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不是回府的路,你究竟想帶我上哪兒?不是說有重要的事嗎?」
「別喂啊喂的叫好不好?我可是有名字的,你方才不是欣喜若狂的叫了我嗎?就照著那樣叫啊。」他正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和她談談,否則一回府又是一堆人,他根本無法與她獨處。
「曾幾何時你在意我怎麼稱呼你了,大忙人?你根本連停下來聽我講話的時間都沒有,這會才說有重要的事。」一脫離險境,她又跟玄野對上了,這時才想起他的冷漠,以及自己再也不與他交談的誓言。
「我是有苦衷的。」
「算了,我不在乎,反正我決定再也不同你說話了。」她轉身氣呼呼地說著。卻沒發現這一大串的話早就破了誓言,這時才不與人家說話,未免有些為時已晚。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耶,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一點都不懂得感恩圖報。」玄野移身到她面前大聲抗議。
他在乎她的程度早已超越自己的認知。只要能讓她像方纔那樣喚著他的名字、對著他笑、緊緊抱著他,他什麼都願意做。
「好!那你倒解釋一下,我是不是得罪你或說錯話,讓你近一個月不理我?」雨織板著小臉,仰頭逼問,她倒要聽聽他能說出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很忙……天策他一直……」
雨織扭頭就走,她才不想費心聽他這種爛借口。如果他理由羅織得漂亮些,她倒可既往不究。忙?誰信啊!真是個連說謊都不會的傻瓜。
「雨織,你別走啊!我重要的話都還沒說呢。」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甩掉礙手礙腳的天策,說什麼他也得把想說的話說清楚。
他不管了,非得讓雨織明白他的感受不可。
「我才不信你能說的出什麼重要話。」她推著橫擋去路的手臂。
「你認真一點聽我說好不好?」玄野真的急了,捉住她推拒的如藕皓腕,目光炯炯、氣勢懾人地逼視著。
雨織被他一喊,倒真的愣住了,只能怔怔地瞅著他,望進他幽深的眸子裡。
由於逼近,玄野這才藉著月光,隱約瞧見她臉上的指印,吃驚地將她扯到更明亮的地方,灼灼審視她頰上的傷。
「這是那個畜生弄的嗎?」他手指輕拂她受傷的粉頰。
玄野的黑眸迸射出那種令人戰慄的殺氣,所幸少王爺不在此地,否則定會被玄野痛打一頓。
「嗯!不過已不要緊了,」雨織推開那突然讓她心慌意亂的手。「這就是你要說的話嗎?如果說完了,那我們該上路了,叔叔和嬸嬸定還在擔心著。」
雨織回身想走。這次不是生氣,而是驀然感覺到和玄野獨處在月光下很不妥當,她全身正因這點發現而緊張不已。
「不是的。」他身出雙臂由身後攬住她的柳腰,緊緊地,彷若永不鬆手,然後俯首在她耳邊低語:「我要說的並不只是這樣。」
他的唇灼熱地貼著她的臉頰,輕吻那被傷害的痕跡。
「我真正想說的是……我喜歡你!」
雨織一震,整個人全傻了。說什麼……
她還來不及回神,櫻唇就被吻住,也因此陷入更深的失神迷亂。
玄野不想讓她開口,懼怕聽到斥責、拒絕的言語。他不禁暗自苦笑,自己竟然會有害怕被拒絕的時候。然而雨織就是有那種能力,能讓他忽喜忽憂,她的巧笑、流眄、嬌嗔無一不牽動他一分心神。
他可以為她生、也可以為她死。他不回星界了!是他害她下凡受苦的,他要留下來陪她,這一生都不離開她。
雨織覺得渾身被烈火燎燒著,就好像喝了一大壇烈酒,頭暈目眩。
酒?!她好像記得……
上次他喝醉時也是這般吻她,後來的一個月裡卻再也不理她。
他剛才說……喜歡!
「騙人!撒謊!」雨織低喊一聲,使盡全力推開他。「你又喝酒了,是嗎?還是昏了頭,別亂說話成不成?」她氣息不定地質問著,略帶顫抖的聲音只讓自己聽得更加臉紅。
玄野鄭滿懷綺麗地擁著佳人,遽然被一把推開,簡直好似打冷天裡被盆冰水兜頭澆下,真是冷到骨子裡去了。
果然不行!玄野苦澀地乾笑兩聲,隨即掩飾掉狼狽,用著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真是糟糕,竟被你識破了。月色這麼美,我忍不住想說兩句動人的話來聽聽,這也沒什麼不好啊。」
「不正經!」雨織嗔瞪他一眼。
天!她到底請了什麼樣的護衛?他有時會用凜冽凶狠的眼神把人嚇得半死。有時會用傷心的眼神望著天上發呆。如今竟然還因月色太美就說喜歡她,把她吻得天旋地轉站不住腳。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先說好了。下次就算月色再怎麼美,也不可以隨隨便便說這種過分的話、做這種過分的事。」雨織板著直泛桃紅的香腮吩咐著。
「過分?!」玄野不敢置信地大叫。他的誓言和親吻竟會是過分的事?「這哪能算是過分?」
「怎麼不是?自從天策來了之後,你忙得連話都跟我講不上幾句,一見著我就溜得遠遠的。你說你喜歡我,鬼才相信你!」
「你還在為這件事怪我啊?」他現在才知道,這一陣子以來的舉動雖是為她好,卻反而造成傷害。「如果我道歉,你肯原諒我嗎?」
念在他之前救了叔父,今晚又救她脫離險境,而現在則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雨織終於大發慈悲的點點頭,「好吧!我就原諒你。不過下次別再突然不理人。」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玄野朗朗地笑了。
雖然他回答得如此乾脆,雨織總覺得他不知何時又會做出詭異的事,真是個令人費解又奇怪的傢伙。
「回府吧!叔父和嬸嬸定要急壞了。」這裡不是她向來走的路,若沒玄野帶頭,她可回不去。
「嗯。」雖不想那麼快回去,但在這裡磨蹭也不是辦法,玄野只得動身領路,帶她回府。
兩人就在寂寂無人僅有月色相伴的路上走著。
行行復行行,雨織的好奇心又開始蠢動。
「我能不能問你一些事情呢?」她用著溫柔的口氣試探著。
「你問吧!」玄野心裡有了底,約莫知道她想問些什麼,正盤算著如何回答。
「你和天策都很出色,簡直可以說是超凡絕倫——」
「我真有那麼特別嗎?」玄野欣喜地插嘴,炯炯黑眸因她的讚美閃爍燦光,也因興奮過頭而忽略人家不單只贊它一人。
「你別打岔好不好?」雨織沒好氣地說著,頓了一下才又開口:「我想問的是,你和天策怎麼都沒有姓氏呢?你們到底從哪裡來的?你和天策的學問及武藝怎麼會好得讓叔父讚不絕口呢?武藝方面我是不瞭解啦,可是學問要能讓叔父稱讚,那可是頂不容易的事。」
「我和天策都不知道自己的來處,所以有個稱呼的名號就成了,姓氏根本沒有意義。而我們與生俱來就有比別人強的能力,因此學問、武藝對我們來說都不是難事。」
「原來你們身世相同,才會形影不離的在一起。」雨織諒解的笑了,「你們……一定很寂寞吧?」
「寂寞?!」玄野驚愕地停下腳步。
他從沒想到有人會認為他寂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嗒然若失笑道:「寂寞……是嗎?或許是吧!」
月白風清,千載如一。那無生無死的平靜存在難道不是一種超脫,而是……寂寞?
「怎麼了?」她說錯話了嗎?為何他一副陷入謎團的模樣。
「沒事。」他甩掉那令人困惑的問題,因為自己不會有答案。
「既然你和天策都沒有固定去處,那你們留下好嗎?在羲和園留下,不要再四處飄泊了。如此一來,我們和叔父、嬸嬸,以及喬晏、凝秀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好不好?」雨織雀躍地計畫著,明媚的眸子因興奮而更顯燦亮。
「好,我留下。」他回答的好篤定。
即使她的永遠對他而言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但他仍願意為她的短暫永遠放棄回到真正的永恆,直到她可以與他再次回到絢麗的銀河為止。
「太好了!」無法形容的欣悅在心理暈染開,讓她全身輕飄飄,像飛入雲端似的。
玄野只是答應留下而已,幹嘛樂成這副德行,真是的!雨織暗自嗔怪。
「看吧!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不會後悔讓我留下的。為了更進一步證明我的話不假,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武藝吧!」
一言甫畢,玄野身手攬住她,雙足一蹬,飛越上天。遇林,則穿枝點梢。遇水,則凌波微步。雨織則全然只有瞠目結舌的份。頃刻間,兩人便回到羲和園。雨織都還來不及稱讚他,就被翹首等待的叔父、嬸嬸簇擁而入,隨即而來的便是七嘴八舌的關懷,待她再回首,已不見玄野人影。
※※※
玄野逕自回到琉璃軒,一推開門,卻發現天策尚未就寢,還精神奕奕地坐在桌前,一副專等著他的神態。
「有話說?」
「那當然。」
「我決定留下,心意已決,你再多說也無益。」玄野先發制人。
「嘖,嘖!這麼心急,我又沒要你離開雨織。」天策調侃地笑著,「早料到你會離不開的,不過這時候就算你想撒手不幹,怕也由不得你喔。」
「什麼意思?」玄野大惑不解,這陣子天策可是滴水不漏地防止他接近雨織,為何突如其來說出這種話?
「唉!誰叫你神通廣大呢?我只不過晚到三天,雨織就已經喜歡上你了,我再亡羊補牢也無用啊,所以你得留下來收拾自己造成的爛攤子。」
「你說什麼?」玄野激動地揪著天策的衣襟逼問道,「你為何說雨織喜歡我呢?這是不可能的事。她親口告訴你的嗎?」
「喂!你別一提到雨織,就這副失控模樣成不成?難怪你看不出她喜歡你!你若肯清醒點,留意一下她的言行舉止,哪會有看不出的道理?」
「是嗎?」玄野倏地鬆手,一臉不信,「可是我還是不相信,除非她親口承認。」
「當局者迷。」天策咕噥地理著差點被扯得稀爛的袍衣。
「或是吧!」玄野頹廢的在天策對面坐下。
「喂!你好歹可是個星神耶!別像個喪家之犬好不好?丟臉死了。」
「好吧!那你說我該怎麼做,我還能怎麼做?」
天策原想脫口而出——把你的心意告訴她。可是卻欲言又止的閉上嘴。他們的問題已夠麻煩的了,他可不能胡亂加油添醋,到時後出了亂子,玄野說不定會以現在還狼狽。
「我哪裡知道,這種麻煩的事少來問我。」天策連忙撇的一清二楚,然後才一副大發善心樣的說道:「不過,我倒可以替你問問星帝。」
「你要回星界了?」玄野有些訝異。
「那當然囉。我這次來是為了阻止你和雨織有任何牽扯,結果任務失敗,因為你們在我來得阻止之前早已糾纏不清。」天策極力為自己的失敗辨護。「不過這可不是我的錯,是你動作太迅速,而星帝派我下來的動作太遲,所以……和我無關。」
「哼!可會自原圓其說。」玄野撇撇嘴,顯得不悅。其實他倒他倒真的慶幸這礙事的小子早早回星界去。
「你一定正暗自竊喜吧?」天策故意傾身盯著他瞧。「你別昏了頭,說不定正有什麼懲罰等著你。」
「我不在乎。」他早已有最壞的打算。
「你倒真的豁出去了。」玄野那氣定神閒的樣子反更令他擔心。「就算得留在凡間陪她一生,不能轉回星界都無妨嗎?」
「我早就這樣打算,所以……無妨。」玄野明白,就算如今星帝命令他回星界,他也不會回去的。罰他留在凡間反倒正合他意。
「真沒想到你肯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唉!沒救了。」天策無奈的搖頭歎氣,「算了,你這執迷不悟的傢伙,就算我說破嘴,你也不會清醒的。我還是先回去交差要緊。」天策說著便起身往門外走去。
玄野連忙叫住他:「你不同他們說一聲,就這麼走了?」
「不用了!我不習慣那些繁文縟節,你替我向他們說一聲。」
玄野看著天策灑脫的身影,早先雨織問他的話,莫名其妙的脫口而出。
「天策,你覺得星界寂寞嗎?」
天策猛然回首,臉上那表情就和玄野乍聽此話時一模一樣。良久,天策才釋然而笑,「或許是吧!但那又如何?你我都沒得選擇。」
是呀!他這話問得簡直多此一舉。真糟!他好像愈來愈像自尋煩惱的凡人。
作繭自縛!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這句話。
天策的身影已在門外消失,回到夜空。玄野準備闔門歇息。他的腦子和心緒再不釐清,就快混亂得無法正常思考。然而就在門扉將掩上時,他卻瞥見一個不該會出現的纖巧身影往這邊疾趨而來。
「雨織!」他訝異地叫道。
她氣喘吁吁地停在琉璃軒門前。「還好……你還沒就寢。有句話一定要跟你說的。」
「看你急的,什麼話非得現在說?」他想都沒想就伸手拂理掉落她頸側的青絲。但理好青絲,他的手卻在紅通通的香腮上流連不去。
雨織無法開口當他手指輕刷過唇角時。他瞧見她的輕顫,若有所思地笑了,熠熠黑眸掠過神秘光彩。
「有什麼話要告訴我?」他用著有如溫柔風般的低嗓音問著。
「唔……」雨織拂開他的手,連退兩步,終於能說話了。「多謝你救了我……還有……你是最好的護衛。」
「真的?!」玄野的心狂跳如擂鼓,這難得的讚美讓他高興的暈頭轉向,再也顧不得雨織的叮嚀,健臂一伸就將她扯入懷裡擁吻。
雨織的腦子裡儘是灼燒的迷亂,推拒他的纖手虛軟無力,彷彿所有的力量以被游移在她的頰上、唇上、耳畔的吻吞噬得一乾二淨。她害怕著這種像掉入深不可測的泥淖裡的感覺。
「我喜歡你,雨織。」隨著喃喃情話,他的唇由耳畔滑向粉嫩細頸。
猛烈的顫悸讓雨織驚跳地推開他。當她發現玄野的黑眸燒得有多狂烈。而她的心跳得有多急促時,立刻像受驚小鹿般瘋狂逃開。
雨織逃回落月軒卻久久平息不下狂亂的心。上了床榻,她輾轉反側,怎麼也揮不去玄野的臉孔,以及他的碰觸所帶來的慌亂。
「可惡!停止!不要再想了。」雨織懊惱地連連敲擊那不聽使喚的腦子。
折騰了大半夜,她才筋疲力盡地沉沉入睡。
※※※
「小姐!你快些起身啊,不好了!」雨織被門外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她非但不起身,反而更往被褥鑽。有什麼了不得事叔父會處理,她好不容易才睡著的。
但巧兒可不顧得這些,一扇門敲得像打雷,就差沒把門拆了。
雨織只得在半昏睡的狀態下,頭重腳輕的起床著依、開門。「吵死人了。一大早的。」她閉著眼睛嘟嚷著。
「小姐,那個少王爺派人下聘來了,你還睡得著啊!大人已經去了司天監,夫人不知如何是好,這才命令我來叫你的。」
巧兒連珠炮似地說了一大串,雨織早在她提及下聘時就被嚇醒,衝到鏡前梳妝,頭也不回的吩咐道:「別杵在那裡,快去告訴嬸嬸,說什麼也不能答應這門親事。」
雨織隨便梳了兩下青絲,迅速撩起綰上,再信手抽件嫩綠繡蝶羅褥,搭上杏黃羅裙。她根本來不及端坐鏡前淡掃翠眉、輕點胭脂,只能掬水抹兩下,算是淨臉。
整裝完畢,雨織旋風似地趕往大廳,她才一現身,話都還沒說呢,那身大紅襖的媒人就笑吟吟地湊上來,兩眼發亮地打量著。
「果然是花樣姑娘,瞧瞧這細白粉嫩的肌膚,難怪能把少王爺迷得神魂顛倒。我說邢姑娘,你可真是福氣耶。能讓這麼有錢有勢的少王爺看上,而且還肯明媒正娶的,可是少之又少的喔。來!你快來瞧瞧,人家少王爺就是不一樣,一出手就這麼闊綽。」
雨織掙不脫那只親暱扯著她的手,又插不進話,只得無奈地被脫往大廳的桌前。桌上擺著兩隻一模一樣的錦盒,媒人掀開其中的盒蓋,黃澄澄、亮得晃眼的光芒立現。
「你瞧!這可是一百兩黃金耶!」媒人流露出垂涎的神色,笑得諂媚。「這兩隻一模樣的,共有兩百兩。而且少王爺還說,這只是昨個兒的賠禮,正式的聘禮一時還未準備得不齊全,隨後他就會派人送來。」
雨織冷哼一聲,掙脫媒人那像巴著財神爺似的纏人雙手,不假辭色的說道:「你回去告訴少王爺,就算他財大氣粗,也別想用銀兩砸死人。」
那媒人臉都差點綠了,但她可是靠著三寸不爛之舌過活的,豈會如此輕易放棄?她不死心地堆足笑容勸道:「邢姑娘,這門親事可是別人一輩子巴望不到的,你怎好往門外推呢?而且你若點頭許了這門親事,對你叔父的仕途可是大有幫助啊。」
媒人才說完這話,雨織就瞧見嬸嬸投來求助的目光。原來嬸嬸無法一口回絕這門親事,是他們又用叔父的仕途為要脅。
「這算什麼?」雨織將那兩隻錦盒往媒人身上推。「你回去告訴你那高高在上的少王爺,我們高攀不上侯門權貴,請他另尋他人。」
「邢姑娘,你這不是為難老身嗎?這我回去怎麼交代啊?我說少王爺長得可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有財勢,對姑娘也是一見傾心,你何不多——」
雨織實在聽不下去,硬將兀自說個不停的媒人往外推,直至將她推上馬車。
「邢姑娘,你再琢磨琢磨,少王爺可沒這麼容易死心的。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親事呢!」馬車都已遠去,那媒人還不死心地回頭喊著。
「真是的!一大早就擾人清夢,害我頭痛死了。」雨織暗著抽痛的鬢角,喃喃抱怨,渾然不把少王爺求婚的事當回事,她認為他只是一時興起,一旦被拒絕,就不會再自討沒趣的登門求親。
開什麼玩笑!她才不會理會那種才見一次面的野蠻人。更何況她還記著他的那一巴掌呢。求親?下聘?她看八成是他閒得慌,才會做出這種窮極無聊的事。
「邢姐姐,你一個人自言自語嘀咕些什麼啊?」凝秀的聲音阻斷了雨織的胡思亂想。「剛才走的那輛馬車上坐的是誰?」
「不相干的。」她隨口搪塞,沒心思解釋那不重要的事。待回眸向凝秀時,卻發現這小妮子今天似乎特別用心裝扮,忍不住戲謔道:「瞧你!妝點得這麼可人,存心讓你的喬晏哥哥移不開眼睛是不是?」
凝秀頓時緋紅小臉,明明是被說重心事,卻跺著纖足,不依地嗔道:「你存心作弄我是不是?好可惡!你別跑。」
雨織笑著躲開,「哇!這麼凶。小心我到喬晏面前告狀喔!」
「我才不怕呢!」凝秀有恃無恐的笑道,「喬晏說他喜歡我。」
「真的?!」雨織驚喜的大叫,「哈,老天保佑,這愣書獃總算開了竅。」
凝秀連忙摀住她的嘴,「你要喊得人盡皆知是不是?」
「這有什麼關係?你們一個是淑女,一個是君子,恰好配成雙,再好不過了。書上不是也說了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經雨織這麼一提,凝秀喜形於色的雀躍立即減了三分。一見不對頭,雨織連忙道:「怎麼了?明白了喬晏的心意,不是在好不過的事嗎?」
「可是……」凝秀面露憂色。「我爹一向對喬晏有成見的,就算喬晏喜歡我,爹也不會應允這門親事的,如此一來,倒變成我負他。」
一時間,雨織也答不上話。
原來不是兩情相悅,就表示所有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唉!這可是棘手難題呢!
喬晏兩袖清風,除了一屋子的書,啥也沒有。凝秀她爹可是大都城裡數一數二的布商,光是布莊就有四、五家,更別說其它的田地
葉伯父人不壞,就是有一點市儈、勢利,可是商人原本就有著斤斤計較的德行,也怪不得他。只是他一向看不慣喬晏的窮酸樣,所以喬晏雖然日日往羲和園跑來,又算是凝秀的夫子,但與葉家上下生疏得緊。思及此,雨織不禁歎了口氣,看來好事還有得磨呢!
「別光是歎氣,你倒說說我該怎麼辦嘛。」凝秀使勁搖晃著雨織,若連雨織都想不出法子,那她和喬晏的事根本毫無指望可言。
「別搖了,你搖得我頭昏,根本想不起任何法子。」
「對了,喬晏他可有法子?他可是男人耶!總不能說句喜歡,其它事就丟著讓你操心吧?」
看著凝秀低頭不語,就知道事情像她想的一樣。
喬晏歇盡心力實踐聖閒傳訊的美好德行。他是雨織見過最沒有罪惡、污點的人,保有著最真誠的赤子之心。但他也是雨織所見過,最不懂得營生的人,現實裡該友的利害得失他全然不會。這種人怎能奢望他想什麼計謀?
「要不這麼辦吧!我請叔父過去探探你爹的口風,看你爹有何打算,我們再來盤算該如何做,這樣可好?」
「嗯!嗯!我就知道邢姊姊最有辦法了,謝謝你!」凝秀笑逐顏地摟著雨織又親又謝。
「喂,行了!行了!要親去找你的准相公去,少弄得人家一臉唾水。」雨織嚷嚷地閃躲著,唉!凝秀的單純比起喬晏是有過不之而無不及。這兩個要是成了親,倒挺讓人擔心的。
「重要的事?」雨織一頭霧水。這人一個月來對她不理不睬,連話都說不上幾句,這會兒突然說有重要的事,她倒想聽聽這事怎麼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