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
完了……她心想,事情還是沒有改變,不管她昏倒幾次,被車子撞幾次,被小木屋壓了幾次——天啊!
她猛然從床上跳起來大喊:"人是我殺的!和掌珠沒有關係!不!和美俐沒有關係!"
"你作惡夢啦?"林媽媽蹙著眉,關心地看著她。"什麼殺了人?什麼美俐掌珠的?"
"啊?"她楞楞地看著林媽媽媽,從她眼裡反映出自己的影像……是她!真的是她了!
美俐驚喜地碰碰自己的臉,還是那麼胖,那麼圓,天啊!她變回來了!她真的變回來了!老天!她從來沒這麼高興過自己還是那麼的胖。
"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美俐開心地大叫。"我從來都沒像現在這麼好過。"
林媽媽忍不住笑了。"傻孩子,你發什麼神經啊?不到半年,又被車撞又被屋壓的,也夠倒楣了,虧你還笑得出來,都瘦一大圈了。"
"沒關係,我還會再胖回來的。"美俐興奮地自病床上跳下來。"其他人呢!其他人都到哪裡去了?"
"誰啊?"
"和我一起在山上的人啊。"
"在隔壁——美俐!你傷還沒好呢,美——"她已經衝出去了,動作快得像一陣風似的。林媽媽笑著歎口氣,看到她還能這麼活潑真是讓她太高興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打上次美俐出車禍之後,每次看著她,老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現在可好了,心總算安了些……至於為什麼,她也不想深究,反正回來了就好……她淡淡地笑了笑。
回來了就好。
美俐不知道她的想法,只筆直地往隔壁病房沖,衝進去一看,掌珠正半躺在病床上,醫生和護士在一旁替她檢查。
掌珠見了她,輕輕地笑了笑。"小胖妹,你終於睡醒了,豬頭妹。"
美俐緊張地站在那裡,結結巴巴地間:"怎……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
"他啊。"她已經急出一身汗。
"誰啊?"掌珠還故意逗她。
"就是他嘛。"美俐衝到床邊,可是礙於醫生護士在場又不好明說,只能拚命瞪她。"那個……那個胡啊。"
"哪個胡啊?"
"方掌珠!"
掌珠忍不住笑了起來,從棉被底下伸出手槍。"你說這個!"
"哇!"美俐嚇得倒退一步。"你……你……"
砰!
美俐整個人跳一下!槍口竟然微微冒著煙,她中槍了!掌珠竟然對著她開槍!"哇!好痛!"眼淚都掉下來了。
"方小姐!"
掌珠笑得不可抑遏,醫生和護士全都莫可奈何地瞪視著她。
"這是玩具槍?"美俐抱著肚子呻吟。
"當然啦,不然你以為是什麼?"掌珠又好氣又好笑地瞪她。"你真以為我神通廣大到可以去弄一把真槍?"
"哎,真受不了你,這東西我先保管了,省得你到處嚇人。"護士不由分說地收起那把擬真的BB槍,和醫生一起出去了。"別亂動,要不然多關你幾天。"
掌珠朝他們的背影扮個鬼臉。"惡。"
美俐還是不太相信地走到床。"你帶一把玩具槍去救我?"
"難道你希望我帶把真的!"
"當然不是,可是……"美俐手舞足蹈地說不出話來;從掌珠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的動作有多滑稽,只好放不手。"算了,那他人呢?"
"走啦。"掌珠聳聳肩。"那天早上警方我到我們的時候他就己經走了,我想也是他通知他們來救我們的。"
美俐沉默了一不。如果胡俊良真的還打算要傷害任何人,或者帶走任何人,在那時候就可以採取行動。既然他沒有,那也許表示他真的理解了吧。人在生死攸關的時候特別容易瞭解一些事情,也許昨天晚上的胡便是這樣。
"你想什麼!"
美俐看著她的樣子聳聳肩。"我還是覺得你對他太殘忍了。"
"你啊……"
"掌珠?"方學剛推開門走進來,手上還提著餐盒。"我剛去看美俐……"
美俐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整個人從髮根紅到腳底。她吶吶地起身。"我……呃……我先走了……"
方學剛剛走進門,而美俐與他擦身而過,眼晴直視地上,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掌珠又大笑起來,笑聲幾乎可以震動整座醫院。
方學剛饒富趣味地看著美俐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到她的床邊。"這次她沒和別人換什麼東西吧?"
"應該沒有……"掌珠瞪大了眼晴看他。"哇,原來你有幽默感嘛。天啊,你沒和別人換什麼東西吧?"
學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謝謝,那只是因為你太不瞭解我而已。"
掌珠驚奇地看著他,他在她的床畔坐下來,開始打開餐盒。她瞪著他,忍不住問:"你不去追她嗎?"
這次輪到方學剛笑了。
他飽含深意地看了自己的妹子一眼,然後回答:"追?那當然,只不過我要重頭開始,這樣你滿意了嗎?"
方掌珠開心地笑了起來。"滿意,豈止滿意,簡直是滿意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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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大學聯考最後一天。
考試完結的鐘聲響了起來,考場裡有人歡呼,有人歎息,有人沉默,有人討論;總之鐘聲是響起了,也終結了一場人生中必經的奮戰。
美俐走出考場,外面艷陽高照;不遠處的樹蔭不有幾條人影正在等她,她背著背包緩緩地走向他們。
"嗨,考得怎麼樣?"美麗的方掌珠今天依舊明艷動人,從她身上發出來的光芒甚至比太陽還要奪目。
美俐不發一語,炙熱的陽光讓她渾身是汗。
"怎麼啦?考得不好嗎?"他們圍在她的身邊,關心地看著她,掌珠既緊張又努方地安慰:"沒關係啊,考得不好也沒關係,我也考得糟糕透了,明年我們再一起來考好不好?"
"對嘛,對嘛,發生了那麼多事,你根本沒時間準備,再來一次一定會考好的!"小安也焦急地安慰。
"我不要再來一次……"
"美俐……"
宋美俐總算抬起頭,對他們露出一個和陽光一樣燦爛的笑容。"我想我應該考得上。"
"嘩!你嚇死人了你!"掌珠大叫一聲笑了起來。"天啊!你居然也學會作弄人了你!"
"太好了!我替你們高興!"小安樂得大叫。"恭福你們!不過留著晚上到林媽媽那裡再慶祝吧,我店裡有得忙呢,晚上見啦。"她說著,蹦蹦跳跳地走了,臉上也有陽光一樣美麗的笑容。
"哈,真好,看來個安店裡的生意真的不錯。"掌珠看著小安活潑的身影,輕輕笑道。
"對啊,她最近忙得好快樂,還說可以把工廠的夜班也辭掉。"
"真的?"
"真的啊,順子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又要開小吃店又要擺前面小文具攤,他們還想兼做精品生意呢,怎麼忙得過來。"
"哇!真沒想到他們真的搞起來了耶!"
"本來就是。小安唸書不行,可是她在生意方面卻很有一套,她的眼光好嘛,又說想找時間學英日文,將來可以自己去批貨,少了中間一手,利潤會提高很多喔。"
"哈,看來還是我最混。"掌珠笑了笑。"什麼都不會,笨死了。"
美俐睨了她一眼。"學嘛,你這麼聰明,一定比我們更厲害。"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她們興高采烈地聊著將來的可能性,不知不覺已經走到考場門口,也渾然忘了她們背後還跟著一個呆呆的男人。
"你待會想去哪裡?"掌珠停不腳步。
她的臉又開始紅了。
掌珠笑了起來,連忙喊停:"好了好了,別再臉紅了,太陽這麼大。你會中暑的。天啊!別紅了!"
美俐滿臉通紅,汗珠從她額上滲出來。
掌珠又好氣又好笑地轉身拖住丁大風的手。"我們快離開這裡吧,要不然她真的會變成一隻蝦子。"
"可是……"
"走吧。"掌珠拉著丁大風的手往外衝,同時不忘朝她揮揮手:"晚上林媽媽那裡見;還有啊,別忘了爸爸明天出院,要一起去接他握。"
"知道了。"美俐終於抬起頭來回答,正好看到掌珠跳上她輛亮紅色的寶馬跑車,而丁大風還站在一旁看著她。
她們出院之後她拒絕了大風替她補習,反而要求大風去替掌珠補習。丁大風很不情願,但他終究還是答應了,也許他還不太明白事情的發展,可是她知道那不是問題。
一個人之所以會愛上另一個人,為的若只是外表,那種愛未免人膚淺、太禁不起考驗。一個人之所以會愛上另一個人,為的應該是對身上的某些特質。
因為在對方身上能找到溫柔。善長、熱情或者是活潑大方。每個人身上那種獨特的性格比外表更加明顯,更加容易辨識,那是只有真的愛過的人才分辨得出來的。
"在想什麼?"
美俐嚇了一跳!不知道什麼時候,方學剛已經站在她身邊,手中撐著把花洋傘,那麼高大一個人,手裡卻拿把有點好笑的小碎花傘,看起來讓她又好笑又害羞,心底不由得泛起陣陣溫柔微風。
方學剛拿傘當然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知道她怕熱,這種細心體貼比什麼都更讓她感動。
"上車吧,我帶你去海邊走一走,吹吹海風輕鬆一下好嗎?"
美俐紅著臉,悄悄抬眼。"那……公司怎麼辦?"
他笑了。"沒有我,公司一樣可以運作,可是我沒有你,可就運作不起來了。"
"胡說八道……"美俐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方學剛笑著追上她的腳步。"又臉紅了,掌珠說得對,你真是全宇宙最會臉紅的人了。"
"哼,你和掌珠感情好了之後,兩個人越來越像了,都一樣壞。"
"那是因為你好欺負。"
"我好欺負?"美俐又好氣又好笑地追著呵他癢。"看看是誰好欺負!"
方學剛開心地笑了起來,在陽光下愉快地享受著快樂的幸福感……
"喂,乾爹現在不逼你娶掌珠了嗎!"那天,在海邊的夕陽下,美俐倚在他身邊輕輕地問著。
"當然不會了。其實他只是希望掌珠可以停止和全家人作戰,他心裡想,如果我和掌珠之間有感情,那麼便可以改變掌珠。爸爸內心是個很保守的男人,如果不是真的無計可施,他也不會有那種想法。現在掌珠已經不一樣了,他又何必一定要哥哥娶自己的妹妹?更何況你早就是他另一個女兒了。有時候啊,連掌珠都嫉妒你比她更像方家的女兒呢。"
美俐溫暖地笑了起來。
月亮從海平面的另一端升了上來,皎潔的月光在海面上閃耀,像有無數的小精靈在上面徑快地唱歌跳舞。
美俐仰頭接受月色輕柔的撫觸,那感覺不知怎麼的,竟然有點熟悉……
"哎呀,都這麼晚了,我們還得趕回林媽媽家呢。"方學剛一把拉起她。"快點,要不然又有人要大發雷霆了。"
美俐笑著回頭再看一眼——那月,如同幾個月前的月一般。
美俐感激地笑了笑。謝謝,她在心裡這麼說著。
而月。
那月神回以她明媚的光芒,彷彿也在說著不客氣。
不客氣。
只要你們可以瞭解就好。
月,輕輕地笑了。
只要你們真的全都可以瞭解,那也就夠了。
祝你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