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她去參加支笏湖畔的冰濤祭,看那些霓虹投射在自然成形的冰樹上的絢麗模樣;然後到阿寒湖騎著雪上摩托車逛遍整個湖畔,到富良野的牧場品嚐薰衣草口味的霜淇淋。
最後,他們來到小樽欣賞古老卻仍在報時的蒸汽鐘,逛遍小樽最負勝名的玻璃工藝館——-北一硝子一、二、三號館,晚上,他們下榻在小樽運河旁的HotelNordOtaru,他親匿的摟著她俯瞰著小樽運河上的點點燈火。
他費盡了心思安排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讓她無時無刻都能感覺愉悅或驚喜。
楚非凡完全不問她在離開台灣的前一天到底與Jeff說了些什麼,而漪澄也始終不曾提起,兩人就像是有默契般地三緘其口,誰也不願破壞這美好的一刻。
他會逗她笑、會對她惡作劇、會耍賴、會任性地摟住她不放、會保護得她無微不至、會感性的傾訴戀人間有些傻氣的話語……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十年前一樣,好像那段日子從來沒有消失,而他對待她的方式也完全沒有改變。
柔情的蠶食,比狂霸的掠奪讓她陷得更深。
如果楚非凡是存心用這樣的溫柔來打動她,那麼,他確實成功了!
她向來淡漠的面具已經逐漸冰消瓦解,在他的呵護與多情中沉淪且無法自拔。
傾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不禁揣測起這樣的時光,究竟會持續多久?
結束了一天的行程,他們躺在壁爐旁的地毯上,跳躍的火光將兩人的身影投射在雪白的牆上。
楚非凡用食指捲起她的一綹秀髮,低問:「你在想什麼?」
他總是能敏感的察覺到她心中最細微的變化呵!
「我在想……你買下我的一生究竟值不值得?」
她不會是個百依百順,或是風情萬種的好情人,她總是寡言得幾近沉悶、淡漠得幾近無情,像她這樣的女人,有什麼理由值得他緊緊抓住,不肯放手?
他抬起她的下巴,幽深的黑眸鎖住她的視線。
「你認為你不值得我這樣做嗎?」
「不值得的。」她老實的回答。
「值得或不值得,我自己心裡有數。」他歎口氣,淡淡的說。
「世界上多的是不需要你用錢買的女人————」
「但我要的就只有一個!」他目光灼灼的瞅著她,不悅的低吼:「你還是不懂嗎?我只要一個!那個曾經背叛過我、曾經傷得我生不如死,但卻沒辦法讓我死心的那一個!」
漪澄震撼得久久無法言語。
「只要能把你留在我的身邊,無論用什麼手段都可以!我不管你願不願意、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只知道————我沒有辦法承受再度失去你的痛苦。」
過去的十年,他彷彿是落入黑暗的深淵,除了藉由不斷的工作轉移注意力外,他不知道還能用什麼方式制止自己再去想她。
當她再度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就立誓絕不再讓她從他身邊離開了,哪怕要與她耗上一輩子他也甘心!
「非凡……」
她顫抖地撫上他的俊臉,他眼中的痛令她好心疼。
能如此深深的被他所愛著,今生今世,她欠他的情,是怎麼還也還不清了。
漪澄主動送上她的吻,那是她對他的歉疚,也是她未曾改變的真心。
她柔軟深情的吻令他錯愕,但他隨即給予她最熱烈的回應,緊緊地糾纏著她的舌。
這是漫長的十年後,她主動給他的第一個吻,顯得彌足珍貴。
許久許久,他終於放開她,凝視著她嫣紅的唇瓣,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了。
「你知道嗎?這是十年來,你第一次主動吻我,這表示什麼?施捨還是同情?」
「是……道歉,傷你那麼深,我真的很抱歉。」她哽咽地道。
語畢,她再度俯下頭給他第二個深切的吻。
「這是彌補,彌補我曾經帶給你的傷痛。」她低語著。
「哦?」
他低笑著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粗糙的拇指摩挲著她誘人的濕潤唇瓣,沙啞的聲音透著無盡的渴望。
「如果你真的有心彌補什麼的話,應該知道區區的一吻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吧?」他調侃地道。
他的大手順著她修長細緻的頸項往下滑,停留在她敏感的蓓蕾上或輕或重的揉弄著。
「非凡……」
她顫抖的輕喊,本能的想逃開,但他卻不允許。
「不行,你已經沒有退路了。」他霸道的說。
他抱起她在床沿坐下,讓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平視著他熾熱的眼神。
漪澄意識到他的想法,小臉立刻變得緋紅。
「不可以……非凡……」
她猛地倒抽了一口氣,所有抗拒的言語霎時全都說不出口,渾身的感官只能意識到來自他大手的探索。
她像是最美麗的祭品,當她落入他的手中,就只能任由他宰割。
她的無助與顫抖是最甜美的誘惑,火光映照著她白皙柔嫩的肌膚,隨著玲瓏的曲線形成陰影,黑與白的對比美得教人驚歎。
當他置身在她最脆弱的地方時,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戰慄。
「漪澄……」他歎息地輕喚她的名字,環住她纖細的腰將她拉近自己。「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面對著她足以誘惑得聖人發狂的嬌軀,他必須耗上他所有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才能阻止自己那麼快的佔有她。
她看見他額上的汗,知道他正為了與理智交戰而苦苦壓抑,忍受著疼痛的煎熬。
深深的感動在她的心裡激盪著。
這樣一個愛她至深的男人,要她如何能不動容?
「非凡,」她環住他的頸項,主動倚向他寬闊的胸懷,「愛我……」
她的輕柔低語解放了他所有的慾望,他托起她的纖腰讓她坐在他的英挺上,毫不遲疑地入侵了她的領域……他用重重的柔情與熾熱的愛意緊緊地纏繞住她,徹底擒住她的心,這一次,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他都不會再輕言放手……終曲我會記得今天,我會守住承諾,我會期待相見,我會眷戀從前,我會記住不厭倦,我會記住不改變。
「就算你千方百計的阻撓,注定該在一起的人就會在一起。」
在紐約曼哈頓的華宅裡,雷霆將一隻資料袋交給孟嵐,袋子裡裝的全是楚非凡與鳳漪澄在日本北海道的照片。
雷霆銳利的眼盯著孟嵐失色的容顏,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非凡已經如你所願,不僅接下了你的事業,還跨足金融業,建立了『皇璽』,是你該放手讓他自由的時候了。」
「不……」孟嵐激動的雙手掩面,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把非凡叫回來,我要見他!」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她以為她已經成功的將楚非凡與鳳漪橙隔離,沒想到十年後他們仍是在一起了。
「我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超的,沒有人可以從我的手上將非凡奪走!」她大吼著。
「孟嵐……」雷霆蹙起眉心看她。
「不要再說了!你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雷霆沉默的看了她好一會,深邃的黑眸裡彷彿有了某種決定。
大廳內持續了一段冗長的岑寂,當孟嵐再度抬起頭時,卻看見他正要離開。
盂嵐衝動地拉住他,「雷霆,對不起,我……」
這一次,雷霆並沒有如往常般提供自己的胸膛供她棲息,只是淡淡地揚起一抹笑,可那反倒加深了孟嵐心中的不安。
「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待一個答案。」
「雷霆?」她不明白,只能疑惑的看著他。
「在你的心裡,非凡永遠是最重要的,為了讓他擁有最好的未來,你用你的青春去為他創造一個屹立不搖的飯店王國,等著他成年之後接掌。失去了丈夫後,他就成了你活下去的唯一重心,而鳳漪澄的出現,使你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失去他,所以才不擇手段的阻止他們在一起。」
孟嵐像被說中心事般別開了臉。
眼前的這個男人比任何人都要瞭解她,這使她有著被看穿的難堪。
「這十幾年來,你是為了非凡而活,從來就不是為自己,更不是為了我。」
他的眼眸中有著深深的傷痛。
「我從不奢求你會愛我比愛兒子多一點,因為我確信我在你的心中是佔有一席之地的,但是……如今我不由得懷疑,我的想法是否太天真了?」
孟嵐的心隱隱作痛,望著他的眼眸,她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雷霆,我是愛你的。」她低聲道。
他微笑了一下。
「我曾經這樣相信過,所以捨棄了一切陪在你的身邊,為的也是這個理由。可是,孟嵐,如果你真的愛我,你不會忍心看著我為你痛苦;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該讓我覺得自己不過是你生命中一個可有可無的點綴。」
他沒有辦法無怨無悔的愛著一個心裡只有兒子的女人,十年來,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她空出她的心,只看見他的存在。
但是十年過後,他的等待卻換來一個令人絕望的答案。
「不是的!從來就不是這樣的!」她急著解釋。
「如果不是,那你肯為了我而放非凡自由嗎?」
孟嵐震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做這樣的要求,也是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無法正視他銳利的眼光。
她深吸了一口氣,力持鎮定地道:「這根本……根本是兩回事!」
在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他的眼眸閃過一抹深深的悲哀。
他托起她依然美麗的容顏,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
「明天,我打算回台灣去。」
「雷霆!」她心驚地喊。
他再度微笑,但他的眼神卻是堅決的。
「辭呈我會放在你的桌上。」
這一次,他會毅然決然離開她,而且絕不再回頭。
孟嵐跌坐在地毯上,腦中呈現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驚覺到自己的臉上竟然是一片冰涼,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流了淚……沒想到,向來堅強不服輸的她竟然也會流捩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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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晨光由玻璃窗外透進來時,楚非凡就醒了。
枕畔還有一絲幾乎感覺不到的餘溫,但漪澄已不在他的懷裡。
穿上睡袍走下床,他看見沙發上放著一本畫著肖像的素描簿。
上面畫的是他睡著時的樣子,而毋庸置疑的,這幅畫必然是出自漪澄的手。
她的筆觸中帶著她特有的纖細與情感,看著這幅畫,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
這幾年來,她沒有推出任何作品,所以,他可以推知她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不碰畫筆了,而今她會動筆畫他,是否表示她已能正視,並接受他的感情了?
楚非凡微微一笑,起身找尋她。
「漪澄?」
「我在這裡。」她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楚非凡循聲找去,看見她包著一條羊毛毯趴在窗邊,看見他後,露出一抹微笑。
「你醒了?」
映著晨光,她的肌膚如水晶般剔透誘人,他發現自己竟移不開視線。
他斜倚著門框,笑問:「你在做什麼?」
「我在看雪,」她指著窗外,新奇地道:「外面在飄雪呢!」
她一向怕冷,所以她很少會到緯度高的國家去,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天空飄雪的景象。
他走過去從背後摟住她,發現她只穿了一件睡袍,外面再罩著一件單薄的羊毛毯,隨即擰起了眉。
「怎麼不多穿幾件衣服?」他握住她的柔荑,劍眉蹙得更深了。「你的手怎麼凍得像冰塊一樣?」
「因為我在畫雪花。」
他不解的挑起眉。「雪花?」
「你看!」她指著玻璃窗。
玻璃窗外附著許多雪花結晶,在晨光中熠熠生輝,就像是一串不經意地灑落的鑽石。
「聽說雪花的結晶不會有相同的形狀,所以,我順著它的圖案把它描繪下來,如此一來,我就不會忘記這朵雪花的模樣了。」
玻璃窗上滿是她描繪的圖樣,想到她忘情的用纖細的手指一筆一劃描繪雪花而令手指凍僵,一股愛憐之情便油然而生,他真是愛煞了這個可人的小東西。
他拿出素描本放在她的面前,貼著她的小臉問:「這是你畫的?」
漪澄倏地紅了臉,像是心裡的秘密被發現般羞窘。
在作品尚未完成前,她是不與別人分享的,原本她想趁他睡著時偷偷把他畫下來,然後再若無其事的收起來,卻因為貪看落雪而忘了這回事。
「怎麼會想畫我?」他笑問,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畔。
「那……只是一時興起。」她吶吶的回答。
他瞇起眼睛,「一時興起?」他顯然不太喜歡這個答案。
「如果你只是一時興起,為什麼我會覺得這幅畫的筆觸中充滿了感情?我相信看過這幅畫的人,一定會認為作畫者與被畫者之間有著相當密切的關係,你認為呢?」他豪不留情的點破她的想法。
望著他壞壞的笑容,漪澄突然發現他瞭解她的程度,竟已經超過了自己,而他也像是很樂意挖掘出她不欲人知的真實面貌。
「從這幅畫中,可以看見你的心,其實——-你是喜歡我的。」
「夠了……」她有絲懊惱地道。
她實在不敢再聽下去,誰知道他還會說出什麼羞人的話來。
「漪澄,」他收起所有的笑謔,深深地凝視著她,「我一直想問你,當初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決定和我分手的?」
他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她的說辭,這個疑問他放在心頭十年了,為的就是想親耳聽她告訴他真正的理由。
「過去的事情何必再去追究?」
她知道他遲早會問,也深知他必然會追究當年那個缺憾。
「因為我要弄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逼得我們必須分別十年。」
雖然楚非凡的心中已隱約有了答案,但他卻仍執意要從她口中得到印證。
漪澄猶豫了。
該說嗎?她不是不明白他想追根究柢的心情,然而,一旦揭穿了一切,讓他明白真相,依楚非凡的性子,與他母親的爭執是可以預見的。
但是……她並不希望演變成這樣的結果啊!
「非凡……」
她正不知該如何啟齒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他起身走去打開門,站在外頭的是飯店的負責人。
他壓低聲音對楚非凡說了一些話,但因為他們是用日語交談,所以漪澄完全聽不懂,只看見楚非凡擰起了眉峰。
片刻後,他走了進來,臉色有些沉重。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擔心的問。
「有件合作案出了一點問題,我必須立刻趕到美國去。」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衣櫥著裝。
「我已經吩咐飯店替你訂回台灣的機票,你回家等我,我處理完事情後,馬上就回去。」說著,他將別墅的鑰匙交給她。
「嗯,小心點喔!」她像個小妻子般體貼的叮嚀著。
楚非凡動容的將她扯進懷中,托起她的下巴給她一記熱情的深吻。
「乖乖的在家等我,聽見沒有?」他不放心的說道。
他真不想放開她,好像只要他一鬆手,她就會拍拍翅膀飛走了。
他擔憂的模樣令她不由自主地笑了,她知道他在乎她,並且害怕失去她,且明白自己正深深的被他眷寵著。
想到要與他分別,她竟也不自覺地感到失落;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的心淪陷得多麼徹底。
她摟著他的腰,將小臉埋進他寬闊的胸懷中,給予他迫切需要的保證,同時也為自己汲取一些力量。
「我等你回來,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