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假日的下午,租書店來客不多,許子臾坐在櫃檯後的高腳椅上,翻開一本畫風細緻的漫畫書,試圖探索漫畫的迷人所在。
努力地翻閱了兩頁之後,她放棄了,因為她無論如何都無法理清漫畫格式的順序,東一格、西一格,上一個對話圈、下一個對話圈,她實在找不到它們之間的連接點。簡單的單幅漫畫或是四格漫畫,她還能依著次序看下去,但需要「靈性」體會情節的漫畫,她硬是沒法樂在其中。
今天的打工她遲到了,葳妮的朋友等著她來代班等得很火大,看見她出現在租書店門口時,臉可說臭得發綠,還好她提得出自己會遲到真是不得已的證據——裹著紗布的小腿,再加上好聲好氣的低頭道歉,才換來對方稍霽的臉色。她鬆了口氣,慶幸著這份每過一陣子就會出現的打工機會沒有飛走。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許子臾瞄一眼坐在沙發上看漫畫的初中生,已經習慣他每隔幾分鐘便會突然冒出的笑聲。剛開始,她還會被他突來的歇斯底里狂笑嚇一跳,後來也就見怪不怪了。
她想,這個初中生會不會是蹺課偷偷跑來租書店看漫畫呢?過去幾個鐘頭她不時望向店門外,街道上沒有看見穿同款校服的學生,她便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接近傍晚時分,天色逐漸暗下來,許子臾打開招牌燈的開關,再瞟了一眼依舊捧著漫畫的初中生。
她心想,今天的生意真清淡呀!整個下午除了幾位丟了還書就走的顧客,就她一個人待在這兒聽著那個初中生突如其來的爆笑。她望望牆上的鐘,計算著他已經看了幾個鐘頭的漫畫。
小心翼翼地自高腳椅上下來,許子臾左手捧著客人歸還的一疊漫畫,右手扶著書牆,一小步一小步地尋找著成套漫畫的放置處。
視線掃過一排排的漫畫,她心底不經意的浮現出中午的那場意外。
她小腿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是她撞到那個溫先生後摔下車時傷的,還是她被他連車帶人甩到騎樓下時傷的?
不過,無論如何,人家也是好心救她逃離呼嘯的卡車輪下,所以就算是因他的粗魯動作而受傷,也好過被卡車輾過去吧。
許子臾慢慢地走到一排書架與書架所圍起的空間。
她想起,那位溫先生生得黝黑,長得十分高大,穿著翻領的米色薄襯衫和大地色系卡其褲,他的褲子被她腳踏車上的鐵絲勾破了一個大洞,他好像還受傷流血了,但她不太能確定,他褲管上的血跡其實會不會是她的呢?
不知道為了什麼,她幾乎已經忘了開車的林先生和替她治療的柳醫師兩人的長相,卻意外地牢牢記得溫……寰?還是桓?他的名字是哪個字她不清楚,但她記得他有一雙濃濃的眉、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眼、直挺的鼻、薄卻略寬的嘴唇……呵,虎背熊腰的他真像個衣冠楚楚的流氓呢!
「啊,找到了。」
許子臾終於找到手裡成套漫畫的擺放處,她彎下腰想將書擺回書架上,但受傷的腿一時吃痛令她滑了一下,手裡的書沒拿穩散了一地,她也跌坐在地。
「好痛……」
一時之間她不曉得是腿傷比較痛,還是臀部比較痛。她一手撐地,一手揉著臀部,眼睛看著小腿上的紗布,她有些擔心上頭的縫線繃開了。
醫師給了她三天份的止痛藥,到租書店後她吃了一包,之後覺得有點昏沉沉的,也有點睏倦想睡,使得原本動作就不快的她,行動更是遲緩。
她很高興地發現紗布上沒有沁出血液,表示她剛剛那一跤沒扯裂傷口。當她伸手想扶著書架緩緩收腿站起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一抹人影向她走近,她以為是那個初中生過來看看她發生了什麼事,她微笑地抬起頭想感謝他的關心,卻瞠大眼愣住了……
「你……」
溫桓心裡震驚的程度遠遠超過他的想像。他只不過是下班後替堂妹到租書店歸還兩本漫畫,怎麼也想不到竟又遇見那個讓他心慌的女孩。
他好不容易才將話一口氣問完,「你在這裡工作?」話脫口後,他立即後悔,他不該問她這句話,因為工作地點算是她私人資料的一部分,那也是他不願得知的一部分。
「只有今天是。」許子臾仍坐在地上,仰著頭問:「溫先生,還要租書嗎?」
她好笑地想,她怎麼老是以坐在地上的姿態和他說話呢?這是今天裡的第二次了。
許子臾總是以拉長音慢慢說的方式說話,這對溫桓而言,竟有種無精打采和性感的韻味,她的聲音讓他頸項至背部的寒毛豎立起了來,腦海裡還冒出數千個下流念頭。
她想起一件事,又說:「柳醫師沒有向我收診療費,他說他會向你拿,那麼我該付多少錢給你呢?啊,對了,還有你被我的腳踏車勾破的長褲,我也該負起賠償的責任,那全部的費用是多少?我身上帶的錢可能不夠,你要不要留個聯絡電話或可以寄匯票的地址給我?我這兩天到銀行提了錢再……」
「我是來還書的。」溫桓打斷她的音量稍賺大了些,他慌張地退後一步,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
「書,我擺在櫃檯上。」接著,他轉頭大步離開租書店,迅速離去的背影顯示出他像是落荒而逃。
翁霧需
溫桓的個性之中有一部分非常執拗,對於喜歡的事物常常會一古腦的陷人其中。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自己性格上的特點。
他八歲的時候曾經沉迷於海泳,白天游、晚上游、假日游、非假日就蹺課去游,不但和同伴一起游,一個人時也去游。父母擔心他的安危,不許他一個小孩子自己去游泳,他就跳窗子偷偷去,晚上回家後父親拿籐條鞭得他無處不是傷,隔天他仍趁家人不注意又跳窗子去海邊游泳。
直到那年冬天海水特別寒冷,凍得他大病三個月寸步難行,差點送命,他才自我克制。
在飲食方面,溫桓也吃過同樣的苦頭。他小時候曾嗜吃龍眼,白天吃、晚上吃、飯前飯後吃,有時甚至不吃飯也要吃,吃到嘴破喉嚨痛還是吃,鼻血直流更是繼續吃,母親見狀不肯再買龍眼回家,他便自己拿零用錢去買,零用錢花完了殺豬公撲滿,撲滿空了便想辦法去打零工賺錢買龍眼,即使父親抽他抽得籐條開花,他心裡思思唸唸的還是想吃龍眼。
直到吃得身體上火高燒不退,在學校升旗典禮時頻頻昏倒,鼻血奔流不止,被同學嘲笑他是一隻破病雞。因為小學時期的他即已成長得高頭大馬,體育成績更是全校之冠,同儕間的訕笑對他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污辱,才漸漸讓他止住對龍眼的渴望。
雖然他依舊熱愛海泳,依然嗜吃龍眼,但已懂得適可而止。
所幸,他的道德感並未扭曲,成長期間的執迷也都趨於對他自身沒有太大壞處的事,隨著年齡及智識的增長,讀書、工作、交遊、興趣的發展,也都在合理且安全的範圍之內。那種對某項事物蠢蠢欲動的執迷,早已經離他遠去。
可是,那種即將陷入不可自拔境地的預感,竟又出現了!
溫桓結束午休回到辦公室之後,一整個下午都魂不守舍,文件翻來看去都是同一頁,與林雋一同主持的會議也頻頻失常,他不斷試圖抵抗那種怪異感,總算在接近下班時間時得到平靜。
在同一個工作場合的堂妹溫曉陽今天生日,他與林雋原本約她晚上一起吃飯為她慶生,她卻說男友已經在餐廳訂妥燭光晚餐,而且還強調是兩人的燭光晚餐,不歡迎他們兩位去當電燈泡。
溫桓的叔叔是她的父親,林雋的阿姨是她的母親,他們三人既是親戚,也是一起長大的玩伴,長大後因所學、專長都相符,便共同組成一間公司讓他們發揮所長。
因為中午已經收過堂哥、表哥送的香檳玫瑰了,所以她說只要幫她跑一趟租書店還書,就算幫了她大忙,也算是送她的生日禮物,因為她答應過租書店老闆一定要將熱門新書在今天歸還。
溫桓想起傍晚還在辦公室時的景況——
「租書?租來還去的多麻煩,買下來不就得了?」
林雋已將外套搭在肩上,公事包也已提在手上。難得今日公事較少可以準時下班,他晚上的節目已計劃妥當。
「浪費!」曉陽已有勤儉持家的心理準備,不過也只是心理準備而已。
「老溫,你去?我去?」林雋問歸問,卻沒有接過曉陽手上漫畫的打算。
「你有事?」溫桓也不想攬下這種麻煩瑣事。
「和小柳約了吃飯。你也來吧!」林雋沒忘記溫桓中午時失常的表現,他實在好奇得要命,所以早早便敲定了和小柳的飯約,想一問究竟。
「小柳?」溫桓微抿了抿嘴,他暫時不想和小柳碰面,因為那會使他想起那個怪女孩……
該死!
他心中暗罵一聲,發現她的臉就像在眼前那樣清晰。「不了,我今天想早點回去。」
「桓哥,那就拜託你羅。」曉陽笑嘻嘻地將漫畫書遞給溫桓,「書背貼紙上印有店址,謝啦。」
林雋嘴角一勾,浮出淡淡的詭笑,他將外套及公事包拿在一隻手上,另一手搭著曉陽的肩,往辦公室外走,嘴裡輕快地說:「曉陽啊,表哥跟你說喔,你堂哥今天中午的時候……」
「林雋!」溫桓打住他的話,除了耳垂稍稍泛紅之外,神情也有幾分不自在。
分明有古怪!
溫桓的表現加重了林雋的猜疑。他佯裝不解地回頭瞥了溫桓一眼,將他紅了耳朵的樣子看進眼裡,「有何貴幹?」
「少對曉陽胡說八道。」
溫桓的態度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OK,不胡說八道。」林雋笑得邪門,又補上一句,「我據實以告。」他搭著曉陽的肩快步走進已開啟的電梯門。
曉陽笑得溫婉,耳朵豎得老高,等著聽他的下文。
林雋的聲音越來越遠,「曉陽,你堂哥春心好像就要蕩漾了……」
「砰!」
溫桓一掌拍在座車方向盤上,思緒自辦公室那一幕拉回現下;他懊惱地低咒,生恐自己的心事就要被林雋說中了。
他舉掌抹臉,用力得像要擠歪自己的鼻樑,視線卻又忍不住望著不遠處租書店的玻璃門。
傍晚天色將暗未暗,由於車窗和玻璃門的阻礙,那個行動不便又遲緩的女孩身影看起來有些模糊,但仍可看出她已走到櫃檯後,將他放在櫃檯上的書輸入電腦作歸還處理。
之後她抬起頭來望向店門外,略略偏著頭,唇邊掛著的,是一種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的目光沒有焦點,整個人看來有種朦朧的美,讓溫桓的心跳漏了一拍。
逃吧!
還來得及,那女孩似乎並不固定在這裡工作,也就是說,他仍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她慣常出沒的地點,他只要立刻駕車離開,不去招惹她,沒有管道得知她的資料,明日以後,她就會自他記憶中飄散無蹤。
溫桓扭動插在啟動開關上的車鑰匙,油門一踩,離開現場。
鎊抬霖
「還好,腳踏車還在!」
結束打工後許子臾搭乘公車返家,特意在離家的前兩站下車,然後緩緩地步行到白天發生意外的花店前,對於自己破舊的腳踏車還在原地感到欣喜不已。
她先是看看腳踏車歪斜的車頭,以及垂掛在地的車鏈,然後抬頭張望附近是否有腳踏車行,確認目標後,她從布背包裡摸出水瓶和止痛藥。
「那個人好奇怪,」許子臾含了一口水,將藥丸丟進嘴裡順水嚥下,「為什麼看到我,就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呢?」溫桓的行徑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許子臾推著腳踏車前進幾步,測試自己對疼痛的耐受程度,繼續喃喃自語,「害怕的人應該是我吧?」她認為自己是欠人債務的人,而溫桓又一臉兇惡,若是高頭大馬的他發起狠來向她逼債,膽戰心驚的應該是她才對。
回頭望了一眼還在營業的花店,她遺憾地歎了口氣,「時間還早,不能偷……呃,撿花。」
花店騎樓角落有幾束狀態不佳的花堆在一邊,若是她上前向老闆詢問,老闆一定說隨便賣就好,可是她並不想花錢買啊,她是想等花店打烊,才偷偷拿走老闆棄置的花回家……
「啊,對了,中午忘了把溫先生掉在地上的花統統撿起來,那些玫瑰枝長蕾大,一定很貴,哎呀!真是可惜。」許子臾懊惱極了。
突然,她停下推動腳踏車的腳步,低頭在布背包裡一陣摸索,拿出一條沾滿乾涸血跡的男用手帕,「手帕也忘了還他……」溫桓的面貌在她腦子裡浮現,她發覺自己其實挺欣賞他那種長相的。
她扁嘴想,他應該是不會想要了,嘻,賺到一條質料頗佳的手帕。
她好笑地又想,還好他們不是生長在古時候,不然哪,又是救命之恩,又是遺留巾帕的,豈由得她不以身相許?
夜風涼爽,許子臾沿著街邊緩步行進,老舊的腳踏車無處不嘎啦嘎啦地作響,走到街與街的交界,腳踏車行清楚的招牌顯示它已在不遠處。
她體內的止痛藥開始發揮它的效果,讓不再疼痛的她心情益發愉悅起來。
她決定了。
修好腳踏車後,騎上車拐幾條街,就能看見葳妮和伊雯工作的啤酒PUB,偶爾探探她們的班,或許請她們偷渡點小菜讓她填填肚子,打發一餐好抵銷修腳踏車的費用也不錯。
翁翁耪
「砰」的一聲,好像炸彈爆炸一樣。
溫桓先將杯墊壓住杯口,然後往桌上一撞,趁TequilaBomb氣泡上升時一飲而盡。
這是男人本色。
回到住處後,他坐坐站站、走走停停,怎麼也定不下心來,適巧林雋與小柳來電,再度吆喝他到一間啤酒PUB聊聊,他思索片刻,覺得也好,所以此時的他已身處喧嚷的環境中。
他環顧左右,認為這類人聲嘈雜的公眾場所,不該是那個呆女孩會出現的地點,所以他感到安全。
啤酒PUB似乎天天有人慶生,鄰桌一夥人大聲唱歌,大口喝酒,可是溫桓的心反而得到寧靜。
林雋左手夾著煙,右手執杯,眼睛盯著熱褲短得露出半圓臀部的女服務生,嘴裡朝溫桓問道:「喂,老溫,瞎眼的人都看得出你對那個小妹妹有點意思,你發什麼神經,龜毛得像有人逼你吃帶狂牛症病菌的牛小排似的。」
「你是有點反常。」小柳拿著一瓣翠綠豆莢,將毛豆咬進嘴裡嚼著,視線與林雋的落在同一個焦點上。他不善飲酒,通常也不飲酒,所以總是在酒聚後負責將其他人安全送回家門。
溫桓不願回應,任他們的話在心底發酵。
「八百年前就不是童子雞了,還裝清純?你那個蠢樣子讓人看了就覺得好笑,哈哈哈!」林雋挾著酒意笑得張狂。
小柳默默嚼著毛豆,心裡開始讀秒,料想林雋英挺的鼻子恐怕就要流血。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二十秒?三……三十秒!
不對勁!
小柳透過鏡片,眼睛瞪得老大地看向溫桓。
老溫臉……臉紅了?
「咳咳……」小柳嚇得喉嚨裡的毛豆嗆進他的氣管,咳得他拍胸頓足。不過,被食物嗆到的驚慌遠遠不及他眼睛所看到的。
「老溫你別嚇我!」林雋也瞧見溫桓的不對勁,吃驚的張大嘴,原本叼在嘴上的煙往下掉,「啊,我的亞曼尼!」他的當季新款休閒褲瞬時多了個焦印。
溫桓歎了口氣,更是把林雋和小柳嚇壞了。
「都已是經探測到火星存在大氣層的年代,老溫你……你……」林雋嚇得不輕,一句話結巴半天還說不齊全,「你……還來……一見鍾情……這一套?」
溫桓搶過他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那個小妹妹頂多算是清秀可愛,她也……也不是長得多貌如天仙,前也不特別凸,後也不特別翹……」小柳斟酌著字眼,「暫且撇開外貌不談,老溫,你甚至也沒和她說過幾句話吧?」
桌面上已無任何含酒精成分的飲料,溫桓只好開始啃起毛豆,依舊不發一語。
小柳和林雋相視一眼,臉上俱是不可思議的神情,因為他的表現證明了他們所言非虛。
「你有什麼打算?」已被嚇掉大半酒意的林雋乾脆直問。
「沒有打算。」溫桓終於開口。
「什麼意思?說清楚點吧。」小柳的好奇心也被挑得老高。
溫桓掃了兩人一眼,頓了頓才回答,「就是沒有任何打算的意思。」
他這時的心情說不清是極好或是極差,但若在平時,他一定會以一句「少囉嗦」吼回去。
林雋瞧出些端倪,試著問溫桓,「宿命論?」
「大概吧。」溫桓聳肩,故作悠閒狀,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的肌肉有多緊繃。
「林雋?」小柳不懂他們是打什麼啞謎。他是他們成年後才相識,進而意氣相投的死黨,因此並不清楚他們這對童年玩伴間的許多事。
林雋先投給他一抹暫且別問的眼神,然後轉頭追問溫桓,「有緣自會聚首,無緣天涯不逢?」
「嗯……」溫桓垂眼盯著手裡的毛豆莢,坦然承認道:「我傍晚又遇見過她一次,」他瞥了林雋一眼,「在租書店。」
「那……」林雋眼神遊移,溫桓與小柳以為他又在注視剛剛那位熱褲女郎,所以並不特別在意。「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第三次又不期而遇時,你就開始會有『打算』了嗎?」
「或許。」溫桓苦笑,心裡卻覺得絕對不可能會有那麼巧的事情發生。
小柳的眼神也開始游移,注視的焦點仍和林雋相同。訝異過後,他喃喃地說:「果然無三不成禮……」
溫桓渾身一僵,動也不敢動,他迅速地緊閉上雙眼,聲音裡有一絲不可置信的震撼,「真的?」
「真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