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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上的戀人(下) 第12章(2) 作者:曉蓓
    「小貓……」

    「……」

    「……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嗯?」

    他語氣微促,焦渴一如少年。

    卯卯臉熱得厲害,卻不想躲閃。她看著他,燈光下一直一直看著他,抬起纖細的胳膊繞到了他的頸上,緊緊的不想放手。

    東寅的吻像是沒完沒了,每次落下便是一場煎熬。

    卯卯像攀住浮木一樣抓緊他的肩,腦海裡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碎片全部化做了粉末,消失不見。漫長的擁吻始終沒有盡頭,腦袋像是泡進了溫熱的水裡,眼睛即使張開也看不到真切的景象,一切都是模糊的。

    沒完沒了的親吻全是東寅用來麻痺她的手段,待得他身體覆下來貼住她的,便開始了一場與方纔的溫存截然不同的折磨。

    他在床上從來都是花樣百出,讓卯卯疲於應付。然而這次卻全然不是。所有的花樣被他拋開,少年一樣的焦渴,把他的女孩擺成了折斷翅膀一樣的姿勢,整個人覆了上去。

    卯卯劇烈喘息,一時覺得怕,棲惶地低喚:「東寅……」

    喊聲裡帶了哭音,吻她的臉,卻是沒有淚的。

    這樣的卯卯像一朵開在懸崖上的花,脆弱得像是隨時被風吹散,卻仍是搖搖欲墜地伸展著花瓣,不自覺地引誘,不自覺地讓人發狂。

    東寅忽然抱著她站起身,赤裸的背貼緊了冰涼的牆壁,她搖著頭掙扎,雙手卻被他圈得死緊。

    身後冰冷,前方卻是他烈火般不知節制的攻擊。卯卯喉嚨瘖啞不堪,指甲深深陷進他的肩膀裡,身軀輕得似羽毛,神魂慢慢飛離。

    東寅貼住她的臉,喉嚨沙啞:「卯卯。」

    「……」她張開眼睛。

    東寅伸出手指,指尖輕輕碰觸她的臉頰,沾到濡濕的液體。

    「……為什麼哭?」

    卯卯閉上眼睛,搖頭。

    「為什麼哭?」

    他追問,帶了淚的指尖劃過她的嘴唇,粗暴地探進她的唇舌間,動作再次加劇。

    卯卯快要被他逼瘋,拚命地搖頭,淚珠掉得更急。

    誰說她不在乎,誰說她不在乎?東寅想,自己這四年來的等待終究是有了一個著落。誰說他的貓兒對他毫不在乎?

    臨到最後東寅一下咬住她的頸子,力氣重到舌尖都嘗到血腥之氣。

    彷彿揉進彼此骨血一樣地擁緊,終於止了這兩相折磨。

    窗外天色漸亮,正是破曉時分。

    浴室的窗玻璃上氤氳著一層水織的霧氣,東寅把漸漸涼掉的水重新換過,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觸著懷裡的人。

    她伏在他胸前,眼眸半睜半閉,神色也像是半夢半醒。

    東寅附到她耳邊,「早餐想吃什麼?」

    卯卯過半晌方才搖搖頭,把臉深深埋進他的頸窩裡。

    「小貓。」

    「……」

    「你決定這個暑假去揚程公司實習?」

    他果然對她的事情瞭如指掌,卯卯在心裡歎氣。

    「莫怪我對你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東寅看透了她的心思,笑著挲她的下巴,「小貓,我問你什麼事你從來都不說,還想讓我怎樣?」

    「我們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卯卯有氣無力,淡淡地閉著眼睛,「你決定退出那個圈子,我也是從別人嘴裡才知道的。」

    「你是我老婆,做丈夫的,在外面有什麼不好的事,那可是要瞞著家裡的人。」

    東寅講話還是這麼不正經,卯卯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懶懶地不想接話。

    「小貓,待在陌城總是麻煩,我本想退出之後便帶你去國外。」他說著,撫著她光滑的背,「小貓還是小孩子脾氣,進社會裡工作是會被人欺負的。所以我想呢,以後你可以繼續讀書,讀多少年都可以,我就陪著你。」

    卯卯搖頭,「不行。」

    「不想讓我養你?」他總是能輕易猜透她的想法,笑道,「那就留在陌城好了,你去揚公司賺你那偉大的薪水,我便歇下來,天天在家做煮飯公,等你賺錢養活我。」

    卯卯忍不住撇嘴笑。

    東寅看著她那曇花一現般難得的笑,不由得心蕩神馳。

    「卯卯。」

    「嗯?」

    「以後,我們會過得很開心。」

    東寅講話一向懶懶的,很少這樣認真。卯卯不說話,看著窗外破曉的天際,只覺得心頭似是被那第一縷陽光照亮。

    四年前她隨東寅來到陌城,不過是為著東辰的死前的話。東辰死前只有尼儂見過他最後一面,留下了兩句話——

    他說以為能照顧卯卯到成年,看她嫁給東寅。

    他讓她不要離了東寅。

    東辰到死都在為東寅爭取。

    那些話曾像是一根刺,一字一句地扎入卯卯的心裡。從頭到尾,東辰反覆念著的只有她和東寅。

    而卯卯呢?

    卯卯是那只被小王子馴服的狐狸,無論什麼要求,她統統答應。只怕答應得不夠。

    後來卯卯被東寅帶來了陌城。他日夜守著她,親手照拂,看著她身體一點點恢復。

    近半年的時間他守著她寸步不離。

    有時候半夜做噩夢,她像瘋子一樣嘶聲喊叫,每每清醒過來,抱著她的人一直是東寅。

    那麼能言善辯的東寅,在她哭泣的時候卻從不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是緊緊抱著她吻著她。

    可是那時的丁卯卯恨透了這個人,幾乎有半年的時間不肯開口跟他講一個字。東寅也處處由著她,給她請來家庭教師,一直沒有誤了學業,後來又入了學,每天由他接她上學放學,耐心發揮到極致。

    卯卯無知無覺,和他朝夕相對,卻又熟視無睹。她把自己埋進了高三學業裡,不去多想,也不敢多想。

    死水一樣無波無瀾地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她一直想著東辰死前的話,心想,自己還有什麼可求的呢?東寅恐怕是她一輩子都逃不開的了,索性還是跟了他吧。

    就跟著他,朝夕相對,即便是相看兩厭,這樣未嘗也不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她受折磨,沒關係,東寅也絕不會好到哪裡去。

    十七歲的丁卯卯,被逼到走投無路,意志分為兩方,一方是忠於東辰死前的遺言,一方卻是心生了報復。他讓她不要離開東寅,她便不逃不避。東辰想看到她嫁給東寅,好吧,她統統聽他的,願意為他做出妥協。

    就這樣留在了東寅的身邊。

    一留便是四年多。

    可是直到四年後的現在,丁卯卯才終於明白,她願意留下來,其實並不只是為著東辰的遺言。

    身邊的東寅動了動,喚回了她的思緒,卻聽他附在她耳邊低道:「貓兒,老實說,這些年我沒有陪著你,你是不是一直不高興?」

    卯卯定定神,搖頭,「我只是不喜歡……不喜歡你待在那個圈子。」

    丁卯卯最怕的便是沒有安全感。

    她自己身世不明,身邊的所謂親人不是生離便是死別,至怕沒有安全感的生活。所以當年東辰一出現,她便忍不住向那個沉定的男人靠攏。

    東寅呢?

    東寅一直是狐狸一樣的變幻多端的性子,他讓她覺得不安全,何況後來他說走就走,去的又是那麼危險的圈子。

    她一直想離得他遠遠的。

    「我知道,我知道。」東寅低頭沒完沒了地吻著她,從未有過的溫柔,「貓貓,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忘掉東辰。」

    她垂眼聽著。

    「一年兩年,三年四年,我一直以來沒有束縛你的自由,就是在想,如果看不到我,小貓會不會想念她的主人?」說著這樣的話,東寅還是調笑的語氣,「如果相見不如懷念,那我便去成全你。可是一天又一天,你還是呆在自己的小洞裡不肯走出來。小貓,我可是受不了了。這樣的日子一天便是折磨,何況是四年?所以我不打算再對著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唱下去,想回到家,天天對著你,看你是歡喜還是怨懟。」

    丁卯卯懶懶道:「守著這空城一樣的房子,你想讓我把它當作一個家?」

    「那麼,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總是要換的。」東寅身體後仰,懶散地舒展著肢體,「說起來,玉璽山這地方一直沒被記者發現也算奇跡。最近被記者盯得太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爆料了。」想想那些個無孔不入的記者就覺得頭痛,「繼續留在陌城,總是麻煩。」

    「你當初決定來陌城,何嘗不是帶給我們很多麻煩。」

    卯卯語氣漫不經心,她說的是「我們」,自然是指她和東辰了。東寅並不介意她提東辰,反而介意她四年來一直把這個名字當作禁忌。現下想想,不由得也笑了,「這麼一說,我倒是對將來滿有期待的,卯卯,你既然不怕麻煩,我又怕什麼。就這樣,留在陌城。」

    丁卯卯聽著他這麼閒閒地話家常,覺得心裡平定溫暖。

    終是輕輕揚起了嘴角。

    暑假開始。

    東寅在七月中旬推出了最新的專輯。

    專輯名叫做《回到塔上》,正是應了第一張專輯《塔上》的景。商業宣傳尼儂和他瞭如指掌,專輯封面便直接打上了標語「告別的歌唱」,說白了便是預示著他決定退出歌壇。

    這明明白白的召示,一時之間掀起了軒然大波,帶動了新專輯大熱,轉眼便銷售一空。

    這隻狐狸,遊走在音樂與商業的刀鋒之處,平白得了萬人擁戴,行事偏偏這麼無情無義。

    卯卯心不在焉地敲著鍵盤,慢慢停了下來,聽著筆記本裡播放著的歌。

    柯藍進門的時候,看到丁卯卯正在發呆。

    她側耳似是在聆聽,播放的那首歌,正是南旗寅新專輯的主打歌曲《回到塔上》。

    柯藍的神色起伏不定,眼底明明滅滅,終是開了口:「卯卯。」

    「哦,你回來了。」

    卯卯笑著打招呼,忽然又反應過來,一時赧然,動手關掉了正播放的歌。

    柯藍把她的反應收在眼底,過了半晌,方才一笑,「好久不見了,卯卯,你最近……去了哪裡?手機一直在關機。」

    卯卯神色更加不自在,低了頭含糊道:「對不起,手機一直是停機的……我回家了。」

    「家?」

    柯藍抓住了這個字眼,聲音有些尖銳。

    卯卯奇怪她的反應,抬眼看著她。

    「你和南旗寅和好了?」

    卯卯又是一怔。柯藍語氣急促,且問得很奇怪,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想想自己以前對東寅的態度,的確像極了一直在吵架鬧彆扭……可是這麼多年的糾纏,又豈是三言兩言能跟柯藍解釋清楚的?卯卯一時赧然,嘴裡胡亂地應了一聲。

    柯藍臉色仍是繃得緊緊的。

    好半晌,她神色才平定下來,歉然道:「對不起,我……我是一直擔心你。」

    「嗯……」

    「卯卯,我……」柯藍迎著她的黑眸,「我找不到你,覺得很孤單……而且,過兩天就是我媽媽的忌日,我想……」

    卯卯一怔,「忌日?」

    「是的,是我媽媽紀從簡的忌日,我想……約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柯藍語氣裡帶了央求的意味。

    她一向沉定堅強,很少有這樣孩子似的孤單無助,卯卯連連點頭,「我陪你。」

    一直以來,柯藍也是那麼孤單啊……

    卯卯在心裡輕歎,沒有瞧到柯藍古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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