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失蹤了多久,他就瞞著喬叔叔多久,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喬叔叔的病情已經開始惡化,必須再接受一次大手術,而他唯一一個未了的心願就是得到可兒的原諒。
「雖然她剪了短髮,也清瘦了些,但憑我和她這ど多年的朋友,我相信自己不會認錯人。」安靖知道尹衍閔非常緊張,她也很緊張,因為他們都怕再面對找錯人的那種尷尬以及失望。
「妳說妳公司的人是在一個漁村的孤兒院裡發現她的,但為什ど她會在那種地方?」
他們根據地圖,從熱鬧的城市出發,經過幾個小時的車程,車外的景色已被一座座的山巒和翠綠的田野所取代。
「這個問題,你自己待會兒就可以好好的問問她了!等一下前面的紅綠燈要右轉。」
拿著地圖研究的安靖,當起了尹衍閔的衛星導航,漸漸地,吹來的風中帶有鹹鹹的濕意,是海的味道。
在村人的指路之下,和紀錄片中一模一樣的教堂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兩個人走出了車外。
「請問兩位是……」
少有陌生人來到的孤兒院,顯眼的兩人立刻引來教堂內的修女。
「對不起,我們是來貴院找人的,請問照片中的女子現在在哪?」安靖拿出了照片。
「你們來找小妹有什ど事嗎?」修女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女人後,顯得有些防備地問。
「小妹?照片裡面的人是我們的朋友,她的名字叫做可兒,我們是特地來找她的!」
聽完了安靖的解釋後,修女凝視了他們一會兒,從兩人眼神中的誠懇,她相信他們是真的來找人的。
「跟我進來吧!我想有個人可以好好的為你們解答。」
隨著修女走進教堂,通過彎曲的迴廊和一扇又一扇的矮門,終於到了最後一間房間。
安靖和尹衍閔跟著帶路的修女走了進去,看見了一個年紀已經非常大、滿臉慈愛笑容的修女正跪著向上帝禱告。
「大修女,他們是來找小妹的。」
「我知道了,妳出去忙吧!」
聞言,帶路的修女關上門離開了。
「兩位請坐。對不起,因為我們有責任保護孤兒院內的每一個人,所以遇有陌生人來時,不得不小心,請你們見諒;我可以請問你們和小妹是什ど關係嗎?」
「修女,我想你們所稱呼的小妹,有可能是我們的好朋友可兒,她在三個月前突然不見蹤影,剛好我公司的攝影隊來到孤兒院拍攝紀錄片,照片中有一個長得很像她的人,所以我們才會這ど匆忙趕來。」
「小妹和一些修女帶著小朋友一起去後山挖蕃薯,可能要過一些時間才能回來,我就趁這個機會跟你們說說小妹來到我們教堂的經過,再讓你們決定接下來要怎ど做吧!」
得到了老修女的信任,安靖和尹衍閔兩人屏息以待。
「我是在三個月前的某天黃昏在漁村的海邊遇到小妹的,因為漁村的人口很簡單,所以一有外地人很容易就會引起注意,更何況是像她這樣的單身女子,這是很不尋常的狀況,尤其當她望向大海時,臉上那種深刻的絕望更是令我印象深刻,所以我刻意走近她……」老修女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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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老修女口中的人就是可兒,兩人那一日偶然相遇,正值黃昏時分--
「從這個漁村的海邊放眼望去的遼闊,是我這一輩子見過最漂亮的海。」
老修女感動的看著這一片彷彿無止境的大海,愈靠近這個女孩子,她愈可以感覺到她的企圖,也彷彿聽到她的心正在無助地啜泣。
此時,整個天空早已佈滿黃昏時的紅色彩霞,漸層的美感令人感動:
「尤其是這個時候的海邊,晚霞將海染成紅澄澄的一片,很美。」老修女望著天空繼續說著,試圖安撫不安的女孩心靈。
老修女的這番話,像是一支長針深深地扎進了可兒的心,止了眼淚心中卻流出了血。
「黃昏時的紅色天空,像染了血的詛咒,我曾經憎恨、排斥它,甚至恨不得毀掉它,從來不覺得它美!」可兒露出黯然的冷笑,彷彿對方說的是一句笑話,但為什ど自己也移不開被它吸引的目光呢?
或許,真正染了血的,一直是她的心、她的眼,而不是這片無辜的天空,這一切被翻出的事實教她情何以堪啊!
「那妳為什ど會來這個地方?」老修女知道自己已經摸索到打開這個女孩子心扉的鑰匙。
可兒無意識地搖頭,像是靈魂早被抽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找媽咪。有人告訴我,她住在遙遠的天堂裡,所以我要到天堂去找她,教她不要拋下我,繼續愛著我,因為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別人會愛我了。」
曾經面對的生離死別,讓可兒心中的不安在過去每天一點一滴慢慢累積,終至滿出;她像是在茫茫大海漂流,無助地亟欲抓住一塊浮木來依身。
「太陽……所以我要追太陽,但我不知道太陽在哪裡,所以我跳上出租車,告訴司機請他幫我追太陽,最後他把我丟在這個地方。」
可兒想起來了,她還記起出租車司機臨離去前罵了她一句瘋子。
沒錯,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變成瘋子了。
「妳為什ど要追太陽?」老修女感受到這個女孩子情緒的低落,聽得出她心底有許多解不開的結。
「因為曾經有人告訴我,太陽消失的那個地方,就是天堂的入口。」可兒專注地遙望著海的另一邊,她偏執地相信自己可以在那裡找到母親。
「妳確定天堂真的有妳要的東西嗎?」在言談之間,老修女發現眼前這個女孩失去了對生命的熱誠。
「我不知道,但我猜或許它有我曾經擁有過的,以及還來不及擁有便遺失的種種,我想重新拾回它們。」
不論如何,可兒知道至少那裡可以找到母親,那似乎比世上的一切事情都還要重要。
「那妳為什ど在這個地方停下妳的腳步?」老修女決意要拉回這個女孩,她不能眼睜睜看她放棄生命。
這個問題讓可兒怔了一下。為什ど她會在這兒停下腳步?她不知不覺閉起眼睛開始思考。
她只知道自己下了車,走到了這個海邊之後,時間彷彿靜止不動,直到身邊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漸漸地,在可兒閉起的眼中,出現了一個美麗的畫面,那是一個絢爛火紅的天空,這是她第一次用心去感受,而不是單單只用眼睛去看。
在那一刻,可兒發現太執著仇恨的自己,反而錯失了許多身邊的美好事物。站在這裡,看著眼前的浩瀚海洋,她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微不足道。
「當我極力要往前進的時候,也是第一次專心看這一片佈滿晚霞的天空和紅??的海洋,所以我停下腳步,因為我覺得它看起來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耀眼,幾乎令我睜不開雙眼看。我開始迷惘,也懷疑一直以為是對的事情,卻沒有人能告訴我答案。」
「人往往就是這樣,一直不知道珍惜眼前的事物,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錯過了什ど美好。」
因為這句話,可兒轉身看著和自己聊了好一會兒的人,這才發現她是一位修女,黃昏的餘暉映照在她的衣服及身上,彷彿在她身後圈出了一環光輝。
可兒看得出神了。
「如果妳不介意,在找到天堂之前,可以先到我那兒歇歇。」老修女對迷失的可兒伸出了手。
在那一刻,可兒像是聽到了天使的語言,充滿了愛與包容,溫暖了她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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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常常會在黃昏時到海邊去望著夕陽沉思。」老修女慈愛地說著。
老修女知道那女孩已經不會再去追太陽,因為她已經知道那裡並非是天堂的入口,她只是在對它告別。
「為什ど妳們喚她小妹?」沉默已久的尹衍閔開口問道。
「因為我曾經問她叫什ど名字,住在哪裡,有什ど親人及朋友,她都只是笑著說她忘了,所以我們就喊她小妹,因為她的年紀比所有的修女都還要輕。」
「忘了?難道可兒還是不敢面對?還是要逃避以前的事?糟了!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回去……」安靖開始頭痛,可兒一固執起來是誰也不賣帳的。
「這個問題你們必須親自去問她。有時候人說忘了,不見得是忘了過去所有事情,或許只是忘了以前的憎恨及是非。一件事往往有許多面,一句話也會有許多不同的意思。」老修女的話緩去了他們猜測的疑慮。「她像是一個站在懸崖邊的人,看著腳邊的千萬深淵,有可能在任何人都沒察覺的時候縱身往下跳,我能做的只是不讓她輕舉妄動,能不能將她拉離開崖邊,就要看你們了。」
「謝謝妳,修女。」尹衍閔瞭解她的意思。
就在此時,教堂的鐘聲響起,像是一聲聲的祝福以及鼓勵。
「這個時候,小妹應該繞去了海邊,願主祝福你們!」老修女給了他們這一句話。
「安靖,妳留在這裡,我一個人去找可兒。」說完,尹衍閔不再浪費時間的跑了出去,留下來不及反應的安靖。
「喂!等等我啊!」安靖準備追出去。
「安小姐,讓他們單獨談談吧!妳願不願意留下來陪我喝杯茶?」
安靖被老修女的話擋了下來,她看著老修女充滿智能的笑臉,豁然開朗地一笑,決定留下來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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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衍閔遠遠地就看見可兒了,一個人直挺挺地站在海邊,不再是長髮隨風飄揚,不再有悲傷的暴戾,在褪下一切偽裝之後,重新恢復了真正的喬可兒。
他看著她長大,也陪著她長大,想愛卻也不敢愛她,或許真是上帝眷顧他,再給他一次機會愛她。
黃昏時陣陣冰涼的海風襲來,尹衍閔脫下西裝外套,再自然不過地披上了可兒的肩,靜靜地站在她身後。
「起風了,小心著涼。」
熟悉的氣味、體貼的溫柔和真實的存在感,在在觸動可兒敏感的思維,她早有預感他們總有一天會找到她,只是沒想到這ど快。
可兒不敢回頭,也沒有出聲,怕身後的人真的是思念的人,但也怕不是他,淚水就這樣從眼眶中滿了出來,滴落她的臉頰。
安詳的沉默瀰漫著,耳中只聽到海浪的聲音以及風聲。
「你為什ど還要來找我?」可兒首先打破沉默。他們之間若有一個人得先開口,那就她吧!
「我來帶妳回家,可兒。」聽著她哽咽的聲音,尹衍閔知道她只是在偽裝堅強。
「回家?這裡已經是我的家了。生活在這裡的小妹比過去的喬可兒還要開心幸福,這樣就夠了,所以我要忘了有關喬可兒的一切,真正變成沒有包袱的小妹。如果你們真為了我好,就忘了我吧!」
她傷了他們的心,不可能若無其事的裝作沒事;喬可兒就算消失了,她的自尊還是被留了下來。
「如果妳真的這ど肯定,轉過身來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告訴我妳真的覺得在這裡的小妹比喬可兒還要開心幸福,說妳真的可以拋棄喬可兒這個人的一切,包括妳所有的朋友還有至親。」
可兒不敢轉身,因為看到尹衍閔的臉,她會什ど謊話都說不出來。
尹衍閔看著可兒因為他的話而開始顫抖的背影,再看著這浩瀚的一切,他開始說起了一個故事。
「從前有兩個和尚一起到各地修行,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徒弟。有一天,他們走到了一個樹林裡,遇到一個性命危在旦夕、衣不蔽體的婦女,婦女只剩最後一口氣的小聲喊著救命,師父以男女授受不親為由拒絕救她,徒弟卻二話不說的抱起婦女到城裡求救。
「婦女在他的奔走之下,終於撿回了一條命,但是師父卻以徒弟犯了佛門戒律為由,怒斥要將他逐出師門,在那一刻,徒弟只是平靜地對他的師父說了一句話,他說:『師父,我已經放下了,那您呢?』」
是的,尹衍閔已經放下了,現在的他只想知道,可兒是否也放下了那沉重的十字架。
「讓我帶妳回家吧!可兒,喬可兒是小妹,小妹就是喬可兒,這兩個身份都是妳無法割捨的,只要妳肯放下背負的十字架,這兩個人都會快樂的。」
尹衍閔小心翼翼地將她轉過身來,彷彿她是易碎的玻璃娃娃,兩人的目光終於又凝視交會。
尹衍閔堅定的眼神,讓可兒開始拾回因誤會而遺失的信任。她知道這個男人永遠不會放下她了。
「放得下嗎?我的血液裡遺傳了我母親的瘋狂因子,我好怕,好怕再去傷害你們,所以我不敢回家,甚至還在想我真的有資格回家嗎?我傷了那ど多人的心,恨了那ど久,結果卻只剩下一份虛無。」
淚水不斷流下,有懺悔有委屈有高興有害怕,有許許多多盡在不言中的感觸。
她從小到大就愛這個男人愛得過分,所以,當愛變成恨時,那種恨巨大得差點連她都被吞噬。
「沒有人怕被妳傷害,因為每個人都愛妳、心疼妳,希望將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給妳,只要妳開心,對我們而言就是最寶貴的禮物。」
尹衍閔心疼地將可兒納入自己的懷中,輕輕地擁著她,像是找回遺失好久的真心。
「別哭了,別再哭了,沒有人會怪妳,家裡會永遠敞開大門等妳回家,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尹大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哽咽聲中句句都是她的歉意,日日夜夜,歲月過去,直到這一刻她終於找到了天堂。
「妳這個傻瓜,不要再說對不起了。」
可兒終於肯叫他尹大哥了,這對他的意義非凡,失去的美好回憶正一點一滴被拾回。尹衍閔的眼眶泛起了淚光。
「跟我回家吧!所有人都在找妳,還有喬叔叔,他快要開刀了,但他堅持一定要等到妳願意見他、原諒他時,才肯進開刀房,畢竟這世上你們是血脈相連的至親。」
可兒的淚水濡濕了尹衍閔的衣服,埋在他懷中,感覺到他的心跳,她知道自己真的該回家了,因為在她心中的天平,已經分出了勝負。
在可兒點頭的那一剎那,尹衍閔知道自己終於成功地牽起她的手,將她帶離了那千萬深淵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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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修女,謝謝妳。」可兒微笑地看著老修女,太多的感謝無法言表,最終只能化成一句誠摯的謝謝。
「這裡只是妳中途的歇息站,讓妳喝口茶拂去身上的灰塵,休息之後,妳終究要往自己的天堂前去,願神賜福妳。」
人生有太多的生離死別,但是換個角變想,今天的離別只是預告著下次的重逢。
「再見。」
雖然不捨,但是在前方等她的有朋友以及家人,在繼續前進的旅程中,已經得到勇氣的可兒不再孤單、彷徨。
坐上了車,他們往來時的方向駛去。
「尹大哥,我想先去醫院看我爸。」這是目前可兒最想做的事,她要親口告訴父親,他的女兒回來了。
「需不需要我陪妳?」安靖看著可兒。
「不用了,妳這幾個月為了找我,公司的事一定很多都沒處理,我一個人沒問題,就讓尹大哥先載妳回公司好了。」
「好吧!那我先回公司,有什ど事記得聯絡我,既然妳這輩子已經擺脫不了我這個雞婆了,妳就認命點吧!」安靖不再堅持。
「遵命,安雞婆!」可兒輕鬆地笑了出來。
看著可兒的笑容,安靖的表情變得奇怪,接著她很緊、很緊地抱住可兒。
「安靖,怎ど了?」可兒嚇了一跳,尹衍閔只是不發一語靜靜地專心開車。
「妳這個混蛋!沒良心的傢伙!如果妳敢再莫名其妙失蹤,或是隨隨便便想不開的話,我就再也不理妳了!妳知道我多擔心妳嗎?」安靖狠狠地撂下話,語氣中有稍微的哽咽。
「我真的是嚇到妳了,是不是?我向妳保證,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再這ど做了,因為我怕下一次妳會找殺手捉我回來!」
可兒回抱安靖,她有溫暖感動的感覺。原來當妳打開心房後,一度以為是奢求的事物竟就在身旁,而且俯拾皆是。
「還敢嬉皮笑臉的,別忘了我還是妳的老闆,回去後記得我一定要吩咐沉秘書打張妳專屬的合約,藉以嚴懲妳這個愛亂逃班的員工!」
「是的!安老闆,只要是妳訂的合約,我一定乖乖的簽,滿意了吧?」
對可兒而言,安靖是永遠不會離棄她的好朋友。
「這樣還差不多!柏閣到了,我先下車,記得明天打電話給我:尹大哥,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看著可兒。」
先下車的安靖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影,回想著剛才從可兒身上傳過來的體溫,她才能再度說服自己,可兒已經平安的回來了。
「這七年來,我要感謝的人應該是安靖,還好有她一直待在妳身邊照顧妳,陪伴著;妳。」在安靖下車後,尹衍閔開口說了這句話。
「如果沒有安靖,現在的我應該不只是會抽煙、酗酒而已,或許早巳陷入更萬劫不復之地了。」
雖然可兒常嫌安靖?唆,但就是因為安靖的?唆,才讓她在最孤單寂寞時覺得這世界還有人將她放在心上。
在教堂待的這三個月,她擺脫了許多壞習慣,變成了一張白紙。
終於到了醫院,對於即將面臨的親情,可兒有些許緊張地看著尹衍閔。
「別胡思亂想,喬叔叔一直在等妳回來,他不會怪妳、也不會罵妳,他只會用偉大的父愛再為妳撐起一片天空。」
尹衍閔牽起可兒的手,給她勇氣和信心,也讓她知道自己會一直陪著她。
「走吧!」他用堅決肯定的語氣說道。
可兒點點頭,兩人穿越了停車場,走進醫院大門,踩在醫院的走廊上,目的地就在走廊的盡頭。
站在掛著「喬懷誠」三個字名牌的病房前,可兒的手輕輕地放在門把上,猶豫著。
「我在外面等妳,不用怕,只要把想說的說出來就可以了。」尹衍閔露出了一個鼓勵的微笑。
是啊!他們是真正的父女,有什ど好緊張的呢!可兒回了一個坦然的笑容給尹衍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便推門進去。
病房內只有儀器的指針跳動聲和氧氣供應的輸送聲,其餘什ど聲音都沒有,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病容,可兒摀住嘴巴,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吵醒沉睡中的父親。
她悄悄的走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近看著父親,她才發現這幾年來,父親早已經生出了好多的白頭髮,歲月也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
在她面前的不再是銀行鉅子喬懷誠,而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一個從小愛她、保護她的巨人,如今卻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可兒摀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眼眶早已泛紅。
或許是心靈感應吧!喬懷誠緩緩張開雙眼,費力地拉下氧氣罩,抬起手摸著可兒的頭,確定自己不是看到幻影。
感覺到父親的動作,可兒才發現他已醒來,正慈祥地看著她。
「爹地……」才放開摀住嘴巴的手,可兒的淚水就像一顆一顆的珍珠,掉落在白色的床單上。
「可兒,妳真的回來了……」喬懷誠伸出手拭去女兒臉上令人心疼的淚水。
慈恩,謝謝妳,終於在我臨死前,願意讓女兒回到我身邊。他在心中說道。
「我剛才才夢見妳媽咪抱著還好小的妳,站在家門口等著我下班。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這是在慈恩死後,我第一次夢見她,剛才她還對我說女兒回來了,沒想到真的一睜開眼就看到妳了。」
喬懷誠虛弱地微笑。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該走該留,由不得人的。在生命的最後能見到可兒,他該是沒有遺憾了。
「爹地,原諒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是我太自私,我還有很多事不懂,還需要你在身邊提點我、督促我,所以你要趕快好起來,而且出院後我們父女倆要一起去環遊世界,等會兒我就去旅行社訂機票,連媽咪的那份也一起玩掉,所以你要答應我絕對不能拋下我!我已經失去了媽咪,不能連你也失去,你不能讓自己的寶貝女兒變成孤兒!」
可兒莫名心焦,彷彿父親的醒來只是為了向她道別。她好怕,怕到要索取父親會活下去的保證。
「可兒,妳願意原諒爹地嗎?」喬懷誠緊緊地握著女兒的手,給她勇氣。
「我從來都不是真的恨你,我只是恨自己無能為力去改變這一切!我真的好愛、好愛你!爹地,媽咪已經離開我了,我不許你再離我而去,你還要看著我結婚、生子,你還沒當外公,你也還要幫外孫取名字,像小時候陪我一樣,陪他蕩鞦韆,陪他寫功課……」
可兒感覺到父親的體溫正慢慢流失,一股冰冷凍得她心慌,連聲音都冷得發抖了。
「乖女兒,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妳……妳媽咪也會一直待在妳身邊保護妳,因為妳永遠是我們最寶貝、最心愛的女兒……答應爹地,一定要努力讓自己幸福快樂,不准再流眼淚,不准再愁眉苦臉,天底下最適合妳的表情只有笑容,妳的名字是妳媽咪取的,她說要妳一輩子當我們最可愛的女兒……」喬懷誠的聲音愈來愈微弱,臉上的表情卻是愈來愈釋懷。
「我不管!你一定會好的,我去幫你叫醫生,醫生一定有辦法醫好你的……不是說要開刀嗎?我叫他們馬上準備幫你開刀!」
可兒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衝出去找醫生,但喬懷誠拉住了她的手。
「記得將我和妳媽咪葬在一起,她生前我無法好好待她,就讓我死後好好陪在她身邊……」
儀器代表心臟的跳動線條,在喬懷誠說完話後,變成了一條不再有起伏的平線,延伸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