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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超載 第2章(1) 作者:子紋
    秦維桐走出家門,只顧著注意看手中的紙條。

    這是她今天打算去面試的公司住址,因為太專注,沒有注意前方,所以一頭撞上了什麼。

    她驚呼了一聲,一抬頭就看到一身黑的康哲行。

    「不好意思!」她嚇得退了一大步。

    康哲行只是瞄了她一眼,沒有多說話。

    她僵著身體站再他的身旁等電梯,不太自在的打著招呼,「早安……」

    他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當是響應。

    秦維桐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個人真是冷得令人不自在。

    「東西掉了。」

    她愣了一下,緩緩的抬起頭,看著他面無表情的側臉,「啊?」她好像第一次聽到他開口說話。

    他轉過身,讓她看清楚他整張臉,他表情沒有改變,手指著地上,「你的東西掉了!」

    秦維桐的心一驚,低下頭,這才注意到地上的紙條,大概是剛撞到他時手一鬆掉了,她忙不迭的彎下腰去撿,抬起頭後,她給了他一個道謝的微笑,但是他依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秦維桐臉上的笑容隱去,只好又默默的低頭繼續看著手上的指,心想身旁這個人一定很不喜歡微笑。

    此時身後傳來的開門聲音像是她的救星,秦維桐將頭轉像聲音出處,就看到白若琳嘴裡咬著土司打開鐵門,走了出來。

    「早安!」她微笑的打著招呼。

    「早!」白若琳也回以爽朗的笑容,不過一看到康哲行,她就扮了個鬼臉。

    秦維桐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

    「昨晚睡得還習慣嗎?」白若琳沒有理會康哲行,逕自問著秦維桐。

    她用力的點著頭,「真是謝謝你,昨天晚上你跟房東小姐還替我鋪床。對了!今天我會去買套新的床罩組還你。」

    老天爺對她還算不薄,讓原本不知何去何從的她,再飄雨的夜晚遇上了貴人,順利的找到一個舒適的小喔。張卉聿絕口不提房租的事,只說她暫時住下來,她回去跟家里長輩商量之後再給她一個答案,而張卉聿和白若琳都盡力替她打點環境,讓她可以住的舒適。

    「小事一件別放在心上。」電梯門打開,白若琳和秦維桐走進去,康哲行最後,白若琳不著痕跡的瞄了站在一旁的康哲行,「撲克臉,你也要去我們公司附近排班,就順道載我一程吧?我會付錢的,不過你要算便宜一點,畢竟我是坐順風車!」

    康哲行嘴角微揚了下,點了點頭。這個女人真的是死愛錢!

    「你要去哪裡?」白若琳一看他點頭,樂得笑開懷,側身問秦維桐,大方的慷他人之慨,「要不要順道載你一程?」

    「不用了。」秦維桐連忙搖著頭,露出一個甜甜的笑,為了幫她,她和房東小姐昨天折騰了大半夜,她可不好再麻煩人。

    「好吧。」白若琳也沒有勉強。「不過你要我幫忙的話,別客氣!」

    她點點頭,電梯也很快到了一樓。

    三個人踏出小區大門,早晨溫柔的陽光立即灑向他們。

    「下了好幾天的雨,」白若琳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深吸了口氣,「今天可終於出太陽了!」

    「是啊!」秦維桐的心情因陽光的溫暖而輕快了起來,在心中加強自己的信念,從今天開始,她要學會遺忘過去,展開一個嶄新的人生。

    她笑著對白若琳和康哲行揮了揮手,轉身往捷運站的方向走過去。

    看著她走入人群,康哲行收回自己的視線,網自己停車的位置走去時,丟了一句,「她需要的不是載她一程。」

    聽到康哲行開口的白若琳有些意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幾個大步追到他的身旁,「什麼意思?」

    「她需要一份工作。」康哲行語調沒什麼起伏的開口。

    「她需要一份工作?」白若琳好奇的重複他的話,「你怎麼知道?」

    「世界上很多事你該學著用心看。我去開車。」他冷淡的丟了一句,酷酷的走遠,「她是孕婦,不好找工作,若有缺,讓她去你工作的地方上班吧!」

    白若琳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動作,然後又看向走遠的秦維桐,雖然康哲行說話的口氣令她很不爽,但她暫時不跟他計較。將手中的吐司一口塞進嘴巴哩,幾個大步追上了秦維桐。

    「你會用縫紉機嗎?」白若琳劈頭就問。

    秦維桐有些意外的看著擋住她去路的白若琳,困惑的點點頭。

    「好極了!」她一笑,「你要找工作的話,就跟著我來吧!」

    秦維桐忍不住瞪大了眼。「你怎知道我要找工作?」

    白若琳一愣,要她老實說是康哲行提醒的,她面子可掛不住,所以她大言不慚的回道:「當然是因為我很聰明啊!走吧,別發呆,我上班快要遲到了!」

    白若琳拖著秦維桐,在她還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就已經把她給推上康哲行開過來的車。

    一上車,白若琳就自顧自的說道:「我在一家婚紗公司上班,是個新娘秘書,是做負責替結婚的新人弄弄禮服、拍拍照的那些工作,正好禮服部缺了個人,工作還算單純,最主要是修改衣服,薪水不算太高,不過應該可以應付你的生活開銷,如果你很急著找工作暫時找不到的話,這份工作你可以考慮看看。」

    「可是我懷孕,你的公司不介意嗎?」

    「這點我會跟我的上司談談!」白若琳也不否認她懷孕的事是個問題,「我們經理本來是不打算再找人,因為我們的婚紗公司要轉讓,誰也說不准接手的人會怎樣安排,不過我去求求經哩,或許她會通融一下,我們經理人不錯!」

    秦維桐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說──你們公司要賣?」

    白若琳點點頭,「是啊!」

    「為什麼?」琴為同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是業績出了問題嗎?」

    「細節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公司的業績很好,我想不是營運的問題,而且這間店存在的意義向來都是精神大過實質。我們的兩位老闆姓古,是一家食品上市公司的兩位少東,家裡做大生意,婚紗公司是賺是賠壓根不會放在心上。兩位少東小時候父母就離婚了,店是媽媽跟個攝影師再婚之後合開的,母親死後,就把公司留給兩兄弟。

    「原本兄弟倆當年接手時是打算轉賣,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讓小的那一個改變了想法,最後不但留下了婚紗公司還重新裝潢,又請人畫了昨天送給你的那幅畫,還因為要替重整的公司做宣傳,請了幾個模特兒來拍了一連串宣傳照,就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副理──就是二少爺,認識了他的老婆,她是當時替公司拍照的其中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模特兒,你聽到這裡,一定覺得這是個甜蜜又浪漫的麻雀變鳳凰的幸福故事對吧?」

    秦維桐聞言,不由得斂下眼眸,掩去心中五味雜陳的神色。

    「才怪!」白若琳不屑的一撇嘴,自顧自的繼續說:「結婚沒幾年,副理他老婆就紅杏出牆,兩個人在今年離了婚,要賣公司的消息就是從那個時候傳開來的,想想也是,留著這間充滿回憶的店對我們副理來說該是一種折磨吧,他鐵了心想要賣了。我每次只要想到這件事就一肚子火,我工作做得好好的,卻因為那女人不安於室害我可能會失業,真是他媽的!」

    秦維桐在心中歎了口氣,實在找不到一絲勇氣告訴白若琳,她口中那個紅杏出牆的可惡女人是她如今在這世上為一的親人,而她口中那個鐵了心要將店賣掉的人是她的表妹夫──一個她一生都無法碰觸的男人。

    她輕撫著自己的肚子,臉色微白。

    出租車在婚紗公司店門口停了下來,白若琳率先下了車。

    秦維桐遲疑的跟在她的身後,車門一關,康哲行也沒拿錢,油門一踩就走了。

    「我跟他都是月底再一起算!他車行固定排班的位置就在這附近,所以他就算不載我,也要來這哩!所以只要時間能配合,都不用跟他客氣。」沒等秦維桐開口詢問,白若琳逕自回答,接著拉著她的手直接近了門。

    踏進店裡,秦維桐的腳步因為櫃檯後方的畫而停了下來,她看過這幅畫,在三年前──一片蒼茫的雪地上,女神依然散發出溫暖的光芒,帶來溫柔與平靜,望著圖,她不由得怔忡出神。

    白若琳注意到了她的舉動也停下了腳步,露出一個淺笑,在她身旁解釋,「油畫共有春、夏、秋、冬四幅,昨天我搬回去的是秋天,因為要頂讓,鄭經理就沒有放回倉庫去,所以我就拿回去,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維桐的眼底閃過光亮,期待的轉身看著白若琳,「如果畫要在換下來,我可以……」

    「可以!我知道你想要。」白若琳一笑,對她眨了眨眼,「等這個冬天接近尾聲,要換上春天的圖時,我在問一下鄭經哩,她同意的話,我就把這幅畫拿回去給你。」

    「謝謝!」秦維桐露出燦爛的笑容。

    「只是你為什麼會喜歡這些畫?這些畫雖然漂亮,但放在住家也顯得大了些。」

    秦維桐不知道從何解釋起,只是淡淡一笑,「就是喜歡。」

    聽到她的話,白若琳先是一楞,接著依校,沒有追問,「走吧!」她帶著她走向樓梯。

    「我去看一下經理來了沒。我們經理姓鄭,我們都叫她鄭姨,她是看著這家店從無到有的老臣。在這裡工作的人都不錯,除了Lily──」她扮了給鬼臉,「她跟我一樣是組長,不過做人很勢利,你就避著她一點,只要不跟她起衝突,在這裡工作應該會很愉快。」

    秦維桐點著頭跟在她的身旁,踩著有點輕飄飄的腳步跟在她的身後。

    昨天寒流來襲,冬天的腳步近了,但她好似沒有察覺,站在陰暗的角落裡看著婚紗店裡的光亮,直到打烊。

    看到白若琳搬著秋天的那幅油畫離開,她的腳步不自覺得跟著她,那女神的圖案輕扯著她的思緒,因為他知道這畫是出自誰的筆下。

    三年前,她來這家店的那一天是他和表妹要拍婚紗照的日子,她站在門口許久,看著圖出神,連他站到自己身旁許久都一無所覺。

    直到他出聲問她是否喜歡,她才不自在的誇畫漂亮。

    而他只淡淡的丟了一句──「這是我畫的。」

    秦維桐用力的閉了下眼,聽到店要轉讓,她感到難以置信,很難想像眼前的一切都將走入歷史,代表著幸福的女神圖騰在這間婚紗店裡隨處可見,這個安詳美麗的女神會帶來祝福──

    她無意識的跟著白若琳的腳步登上迴旋的樓梯,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他的臉,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臉上的笑容,他身上有一份貴族的氣息,黑髮如同子夜一般,眼眸總閃著對未來期待的閃耀光亮。

    他完美得如同天神,最後卻娶了她的表妹,成了她一輩子無法碰觸的男人,隨著時間過去,她與他之間的距離依舊遙遠。

    她可以看出他的不快樂,她看著他心境的轉變,看著他不再有初識那時的開朗、幸福。

    她心疼他,卻無法給他安慰。

    在他落寞時,出自他筆下的女神可否給他帶來一丁點的平靜?一陣暈眩突然襲來,秦維桐趕緊抓住欄杆,穩住自己的身子。

    「你沒事吧?」走在一旁的白若琳眼捷手快的伸出手扶住了她,一臉驚魂未定,她是孕婦,摔下去可就糟了,「小心點。」

    緩緩的,秦維桐深吸了口氣,「我沒事。」

    白若琳眉頭微皺,手擔心的輕撫上她的額頭,「你確定你沒事嗎?你的臉色好難看。」

    她連忙擠出一個安撫的微笑,「真的沒事,只是突然有點頭暈。」

    白若琳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扶著她上樓,二樓放眼望去全是各式各樣的華麗禮服。

    她讓她在沙發上坐下來,走去到了杯水,一張嘴忍不住叨念,「你這樣可不行,雖然我可以幫你跟我們鄭經理說好話,讓你有機會得到一份工作,但你自己的身體也要吃得消。明明懷孕卻瘦得跟竹竿一樣,從今天開始,你得要開始努力吃點好東西才行。」

    「我會的。」秦維桐的臉上浮現對自己虛弱身體的無奈,「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白若琳將水杯遞到她手上,「別一直把對不起掛在嘴上,跟我這麼客氣就是不把我當朋友。我這個人很直接,不說客氣話,沒什麼大缺點──」她側著頭想了一下,「如果愛錢是缺點的話,我有這麼一丁點的小缺點,因為這世上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錢才是真的。」

    她的直截了當令秦維桐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起來真漂亮,」白若琳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真的覺得你很眼熟……對了!像我們公司的畫。」

    秦維桐的心一驚。

    「難怪你會喜歡我帶回去的畫,你的笑容跟畫中的女神很像。」白若琳興奮的說道,「只是你好像憂鬱了一點,不過笑起來就像了!」

    「巧合吧。」秦維桐斂下了眼,「只是巧合。」

    「是啊,巧合。」白若琳也沒有多想,「因為畫中的女神是我們副理那個沒良心的前妻。我看過本人幾次,你跟她長的有點像,不過她雖然美艷,笑容卻沒有你真誠。」

    她的頭低垂著,臉變得更蒼白。

    白若琳注意到她的異狀,輕拍了拍她的手,「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事,或許有一天你可以告訴我,就算幫不上忙,至少可以分擔一些憂愁。為了自己也為了孩子,你得開心點!看看這裡,燈光溫暖、氣氛溫馨,只要一踏進這兒就可以立即感受到幸福。別總是愁眉苦臉的,反正就算天塌了,也有個兒高的人頂著。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應該認定這是最好的安排,這樣不管經歷什麼、面臨什麼,心裡都自然會坦然了!」

    白若琳樂觀的話語令秦維桐想起了死去的外婆,每次她失意的時候,她的外婆總能用幾句簡單的話語提振她的精神。

    「你們老闆常到這裡嗎?」她遲疑的開口問。

    「老闆?你指副總和副理兩兄弟嗎?」

    她不自覺得斂下眼,掩去思緒,微點了下頭。

    「如果你想看到他們的話,你可能要失望了,副總很不喜歡這間婚紗公司,據說他一直都很不能諒解他的母親愛上另一個男人,選擇拋夫棄子,最後還開了這家象徵愛與幸福的店,所以他一次都沒來過!至於副理,他之前挺常來的,鄭姨提過他很像他死去的母親,個性活潑又開朗,不過這幾年變了,我在這裡工作一年多,只見過他一次,現在公司要賣,更別指望會有機會再看到他。他們兄弟倆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跟我們這種市井小民沒什麼接觸的機會。」

    在這裡不會遇上他……秦維桐的目光微斂,很難解釋心頭的感覺,有失望卻也鬆了口氣。

    「鄭姨來了。」白若琳聽到底下的招呼聲,她拍了拍秦維桐的手,連忙走向樓梯的方向。「你坐一下,我去跟她談。」

    秦維桐點頭看著白若琳走遠後,目光緩緩游移在四周的典雅設計,心中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來到這裡。

    她原本在心中發誓要徹底與過去斷了一切的聯結,不再與他有交集。

    但是陰錯陽差的──她竟然坐在這裡,渴望得到一份工作。

    婚紗公司的象徵是女神也是天使,象徵幸福與愛,女神的笑容像她,她的笑容有著幸福的滋味……

    她細細的思索,待在這個屬於他的空間裡,似乎多少縮短了他倆之間那道彷彿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這個體悟令秦維桐的嘴角不自覺得彎出一個弧度。

    鄭經裡原本是不打算再請人,但當她看到秦維桐時,先是沉默,最後還是點頭同意讓她在這裡工作。

    秦維桐從她的眼神改變知道,她認出了她──雖然過了三年,而且只有一面之緣,這個鄭經裡還是一眼就認出她,知道她是郭瑞茵的表姊。

    秦維桐感激她沒有多說什麼,只交代她要好好工作。

    接下來幾天,秦維桐漸漸的習慣婚紗公司的工作。

    就如同白若琳在一開始所言,她的工作很繁瑣,有時還不能準時下班,不過秦維桐沒有太多的怨言,畢竟能在眾人的幫助下有了安定生活已經是該謝天謝地了,哪有什麼好挑剔,她很珍惜這份福氣。

    她坐在小小的修改室裡,這是她工作的地方,幾乎從上班就待在這裡直到下班,沒有跟太多人接觸,她仔細的檢查今日送還的婚紗,記錄之後準備送洗。

    她往身旁的櫃子瞄了一眼,等會兒她還得修改明天要拍照的新郎的褲長,弄完之後,她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櫃子的最角落有張相片令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第一天上班時,她很盡心的打掃這間修改室,卻意外的翻到這張掉在櫃子後的相片。

    相片是個笑得溫柔的美麗女人,她坐在這間修改室修改衣物,一雙清澈的眼睛透過鏡頭像會說話似的閃著光亮。

    秦維桐將相片交給鄭經理,她見了也很驚訝,因為這是古奕青的母親──傅心怡。

    這份突如其來的緣分令秦維桐心中有股溫暖的喜悅。

    她從沒見過她,但從古奕青的口中,她很熟悉她,就如同她也是自己的母親似的,鄭經理似乎能體會她的感受,將相片交給她處理,所以雖然經濟拮据,她還是特地去買了個精緻的相框將相片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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