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好辦?」正純冷哼一聲。
「就是咱們只管做做樣子,讓長輩們高興高興就算了……」
「這你大可放心!」正純不等他的話說完,便打斷了他,「別說我現在根本就不想嫁人;就算有一天我頭殼壞掉想要嫁人,嫁貓嫁狗我也不會嫁給你孫家的——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孫瑜一挑眉毛,奇怪她突如其來的怒火。難道自己有哪句話說得不對嗎?竟然惹得她如此惱火。
「哼!」自尊受傷的正純將頭揚得老高,輕蔑地白了他一眼,然後一陣風似的捲出門去了。
孫瑜納悶地捏著下巴,搖頭而笑,「什麼嘛,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白癡,弱智,低能……」每罵一句,正純便狠狠地跺上一腳。
正純一個人漫步在商業街上,不時有路過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瞄她一眼。
「可惡的孫家小子!瞧他那副嘴臉,噁心死了!」正純狠狠地踢了一腳路邊的垃圾箱,隨即迅速地收回了腳——好痛!
她痛苦地咧著嘴,絲絲地抽著冷氣:這都怪那個孫瑜!
說起來她本來也無心於相親的事,可是被他那麼一說,似乎是她要粘著貼著,非他不嫁似的。簡直莫名其妙!
「小姐,需要幫忙嗎?」有人過來搭訕,顯然是見她一個單身女子好欺。
「需要!」正純斜著眼睛,虛偽地笑,「我需要有個人讓我好好打一頓,你願意幫忙嗎?」
搭訕的男子翻了翻白眼,「神經病……」轉身欲走。
正純朝他後背便是一腳抽冷地踹了過去,「你祖宗我就是神經病了!」
踹過這一腳之後,她便尖叫著「非禮,非禮呀」頭也不回衝了出去。也不管那個倒霉的傢伙是不是追了上來,只管拚命地朝人最多的地方扎過去了。
正純一邊飛快地逃命,一邊偷笑著暗爽;黃昏微涼的風迎面吹來,將她剛剛一肚子的鬱悶一掃而光。過癮,實在是太過癮了!
「正純?」一輛黑色的跑車「嘎」地停在路邊,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了俞沐林溫文爾雅的面龐,「怎麼了?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啊?呼呼!」正純站到車旁喘著粗氣,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會遇到他。他不是陪兩位太太逛街去了?回頭看了看,也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有沒有追過來,「好像是有一點麻煩……」
「上車!」沐林皺著眉,一把打開車門將她拽進來。然後飛快地將車駛離是非之地。
「我的天!我還以為真的是有人非禮你呢!你這個頑皮的丫頭。」
夜幕已經低垂,兩個人坐在冷飲店裡,一人手裡捧著一杯冰牛奶。
聽正純講完事情的經過,俞沐林的臉上寫滿了不贊同的神情,「原來是你不對。」
「是他不對。」正純咬著吸管,含糊不清地發音:「如果不是他先來挑釁我才不會理他哩,怨他自己!」
搖搖頭,沐林啞然。這次自己竟稀里糊塗地成了她的幫兇了呢。
「這樣就是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下一次不要隨隨便便就跟女孩子搭訕,很危險的!」正純的牛奶已經喝光了,還把吸管吸得吱吱作響,「別以為女孩子單身一個人就是好欺負的。」
看著她嘴角的奶漬,沐林從自己懷裡掏出手帕,遞到她手裡。然後伸手抬起她的頭,將吸管從她嘴裡拽出來,「這樣不雅觀。」
說完,回頭沖裡面的老闆喊道:「老闆,冰牛奶追加一杯!」
「好咧!」年輕的冷飲店老闆爽快地回應。
「幹嗎?」正純飛快地豎起一雙秀眉,「我什麼時候說過我還要了?」
「一般只有小孩子在吃不夠的情況下,才會那樣子把吸管弄得吱吱作響。」沐林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似乎一點也不受到她情緒的影響。
說話間,又一杯香醇的冰牛奶放到了正純的面前。
「……」正純決定不要跟他再討論這個無聊的問題了,放著可口的美味不享受不是她的作風,她決定先解決了眼前的冷飲再說。
「你不是陪我媽和孫嬸嬸去什麼翡翠行了嗎?」
她一邊嘰裡嘰裡咕嚕的喝著,一邊嘟嘟囔囔地問著。
「我送她們到了那裡,就自己出來轉轉,真沒想到會在街上遇到你。還有,丫頭,吃東西的時候,最好是不要說話;如果非要說話不可,最好是把嘴裡的東西先嚥下去再說……」俞沐林仍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
「幹嗎?我可沒請你來給我當老師……對了,你真的是那個孫小子的舅舅啊?」正純仍然咬著吸管,眼睛一眨一眨地瞪著他,「真的嗎?」
「那還假得了?」沐林覺得她的問題十分可笑,「我是你孫嬸嬸的弟弟,不就是孫瑜的舅舅?你難道覺得我是在騙你嗎?」「可是,你看起來也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樣子啊——你真的是長輩啊?」又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杯子裡的牛奶,正純滿足地拍拍自己鼓鼓的肚子,然後,揚著臉迷惑地盯著對面眼光溫潤的男子,「一點也不像!」
「我的確只比小瑜大五歲。」含著笑意,沐林指了指正純唇邊的奶漬——這丫頭,吃相就像孩子似的,「可是,我千真萬確是他的舅舅。」
胡亂用他的手帕擦了擦嘴,正純的眼睛轉了轉,然後咬著下唇,「你……小時候真的到我家來玩過嗎?」
不期然地,想起了孫瑜臂上模糊的傷痕;難道自己真的曾經在那小子的手臂咬過那樣一口?為什麼她自己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呢?十分想聽其中一位當事人的說法,不過,她怎麼好意思直接問對面的人自己是怎麼給孫家小子咬的那一口,只好旁敲側擊地問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真的啊!」沐林的眼睛裡漾著如水的溫柔,瞭解地笑笑,彷彿已經看透了她內心的躊躇,「不過,小瑜說我們兩個跟你打架的事可不是真的;你會咬他是因為他不小心弄壞你的……一樣東西。他那麼說是故意逗你的。」
他居然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意!正純側著頭,小小地臉紅一下,「什麼東西?他弄壞我的什麼東西?」
「也許,你可以去問他本人。」沐林的一隻手把玩著杯中的吸管,眼光流連在正純微紅的臉龐之上。良久,才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輕歎,「不是我做舅舅的自誇,小瑜真的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你們若能有好結果,那兩家老人該有多麼開心……」
「算了吧!」打斷他構建的美好未來,正純無聊地用牙齒叩著玻璃杯沿,「管他有多優秀,像他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如果有人願意嫁給他有鬼呢!你也不用替他說好話了,我跟他呀,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狠狠地咬住「絕對」兩個字。
如果是自己先說出那樣的一番話來,現在自然就不會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老鼠似的。現在,她只想一拳敲上孫家小子那得意非凡的笑臉,最好打掉他的門牙,看他還會不會笑得那麼讓人生氣!
「可是,你不是已經對他產生好奇心了?」沐林好脾氣地賠著笑。
已經對孫瑜產生好奇心了嗎?正純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恬然的笑臉。為什麼,幾乎還是陌生人的他,能在她隻言片語之間看透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意?
他,突然間給她一種模糊的親切感——是因為他有一張跟孫瑜肖似的臉嗎?
可惡!怎麼又想到那個討厭的孫家小子?正純狠狠地敲自己的頭一下,好吧,就算她對他有一丁點好奇好了,可那是因為他惹火了她!「絕對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呢!你別亂猜!」
「你很喜歡說絕對呵,可是,有很多事情不是那麼絕對的。」沐林雙手交疊支在鼻端,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她的整個人。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都落入他的眼底——好勝的丫頭,不知道被小瑜什麼無心的話刺激到了,要不然怎麼會如此激動?
「你是不是覺得今天的相親,其實也還算不錯呵?」沐林微笑的唇掩在雙手後面。
「什麼?」正純噘著嘴站起身,凶巴巴地瞪著他,「你不要仗著自己是長輩就亂講話哦!時間不早了,謝謝你的招待,我要回家了。」不知道為什麼,就算知道他是長輩,可就是沒辦法把他當成長輩來看待。那種特殊的熟悉感,以及他寬容溫和的語氣,都讓她把他當作是多年老友一般看待。
「我送你。」沐林也一同站起來。
「不用客氣,我自己叫計程車就可以了。」正純將額邊微亂的髮絲攏到耳後。
「不客氣,反正我們是一路的——」沐林站到她身旁,「我暫時會住在孫家,我們可是鄰居。」
鄰居?
對哦,他既然是孫家的人,可不就是自己的鄰居。正純斜著頭,使勁地卡巴卡巴眼睛。好吧,既然是鄰居那就沒道理不坐順風車嘍!
「好!」她倒領先朝沐林泊車的位置走過去,沐林笑笑跟在後面。
「你的電話,拿來。」車到文家門口時,沐林將手伸到正純的面前。
「幹什麼?」雖然是這麼問著,她還是依言將手機掏了出來遞到他面前,「喏——」
沐林伸手接過來,然後便是叮叮嚀嚀一陣輸入,最後清淺地一笑,將電話還給正純,「小瑜的電話號碼,給你存進去了。還有我的——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找我。」
「哈——我要那個笨蛋的號碼有什麼用?」正純看著手機上存儲的號碼,輕笑出來,「不過,我還是得說,你服務得還真周到耶,『舅舅』!」
說完,她便爽朗地一甩頭,踏出車門,「我回去了,再見!」
俞沐林含笑注視著她輕快的背影,心底浮現一抹溫柔的情愫。
丫頭,你會真的相中我的外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