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架空,落日國,月曦國 >> 女扮男裝,別後重逢,棋逢敵手 >> 沙場秋點兵作者:席月紗 | 收藏本站
沙場秋點兵 第二章 作者:席月紗
    回到自己的營帳中,凌千蘿心神不寧地握住銀槍,這是她每次心情不好的必備動作。

    記憶中的小素原本已經被她漸漸遺忘在十五歲的夢中。

    可是他為什麼會成為落日國的使者來到這裡替殷夙傲送禮?當年他又為什麼會淪落到他們凌府為奴呢?

    猶記得那年她十四歲,小素多大呢,她已經忘記了,畢竟她從來沒想過會再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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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鮮衣怒馬少年游,春暖花開的時候就是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出遊的日子,尤其是有錢的公子哥,哪管天下民不聊生,只要京城是繁華一片就可以了。

    凌家世代是武將,當然不會和那些風花雪月扯上關係,但是凌千蘿還是要每天出去騎馬練騎術,不免就要和那些紈褲子弟同行一路。

    那天是京城最大的一個花市開市之日,幾乎整個京城的公子小姐都去賞花了,只有她必須每日去城外練功,行至城門附近的花子湖邊,她不禁被樹下的喧鬧吸引住了。

    樹下有兩個公子哥在騷擾一位粗衣打扮的少年。如今男風盛行,只要生得貌美,這些公子哥無論性別都會去騷擾,甚至強搶回家。她一直厭惡這種行徑,可惜他們凌家雖然掌管千軍,卻管不到天子腳下,所以每次只能幫一個是一個。

    但是這次的少年倒是沒大力掙扎,反而順從的任憑他們撥弄著自己,眼看外衫就要被撥開,他似乎感覺到了凌千蘿的視線,本來看向湖面的臉偏了過來,透過兩個公子哥手臂的縫隙,看向了她。

    凌千蘿雖然五歲後就沒見過女裝的自己,但是她自認扮相應該不差,可見到這個少年的一刻,她仍然被強烈的震撼到了。

    完美細緻的五官,看不出性別的陰柔美麗,那不該是凡人的臉,若不是他的眼睛閃爍著譏諷,她幾乎以為那是畫冊中的妖精跳到了塵世中。

    那雙妖冶的眼中諷刺更多了,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身為凌家後人,居然眼睜睜的看著惡少在她面前欺壓百姓,不禁汗顏地握住銀槍跳下馬。

    「住手!天子腳下,豈容得你們放肆!」

    兩個公子哥回頭一看,招牌的玉面銀槍,那是凌家獨子,天曦國未來三軍統帥的標誌。

    頓時兩人顧不得難得一見的美人,唯唯諾諾地迅速離去,留下衣物幾乎全部散開的少年,他還在譏諷地盯著她。

    凌千蘿看著惡少離去的背影沒有去追,這些年她已經知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過是說給百姓聽的謊言,即便把他們抓起來,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倒是眼前只微笑而不說話的絕美少年有些奇怪,她回腕收起銀槍。「你住哪裡,要不要我送你?」

    清亮的嗓音帶著些許稚氣,但是全城的人都知道,即便是當今的武狀元,也未必是這個看起來清秀文弱的少年的對手。

    他,可是凌家唯一的傳人。

    靜等了片刻,眼前的少年卻彷彿沒有聽懂一樣,只是慢吞吞地用視線打量著她。

    終於少年低低地笑了,聲音也帶著邪魅的誘惑,「凌千駱?好一個凌千駱,天曦國居然還有個你!」

    警覺立刻浮上了凌千蘿的心頭。

    「你是誰?何方人士?」

    少年慢吞吞地攏起敞開的衣衫,然後回首妖嬈地一笑,「我是瓦子裡的人,還要我說藝名嗎?」

    瓦於是天曦國處置戰俘的地方,凡是有些姿色的年輕男女都會被丟到那裡,最後淪為玩物。

    難怪他剛才不掙扎,想必是習慣了。

    少年已經站了起來,粗劣的衣料掩飾不住他的風華,而且出人意料的,他居然非常的高,站在凌千蘿面前,足足比她高了一顆頭。

    凌千蘿反射性地後退一步,然後眼中又有些不忍。這樣精緻的一個人竟要淪落到那種地方。

    少年看到她的退後,更加諷刺地笑了。

    「看來凌少爺已經知道小的不值得出手相救,那麼小的也沒必要稱謝,就此告辭吧。」說完轉身便欲離去。

    頎長的身體明明是個男兒身,居然比女人走路的姿態還要美麗。她忽然有些呆愣。

    他,可曾渴望自己更像個男人,好逃脫那些凌辱。

    就如她,曾經怨恨自己的身份,渴望做個單純的女人。

    「你……你想換個地方嗎?」

    少年定住了身影,然後慢慢地轉過身來。

    高大的駿馬,拿著銀槍的十四歲少年,眼神定定地看著他,他很懷疑自己聽到的話。

    這時她又鼓起勇氣重複了一逼,「你到底想不想離開那裡,我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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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小素和凌千蘿的相識過程,那一天後,她多了一個絕美的馬僮。她第一次反抗了父親,因為她第一次要求了一件父親不同意的東西。

    美麗是女孩子熱愛的,但是她過去現在將來都是凌千駱!凌千蘿早就在九年前死了,她甚至每年還會為自己上一炷香。

    凌長天最怕的就是她想做回女兒身,那樣的話,不止凌家不保,恐怕天曦國也要不保,天知道現在朝中那些王孫大臣都是些什麼人物。

    但是最終凌長天還是妥協了,畢竟這是女兒要求的第一件禮物。雖然答應了,但是前提是,她每天必須要多練一個時辰的功。

    小素是個很神奇的十七歲少年。凌家的僕人本來就很少,而且大多年邁,加上他是新人又帶著那種奇特的美麗,所以他的工作也就非常繁重。但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如他人預料的那樣,很快就體力不支倒下,反而處理得越來越游刀有餘。尤其是那些馬,原本軍馬都是脾氣很烈的,以往的馬僮都吃過不少的苦,但是那些馬一到小素的手裡都變得溫順極了。

    「你實在是個奇怪的人。」

    凌千蘿總是這麼對小素說,明明是女人的外表,但卻比任何一個男人幹活都賣力。

    「你也是個很奇怪的人。」小素也總是這麼回答。

    明明還是個孩子,卻整天像個軍人一樣的練習武藝學習兵法。

    凌家的花園沒有花,只有一件件習武用的道具。凌千蘿的花是小素,她每次練劍累的時候就會看著小素發呆,那樣美麗精緻的臉,是她夢寐以求的,她多麼渴望做個女子,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武將之路太苦了。

    小素似乎明白這點,每當凌千蘿練武的時候,他總會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拔草也好,擦洗欄杆也好,甚至是她去練馬術的時候,他都是緊緊地跟著。

    那一年,距離她最近的是小素。

    直到她十五歲的到來。

    十五歲生日那天,凌千蘿就可以正式成為戰神將軍,所以在那一天前,她必須面對越來越嚴苛的訓練。

    那天大雨傾盆,在雨中站立梅花樁的她越來越虛弱,身體深處似乎有種幾乎絞碎她的疼痛,讓她的冷汗和雨水一起傾灑。

    「我受不了了!爹,我受不了了!」第一次她從梅花樁上摔了下來,泥濘的雨水讓她的身體更加冰冷。

    凌長天眼中卻充滿了怒氣。「你不要以自己馬上就可以成為將軍而自滿!今天才站了半個時辰就受不了,將來如何面對敵人指揮三軍!」

    凌千蘿沉默不語,腹中的絞痛讓她的神智有些不清,加上大雨的聲音,她感覺自己快沉入黑暗之中了。

    但是凌長天卻認為她是在偷懶,以往的她可是每天站三個時辰的。

    「你別忘記了你是我們凌家的後人,你要保護的是整個天曦國的子民!」

    「我沒忘記!可是我今天……」欲爭辯的唇抖了兩下又閉上了。

    凌家的家訓——錯即是錯,沒有理由。

    「自己好好反省!我們凌家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父親憤怒得拂袖而去,凌千蘿還在雨水中默默的哭泣。

    她並不是不想做凌家的驕傲,也不是不想成為天曦國的武將,而是,爹爹,好苦啊!這樣的日子太苦了。

    怕揭穿身份,所以必須離所有人遠遠的,唯一能接近的爹爹和娘親又必須用嚴厲的手段來訓練她,怕她被人察覺一點點的女孩子氣。因為身份一旦揭穿,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寂寞且疲憊的生活好累好累,她真的快撐不住了!她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只是個女人啊……

    她的眼淚和冷汗順著凍得青紫的小臉滑入了雨水中,腹中的絞痛終於讓她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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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來,凌千蘿發覺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天色微暗,荒涼的破廟,劈卜作響的火堆,還有外面依舊滂沱的雨勢。猛地吃驚坐起,她發現自己被換上了寬大的男人衣袍,火堆邊坐著一個陰柔美麗的少年。

    「小素?!」

    她怎麼會來這裡?小素為什麼會在這裡?

    小素望著火堆的眼睛微微看了過來,唇角還是那抹淡淡的卻又嘲諷的微笑。

    「醒了?舒服點兒了嗎?」

    她咬唇不語,腦子卻在飛快的運轉。

    附近沒有外人,看來是小素帶她來的,至於是如何把她從爹爹的眼皮底下偷了出來……

    她雖然沒見過小素出手,但是那不代表他不會武功。

    「你是誰?在落日國是什麼身份?」這樣的問題顯然有些晚了,她從未懷疑過小素,畢竟身為一個戰俘,過去的一切在成為俘虜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小素悠悠地笑了。「少爺,您不擔心自己的名節卻來問我這些,是不是有些……」

    凌千蘿的臉色立刻發白了,她摸了摸身體,束胸還在,但是已經不是原來粗糙的質地,那塊被做來磨練意志的布條已經換成了柔軟光滑的絲綢。

    「你……」他知道了!他居然知道了!可她想到的不是名節,而是凌家自古以來的名聲,是凌家上下數十條人命。

    「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麼?!」

    隔著火堆,小素忽然噗哧笑了,陰柔的面孔在跳躍的光線中顯得魔魅異常。

    「我啊,是來救你離開的使者,你不想當個正常的女孩嗎?跟我走,我會給你一個自由的世界。」

    自由的世界?那曾是她在被操練至昏倒的無數個夜晚所夢想的,但是此刻她很明白的知道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即使埋怨,即使不甘心,她必須是凌千駱!

    「我不是女孩,我是凌家的公子,未來的戰神將軍!沒有人需要你的拯救!」她猛地站起來,隔著火堆高傲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小素卻彷彿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說得沒錯,你不是女孩,你現在是一個女人。」看著她錯愕的表情,他更加快意地說下去。

    「今天是不是肚子很痛?你來初潮了。畢竟是一個女人啊,你不是男人,永遠不可能是!」

    凌千蘿震驚地瞅著自己的小腹,感覺到熱熱黏黏的液體在流出,但是那種痛楚卻沒那麼明顯了,這就是女人每月都要來的月潮嗎?

    「跟我走吧,別管什麼凌家、什麼天曦國,跟我離開,我帶你去做一個正常的女人。」小素伸出手,妖冶的臉上帶著魔鬼般的誘惑。

    「在我那裡,你不需要那麼辛苦的操練,也不需要學習兵法,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自由,他說的就是別人口中的自由吧。她看著那只弧線完美的手,右手顫了一下,幾乎要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但是更重要的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中,爹爹期望的眼神、母親哀求的目光,還有整個天下的腐爛和哀鳴。

    她是天曦國的武將啊,如果離開了,天下誰來守衛!

    不!她不要離開!也不能離開。

    凌千蘿揮手打掉他伸出的手,倔強的小臉上一雙眼睛明亮如流星。

    「我不會走的,我是凌千駱!天曦國的戰神將軍!」

    「可笑!」小素的目光也熾熱了起來,「什麼天曦國,什麼將相名門!不過是一堆腐爛的蛆蟲和愚蠢的傻瓜,值得你這樣守護嗎?今天你為他們犧牲,他日他們會親手殺死你!」

    「你住口!」

    她不能容忍他人詆毀自己的國家,怒吼一聲後,伸手就是一掌劈了過去。

    小素果然輕輕地閃開了,然後又輕鬆地避開了她接下來的幾次猛攻。

    幾招下來,凌千蘿居然沒碰到他半片衣角,終於她恨恨地住手了。

    「你果然會武功!設局臥底我們凌家有什麼目的!」

    小素冷笑一聲,「笑話!是你悲天憫人要出乎救我,又是你非要帶我回凌家,從頭到尾我都沒要求過你,現在我不過可憐你,想救你出苦海。我需要設什麼局、臥什麼底?就你們天曦國,也配?」

    凌千蘿語塞,但是片刻後,眼中又露殺機。

    「無論如何,你不是我們天曦國的朋友,現在你又知道了我的秘密,留你不得!」

    說完劈面又是一掌。

    他一邊閃避,一邊冷笑。

    「人人都說凌家槍法天下一絕,但我看來不過爾爾!倒不如今天我們一戰也好分個高下!」

    說完,飛身從荒廟的角落裡踢出早已準備的長槍,他自己則拿起了一桿長戟,在凌千蘿接過長槍後,揮戟做了一個攻勢。

    「你果然是落日國的奸細!」即使沒見過,但是天下人都知道以武力建國的落日國的戰戟天下無敵,而一般人是不會習得這種只用在戰場上的武技。

    小素一邊狂笑一邊加緊了進攻。「凌千蘿,有心思猜測我的身份,不如專心讓我見識一下天曦國第一武將的威風。」

    什麼話都是多餘的,她咬牙把往日所學盡顯出來。她不能丟凌家的瞼,更不能丟天曦國的臉!

    一時間荒廟中兵戈之聲不斷,兩個身影如流鴻起伏。荒廟外的大雨越來越大了,即使火堆仍然旺盛的燃燒著,但是雨夜的寒意仍然一點點的侵襲進來。

    幾百個回合之後,凌千蘿的小腹也因為這濕冷的潮氣隱隱作痛,但是她仍然靠著一股意志撐著,不過心中卻是慢慢浮出了一種惺惺相惜。好強大的對手,自從她學藝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雖然艱苦,但是戰得酣暢淋漓。

    小素也是,他雖然體力更勝一籌,但卻忍不住將攻勢緩了下來。誰能想像,能在他落日國第一高手的手下撐了這麼久的,居然是一名十五歲的少女!

    如果他們不是對手,如果凌千蘿只是凌千蘿,那麼他們會不會有其他的結果?

    兩人的心中都是一顫,想起一年來的朝夕相處,想起無數次不經意的眼神接觸,手下都軟了下來。

    但是凌千蘿終於快撐不住了,她的肚子因為這般用力又開始絞痛起來,一顆顆的冷汗從細緻的小臉冒了出來,手下的槍法也凌亂的露出了幾個破綻。

    小素沒有趁機下手,只是輕輕地招架著,終於忍不住勸她,「停手吧,再勉強下去,你會傷到自己的。」

    那樣的眼神……可是少年看著少女的?她有絲恍惚,但是片刻便想起了父親老邁的臉,一股責任感又讓她振作起來,回身就是凌厲一槍,咬牙要自己不能示弱。

    「不要你假好心!我不會丟天曦國的臉!」

    「愚忠!」小素的眼神也冰冷起來,橫戟格開長槍後,反身一戟刺向她的右手,只要傷了她的手,看她怎麼硬撐。

    她心中也如是想,過幾天就是加封大禮,一旦傷了手不就丟了凌家的臉面,躲閃不及便用左臂去擋,手下長槍發狠的刺去,即便受傷也要求個回本。

    可是她忘記自己已經力竭氣虛,這一槍的發狠,卻刺得毫無章法,反而讓自己的胸口迎向了小素的攻擊。

    面對他的長戟,她心中暗叫完了,於是不禁絕望的閉上眼睛等待痛苦的到來。

    幾乎同時,天外也傳來一陣悶雷,可是這電閃雷鳴的剎那過後,她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小素沒有傷到她,反倒是他強硬地收住攻勢去格擋她的長槍時,雙方力量太大,長戟的端頭斷了,飛起的銳器劃過小素的臉,一道血痕立刻從耳際劃到了他的額頭,然後血一滴滴地滴了下來。

    凌千蘿呆愣地看著他的血,手一軟,長槍滑落到了地上。

    「你……」他為什麼收住了,為什麼不乾脆刺死她?

    小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收住,從湖邊她白馬銀槍喚住他的那一刻,就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了。伸手摀住臉上滾落的熱血,那張原本完美無缺的臉上顯得猙獰異常。

    看了看手心的血,他居然愉快地笑了。

    「很好,原本我就討厭這張瞼,現在你終於幫我毀了它。」

    「為什麼你要來天曦國?」凌千蘿隨著天邊忽然緊驟的雷聲大喊,「你為什麼不老實在落日國待著!為什麼要來!」

    她忽然上前拚命地用袖子幫他擦血,心中卻只有一個想法——這樣是不對的,可是那天在湖邊,他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一切就已經不對了。

    小素任她幫自己抹著鮮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再一次沉聲要求,「跟我走!我給你我的一切!」

    她看著染紅兩人雙手的血,沉默不語,忽然她抬頭問他,「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個女人?」

    「當你想瞭解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沒有什麼秘密可以隱瞞得住。」這一年來,除了吃睡,他們可是一直在一起的。

    這句話同時也有另外一個意思——凌千駱是女兒身的秘密對於有心人來說是瞞不了多久的,她時刻都在危險中。

    凌千蘿明白,但是看著那張不斷滴落鮮血的臉,一時間柔軟的心忽然清醒了過來,她甩開他的手,一張小臉上滿是絕情。

    「你走吧,無論你是誰,這一槍你我各不相欠!以後不要讓我在天曦國見到你!」

    小素看著她的臉,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這一笑,更多的血湧了出來,模糊了他右眼的視線。

    她靜靜地看著他,廟外的風雨聲越來越烈,連同天外的響雷不斷,還有風雨聲中那微小的異響,小素的笑聲只是為這片合音多了一絲魔魅而已。

    終於他停下了笑聲,看著那個讓他想殺卻更想帶走的女孩。

    「凌千蘿啊凌千蘿,你真的要到眾叛親離的那天才會醒悟啊。想趕我走?是不是聽到你那個爹爹的馬蹄聲?」

    她冷漠了一張小臉,沒錯,那的確是爹爹那匹黑馬的馬蹄聲,聽聲音馬上快到附近了,找到他們只是遲早。

    看著她越來越緊的拳頭,小素陰柔的臉上帶著一絲猶豫,忽然他點了點頭。「好!今天我走,我不會笨到迎戰凌家兩位大將,但是我一定回來!」

    「凌千蘿!你等著我!」

    「你不用回來!」凌千蘿抬起小臉看著他,「我是凌千駱!不是凌千蘿,今天已經代表我成為一個武將,你是我的第一個敵人,從此我必須征戰沙場做一名好軍人,他日若想相見,就在戰場上一較高下,這樣的無謂之爭我不想再來第二次!」

    他的譏笑更加深了,「無謂之爭?是什麼讓你變得這麼偉大起來?」

    「你的血。」她看著小素臉上不斷湧出的鮮血,原本那是多麼完美的一張臉啊,可是卻輕易的被她毀掉了。

    「人命如此脆弱,個人的幸福算得了什麼,我寧願犧牲一人成全整個天下!」

    一道閃電映亮了廟裡的兩人,馬蹄聲已經在附近停了下來,看來是發現破廟有人。

    小素摀住臉低聲笑著,「原來我的用處這麼大,好個凌千駱,那麼就戰場上見了……」

    話音未落,他縱身消失在破廟中。幾乎同時,凌長天的身影掠了進來,看到女兒,他劈臉一掌!

    「你給我跪下!」

    她咬牙承受了這一耳光,熱辣辣的感覺立刻襲滿半張臉,但她還是雙膝跪下。

    「孩兒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

    凌長天掃了一下現場的狼借,怒聲問道:「他呢,你們都在這裡做了什麼?!」

    她頭也不抬的抱拳回答,「孩兒查到那人是別國的奸細,現在已經將其趕走。」

    趕走了?他看著地上的斷戟和灑落的血跡,狐疑地看著女兒。

    「他對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你們要到這裡來?」

    略一思索,凌千蘿抬頭對上爹爹的視線。「他脅持孩兒想帶回去邀功,卻被孩兒掙脫,一場惡鬥後,孩兒傷了他,他就逃跑了。」

    雖然不太相信,但是凌長天想到幾日後的加封大禮,緩和了口氣。

    「你可還記得你對我許下的承諾嗎?」

    蘿兒合,努力變成弟弟保護娘親、保護爹爹、保護凌家。

    那句童稚的誓言還猶在耳邊,凌千蘿緩緩點頭。

    「孩兒記得。」

    「那好,」凌長天不放心地追問:「以後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她抬起頭看著父親期許的目光,緩慢但是堅定地開口,「知道,孩兒是凌千駱,天曦國的三軍統帥!」

    那天,她隨著父親離開荒廟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在那個火苗猶燃的廟門口似乎站著一個人影,那個人一直目送她很遠很遠,最後像一個永遠的夢消失在十五歲的雨中。

    但是沒想到七年後,他再次出現了,也真的應驗了那句「戰場上見」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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