,我會記住,不會丟公司的臉啦!」吳漢城被糾正得很沒好氣,嘟囔道。「現在的問題不是我有沒有記住名字,是人!等半天都還不見他人影……對了,要不要請人去找?」
為了怕出錯,他可是特地在約定時間前提早十分鐘到達,現在都等了四十分鐘了,他覺得不能再這樣浪費時間,該是主動出擊的時候。
「別講了,我比你們還早到,都等了快一小時,我都沒在叫,你在不耐煩什麼?」江詠芳同樣沒好氣,而且越想越不爽。「真是的,這些什麼大師的,就一定要這樣來顯示自己身份特別嗎?」
「還敢講?如果你不遲到,還自作主張先過來等,會等這麼久嗎?」吳漢城不留情的刺了一記。
「呃……」隔壁桌的、也就是一路旁聽的黎雅然忍不住開口。
「幹麼?」江詠芳很不客氣的掃了他一眼,不敢相信竟有這種人,不但偷聽別人講話,現在還想發表意見。媽哩!這社會是怎麼一回事啊?
「請問你們在等人嗎?」黎雅然客氣的問。
「怎樣,不行啊?在這裡等人犯法啊?」江詠芳一點也不客氣,她向來就是得理不饒人型的人。
「不是不行,也不是犯法,只是……」黎雅然苦笑。「我好像是你們要等的人。」
一、二、三,三道狐疑的視線直看向他。
「丹頓先生?」採訪編輯是三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
「我是。」黎雅然微笑。「三位是暖洋洋出版社的人吧?抱歉我一開始沒認出來,因為我記得漢藝文化跟我說是兩個人來,我沒想到你們是三個人。」
他的話,在在證明他就是他們三人要等的人……
啊!啊!不會吧!?
三個人一臉呆滯地瞪著他,這絕不是因為人就近在眼前、他們竟沒認出而呆,畢竟米契爾·丹頓的名氣雖大,但他從沒正式亮相過,被翻譯成五十多種語言而發行全球的著作中,若有需要用到作者圖像的地方,通常都以手繪的人像圖交代,只能推測出是黃種人,可從沒人知道米契爾·丹頓的真面目。
認不出本尊其實是正常的,至於為何他們此刻顯得如此呆滯,全是因為想到姚芷君出門前的耳提面命,以及她一直表現出的、對這次訪談的重視。
只要一想到他們剛剛的態度、跟江詠芳不客氣的言詞,然後對照起姚芷君的嚴重在意,再推想到知道他們所做出的事是怎麼得罪這個大師之後,她會有的反應……
閉上眼,三個人同時慘叫出聲。
完了!這下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