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撇嘴角,她頓時停下腳步,或許她不該現在打斷人家的好事?
畢竟要對人大拋媚眼、頻送秋波,在她看來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反之,要她江婕凝這麼做,恐怕得等到下輩子投胎轉世再說了。
於是江婕凝話也不說,就只是析在那兒,靜看著王美黛以著柔軟沙啞的嗓音,想藉聲音迷惑范霈廷。
後者一副索然無味地轉開頭來,這才發現站在辦公室門口,帶著看好戲的眼神的女孩正是自己等了兩天,今天終於肯露臉的江婕凝。
「你總算出現了!」
他扯開笑容,站起身直接走向她。
王美黛注意到范霈廷原本撲克牌一樣的臉,在瞬間轉為燦爛的微笑時,她訝異地轉過身,心想一定是他的情人出現,才導致他會做這麼大的改變。
然而才轉身,王美黛隨即瞪大了雙眼,眼中包含著不甘心,是她!又是那個江婕凝!
「江婕凝,你來這兒做什麼?」
「我和范先生約好時間,而且我記得他好像還是我的客戶。」
前天雖說要將這案子轉交給她,但今天看見她自作主張前來搶自己的客戶,江婕凝心中很是不悅。
在公司裡態度不好就算了,反正她通常只當作沒看見,但是現在連客戶也要搶走,那可就欺人太甚了!
平常念及大家都是同事,她可以不計較,但是不發威不表示她江婕凝就是一隻任人打而不還手的病貓。
「范先生和我已經談妥了,你來遲了一步。」王美黛得意地走上前,倚靠在范霈廷身上。「是不是?范先生。」
范蒲廷不動聲色,只是挑高眉毛,等候江婕凝的反應;他心裡明白即使她恨不得能不要再見到自己,但是要將這個客戶拱手讓人,她還是會不甘心。
江婕凝暗自咬牙,由他挑寡的眼神看來,她瞭解他在想什麼;是的,她是很想放棄任何與他接觸的機會,但要她因此放棄這筆生意?
不!她辦不到!別說回去後翁美玲會頭一個罵得她狗血淋頭,光想到以後王美黛會多麼耀武揚威,拿此事諷刺自己,江婕凝心中就有一百個不願意。
還有,范霈廷的眼神也是教她不想就此罷休的主要原因。
他在瞧低自己的本事,而她一向最痛恨別人如此看待她,因此,今天就算是卯足勁,拼上她這條命,她都要談成這筆生意,然後,她會狠狠敲他一筆。
「范先生,你怎麼說?早先可是你自己打電話來,這會兒你若是要不守信用也無妨,只不過我不禁會忍不住懷疑貴社的信用了。」
江婕凝一副輕視他的表情。相信她這麼一說,他該會對她有所交代。
在一旁的高佐智忍俊不住,差點就要爆出大笑,高招,真是高招!
范霈廷也是一副費力忍住笑的表情,盯著她好久都不說話。
對他來說也許只有幾秒鐘,江婕凝卻覺得彷彿過了一世紀,等待實在煩人!
「小婕,我向來說話算話,只要一說出口的承諾,我都會做到。」
她的名字由他口中送出,宛如一陣愛撫。
江婕凝的反應是倒抽一口氣,秀眉微蹙,天知道他幹嘛跟她說得這麼肉麻?
承諾?有小廷一事發生,要她再輕易相信承諾二字,難矣!
「我只是要你守信用,至於你對承諾有什麼看法,跟我沒關係。」她冷冷地說。
范霈廷看見了她眼中閃過的一抹陰影,顯然是承諾二字傷了她的心,這不禁教他心中燃起莫大的希望!她有可能是小婕嗎?
倘若不是現在開口問她會顯得太唐突,范濡廷老早就這麼做了,但目前看來證據還不足,所以他不準備一開口就鬧笑話。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你的決定呢?」
她以為他沒聽見,因為他一直盯著她看,眼皮眨也不眨。
「我不是說我說話算話嗎?」
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溫和而低沉;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在他那雙奇特的眸子裡,她看見一抹溫柔。
怎麼回事?他難不成已忘了她是撞凹他車子的兇手?
「這麼說生意還是由我做嘍?」甩開思緒,她喜孜孜地確定。
「沒錯。」
「范先生,我可是花了一整個早上,解釋你的權益以及房子的好處,難道全是白費口舌?」王美黛哇哇大叫,說什麼也不肯這樣就放棄。
「王小姐,下次有機會我一定找你,這邊請!」高佐智走過來笑著說。
忿怒地白了江婕凝一眼,王美黛忿然地走出辦公室,跟在後頭的高佐智一個鞠躬,將門帶上,留下他們兩人待在辦公室。
看也不看他一眼,江婕凝打開公文包拿出契約書。
「買賣契約書你看了如果滿意,我們就請代書辦理,如果有問題,你可以現在提出來。」
「這事不急,小婕。」
又來了!相同的語調摩擦著她的神經。
「不要叫我那個名字!」
她突兀地大叫。
「哦?怎麼?那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他佯裝大吃一驚,眼睛密切地看著她。
「沒有,只是聽了很不舒服,而且你該稱呼我為江小姐。」
天知道她在胡扯些什麼!
不管是誰,除了小廷,誰都不能喚她的小名;何大哥不行,連眼前這位姓范的也不能例外。
「江小姐?這麼見外?」
他挑高眉,故意不著痕跡她瞥了一眼桌面的契約書。
他那一瞥彷彿在說:只要他一個不滿意,他還是可以後悔。
江婕凝注意到了,而這使得她氣得咬牙!可惡!難道自己要為一樁買賣而繼續忍氣吞聲?受他威脅?
她實在非常想掉頭就走,但在她尚未轉身,翁美玲的臉孔已自動浮現眼前,教她頓時又打消了主意。
唉!為了翁美玲,她還是要忍耐下去,誰教自己千不該萬不該認識翁美玲呢!
「算了,你叫我婕凝就好,那麼現在咱們可以……」
話末說完,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只好就此打住,耐心等候他聽完電話。
「好,沒問題。」
「范先生——」她正想繼績話題。
范霈廷卻突然抓住她的手,急忙往外走,江婕凝來不及反應,身子被他硬是位離了兩步。
「喂!你在做什麼?放開手!」被他拉出辦公室時她兩眼閃著怒火,吼道。
「霈廷——」高佐智連忙迎上前。
「佐智,有人找我,說我辦事去了!」
頭也不回,范霈廷拉著她往停車場走。
被拉出大門口,江婕凝硬是停下腳步,一副他勉強不了她的表情,抬高下顎盯著他看。
「你想拉我上哪兒去?我們的事還沒談妥。」
弄不清他拉自己出來的理由,她決定問清楚。
「我保證事情一辦完,馬上給你一個交代,如何?」
打開車門,他不再多說,更不去多想他是否會贊同自己的做法,他一個彎腰,伸手將她整個人攬腰抱起,逕自走向另一頭。
江婕凝的反應是扯開喉嚨大聲尖叫,還一邊對著他拳打腳踢,掙扎著想從他懷抱中下來。
等到她終於掙扎成功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置身在汽車前座上,徒勞地對著空氣出手。
而范霈廷也已經穩穩地將車子開上車道,她氣咻咻地從座椅上轉過身子,朝他大叫:「你這個野蠻人,到底要帶我上哪兒去?」
「辦事。」
江婕凝登時火冒三丈,毛髮直豎,凶巴巴地瞪著泰然自若的范霈廷。
「你休想!」
聞言范霈廷低聲輕笑,笑聲渾厚粗嘎,直鑽入她的心田。
「放心!我口中的辦事絕對和你腦中所想的不一樣。」他調侃道。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
「你在想有顏色的,不是嗎?」
「你……少……」
她頓時結結巴巴地,好半晌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就算教他猜中了,她也不曾承認。
「別急著否認,我是想要你,但不是現在。」
他只是丟給她一抹迷人的笑容,彷彿他說的話再自然不過。
「你——我要下車!」
江婕凝嚥了嚥口水,讓自己從他的話中回過神來。
這個人瘋了!而她沒有必要耗在這兒,聽他說著瘋言瘋語。
「婕凝,我不是說不是現在嗎?你何必急著逃掉!」他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你怎麼敢對我說這種話!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我的客戶罷了!」
什麼嘛!可惡!就算是要報她撞凹他的車子的那筆仇,也不該開這種玩笑。
對著才見幾次面的她,竟敢說這麼露骨的話,看來自己必須要特別小心這人了。
「別火,我只是在描述一個事實罷了。」他懶懶一笑,慢條斯理的表示。
「那好,我不想要,勸你死了這條心!」她冷哼。
「很好。現在我要你幫我一個小忙。」他輕鬆地將話題帶開。
江婕凝呆呆地轉過頭看他,自己跟他說的話,他沒聽見嗎?
怎麼他會說:很好?
這麼說來他根本沒有多少誠意嘛!可惡!
「喂!你沒聽懂嗎?我說——」她想再確定一下。
「我聽見了,現在你可以仔細看著前方。」他扳正她的臉直視著街道。「有沒有看見那位身穿夾克上衣的中年人?」
「你想做什麼?」
莫名奇妙地叫她看什麼啊?看男人?
拜託!他是想證明自己長得比路上行人好看,所以自己沒接受他很可惜是不?
「你看見了沒?」
這會兒他的口氣突地變成正經八百,語調不容許有人在這時候開他玩笑。
「看見了又怎樣?」她沒好氣地回道。
「你下去跟著他。」
這會兒她可不客氣地指著他的鼻子咆哮:「你在開什麼玩笑!」
范霈廷抓住她的手,壓低她的身子,低聲道:「你在想什麼?我只是要你去跟蹤他,不是要你跟他走。」
「跟蹤他?做什麼?」
「我在辦事。」
「那又干我何事?還有你怎麼不事先告訴我?把我耍得團團轉的。」
「時間緊迫,下車吧!記住,事跡一敗露,你馬上佯裝昏倒,我會隨時趕來。」
「等一下,我跟著地做什麼?」
眼看著那人就要消失在街角,她急急道,突然感到無比興奮。
「我們要捉姦。」
「捉姦!」她驚呼,差點咬到舌頭。
「沒錯,相機給你,自己看好時機。」
范霹廷交給她一個大約只有手掌大的相機,然後一把推她下車。
「喂!等一下——」
她根本來不及說完,他已經開?車子走掉。
奇怪!她幹嘛要這麼聽話?這又不是她該做的事!
但是跟蹤人?自己還是頭一遭,聽起來挺有挑戰意味,試試也無妨。
於是江婕凝開始看看四周,然後一面小心翼翼地跟著前面的中年人。
大白天跟蹤人,還真沒有所謂的緊張氣氛。說到大白天,在大白天裡會有什麼不軌的行為出現嗎?
江婕凝很懷疑這一點,不過,想歸想,她的眼睛還是密切地注視著前方,在看見對方走進一棟樓房時,她的手中也反應地猛按快門,按著對方消失在屋內。
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沒有結果地等下去,看看四周環境,她挑上了樓房旁的一棵大樹,它正對著樓房二樓的主臥室,這會兒真給她這隻眼睛雪亮的貓找到最有利的偷窺處,相信等一會兒那個姓范的,會對她另眼相看。
江婕凝順利地爬上樹幹,穩穩地坐在樹枝上,睜大眼睛由樹葉的縫隙中窺看著屋內。
結果這一看教她差點嚇得從樹上掉下去!不過才幾分鐘的時間而已,那個中年人已經和他的情人跳上床去耳鬢廝磨、兩情繾倦了。
兩具胴體交纏的樣子,教她是看著面紅耳赤,卻又移不開自己的視線。
「你在做什麼?下來!」一聲命令由下面傳來。
江婕凝一驚,身子搖晃了下,一聲尖叫,便直直地從高空落下,她已跌進了范霈廷伸出的手臂中。
「你看見了?」
他眼光看向上頭。
「我什麼都沒看見!」
她羞紅一張臉。
「你在撒謊!女孩。」
范霈廷一下子便看穿她的謊言。
「信不信由你,你怎麼現在才吞來?」
為了不願承認自己的確看見了什麼,她快速轉移話題。
明白她的想法,范霈廷也沒再追問下去,反之,他努努下巴指向馬路,路上正停放著一輛警車。
「我必須帶人證過來。」
「那你還叫我跟著他做什麼?范先生,你喜歡耍我?」
揚揚手中的相機,她氣呼呼地叫。
「總要有人跟著他以防他逃跑,所以找才要你在他發現時佯裝昏倒,也許他會顧及你而耽誤了逃跑的時間。而現在我發現你真是個人才!」
「你又不是警察,你管這些太多了吧?」她白他一眼。
「這可是委託人的堅持,我這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人,只有依客人的意願行事,別無它法。」
「這麼說我是白白被你利用了?」
「你不能否認自己也很想試試吧?不過,為了你的良好表現,我請你——」
「不需要,只要送我回你的公司牽車就行。」她猛然打斷他的話。
范霈廷不置可否地大笑起來。
「你認為我想說什麼?請你吃中餐?」他打趣道。
江婕凝面紅耳赤,狠狠地瞪著他,實在很想伸手打掉他那得意的笑!她正想開口反駁時,他又說話了。
「好吧!我承認自己的確想請你吃個便飯,不知小姐是否肯賞個光?」他說得有模有樣。
「會,我會掌你一個耳光,你要不要?」
她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揮著。
范霈廷頓時發出大笑聲,抓住她揮動的小手,不理會她的掙扎,硬是讓它挽著自己的手臂。
「喂!你——」
「噓!看好戲吧!」他努努下巴指向前方。
樓房大門此時走出了那位狼狽的中年人,他正沮喪且氣憤地跟在自己的老婆後面,他的背後則又跟著喜察,場面顯得很滑稽。
目送著車子相繼離去,江婕凝有點好奇地看向他。
「你想那個人會怎樣?」
「就看那個人的老婆怎麼決定了。」
「男人就是只靠一張嘴巴會說話而已,輕輕鬆鬆許下承諾,卻沒想要完成它。」
她像是有感而發。
范霈廷則意味深長地凝望著她。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
他期待她的回答,也許……
但是江婕凝卻只是瞟他一眼,什麼話也不肯多說。
對於她的沉默,范霈廷並沒有多大的失望,他早知道她不會這麼合作。
但無妨,她跑得越快,他只會追得更緊,相信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
而只要他有信心,那一天的到來將不曾太遠。
※※※「婕凝,外面有人找你。」
江婕凝抬起頭。「誰呵?」
「是情聖徵信社的人。」
「徵信社派人來了?婕凝,我們有希望了!」
翁美玲喜上眉梢,笑得可開心了。
「希望外面那個人真能如你所願。」
江婕凝起身,忍不住潑她冷水。
依她看,事情沒這麼簡單,幾天下來她已經受夠教訓了,那個姓范的,存心拿她當白癡戲耍,三天兩頭約她出去談房子的合約,結果生意沒談成,自己倒是被他騙得團團轉,一次又一次地上當,一次又一次地陪他一起逛遍市區的每條大街小巷。
好像他老兄時間太多,她就有絕對義務得陪他一起耗光它們似的。
而最最氣人的是,無論她的怒火漲得有多高,他老兄就是有辦法轉開她的注意力,或是逗惹她直到自己忍不住發笑。
所以每一次她好不容易凝聚所有的怒氣,想對他發出猛烈攻勢時,他又會適時蹦出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來,使得自己被唬得一楞一楞的,然後所有的怒氣便在條忽之間消失無蹤!
說來說去,像他這種假公濟私的偽君子,自己就是去和一隻癩蛤蟆交往,也強過他幾百倍。
一直到走進會客室,江婕凝才從冥想中回神,按著她發現坐在會客室裡的人,並不是那個連癩蛤摸都比不上的范霈廷。
頓時一股失望之情隨之湧上,但她搖搖頭硬是甩開它。
他沒來自己會失望?哦!不,她不承認這一點。
「江小姐,很貿然的過來,希望你不會介意。」高佐智起身走向她。
「聽你這麼說,今天你並不是來談房子的事?」她悶悶地問,表情很失望。
高佐智朝她點點頭說道:「是的,可以打擾你幾分鐘的時間嗎?」
直覺教她想當面回絕這個人的要求,但不知怎地,她發現自己竟然朝他點點頭。
然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她和他已經坐在公司對面的餐廳,各自點了杯飲料。
「你想說什麼?」
「這件事我本來不該告訴你,但是我又是霈廷的朋友,我實在是不想看他年紀輕輕,才三十歲就走完這個人生的舞台。」說著高佐智感歎地低下頭。
聽出他口氣中的悲哀,江婕凝輕蹙眉頭,真搞不懂眼前這個人到底想表達什麼。
什麼三十歲就走完人生的舞台?說得這麼戲劇化,指的是范霈廷?
那個看來永遠精神百倍的男人?
「你能再說明白一點嗎?」
「是霈廷,他從小心臟就不好,一直到近幾年已經嚴重到必須要動手術,才有可能痊癒的地步。」
「但是?」
她知道他尚未把話說完。
「但是,霈廷的固執是出了名的,任何人也無法說服他去動這個手術,他的父母沒有辦法,連親友們也都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冒生命的危險,一天過著一天。」
高佐智又是悲哀地長歎口氣。
「他不像是生病的人。」
她很難相信高佐智口中所說的話,那個姓范的生氣蓬勃是人人有目共睹,再怎麼看也不像是個需要動手術的病人!但是這人眼中的悲淒又不像是裝出來的,再說他也沒必要、更沒理由騙她。
這麼一推敲,范霈廷是當真需要動手術了?
「心臟病又不像其它病一樣,會時常折磨人,只是怕就怕發作時會當場致命。」
「你告訴我這些是希望我做什麼?」
雖然很納悶,但她還是開口。
「我把全部希望放在江小姐身上。」
「我不懂?」
「你不能否認濡廷對你有意思吧?」高佐智直言不諱。
是嗎?自從上次他曾提及他要她,被她駁回之後,他好像就打消主意了。對她有意思?她不這麼認為。
不過就算是有,地也不會接受。
江婕凝一直沒有回答,高佐智於是當她是默認了,他又往下說道:「我們一直認為霈廷之所以不想動手術,是因為他覺得人生中沒有什麼是他值得留戀的,所以他可以輕輕鬆鬆地走完這一遭。」
她倒不這麼認為,范霈廷看起來不像是對人生已經失望的樣子,江婕凝思索著,卻選擇什麼話也不說。
畢竟截至目前為止,她仍然未能明白眼前這個人找上自己的原因。
第一,她不是手術房裡那個拿手術刀的醫師,自然救不了他的性命。
第二,她也不是范霈廷的什麼特別朋友,他沒有理由會聽她的勸告。
再說,自己該以什麼身份去勸他?
那麼,這個高佐智找她何用?
「江小姐,你是整件事的關鍵人物,你一定得伸出援手。」高佐智又說。「什麼意思?」
關鍵人物?她真是弄不懂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說得好像她江婕凝是救世主似的,但她不是,她不過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
「或許你可以讓霈廷對人生充滿希望,使他想繼續活下去。」
高佐智這才發現自己的瞎說能力,是愈來愈高竿了。
她可以讓范霈廷對人生充滿希望?江婕凝的反應是目瞪口呆,表情全是驚訝。
這還是她長到這麼大,頭一次聽見這麼好笑的笑話。
「你在開玩笑!」
「不,我不是。霈廷廷日來笑容滿面,開口閉口全是你的名字,動手術的事他好像是全忘了,江小姐,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不可能能說動他做任何事。」
「你不必說服他,你只要讓他覺得活在世上很有意思,他便有可能自己去動手術。」
「你是不是高估我了?我和范霈廷之間什麼也沒有,他幹嘛會為了我去動手術?這位先生,你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她站了起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乾脆走開?
她完全不想蹚這一趟渾水,那個姓范的死活也不干她的事。
但是江婕凝心裡是這麼想,卻發現自己的腳根本不想走開。
「我不是異想天開,若不是霈廷現在心繫於你,你以為我會找上你嗎?如果不是能幫助霈廷,我又何苦走上這一遭?」高佐智口氣不悅地。
「你真的認為我可以做到?」
見他肯為朋友奔波,她反而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唉!天知道自己真有這本事,她早該投身於護士之中了。
「沒有人可以做到,只有你!」
沒有人可以做到,只有她?江婕凝心中細細咀嚼著這句話。
除了她以外,沒有人能做到,這倒是件挑戰,如果自己真能說服范濡廷去動手術?
除了自己突破挑戰之外,救人一命更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又何樂而不為?
「范霈廷知道你來找我嗎?」
「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就行,霈廷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認為你是為了救他一命才會接近他的。」
「我是為了救他一命,沒錯啊!」
「但是教他知道他肯定會更心灰意冷。」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為了喜歡他才接近他,被他一知情,他會更不想活下去?」
說完,她毫不淑女地趴在桌上大笑起來。
那個范霈廷會因此就心灰意冷?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別說他會心灰意冷了,有可能他一知情後還會像只暴躁的大熊,見人就咆哮呢!
「正是這樣沒錯。」
高佐智沒想到才短短幾天,眼前這位女孩就如此瞭解霈廷。
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必須睜眼說瞎話下去,為了方便讓范霈廷繼續調查此女究竟是不是多年前的小婕,他想了三天才想出來的方法,絕對不能失敗而返。
「你是說真的?」
雖說她不是很瞭解范霈廷的真正為人,但是那個人會因一樁小事就灰心?她還是不怎麼相信。
「是,我是說真的,所以江小姐你必須小心避開動手術的話題,尤其是在霈廷面前,他一向特別敏感。」
高佐智早把可能發生的疑點,都事先想好了答案。
「你要我欺騙他?」
她其實一點也不吃驚。
「沒錯,這是唯一的方法。」
「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信心就好了。」
「你有的,江小姐。」
「我不明白你幹嘛找上我,我又不瞭解范霈廷!」
她喟然地長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彷彿陷進了一個回不了頭的困境裡。
而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做對了。
挽救一個人的性命,的確是一件絕對需要做的好事,但是對於高佐智的說辭,江婕凝總覺得這之間疑點甚多。
但要她說出疑點,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隱約感到有些兒不對勁就是了。
「江小姐,我不想一直重複只有你可以這句話,如果說了這麼多,你還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只是以後我會將你看成是一個見死不救的女人。」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
她決定問明白。萬一他真的騙她,自己就真是個大笨蛋了!
「你不相信我?很好,那我們去找霈廷當面印證我的話。」高佐智說著站起來。
「找范霈廷印證?」她訝然道。
他瘋了嗎?找范霈廷印證,不就表示……萬一事情真是如此,他的心臟承受得了嗎?
「沒錯,找他證實我的話,不過如果他因此而心臟病發,這罪過……」高佐智看穿了她的擔憂。
「算了,我相信就是。我也會盡全力幫助他。」
「真的?」看見她點頭,高佐智高興地重新坐下,抓住她的手,感動萬分地看向她。
「我就知道你是個很有同情心的女孩,真是太謝謝你了!」
同情心?江婕凝心中想,真是同情心使自己同意蹚這渾水?
不盡然吧!?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放,不管那個姓范的是多麼令人討厭,自己就是不希望他就此死掉。當然,究竟該如何讓他有求生的念頭,對她而言無非是一大挑戰了,而她這個人就是喜歡挑戰。
在一旁一直靜靜將她的反應收進眼裡的高佐智,這時悄悄掀起嘴角邊的笑意,他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