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江湖恩怨,夫妻情深,至死不渝 >> 情系雲天作者:桑茉 | 收藏本站
情系雲天 第6章(1) 作者:桑茉
    秋高,氣爽,時序推進,已近中秋佳節。

    這幾日,莊裡女眷皆忙著做餅,好趕在十五之日讓門眾們有團圓餅可吃,雲若雪也不例外,總可以看到她在廚灶邊忙進忙出的白衫倩影,甚至大半天不見人影,讓新婚不久的丈夫屢屢撲空,頗不是滋味。

    傍晚,刀門中苑,一襲黑衫的高碩身影風塵僕僕,不時在東西廂奔走往返。

    刀戒天一臉冷肅,大步走過東廂,找過所有大廳、書房、寢房,甚至二樓的客房,依舊找不著妻子的身影,便隨口問了經過迴廊的女婢。

    「夫人啊,夫人和莫大娘正在西廂膳房試著團圓餅和糕點。」

    又是這答案!

    得到指引,他腳跟一踅,又返回剛才來的方向,天曉得他方才也因為下人一句「夫人和莫大娘在東廂」,而從西廂走來。

    疾步走上西廂之間的迴廊,他從西廂二樓又找到一樓,才踏入西廂膳房,已沒見著那朝思暮想的麗影,於是他再問過正在收拾桌上餅盒的家丁。

    「夫人?夫人她前腳才剛走,好像上陳家嫂子那裡幫忙針線活兒去了。」

    還是一樣!

    這答案讓本就不善的臉色又沉上幾分,兩道濃眉揪凝得死緊,他暗暗深吸口氣,忍下焦躁情緒,又快步走出西廂。

    一下是西廂,一會兒又劃東廂,再來又是陳家嫂子!

    他懷疑自己是娶了個懂得分身的娘子,怪只怪溫婉美麗的雲若雪盡得莊民愛戴,尤其她一手好廚藝和針黹功夫,讓山莊的女人們不時找她討教,或邀去家裡作客。

    胸裡憋著的悶氣就要爆發,刀戒天陰鬱著一張臉,宛如黑面羅剎,嚇得經過的莊民門眾們,各個退避三舍自動讓道,連打聲招呼都只敢遠遠的。

    大夥兒都知道,他們家英明神武的門主大人又在找自家娘子了,也通常是遍尋未果的時候會出現這號黑臉表情,這情景在過去個把月每個人早見怪不怪。

    一波數折,終於來到陳家宅院,刀戒天終於看見令他心心唸唸掛在心頭一整天的嬌妻,手裡挽個竹籃正緩步走出陳家。

    「天哥,你怎麼來了?」剛走出陳家宅院的雲若雪,才轉身便在前方路口見著夫婿,柔美臉蛋隨即漾開一臉燦笑,巧笑倩兮的迎上去。

    「白白想見你。」刀戒天口氣硬邦邦,眉頭微鬆,面皮仍舊板著。其實是他想見她。

    「白白」是他當日在紫竹林救下的白兔,後來也一起帶回莊裡養著,知道她心裡還念著兩年前那只野放的大肥白兔,所以他也省得花心思,直接把帶來的這只也起名叫白白。

    雖然雲若雪對這點有些微詞,因為她說兩者之間是無法取代的,但他依然故我,久了她也對他沒轍,只好跟著這麼叫喚了。

    雲若雪聽聞,眼底的笑意更深,「真的?那你把它帶來了嗎?」才問著,他已把藏在襟內的白兔揪出來,她接過白兔,順著兔兒一身雪白的毛皮,嘴裡故意嘟嚷:「喚,白白真乖,還是你最好、最懂我了,就只有你會想見我,不像其他人。」

    語氣故意停頓,故作抱怨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有心的男人聽得清清楚楚,美眸不忘覷一眼雙眉又蹙攏起來的男人。喔喔,臉色似乎變了,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隱不住要滾到嘴邊的頑皮笑意,雲若雪繼續假意說道:「不像其他人,連自己的娘子都不想念,也不願見,唉,白白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

    忍無可忍!最後一要理智的弦應聲斷裂。

    顧不得她懷裡還抱著那只賴在軟嫩胸脯上的囂張白兔,被指桑罵槐的那個「其他人」,大掌一出,握住柳腰往身上一帶,將她摟得緊密紮實,薄唇更狠狠封緘住她芬芳的唇口,掩去對他不實的指控,以示薄懲。

    「唔。」嚶嚀一聲,她淪陷在他毫不掩飾的激情裡。

    慾望將要一發不可收拾之際,刀戒天斂下蕩漾的心神,放開懷裡有些癱軟的嬌軀,讓她貼靠著他。

    鬆開兩人相銜的唇瓣,他抵著她的額心,嗓音性感沙啞地開口:「我想你。」

    這女人擺明就是故意的,一定要逼他開口就是。

    「呵呵呵!」雲若雪聞言咯咯嬌笑,爾後端起一直小心護在懷裡的白兔,輕輕拍撫,「委屈你了,白白。」希望方才兩人熱情的擁吻沒壓傷它才好。

    「這幾天你總是一天到晚到處走,忙得不見人影。」他口氣埋怨,鷹眸沒忘記多瞪得寵仗勢的白兔一眼。

    而白兔卻是紅眼一睨,頭一瞥,繼續在雲若雪胸前亂蹭。

    這只見色忘義的畜牲——刀戒天怒瞪的眼神更用力。

    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救了它,現在一朝得勢就懂得拿喬,還敢無恥的賴在她胸前他每回和她燕好時必定忘情留連的豐盈美地。

    豈有此理!哪朝要是惹火了他,就別怪他把它給了大狼做風味三杯兔!

    溫婉可人的雲若雪,彷彿沒發現一人一兔目光較勁的滋滋火光,逕自開口道:「沒辦法呀,再過三天就十五了,奶娘說今年想多做些團圓餅分給莊裡的居民,讓家家戶戶吃圓餅慶團圓,所以得幫忙多做些餅,何況我真的很喜歡和大娘、大嬸,以及其他嫂嫂、姐姐們在一起。」

    以往一人孤單太久,現在有這麼多人陪伴著、關心著,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快樂,好似渴望許久的親情,一下子都填補回來了。

    「那別讓自己太累了。」他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頰,粗指愛憐的摩挲她眼下的淡影。

    「嗯,知道了。」

    「走,回去一起用晚膳。」他一手接過她手裡的竹籃,另一手則攬上她的腰身。

    「好。」

    黃昏下,夫妻相偕的身影,漫步走過水田岸邊,走過房舍間的小路,沿路上不時見女人又被哪家大嬸給喚住了腳步佇足寒暄,或是哪家孩童又絆住她撒嬌玩鬧,而跟隨在她身側高拔偉岸的身影,守護的姿態依舊。

    有時,亦會見著男人偏頭覷看女人和居民愉悅交談的溫婉側顏,抑或和孩童嬉笑逗鬧的燦爛笑顏,然後原本肅然冷硬的表情倏軟,蓄滿更多的柔情。

    這是他的妻,他的。

    「頭兒!」

    遠處,彼方不識相的突兀男聲,打斷夫妻倆的寧靜和諧,來人精神抖擻的呼喚,喚起刀戒天的注意。

    他側過身望向來者,看見水田對岸那一頭銀灰色狂亂長髮的武大狼,正施展輕功,足點水面由遠至近的飛躍過來。

    「大狼?」

    「武護衛?」雲若雪眨巴著大眼,怔然望著瞬間不到就立身眼前的魁梧身軀。

    刀門的人武功都是這般厲害嗎?從對岸到這兒少說也隔著數丈遠的田地,怎麼看他這樣一點一躍,輕輕鬆鬆就過來了?

    「嘿嘿,怎麼……怎麼嫂子也在呀!」武大狼乾笑兩聲,尷尬的搔搔亂髮。

    方才只顧著看刀戒天的身影何在,卻沒發現隱在刀戒天身側,高度只齊他肩頭的雲若雪,當然,還有在她懷裡那只他覬覦很久,肖想捉來當下酒菜的白兔。

    「武護衛是不是有事要同天哥商量?」

    「呃,沒沒沒,沒事沒事!」武大狼慌亂的擺擺手。

    嘖,到底是嫂子心思太細膩敏感,還是他表現得真的太明顯?

    「真的?若是有事不妨直說,還是——」雲若雪臉色微黯,有著好像被排擠的難堪,卻仍作無事的說著:「還是有什麼不方便讓我知道的,我可以先離開——」

    「沒什麼不方便的。」她黯然的神色沒能逃過刀戒天的眼,始終不吭聲的他終於啟口:「別自己胡思亂想,嗯?」攬在她腰上的手臂刻意緊了緊。

    「好。」她笑著點點頭,臉上又回復先前的光彩,因男人的貼心而感動著。

    「有什麼事?」刀戒天瞇眼睨向莽撞的手下,眼底暗示十分明顯。

    「哈,沒事,當然沒事啦!哪會有什麼事!」好好好,收到收到,瞭解瞭解。

    他又不是眼瞎耳聾,豈會看不出自家主兒整個心思都在嬌妻身上,若他傻得真把嫂子支開,跟頭兒去咬耳朵說悄悄話,怕還沒開口,就讓頭兒給一刀砍了。

    他線條粗歸粗,可還是頗識相的!何況這事牽扯到嫂子娘家,還是緩緩再說。

    「確定?」雲若雪細眉輕蹙,仍有些狐疑。

    「確定!嫂子你就放心好了,不然我武大狼立誓可以了吧!」

    算他怕了雲若雪了,瞧她生得一副粉嫩嬌弱我見猶憐,像個天仙下凡似的,但脾氣一拗起來,連叱吒江湖的刀門門主都忌憚三分,十足十成個懼內之徒,讓人見識到何謂鐵漢化作繞指柔。

    話說回來,他第一眼見著雲若雪時,她也是這麼抱著一隻兔子,一身雪白衣裙翻飛,那飄然脫俗的清靈模樣,像極落在凡間的貌美嫦娥,說她不是天仙是啥?

    「別,武護衛言重了。」雲若雪忙制止,然後看到刀戒天手中提的那個竹籃,便話題一轉道:「對了,我這裡還有些團圓餅,讓武護衛帶回西苑嘗嘗啊!」

    四大護衛分居東西南北四苑,平日都在自家苑裡活動,只有商議要事時才會到議事大殿或是中苑裡找刀戒天,今日難得見著,就讓武大狼先帶些餅回去也好。

    雲若雪接過刀戒天手中的竹籃遞給武大狼,一邊輕聲解釋著:「這裡頭有些包著豆沙餡兒,還有些是鹹肉餡兒,都是我親手做的,希望武護衛別嫌棄才好。」

    「哈哈哈,嫂子你客氣了,現在刀門上下誰不知道頭兒娶了個廚藝精湛了不得的漂亮夫人,那……嘿嘿嘿,那大狼就不客氣收下了。」

    武大狼接下雲若雪手裡的竹籃,動作不忘隨著舉止秀氣的女人而拘謹起來,他變身作揖,客氣的行個禮,可龐大魁梧的虎軀,怎麼看都是縛手縛腳,不倫不類。

    「好了,話說完了,東西也拿了,沒事你可以滾了!」被妻子冷落一旁的刀戒天,語氣不善的出聲,擺明在下逐客令。他不愛她將目光放在其他男人身上太久。

    「天哥。」瞪向身旁出言不遜的男人,雲若雪蹙起眉頭。他怎麼可以這麼不禮貌!

    「我了我了,那小的就不打擾兩位談情說愛了,你們繼續、繼續啊!」武大狼堆起一臉諂媚賊笑,邊說著邊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後提起手裡的竹籃,示意的晃了晃,「這籃餅,大狼就謝謝嫂子了。」

    眼見苗頭不對,在某人就要翻臉大展身手之際,武大狼話聲方落,足下一點飛身一躍,就腳底抹油逃之夭夭去了。

    夫妻二人望著彈躍遠去的高魁背影,直到那身影成了一個小點才回頭相覷,彼此無言的對視著。

    雲若雪微啟唇無聲的掀了掀,又咬唇思量一會兒,才啟口:「天哥怎麼可以這般對武護衛?」

    「為何你給大狼餅而我沒有?」

    男人不滿的質疑隨之而起,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啊?」雲若雪聞言,小臉錯愕,一雙水靈大眼困惑的眨了眨。

    他說的那番話怎麼好似……彷彿要確定什麼,雲若雪一言不發,僅是更專注的瞅著刀戒天,直到男人刻意緊繃的冷肅臉皮,悄然爬上一層窘迫的赭色。

    本還想斥責他不是的微薄怒氣,頓時洩光光,雲若雪因領悟到男人問話後面的心思而芳心飛揚。

    這男人在吃醋,而且連吃醋都是這麼的高傲霸道。

    她意會的漾開一抹笑,臉上掛著煦暖的溫柔笑意,語調輕輕軟軟,「天哥的我另外備起來了,放在膳房那兒,晚點用完膳,如果你還吃得下,便拿一個給你嘗嘗。」

    她又靠近他身側一步,一手本欲牽起他的手,可懷裡的白兔不甚安分地亂蹭,只得暫時收回手,忙著安撫那只白兔。

    刀戒天見狀,大手一抓就把她捧在懷裡的白兔揪起,塞回他襟口的夾層裡,怎麼帶它來怎麼帶它回去,然後黝黑的大掌迅速抓握住她原欲與他交握的小手,兩人十指緊纏,薄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痕。

    「我要鹹肉餡兒的。」緊了緊兩人十指交握的手,他一雙深邃的黑眸怕讓她窺探更多秘密,執意掠過她,睇看遠處。

    「好,就鹹肉的。」她學他微微收緊手中的力道,柔聲應道。

    她知道他不嗜吃甜食,倒是很愛一些鹹餡兒的小點。

    雲若雪垂眼偷偷瞄看著兩人十指緊握的手,男人黝黑粗糙,指節分明的大掌,女人白皙滑嫩、軟若無骨的小手,很強烈的對比,卻又無比的契合。

    她收回視線,姣好的面容上笑意盈盈,然後跟著他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向家的方向,一步一步,直走到永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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