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台下學生的詢問,坐在講台邊的李莫若沒有抬頭,只是盯著手中的漫畫發笑,隨口應道:「隨便……要交就拿上來。」
陽弘武一聽,連忙將東西先收進背包裡。期中考的最後一堂,他可沒有心情再多檢查一遍,拿著考卷及背包站起,經過陸奕德身旁時,用手刀砍了下他的後腦,念著:「還寫?趕快交卷!」
「等一下,我還有三分之一沒寫……」
「管你的,五分鐘內給我出來!」
「COW!」李莫若忍不住罵了一聲,抬頭瞪了那兩人一眼,「要作弊也給我小聲一點。」
「好……」全班同時脫口答應著。
陽弘武壓好考卷,拿著背包在後門等著,卻一直等到同學快走光了,才見陸奕德慢吞吞的上台交卷。他走出教室後,還扳著指頭懊惱念著:
「怎麼辦?有四題不會寫……」
陽弘武忍不住嘖了一聲,「你是白癡喔,這麼簡單的題目還寫那麼久!」
「啊,你都會寫喔?」陸奕德有些訝異的問道。
陽弘武雙手扠腰,半張著眼道:「我是靠考試考進這間學校,不是靠體育成績保送進來的,OK?」
「是喔。」陸奕德還真的不知道勒。
「嘖,快點走啦,害我等你這麼久。」
「等一下。」陸奕德有些受驚地道:「今天不是不練習嗎?」
「誰跟你說要練習?」陽弘武心煩意躁地說著,「都快交不到女朋友了,我還管什麼練習!」
「喂,下禮拜不就是全國運動會了嗎?」陸奕德冒著冷汗,要是陽弘武為了追女朋友不去比賽,那他這些日子……不就是被人打好玩的?
「是呀。」陽弘武斜望了他一眼,再搭著他的肩膀道:「先吃飯再說。」
兩人來到學校附近的快餐店,在角落坐下之後,陸奕德只顧著吃漢堡、喝可樂,一會兒才注意到陽弘武臉上有著難得的煩躁。
「完蛋了!」陽弘武用力的抓抓頭髮,「怎麼辦?一點進展都沒有。」
陸奕德滿嘴都是食物,只能敷衍的應了幾聲,「唔唔。」
「喂,」陽弘武斜了他一眼,「幫我想點方法好不好?」
想方法?陸奕德聽到他的話還真是楞住了,別說沒交過女朋友,他連正式的追求都不曾有過,陽弘武顯然是找錯人了。好不容易他將食物嚥下之後,才隨口答道:「不然……寫封情書給她好了。」
這傢伙根本搞不清楚狀況!陽弘武嗤了一聲,不快地道:「你寫的情書,比得過全校文筆最好的人嗎?」
「耶……那送禮物怎麼樣?」
「比送禮物,你比得過那個開保時捷的傢伙嗎?」
「那……那你藉機會在她面前表演一下跆拳道嘛。」
「先生,這個我也做過了。」
陸奕德還是那一臉呆相。「真的?什麼時候?」
天哪……我竟然絕望到跟一個白癡求救!陽弘武拍了下額頭,看來……他現在真的是孤立無援了。
陸奕德認真的想了想,忽然有個絕佳的點子出現在腦中。「喔,對了!你在學校會紅,是因為曾經英雄救美過,如果你有機會在她面前再表現一次,她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見他說得興高采烈,陽弘武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隔了好半晌,才說:「這種事,我這輩子也只發生過一次,你知道下一次發生,又剛好在她面前出現的機率,是幾千萬還是幾億分之一嗎?」
「喔……說的也是喔。」陸奕德點點頭,只能承認自己在追女朋友這件事情上——是個智障兒。
陽弘武受不了的搖搖頭,剛把漢堡的紙袋拆開,忽然停住了一切的動作,喃喃念著:「等一下……要是剛好有個『壞人』在糾纏她,那我替她把那個人趕走,這樣她應該會很感謝我,對吧?」
「唔。」陸奕德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好像是這樣沒錯。可是就像你說的,要是沒有那個『壞人』,你能怎麼辦?」
「陸奕德。」陽弘武叫著他的名字,同時挑了挑眉。
聽他連名帶姓的叫著自己,陸奕德忽然升起一股不安的預感。「什麼?」
「該是你當壞人的時候了。」
「喂——」陸奕德背脊一陣冰涼,冷汗直滴的說:「我看起來不像吧?」
「我本來也不會跆拳道啊,現在都是全國冠軍了。」陽弘武抱著胸,點點頭鼓勵著,「這種事情是可以訓練的。」
「我真的不像啦!班上有很多人比我兇惡多了,找我沒什麼效果啦。」
「別說話,嘴巴閉起來。」陽弘武捏著他的下巴左看右看,接著又說:「你的眼鏡呢?戴起來看看。」
「唉喲,我怎麼可能演壞人……」陸奕德求饒著,但還是把眼鏡拿了出來,戴上說道:「戴眼鏡就更不像啦,頂多像個——」
「閉嘴,不要哭。」陽弘武看了看,「邪惡的笑一下,快點!」
陸奕德莫可奈何,只有掀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
陽弘武抱著胸看了半晌,點點頭說:「的確,你怎麼看都不像壞人。」
陸奕德終於鬆了一口氣,「我就說嘛。」
「但是你去騷擾她的效果更好。」陽弘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你像變態。」
「欸喂,我哪裡像了!」陸奕德還真是欲哭無淚呀。
「喂,陸奕德,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同班好同學?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是呀,可是……」陸奕德心想其它的忙都可以幫,但要他演壞人?每個女生都能夠輕易欺負他了,他怎麼演得來這種角色!萬一他演得不好,不是讓陽弘武的追求計畫得到反效果;萬一他演得太好,如果出了什麼紕漏,他怎麼擔得起那些後果?
「這件事不只跟我有關,更關係到班上的榮譽耶!萬一最後任菲真被苗俊人給追走了,我們二班的人以後看到四班的人怎麼抬得起頭?」
「不好啦,萬一被我搞砸了,不是讓你更沒機會追到她嗎?不好不好。」
「唉喲!」陽弘武受不了的嗤了一聲,「你搞砸了我也不會怪你,反正情況不會更糟糕了,你再不幫我,她絕對會被別人追走!如果你真的幫我追到她,贏的賭金,我分你一半吃紅,可以吧?」
「唉喲……」陸奕德摘下眼鏡,按著額頭道:「我關心的不是這個啦。」
「那就沒什麼問題了。」陽弘武滿意的揮著手,霸道地說:「好吧,就這樣說定了。」
「不是啦,唉喲……」陸奕德趴在餐桌上,全身無力的道:「我一定會被你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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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欸欸,你看後面那個女生。」
隱隱聽見前方傳來這句話語,任菲真雖然仍將視線放在漆黑的捷運窗外,卻可從玻璃的反映中察覺,前方有數名別校的男學生正對自己議論紛紛。儘管這幾乎是每天都會上演的戲碼,但她實在很難……不為此感到煩悶。
到站了,她拿起書包站起,想要走向車門,走道中卻有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擋住了路,僅留下一道勉強可塞過身子的縫隙。她說了聲「借過」,那人卻刻意裝作沒聽到似的,她只好用書包擋著擠了過去,然而還是無法避免的被他摸到了手,她也只能寒著臉,不能夠做些什麼。
晃過卡片出了站,還沒透過氣來,已見到一名常在這等她的別校男生又在這裡守候,接著那人迎面擋住她道:
「同學,禮拜六有沒有空?」
任菲真搖搖頭,想要直接繞過。那人又後退擋住她的去向,繼續糾纏不休,直到她拒絕了三、四次以後,才終於找到空隙將他擺脫。
走了八分鐘後,她拐進一條高級住宅區的長道,踏在這條楓紅點點的紅磚路上,靜下心來聽著微風拂過枯葉的窸沙輕響,她適才一直繃緊著的肩膀,才漸漸的鬆緩下來。但當她走了一陣之後,忽有所覺地回過頭來,凝望著路的那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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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
陽弘武和陸奕德蹲在貨車後,過了十幾秒後,才敢偷偷抬起頭來,隔著玻璃繼續觀望。只見她繼續往前方去了,並沒真正發現他們的跟蹤。
「好,我就跟你到這裡。」陽弘武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委負重任的模樣。「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陸奕德仍是哭喪著一張臉,「真的要這麼做嗎?有沒有其它方——」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說這種話!」
陽弘武豎著濃眉,又提醒道:「等一下就照我們討論的那個樣子做,我先走了,免得被她看到穿幫。還有,明天我要去南部參賽,這三天不住,你不要我沒盯著你就不來,知道嗎?」
陸奕德掙扎了一會,終究還是無法推托的點了點頭。不過他已在心底暗暗打定主意,他會見「壞」就收,不要演過了頭,萬一真的嚇壞人家女孩子,他可是會一輩子內疚的。
陽弘武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看你的了!加油!」
莫可奈何,陸奕德踏上紅磚道,繼續跟上已有段距離的任菲真。他再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陽弘武跟他豎起了大拇指示意之後,就背著背包往反方向遁逃了。
只能看我自己了……陸奕德乾嚥口口水,深吸口氣,戴上眼鏡,嘴角不自然的揚起冷冷地笑意,開始加快腳步,追上前方那個他覺得有點熟悉的身影……奇怪,校花的身材,怎麼跟那個六班的女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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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菲真若有所思的走著,突然聽見後方有個逐漸接近的腳步聲。起先以為那人與自己無關,於是她反而走慢,想讓那人先行通過;沒想到那人也隨之減緩,但仍是直直朝她身後逼近。她終於可以確認,那個人是針對自己而來的。
剛才在大路上,她還不太怕別人對自己怎麼樣;此時在這條安靜的住宅區內,眼前沒有第三人存在,她不覺擔心起來,於是拉緊了書包的背帶,快步趕向已在不遠處的社區大門。
她快行了一陣,忽然發覺身後的腳步聲不見了!然而就在她以為可以鬆懈之時,那急促的奔跑聲卻從馬路繞了過來,霎時一個男生的黑影橫阻在身前,陰陰地說:
「同學……妳好。」
任菲真直覺往後退了半步,同時靠向圍牆,將書包轉到身前擋蔽著。但當她一看清那擋住她去路的男生容貌時,她不知不覺放鬆了心情,輕喘口氣說:
「是你喔!」
Ohmygod!Oh……Ohmygod!陸奕德怔然望著她的容顏,腦中突然一片空白,這一剎他才明瞭為何她一進學校就能榮登校花寶座。她那幽森的雙瞳,深邃得像是無底深淵;細而帶著英氣的雙眉、弧度絕美的瓜子臉,在在襯托出她驚心動魄的美艷。他早已聽膩了別人傳說她有多麼美多麼美,但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美!
此時一陣微風吹來,帶來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慢慢的了悟了,原來他心裡仰慕,一直聞聲不見臉的六班女生,竟然就是眼前的校花任菲真!
他震驚得乾嚥口口水,剛才她說的話,這時才慢慢在他腦中從音波轉譯為國語,他不覺又楞了一下。「是你喔!」她為何這麼說,難道是認錯人了?
見他瞧著自己呈現出一種呆滯的感覺,已不知有多少年不曾為自己的美貌而感到喜悅的任菲真,一向板著的唇角線條,不覺變得緩和了些。當發覺阻擋她的人是他時,她其實是十分的……意外。
「什麼事?」她再問了句。
「什麼事……」陸奕德無意識的覆述一次,才忽然回了神,想起他是來當壞人,不是來欣賞她的。於是輕咳一聲,雙眉一揚,裝起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以著台灣國語說:
「小姐,妳很漂亮喔,跟我交個朋友,好不好?」
也許是見過他幾面,也許是他不自然的表演,也許是因為……他忍不住微微抽動的嘴角,anyway,任菲真只是寧靜的眨眨雙睫,一點都沒有被騷擾的感覺,只不過他這番連續劇式的無賴問話,實在是讓人不知如何反應。
見她如此鎮靜不為所動,實在有辱他演壞人的威風,陸奕德更踏前一步,邪笑著逼近她的臉龐問:「好不好嘛?小姐。」
任菲真定定看了他一晌,才緩緩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子說話?」
為什麼?因為我是壞人呀!陸奕德呆了一下,嘴裡又油腔滑調的說:「因為妳很漂亮啊!聽說學校的男生都想把到妳,告訴妳,什麼四大天王的,在我眼裡根本不算什麼!怎麼樣?作我的女朋友,跟我嘿咻,我保證妳會發現,我們兩個人是最適合的。」
儘管先前任菲真對他印象不差,但一聽到這裡,她的臉色也不覺鐵青起來,於是皺著眉頭,不愉快的說:「你要是都這樣子講話,我就沒辦法跟你談下去。借過,我要回去了。」
排演的台詞說不到一半,一聽她要走,陸奕德連忙將手一揮,阻攔喊道:「等一下!」
他才說完這句話,就見到任菲真掩著鼻子蹲在地上,顯然是他伸手一揮,不小心打到她的鼻子了。他嚇得跟著蹲了下來,著急地問:「有沒有怎麼樣?我看看,有沒有流鼻血?」
任菲真痛得眼角都湧出了淚水,心裡卻是氣到……有一種想笑的感覺。這個人……真的是存心來跟她過不去的嗎?
陸奕德確認她沒流鼻血後,心情才頓時放鬆下來,他慢慢站起,逞強的說:「被我打到,妳……妳也是活該的,誰、誰叫妳的鼻子沒事長這麼高做什麼!」
任菲真接過他遞來的面紙,揩去眼角的淚水後,才拉著他的手站起,整理了下自己有些凌亂的長髮。
「我不是故意的……」陸奕德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
任菲真垂著雙目,微微點了下頭,表示她知道。
「妳要是聽話一點不就好了嗎?」陸奕德又裝著一副土流氓的嘴臉。「乖一點,我就會好好對妳,不然……哼哼。」
任菲真見他一下子表現正常、一下子流里流氣,全然的不可理喻,實在是讓人搞不清楚。他今天來堵自己,到底有什麼目的?她抿著唇看了他一晌,忽然察覺一輛黑頭轎車從旁駛過,她凝視了下那車的款式,認真地說:「我真的要回去了。」
「好。」陸奕德邪邪一笑,挑了挑眉頭預告道:「不要怕,我明天再來找妳。」
任菲真側身從他身旁走過,只留下淡淡的一句,「隨便。」
隨便?她一點都不怕我!演半天演到不知所云的陸奕德,自尊心深深受挫。晚上陽弘武問他情況時,他要怎麼交代啊……
正當他望著任菲真的背影苦惱時,忽見那輛黑頭轎車停在前方的大門口,有名雙鬢灰白的中年男子跨下車門,待任菲真走近之後,兩人面色嚴肅的交談幾句,才一起走進了大門。
陸奕德一面檢討自己今天的「壞人」到底哪裡演「壞」了;另一方面,心中卻隱隱的浮現了一個小小的質疑,難道往後在她面前,他都只能……扮演「壞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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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家門,陸奕德心煩的將外套脫下往椅上一丟,癱在沙發上,按著遙控器隨意轉台。一會兒媽媽倒了水來,他接過一口喝乾;一會兒二姊拿了橘子來,他擱了半天沒動,等到二姊看不過去幫他剝皮之後,他才有興趣的將橘子吃完。一會兒他看完了卡通,才喊道:
「洗澡水好了嗎?」
「早就好啦,叫你兩次了耶。」三姊回道。
「唔。」陸奕德回房間拿了衣服,進浴室先洗頭、沖澡,等到跨進浴缸時,還忍不住對稍燙的水溫抱怨了聲。
「真舒服……」陸奕德像個老頭子似的喃喃說著,仰著頭將毛巾放在額上,才正覺得享受,突然聽見有人敲門。
「德,你的電話。」
陸奕德皺起眉頭,不甘願的跨出浴缸,門開了一縫將手機接過,待跨回水中時,才無力的說:「喂……」
「喂什麼!情況怎麼樣了?」
一聽到陽弘武的質問,陸奕德整支手機滑進了熱水裡,他嚇得趕緊從水中撈趣,甩甩水後應道:「什麼?」
「怎麼有水聲?你剛在大便哦?」陽弘武嘖了一聲,「我問你去找任菲真的情況怎麼樣了?你一結束就該打電話跟我講啊,害我等你半天。」
「情況呃……還可以。」陸奕德支吾的說。
「什麼叫還可以?她有很怕你嗎?還是怎麼樣?」
「就是……她有嚇一跳,然後、然後她滿……滿害怕的,鼻子有紅,差點就哭出來了。」陸奕德嘴中這麼說,腦中浮現的卻是她掩著鼻子蹲在地上的模樣。
「喂喂喂,不用做得那麼過分吧!」陽弘武捨不得的說:「小心你得罪未來的大嫂,我會揍扁你喔。」
「好啦……我會小心一點的。」
「而且要是讓她怕到想報警解決,我就沒有出場的機會了,知道嗎?」
「是不會那麼嚴重啦……」
「好,我等一下就要坐火車下去了,明天不一定有空跟你聯絡。記住!你這麼做就算不是為我,也是為了我們六班的榮譽,所以對你也是有好處的,知道嗎?」
「好啦好啦……」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你自己。陸奕德搖搖頭,他雖然好說話,不太會拒絕別人的請托,但他不至於會笨到相信這些場面話。
「好,加油,我愛你。」
即使泡在熱水裡,陸奕德還是覺得一陣冷寒。他放好手機繼續泡澡,又開始煩惱明天要跟任菲真說什麼才好。
想起任菲真的面容,陸奕德不覺露出一絲微笑。原先他根本不想扮演壞人接近她,後來他是逼不得已才被迫幫忙的,可現在……他卻很難不慶幸,若不是陽弘武這樣強要求他,也許和如此美麗的人共校三年,他想和她談上一句話都不一定有機會。
如果他沒演壞人這樣無賴式的糾纏著她,她根本不會搭理校園裡這樣沒沒無名的小人物吧?陸奕德這才體悟到,只有稱職的扮演好「壞人」的角色,他才能夠信心十足的站在她面前。
這樣也不錯吧。陸奕德重新將毛巾蓋在額頭上,仰頭構想著,明天要說出哪一些更具「威脅」性的話語。他盡量不去想,等禮拜五陽弘武回來了,把他這個「壞人」給趕跑了,之後他這個「壞人」要怎麼面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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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
放學鈴聲響起,任菲真一如往常的收拾好書包,只不過在走出教室的時候,轉頭朝二班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下樓後走向穿堂,走到一半,又忽然回頭望了一眼,就見到有個人影閃到了柱子後方,她搖頭輕噴鼻息,繼續走向了大門口。
真是的,沒事轉過來做什麼?嚇了一跳的陸奕德,背後滲出了一些冷汗。然而他又不禁想——我就是故意要嚇她的,還怕她看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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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哥,你看一下那個傢伙。」
許富財推了下眼鏡,順著旁人手指的方向,看著那個躲在柱後的男生,他一時搞不清狀況,於是問道:「怎麼樣?」
「他好像在跟蹤任菲真。」
「真的?」許富財一聽,表情馬上認真起來。
「嗯。而且我記得那個人,好像常常跟陽弘武走在一塊,兩個人應該是同班。」
許富財皺起了眉頭,「陽弘武不是說這幾天要去參加比賽嗎?」
「所以他跟著任菲真,顯得很奇怪吧?」
「嗯。」許富財搔著鬍渣想想,便說:「那你去幫我看看,那個人跟著任菲真到底想幹嘛。」
「好。」
看著同學跟上前去,許富財不禁深深思索,這段日子來,對任菲真行動最少的人就是陽弘武了,因此他一直沒將他放在心上。現在他派個自己班上的同學跟蹤任菲真,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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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回家門前這條蔭涼長路,任菲真緩步走著,並沒有因昨日那人的預告而有迴避的行動,彷彿他出不出現,她的心情都不會有所波動。
走沒幾步,就看見那人已守在路中,倚著牆,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她。當她走近時,他便挺起身子阻攔道:
「嗨。」
任菲真微點下頭,算是對他的回應。接著又聽他挑眉問道:
「昨天那個人……是妳老爸?」
「我爸?」任菲真想了想,才搖搖頭應道:「他不是我爸,如果要算……也只能算我哥哥。」
「妳哥哥?」陸奕德有些吃驚,看他們兄妹的年紀至少差了四十多歲,這麼推算,她爸爸……年紀到底多大了?他想想不該再閒話家常,於是照著昨天構想好的行動,詭異的揚起嘴角,同時抓住了她的臂膀。
任菲真不明所以,卻已被他拉著背向圍牆。他將手撐在牆上,接著又邪笑著將身子靠近,吞吐的氣息近在咫尺之間,儘管她表情仍是強作鎮定,但心跳卻已不由自主加快了些。
「怎麼樣?我昨天跟妳說的,妳考慮得如何?」陸奕德語調低沉地道。人說一回生二回熟,今天他演的壞人,沒有昨天那麼緊張了。
「考慮什麼?」任菲真不明瞭的回問著。
「就是作我的女朋友啊!」陸奕德裝著猙獰的表情,不懷好意的對她上下打量。
儘管他還沒真的貼到她的身子,任菲真卻不覺想後退避讓,這時又被他拉住了手臂阻止——
「小心背不要碰到,牆有點髒。」
見他關心的表情一閃而逝,又馬上偽裝起邪惡模樣,任菲真側頭望向剛被他拉住的臂膀,覺得那兒還殘留著他手上傳來的溫熱。
她想了想,淡淡回問道:「交女朋友是這樣子交的嗎?」
陸奕德抬眉嗤笑了聲,「我喜歡妳,妳喜歡我就好啦,不然要怎麼交?」
任菲真微微冷笑,好奇反問:「那我為什麼要喜歡你?」
「欸,妳看嘛,其它什麼四大天王的,都只會在學校裡面表現給妳看,放學以後勒,就只有我一路護送妳回家,這才是真正關心妳的表現,知道嗎?」
「是嗎?」任菲真一副不信的模樣,接著又說:「剛才坐捷運的時候,坐我對面的男生一直看我的腳,還想用手機拍我裙子下面,你怎麼沒來阻止他?」
「有這種事嗎?」陸奕德緊張的問。看著絕美又冷冽的她,畢竟是無法抵抗男生暴力的弱女子,不禁憂心仲忡的追問:「我坐太遠了,沒看到。那後來呢?後來有沒有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任菲真嗤笑了聲,環著胸望向一旁,心涼的喃念道:「只能盡量不讓他拍到。這種人那麼多,我能每個都報警處理嗎?只能自己學會習慣。」
「是喔。」陸奕德低應了聲,突然覺得外表看來凜不可侵的她,在男人貪婪的目光包圍之下,其實是很可憐的。
「不過還好。」任菲真見他一臉擔憂,心情不覺好了一些。「我現在都有穿安全褲,所以被拍到也沒關係。」
「真的嗎?」陸奕德不禁替她鬆了口氣。
任菲真靜靜地望著他,緩緩說:「要看嗎?我可以掀給你看。」
「喔,謝謝,不用了。」陸奕德急忙搖搖頭,一低頭望見她的裙子,臉就不覺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
唉……任菲真在心底輕歎口氣,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向她攔路搭訕,但就是沒有一個人像他這麼嫩的。這麼說吧,她就像個經驗豐富的受害者;而他卻是個新手上路的壞蛋。
「喂,我們怎麼聊到這裡來了?」陸奕德恢復「正常」,又擠出邪笑說:
「那好嘛,我家離這裡也不遠,騎腳踏車十分鐘就到了,以後我每天騎車來護送妳上學,放學再和妳一起搭車回家。作我的女朋友,我一定會把妳保護得好好的,不讓妳受到其它臭男生的騷擾,妳說怎麼樣?」
任菲真聽完,一時間默然無語,倒好像是認真地在思索著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好不好?」陸奕德問完之後,忽然發現這個問題並不是他原先設想的台詞,而是他內心裡真的想知道答案。看著她粉嫩的雙頰,在夕暉下映出淡淡的霞光,他忍下住伸出了手,輕撫了下她的臉龐。
任菲真呆了一下,忽然發覺自己的臉頰發熱,她心裡一窘,納悶自己幹嘛臉紅,於是急忙想逃離這個地方。「我要走了。」
陸奕德見她又要逃回家去,而他今天的所作所為,顯然比昨天更不讓她害怕,於是他急著伸手一攔,「等一下!」
人會進步,是因為會避免同樣的錯誤,昨天陸奕德伸手從上一揮,不小心打到她的鼻樑;今天他學乖了,直接橫伸著手按住了牆,所以他沒有犯昨天的錯誤……他犯了新的。
任菲真垂目看著自己的胸部,一隻屬於男人的手臂正「掛」在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