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巫白衣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她親口承認還是受到震撼。「原本在籠子裡的大灰狼就是你!」
在這個世界上無奇不有,任何荒誕不經的事都有可能在下一刻成真。
在此之前,他壓根兒就沒想過世界上竟然還會有除了人類以外的第二種人,而現在他卻不得不信。
因為實證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她點點頭,「沒錯。」
「那麼章智元舉出的那些特徵都是真的?」他還在努力消化前一刻所得到的訊息。
「那要看你指的是什麼了,亙古以來,人狼和人類一直共存在這個世界上,只不過人狼一直隱身在暗處,因為洩露身份的人狼通常都會有很淒慘的下場,善妒的人類怕人狼優秀的天賦會凌駕他們之上,所以先下手為強,見一個殺一個,以確保人類在這個世界上的領導地位。」她只是陳述出一項事實,並未加入個人的情緒。
當然,她也明白並不是每一個人類都是那般狡猾奸詐、可惡可恨,只是人狼受到迫害卻是事實,大多數的人狼也都學會了不再輕易相信人類。
「難道你們不恨人類?」他有些懷疑。
「當然恨,」她毫不遲疑地回答,「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會對人狼加以殘害,還是有不少好的人可以真心接受我們。」
「哦?」除了他和章智元以外還有人知道人狼一族的存在。
「我有許多朋友都是娶人類女子為妻,現在也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和平相處並不是癡人說夢,而是確實可以達成的目標,端看人類的態度了。我們不會主動挑起爭端,卻也不會怕事,章智元的事得作一個徹底的解決。」月夜島的島規裡有一條是不得隨意傷害人類,但是若受到攻擊則不在此限。
「章智元的弟弟真的是死於人狼手中?」以這幾天來的相處情形推論,他是較相信她的。
「是。」簡單明瞭的回答。
他饒富興味地瞅著她,「我以為你應該要有所解釋,難道不是?」
她拖著鐵鏈子走了幾步,「你願意聽的話自然會問,要是你根本不相信我,說了也只是白搭。」
「請說,我洗耳恭聽。」
「多年前,章智文在德國就讀研究所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孩……」風伊文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原本他還是可以好好過日子,是他找我們麻煩,和我們過不去的。」
先是章智文,然後是章智元,他們已經受夠騷擾了。
以章智元稍早仍想盡辦法試圖說服他同意剷除人狼一族的態度來看,他不難推斷出——「只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她略顯詫異地盯著他瞧了好半晌,「你……你相信我的話?」
「我相信。」這是他以自己所見所聞作出的判斷。
風伊文聞言一喜,「那麼你可以放開我了?」
好不容易,她終於可以重獲自由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為了她的安全著想,近期內她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他不必問也知道她一定不會答應的,所以只好晚點再放她離開。「很抱歉,恐怕得再等上幾天。」
「什麼?」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要再等上幾天,她要現在、馬上、立刻離開這裡。
這就算是他軟禁她這一段期間的補償好了。「章智元最近肯定會在附近埋伏,你還是先待在這裡比較安……」
她沒讓他把話說完,「不必了,我可以保護自己的安全。」把她囚禁起來算是哪門子的保護啊?
巫白衣慢條斯理地走到床沿坐下,溫和地吐她的槽。「哦!那你為什麼還會落人章智元的手中?」
「那是因為我太大意,才會掉入他的陷阱裡,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放開我!」
他不為所動。
「該死的,我要你把這個鬼東西弄開!」風伊文咆哮地朝巫白衣大跨步逼近,腳下不小心被鐵鏈子絆了下,身體立即失去平衡地往前撲倒。
他及時伸手接住她,「沒事吧?」
風伊文就這麼撲進他的懷裡,有那麼一瞬間,時間彷彿是靜止的,原來男人的懷抱如此溫暖而且有安全感。
隨即,她忿忿地甩開他的手,「我可以為自己的安危負責,就算離開這裡會被章智元抓住,我也沒話可說。」
他是應該就此放手不管她的事,但是,不知怎麼地,他卻不希望她又遭遇到危險。「過幾天再說。」
只要他一天不打開她手上的手銬,她就得在這兒待上一天。
「巫白衣——」她氣極地吼叫,卻依然改變不了事實拘禁的期限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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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限制行動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至少可以讓自己過得舒服點。
風伊文坐在窗戶邊的椅子上,身旁的茶几上擺了一壺香氣四溢的花茶,還有一些可口的小餅乾,現在是下午茶的時間。
她欣賞著外頭的風景,偶爾會端起茶來啜飲。
「砰!」門忽然被大力推開來。
「美小姐,沒有經過我們少爺的同意,你不能進來……」女傭的聲音被開門的碰撞聲蓋過去。
「我聽說白衣在家裡面藏了嬌。」所以她特地過來瞧一瞧。
姜小姐?風伊文納悶地轉頭投去一瞥。
闖進來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那一股驕縱的氣息便是特點。
「你是誰?」女人有些震愕於眼前男子俊美的容貌,趾高氣昂的態度讓人十分反感。
在確定巫白衣藏嬌的對象是男人之後,她原本滿心的不悅逐漸趨於緩和,只要不是女人就不會對她造成威脅。
風伊文又將目光調向窗外,不打算理會她。
女人不悅地提高音量,「你聾啦!我在問你話啊。」
從來就沒有人敢這麼忽視她的存在,哪個人不是必恭必敬地奉承討好她。除了巫白衣,他對她的態度一向也很冷淡,不過,他不一樣,他是她看上的男人。
風伊文頭也不回地,「要問別人的名字之前,先報上自己的名字。」管她是誰家的千金小姐,都和她無關。
「你……」女人氣結地說不出話來。
「如果沒事的話,門就在你身後,不送。」風伊文也不客氣。
聽到巫白衣藏嬌就怒氣沖沖地上門興師問罪,這女人該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她不自覺地搖了搖頭,還更虧他受得了呢,算了,也許他是白衣的朋友,還是別得罪他好了。女人沒轍地報上名字,「我是姜毓芳。」
「風伊文。」她還是一樣的坐姿,目光落在外面百花爭妍的花圃裡。
「你是白衣的朋友?為什麼住在這裡?」這時她才瞧見地上的鐵鏈子,「你……為什麼會被鐵鏈銬住?」該不會他有什麼危險性吧?姜毓芳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風伊文沒好氣地輕哼了一聲,「那些問題你該去問巫白衣才是。」她可不是自願留在這裡的……忽地,一個壞壞的念頭浮掠過她的腦際如果姜毓芳知道她是女人的話,肯定會很熱鬧。
呵呵!這也算是她一點小小的報復,誰叫他獨斷獨行地硬要把她監禁在這裡!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風伊文立身而起,朝姜毓芳走近,「不過,我想啊……他不顧我的意願硬是要把我留在這裡,肯定是因為他對我有意思。」
姜毓芳退了一步又一步,「白衣怎麼可能對你有意思!你是男的耶!」她不相信,白衣又不是同性戀。
她似笑非笑地凝除著她,「誰跟你說我是男人?」
「難道不是?」她先是一愕,隨即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風伊文來,不管怎麼看,她都覺得他十足是個俊美的男人,可是他剛剛的意思……
「我?」風伊文噙著笑地指了指自己。「我是如假包換的女人。」
姜毓芳吃驚地上前一步,「怎麼可能?你……你是女人!」
一旁的女傭也倒抽了一口氣。
英俊帥氣的伯爵竟然是女人?
「信不信隨你嘍!如果他不是對我有意思,又為了什麼把我留下來?」看著眼前這個千金女臉上錯愕的表情,她覺得有趣極了。
姜毓芳無法置信地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的!白衣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
男不男、女不女?她乾脆說她是人妖好了。
她玩上興趣了。「不然,為什麼我可以住進他家,你卻不行?」是該給這種目中無人的女人一點教訓。
姜毓芳的臉色一變再變,答不出話來。「我……我……」
「你怎麼樣?」風伊文冷冷地嗤了一聲,毫不留情地道:「往後你別再和白衣糾纏不清,聽清楚了嗎?」
「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巫白衣只能是我的。」她咬牙切齒地自齒縫迸出話來。
「那就走著瞧吧。」她閒閒地挑撥。
姜毓芳怒極地揚起手,「你不要臉!」
「誰不要臉了?是白衣把我強留在這裡的。」眼看一掌就要揮下,風伊文不疾不徐地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警告她,「不要動不動就想打人,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哼!」姜毓芳忿忿地抽回手,拂袖離去。
看著她氣呼呼地踩著高跟鞋離去的背影,風伊文終於忍不住爆出一陣大笑,更是太有趣了。
「很高興你玩得這麼開心。」早就回來的巫白衣隱身在門外,將她們的對話全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一來的時候就有人通知我了。」換言之,她剛剛玩的花樣全都看在他的眼裡。
她狐疑地瞅著他,「我們說的話你全聽見了?」他心平氣和的樣子嗅不出一絲生氣的味道。
「嗯。」他逕自走進房間內。
她剛剛氣走了他的女朋友,為什麼他一點也不生氣?
風伊文抬了抬下巴,朝姜毓芳離去的方向努努嘴,「你的女朋友誤會了,你不用追上去解釋清楚嗎?」
「我對你有意思,嗯?」巫白衣不答反問,深邃的黑眸中跳出一縷淺淺的笑意。「所以才會將你囚禁在這裡,這麼說起來好像也有一點道理。」她美麗的身影不時會在他的腦海裡浮現。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一臉戒慎地盯著他,頭皮有些發麻。「什麼有道理沒道理的?」
她方纔的話倒是點醒了他。「我喜歡上你的事啊。」
他喜歡上她?風伊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你……你的女朋友剛剛氣呼呼地走了。」他怎麼一點也不在乎?
「毓芳不是我的女朋友。」他笑容可掬地澄清並且向她道謝。「謝謝你替我打發她。」他也被她纏怕了,恐怕再沒有多餘的耐性供她揮霍。
什麼?她不是他的女朋友?風伊文愕住,那她剛剛做的一切豈不都是白費工夫了!真是嘔啊!
「我和她父親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認識了她,除此之外再無其它了。」巫白衣簡單地一語帶過兩人的關係。
「她喜歡你總是事實吧。」顯而易見的事實任誰都看得出來。
他不否認,「只可惜我和她並沒有同樣的感覺。」
他們是不是互相喜歡都跟她沒有關係,她沒必要趟這淌渾水。「可以放我走了嗎?章智元肯定是放棄了。」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也許吧。」
她瞪著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笑笑地,「什麼問題?」
「還我自由。」她伸出被鐵鏈子銬住的手。說不出原因,她總是覺得他的笑容很古怪,讓她的雞皮疙瘩一粒粒冒出來。
「既然你都知道我把你留在這裡的原因是我喜歡你,那麼在你還未喜歡上我之前,我應該、當然不能放你走啦!」他淺笑如斯地將她的話回敬過去。「你說是嗎?」
她彷彿嗅到陰謀的氣息,「鬼才會相信你的話,」
「你剛剛不是還以我的女朋友自居,信誓旦旦地說我對你有意思,叫毓芳不要再和我糾纏不清嗎?怎麼現在又不相信我是喜歡你的呢?」巫白衣笑盈盈地朝風伊文走近。
不妙啊,她被反將了一軍。「那只是……那只是……」
「嗯?」他好笑地揚起眉,仍舊一點一滴地縮短彼此間的距離。
其實喜歡上她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接受的事。
風伊文閃向另一邊,保持著安全距離。「離我遠一點!」
「我們應該要好好培養感情才對吧,」他故意捉弄她,像是玩弄獵物的貓兒帶點壞壞的調調。
她沒好氣地低斥,藉以掩飾自己突來的心慌意亂。「培養個頭啦!」
巫白衣的興致大起,追著她滿屋子跑。
礙於鐵鏈子的限制,風伊文只能繞著房間躲避。
巫白衣忽地放慢腳步,勾起掃過腳邊的鐵鏈子,微微一使力就輕而易舉地將她帶回懷裡。「你逃不掉的。」
他略顯低沉的嗓音自她的耳畔鑽入,撩動了她的心弦,週遭的氛圍慢慢地轉為熾熱。「我……我為什麼要逃?」
「因為你怕我。」他的語調更為溫和。
「笑……話!我天不怕地不怕,又怎麼可能會怕你?」他溫熱的氣息擾亂她的呼吸。
他接著把話說完,「你怕會愛上我。」彼此的身體貼合在一起,醞釀出一股奇異的氛圍。
她的臉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紅,「你想太多了。」
這大概就是他對她氣走姜毓芳一事的回報吧!果真是現世報啊!
她臉上的嫣紅幾乎讓他看傻了眼,心中微微一動。「我的夢想通常都會成真。」他不僅會編織夢想,更會身體力行全力以赴。
所以,他的成功其來有自。
而——他的下一個目標是她,風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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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天哥,伊文失蹤快一個月了,卻連一丁點訊息也沒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所有人都很擔心她的安危。
倚擎天的悠閒和眾人的急躁形成強烈的對比。「放心好了,伊文不會有事的。」屬於她的生命之輪開始轉動了。
聶書影不解,「既然她沒事的話,為什麼不回來?」
「所有的事情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時間到了,她自然就會回來。」倚擎天一點也不擔心。
狄霏若有所思地脫口而出,「是不是她的紅鸞星動了?」
「真的嗎?」舒吻雨是倚家老二仲君的老婆大人。
「她未來的另一半是什麼樣的人?」管御夏也有高度的興趣。
牽著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從門口走進來的倚念荷耳尖聽見,「誰的紅鸞星動了?」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人了——伊文。
倚擎天一笑。原本他還擔心伊文的安危,不過,她的紅鸞星動得正是時候,湊巧化解了她的惡運,他這才稍稍放心了。「是伊文。」
「那真是太好了!要不然我還真怕伊文這輩子不會嫁人了。」愛慕她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懂得追求她的男人偏偏少得可憐。
幾乎所有的男人都被她中性的外表給欺騙了,壓根兒沒想過她是個女人,所以也就錯失了許多邂逅的好機會。
但是,轉念一想,也許上天是特意要安排她錯失那些邂逅,就是為了要讓她和真命天子相遇。
「我們就先靜觀其變吧。」很多事情是急不來的。
倚敬辰語不驚人死不休,「老頭子,你確定伊文是嫁人而不是娶媳婦?」
倚擎天白了他一眼,「廢話。」
「那個男主角有沒有同性戀的傾向啊?」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更讓人想扁他。「記得要跟他提醒一下伊文是女人喔。」
不然怎麼會愛上男人婆也似的伊文!
「倚敬辰,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幸好伊文不在這兒,不然肯定會氣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