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圍著圓桌坐,一人雙手抱胸、一人撐著下顎來來回回看著身旁的一男一女,一人沉著頭……
安靜了半晌,任老爺才語氣平靜地問:「你要我答應你娶妾?」
「是的。」任無懷很肯定地回答,但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翩翩讓他覺得芒刺在背,不舒服得很。
才剛回府的任無蒼與任無習對任無懷的話感到無法理解,他們不明白,娶妻不過一輪四季,他怎就想另娶妾……他們兩人再看了翩翩一眼,互相交了個瞭然的表情。
好吧,他們瞭解他為何要這麼急著娶妾了,不過……爹會答應嗎?
任無蒼與任無習兩人連忙將視線調向自個兒的爹身上。
任老爺抿緊唇,一雙眉糾結在一起。
「我不答應。」
「爹!」任無懷備感驚訝。
「你娶妻不到一年就要再迎妾進門,這個家還吵不夠嗎?好不容易你娘她們最近安靜了許多,難道就不能讓我耳根多清靜點,非得再娶個女人進門不可?」任老爺猛搖頭。「你以為外頭的人會怎麼講我們任家?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爹,我沒辦法與她再相處下去——」
任老爺打斷任無懷的話。「無蒼、無習,你們兩個先下去。」
「可是……」
任無習嬉皮笑臉地。「爹,我和大哥才剛回來,也得熟悉一下家裡的情況呀,怎麼把我們趕出去呢。」
「叫你們出去就出去,話那麼多。」
任無蒼拍拍小老弟的肩。「走吧,無習。」
任無習實在有點不甘願出去,可是又沒辦法,只好拖拖拉拉地,放慢步伐,直到看見門在他的面前被關上,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呶呶嘴。
「二哥和二嫂是不是處得不愉快呀,否則成親不到一年二哥就吵著要娶妾。小時候二哥連命都要用塊玉來守著,哪可能有多餘的體力應忖另一個女人的壓搾。」
任無蒼二話不說,就是一記折扇伺候,任無習抱著頭哀嚎。
「大哥,你手裡的鐵扇別亂揮……哎唷——叫你別亂揮你還亂揮!」任無習高大的身子連連打得往地下鑽……如果地如泥能鑽的話。
任無蒼是個練武之人,手中那把鐵扇子,能當折扇風,運以內力起的風大能濤,小能去暑,鐵扇與頭殼,當然是鐵扇利害,因為鐵扇是不會喊痛的。
「你沒事就去茅房裡蹲著,少給我找事做。」這一路上他已經為了他這個二弟,多抗了很多事做,好不容易安全回到家,他可不希望外頭的一切再來一回。
「二哥真可憐,娶了個毀了容的二嫂。」任無習不停揉搓打痛的頭殼。天,都腫起來了!他哀怨地瞪向一旁的任無蒼。
「你是眼睛被牛屎糊住了是不是?」
「什麼意思?」好痛。
「難道你看不出來,無懷的妻子臉上塗了好厚一層水粉嗎?」
「那又怎樣,嫂子可能是要遮醜吧……不過那水粉的品好像不怎麼樣,不僅遮不了丑,還變得……變得……更醜。」任無習音量不敢太大聲,畢竟是自己的嫂子,總不能說得太傷人。
一記鐵扇砸下,又是哀鴻遍野。
「大哥,我會變笨的好不好?」痛死人了!任無習痛得想尖叫。
「我不打你就已經夠笨了。」鐵扇拍拍掌心,指了指跟前抱頭跳腳的任無習。「虧你,三天兩頭往女人鄉里鑽,居然會看不出來無懷的妻子臉上的水粉是在遮掩——」
「是啊!是在遮掩醜態——唉唷!」
「她在遮掩美貌!」任無蒼咬牙切齒,想確定一下自己還要不要、不值得留在這裡和這笨弟弟談下去。
任無習睜大眼。「美貌?」
「無懷的妻是個美人胚子。」任無蒼一臉不敢置信地皺睨任無習。「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我……我當然……我當然看得出來呀!誰……誰我看不出來了!」逞強!
任無蒼乾笑兩聲。「是唷。」他大步往自個兒的院落移,決定不與任無習再扛下去,省得將一雙手擱在任無習的脖子上。
可,任無習可不這麼好打發,依舊死皮賴臉地跟了上去,還在身後滔滔不絕地追問。
「大哥,你說嫂子為什麼要這麼做?」
任無蒼閃個身,輕鬆躍過低只往花園裡走去,任無習和雙手雙腳奮戰了一會兒後才順利跨過柘桿追去。
「大哥你別走這麼快……慢點……我又沒學武功……慢點啦……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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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大廳裡,只剩一對癡女怨男。
「你滿意了。」火炬般熾烈殘酷的眸子朝翩翩射去,任無懷嚴厲地瞪著她,彷彿想將視線化為刀劍,將她置於死地。「你一定很滿意你所聽到的,你一定很滿意,你的計謀得逞了?」
「我沒有。」她的心,滴著他永遠也看不見的血;那傷口,千年都無法癒合。她痛,她酸,她卻無處訴。
她愛他,可得到的卻是讓心一次又一次的傷疼,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又被扯了開來,沁出一滴滴的血珠子,直到癒合的傷處完全裂開,傷口更加擴大。
「不懂?」他光明正大的瞪著她。「你以為收買下人,收買了爹娘,收買任府上上下下的人,就等於收買了我嗎?你錯了你錯得徹底!你是我這輩子最不願意見到的人!」他氣憤地拍桌彈起身。
終於,她無助地落淚了。
「我就你這麼討厭?無論我做了什麼,在你眼就是這麼不堪,而那個扁羽呢?不論她做了什麼,在你眼中就是最神聖的?!」她再也受不了地大聲叫囂。
他粗魯攫住她的手反折,忽略她臉上痛苦的表情,他瞪大憤怒的雙眼。
「你不配喊她的名字。」他冷酷無情地芒告。「我告訴你,若你再這麼不安分,我會休了你,你看著好了,我一定會休了你,哪怕爹娘如何反對,外頭的人如何看待,我一定會休了你!」
看著他憤怒的俊容,她心裡的淒楚有誰知道,她愛他,但心受到兩極的折磨,一邊忍受他的無常怒火,一邊卻又得到他溫柔貼的對待,就像冰與火般,刺得她體無完膚。
「如果,我不是徐家人,臉並沒有毀,我們不是以這種方式遇見,你是否會對我好呢?」
他愕然地無法回話。
的確,若她不是徐家人,她與一般人無異,他們就不會是這樣,他不會見到她就一肚子火……他瞅著她已潸然而下的兩行淚,那雙圓眼,像極了無辜令人憐愛的扁羽,她的唇,不厚不薄,令人想去試試它的豐厚——不不不!她不是扁羽!她是徐翩翩!他恨徐翩翩!
「不!」他放開她,反身往門口躲去。「不可能!不可能!」他回身以閃著怒火的眼睛瞪她。「這輩子你永遠都是徐家人,你身上永遠流著徐家人無恥、自私的血緣,你的臉就是上天對你的懲罰,我恨你,我們這輩子不是可能以和平的方式相處,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不想再在她面前多待一刻,拋下傷人的話語後,大步邁開衝了出去,獨留傷心無助的翩翩,一人待在大廳裡,無言嚷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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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樹旁,一個人影正慢慢滑落……
「你怎麼了?」路過的翩翩趕緊奔過去扶住他。
任無延臉色蒼白,任翩翩扶住他。他反過身背靠著樹幹,虛弱地對她俊笑。
「沒事,只是肚子陣陣抽痛,全身都沒力氣。」
「你是不是病了?!」
任無延抬頭望著翩翩,苦笑了下。「你的臉色看起來比我更像病人。」他將整個身體靠在她身上,氣若如絲。
她蒼涼一笑。剛從最愛的人口中聽見恨她的話,她的臉色能好到哪裡去。
「我扶你進房去。」她扶著任無延走回他的房間,半途喊住丫環要她去請大夫。
將他安置在床上,見他臉色更加蒼白,她擔憂地問。
「你吃了什麼東西嗎?是不是吃壞肚子了?」她探探他額頭的溫度,發覺並沒有異常,但他的臉色自得像張紙一樣。
他搖搖頭,突然肚子又是一陣抽疼,他扶著肚子側躺,身體像煮熟的蝦子,捲了起來。
「好痛。」
「這樣不行,我看不趕快將大夫請來不行!」她連忙跑到外頭去,胡亂抓住一個丫環。「去請大夫了沒有?」
「請了請了,剛才聽牙兒在前廳嚷嚷著無延少爺病了,急急忙忙跑去請了。」
「燒個熱水到無延少爺房裡來好嗎。」
「是,我這就去燒熱水。」
丫環沒多擔擱,連忙跑到廚房去燒熱水,而翩翩則踅回房裡,守在任無延身邊,看著他猛冒冷汗,手揪著肚皮只差沒疼得在床上翻滾,她備覺不捨。
「你要不要緊?我讓丫環去燒熱水來了……不對,我怎麼要她去燒熱水來,應該叫她在府裡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麼治肚子疼的藥才對!」才想到,她就又跑到外頭去,看不到任何下人,她只好自個兒去找了。「你先在床上候著,我去替你找找看。」
語畢,她急急忙忙奔往前頭主屋去,沒心思也沒力氣去注意有雙閃著火炬的眼瞳,正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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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怎麼可能?」翩翩不敢相信地呆楞在那兒,腦子裡還在咀嚼剛才任三娘那番震憾人的話。
「我說的是真的。」任三娘拿著擰乾的濕布放到任無延的肚上。
接過自個兒娘遞來的熱布,他放到肚子上,熱氣透著肚皮送進了體內,他覺腹中的絞痛緩了許多,只是他那格外好看又圓的眼睛直碌碌地盯著任三娘不放,嘴角邊微微的抽搐著。
「娘,你肯定是在和我說笑。」
任三娘好氣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誰在和你說笑,老娘才沒那心情和你玩。」
任三娘的話像洋炮,轟地一聲在任無延面前炸開來。
「不!這是不可能的!」他抱頭吱叫。
翩翩眉頭皺了又鬆,她不可置信地搖頭,慢步往床邊靠近。「娘,你說無延……無延他……他是……」她震驚地不知該如何啟齒。
見沒人肯相信她的話,任三娘氣急了,惱羞成怒地扒開任無延的衣裳,搞得任無延怒火中燒咆哮個不停,連忙奮力抵抗自個兒身上這件華麗綢衣。
「娘你在做什麼?」
「老娘在扒你的衣服!在做什麼……你自己不會看!」
「男女授受不親,娘你糊塗了啊!」任無延左閃身往床裡頭躲。
「你喝老娘的奶長大的,和我談男女授受不親?你腦子都拿去裝米糠了!」任三娘祿山之爪朝任無延伸去,硬是將他揪出來。
「娘你的力氣何時變這麼大了?」任無延抵死不從,兩人形成拉鋸戰。
這時大夫也請來了,兩人也累得氣喘噓噓。
「大夫你來得正好,替他好好把把脈!」任三娘指著任無延的手發抖著,氣也喘得不像話,一副剛和牛百戰過後的樣子。
「是。」大失依言坐在床二話不說拉過他的手臂把起脈來。畢竟不是把女人的脈,倒是省了放下紗幛的麻煩。
一刻過去,大夫眉頭越皺越緊,鬆了手後又重新把起脈來,最後連他都急出冷汗來。
「夫人,少爺的脈絡……」
「怎樣?」
「少爺的脈絡太……奇特了。」
「如何奇特法,大夫但說無妨。」
「大概是小的學術不精,竟然在少爺的身上把到……把到女人家的脈絡。」大夫汗顏地抬不起頭。
任三娘朝任無延投去一記「你找死了」的厲眼。
「大夫你沒把錯脈。」任三娘轉頭面對任無延,雖然對他嚇得說不出話來,腦子可能因此壞掉變白癡而感到可憐,但總好過一出生差點就做了老爺好友的偏房娘子好些吧……呃,雖然這個謊言騙了他甚至是騙了全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十數載。
「那麼敢問大夫,小女患得是何種急病?」
「呃,天癸。」大夫的汗越冒越大滴。
「喔——天癸。」任三娘朝任無延扯扯眉,一副「你還當老娘是庸醫」的表情。
「這種婦人病只要多喝些熱的,如果腹疼得話就像現在這樣,敷個熱布緩和疼痛,天癸初來時,長短時間不一,往後就會慢慢固定下來,倒是不需要用什麼藥材醫治。」
「謝謝你,大夫。」任三娘喚來丫環。「帶大夫到前廳休息,喝個甜湯。」
「是。」丫環領了大夫就走。
房內只剩三人——
「娘一定和大夫串通,我怎麼可能會是女人?」任無延終於從極度震驚中清醒,連說話能力都恢復了。
「翩翩,你去檢查,這樣他就沒借口了。」
「這……」翩翩裹足不前。老實說,連她都不敢肯定他究竟是男是女,而且就像他說的「男女授受不親」,她還是他嫂子耶,如果他是男的,那她不就算不守婦道,犯了罪了。
「翩翩,娘保證沒事,你就去查看一下,讓無延沒話說,若有什麼事,娘替你頂著了。」
「這……好吧。」翩翩緩緩靠近,而任無延則困難地嚥口水,頻頻後退,一副即將被侵犯的膾怯模樣。「無延,還是你自個兒拉開衣裳好了,我不碰你。」她退而求其次。
任無延想想似乎是同意了翩翩的話,遲疑了會兒後拉開衣領。自己拉開衣領總好過被人硬扒開得好,而且他身上這件衣裳是新做好今天才剛穿上而已,他可不想人扯壞領口。
「這!」翩翩張大嘴巴,不敢相信親眼所見的。
任無延煩燥地立即合上衣領。「幹嘛一副看到妖孽的表情?怎樣,我是男人,不是娘說的女人吧。」唉,和她們窮攪和了下,害得他肚子又犯疼了。
任無延抱著肚子無力地瞪著跟前的兩人。
「無延,你真的是女兒身呀?」翩翩才一叫,任三娘馬上摀住她的嘴。
「別嚷嚷,這事可還不能讓人知道。」她才不想被老爺扒去一層皮!
「嫂子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身上有女人有的東西了?!」他身上又沒有抹胸。
「無延,你有對……」翩翩嚅了嚅嘴,最後痛下心道。「你有對乳。」這種話說出口連她都覺得羞。
當然,任無延立即被翩翩的話氣紅了臉……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羞得,他立即拉開衣領一角角,獨供自個兒觀賞。
這是……乳?他是知道他的胸膛比哥哥們得來得厚實,可是也沒有女人家的那麼誇張呀?
可是……這形狀又和小時候在娘身上看到的很像……任無延抬頭,皺起眉往任三娘身上睥了睥。
「怎麼,想瞧瞧娘的比較一下是不是?」任三娘二話不說,走到他面前,扯開自個兒的衣領。
初見到衣領裡的抹胸,任無延立即大大鬆了口氣。還好,女人要穿抹胸,他沒穿,所以應該不是女人。
「別高興得太早。」任三娘手伸向後頭解開抹胸的結,一對乳立即呈現,也得任無延倒抽口氣。
「怎麼樣,究竟是娘、大夫、你嫂子的對,還是你對。」
這下子任無延不相信都不行了。
「可是為什麼?既然我是女人,為何我從小就穿男人的衣服,教導著做男人該做的事?」如果不是天癸來,她可能被一直蒙在鼓子裡!
「這事兒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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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走了來,房裡就留給任無延與任三娘母女倆去好好談談。
這一折騰,她渾身都累。胸口忽然泛起一股噁心的感覺。鼻尖莫名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她甩甩頭,勉強走了幾步努力壓制那股心感,但走沒幾步她就投降了,攀在欄杆上狂嘔,不僅肚裡那少量的食物都被嘔了出來,到最後還嘔出令人作的酸水。
「少奶奶你怎麼了?」剛領大夫到前廳去,才又踅回的丫環見狀連忙扶住翩翩。
翩翩搖搖頭。「大概是太累了。」
「會不會是被四少爺的病給傳染了?」丫環擔心不已。
翩翩先是愣了愣,隨即才想起,任無延是女兒身的事,現在才三個人知道,她隨即搖頭。
「應該和四少爺的病沒關係。」
「沒關係,大夫還在前廳裡,我這就扶您到前廳去,讓大夫替您把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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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老爺!賀喜老爺!」
「是呀,恭喜老爺要添孫少爺了!」
替翩翩把完脈,大夫才剛報出喜訊就引來府裡好多人來道恭喜,任老爺高興得合不攏嘴,任夫人朝翩翩拋來一記認同的笑顏。
「這真是太好了!」任老爺高興得連連拍手。
刺激接二連三的來,她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翩翩撫著肚子,難以想像,她的肚子裡正有一個孩子在成長。
「快別站著。」任夫人將翩翩拉到身旁來坐下。「翩翩呀,你的肚皮總算是爭氣了。」
「快!快去店裡請二少爺回來!」任老爺高興地連忙吩咐。
「不用了。」
一記冷颼的嗓音由門外飄了進來,直接飄進翩翩的心房裡,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什麼叫狂風暴雨?在任無懷的臉上就能窺知一二。
「無懷呀,翩翩懷孕了!」任老爺高興得不得了。
任無懷面無表情地坐下,一言不發,眾人一陣愕楞。
「無懷,難道你一點也不高興嗎?任家有後了耶?」
任夫人似乎察覺有異,皺起眉頭觀看任無懷與翩翩,一人面無表情,絲毫不見歡喜之情,一人的臉上則是狂喜。
雖然知道無懷一直不喜歡他這個妻子,但他的表情看來似乎不止是單純的不喜歡了,而是……充滿了陰森?
「二哥?」任無習不解地搔搔頭。
「無懷,你一句話都不說,究竟有沒有聽見我和你講的?你的妻子替你懷了子嗣——」
「我聽見了。」任無抬起頭,卻直視向翩翩,翩翩被他這樣一看,心裡莫名害怕,膽怯地往後退了一步,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宣佈:「我要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