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打完招呼啦,茉茉。」蕭遙揚起笑容,神色無懼的對上斯茉不怎麼愉快的臉色。
「是啊。」斯茉擠出聲音。「沒有你在一旁插話,速度真是快了不少。」
這群沒良心的女人,獨自拋下她也就算了,明知道宴會時間長得不得了,還讓她戴這「重物」,壓得她頭都快變形了。
感覺到斯茉的不滿即將爆發,封影先放下心頭的事,體貼的問她:「茉茉,要不要我幫你換套衣服?」
斯茉投以感激的一眼,又忍不住瞪了一旁的禍首蕭遙,結果就在這麼幾秒的無言中,司徒昀誤會了她的意思,打破了她的美夢。
「我看就別費事換衣服了吧!茉茉現在就很美了。」司徒均知道妻子的耐性不佳,原本是好意想替她省事,免得她的脾氣爆發;沒想到他這麼一說,登時讓斯茉怔住,難以接話。
蕭遙馬上笑了出來,就連俞梨也霹出了笑容!封影則是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茉茉,既然連你老公都這麼讚賞這套服裝,我看你就撐到結束別換了吧!」簫遙很努力的止住笑,擺出正經的神色。
「怎麼了嗎?」司徒昀不明白的看著神色怪異的四女,不懂自己的一番話,為何會讓她們有如此不同的反應,想來他必然是說錯話了。「茉茉,有什麼不對勁嗎?」
斯茉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決定就算是不給新婚丈夫面子,也不要再虐待自己,「小影,我想還是麻煩你去幫我換個……」
「她就是封影?」
一道男聲加入,眾人這才注意到站在司徒昀身後沒出聲的人。
「盡山表哥?」司徒得是知道他出席婚禮,卻沒想到他會待到現在。
「盡山,你也來啦!」司徒市可高興了。
對於他們的驚呼與蕭遙她們的打量,葉盡山全當沒看見,只是看著司徒昀。
「對,她就是我提過的封影。」司徒昀習慣他的性子,沒遲疑的回答。
封影看向未曾見過的男子,只覺得他身上亦是散發出一股灰暗氣息,與會場另一處的男子好類似。
就在她打量間,會場突然在她腳下旋轉起來,而後她的身子往後,得以見到會場的全貌,然後她發覺在一片水藍的色調中發出了三道不同的光影,分別是那男子、葉盡山……與司徒昀?
「小影?」俞梨快速的伸手扶住她,喚了二聲才得到她的注意。「不要去休息?」她一開始就覺得封影不太對勁,心想她也許是受了前幾天那個夢的影響吧!總覺得她老是心不在焉的,似乎在想些什麼。
封影搖搖頭,看向司徒昀,手遙指向另一頭的男子。
「能否請問,那位先生的身份是?」
司徒昀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有絲意外她會注意到那個人,但心裡也燃起了一絲希望,也許盡山的想法能有所改變也不一樣。
「那是洵,司徒洵。」
封影頭一低。司徒洵?就是他了嗎?
耳邊似乎又再響起那陣悅耳的歌聲,彷彿是在對她確認一般。
「你發現了什麼?」葉盡山的利眼掃過她,在她提及司徒洵時似是閃過了一絲光芒,但很快的散去。
斯茉、蕭遙、俞梨對封影這突來的問話已經抱著習以為常的態度,再加上封影自抵達後一直念念不忘的怪夢,三人倒也是靜觀其變,反看司徒市和司徒得就瞪大了眼,生怕錯過好戲似的。
封影抬起頭,看著他們三人身上的光與聯繫,知道自己和那個司徒洵,一定是牽扯上了。
「你們……你和司徒昀,還有那位司徒洵,應該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吧。」只有一個原因能解釋他們三人的特殊關係,就是這三人一定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
「咦?你怎麼沒和我提過?」斯茉哇哇叫,沒懷疑封影的話,看向丈夫。
司徒昀一副無所謂的笑,「我不覺得這有必要提,你也沒問不是嗎?就不知道封影為什麼會特別提起了。」
「太神了吧!」司徒市忍不住的叫。「這種沒幾個人知道的秘密你居然會知道,看來你果然不簡單。」因為除了司徒昀的生日是實報外,葉盡山和司徒洵得資料都是各晚了幾天,所以當初俞梨在查司徒家的資料時也沒有發現。
不過經大家這麼一提,當初曾對司徒家權力分佈與繼承順序做過調查的俞梨也想起了司徒洵這麼一號人物,只不過據稱他已完全不涉入家族管理問題,獨居在司徒島上某處,所以當時並未將他列入重點嫌疑犯中。
「司徒洵,不就是當初具有族長候選人資格的三位之一。」不過他好像自動放棄,族長候選人剩下葉盡山與司徒昀。
「你們說的都沒錯,我們三個的確是有這麼一層關係在。」司徒昀仍是無所謂的悠閒模樣。
「能不能……」閉上眼,封影聆聽著那陣未停歇的歌聲,明白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麼了。「讓我接近司徒洵?」
「咦?」和她相熟的斯茉瞪大了眼。「小影……這太大膽了吧!」
她該不會和人時興什麼一見鍾情之類的吧?
「小影?」俞梨也不明白她為何會冒出這麼一句要求。
蕭遙眨著大眼,一句話不說的看著封影。
「他……該是存有些心結或有絲怪異吧!我想……主動要求委託。」封影也不知道她這麼說對不對,但她只知道她應該這麼做。
「封影。」司徒昀看著她的堅決,不免感到意外。「你是以什麼蛛絲馬跡下這個結論呢?」
「我……」封影支吾著。不知道該對他如何解說。
「少廢話了,昀。」一把推開司徒昀,葉盡山的表情算得上是高興吧!「反正我也看洵那張死臉有點膩了,不過就是個意外嘛,耗了五年也算夠了吧!他再那麼跟個死人沒兩樣的過下去,我乾脆給他一槍來得快。」
「盡山。」司徒昀看著他,有絲無奈。「我看,我們進書房討論吧。」
「沒什麼好討論的。」葉盡山向來跋扈,自然不會把司徒昀的話給聽進去。
「好,我就委託你,不管你要用什麼方法,總之讓洵那傢伙變正常就行了。」
反正他跟著昀過來,就是為了問她這件事,正好她自己提了,省事不少。
「盡山說得好!」司徒市在一旁鼓掌。愛死盡山的魄力了,他說得沒錯,看洵這麼消沉了五年,他也快受不了了。
「市。」司徒得雖也有相同的看法,卻很明白這情況並沒有他們兩人插嘴的份,而且看昀堂哥的表情,似乎有些擔心。
「確定?」娃娃國當家「錢嫂」蕭遙出聲了。「兩方都同意的話,委託就算正式成立了哦。」她眨著小扇般的睫毛,環視著眾人。
「我決定了。」封影的表情再認真不過,耳邊的歌聲已經漸漸淡去,而她的決心則更是堅定。
葉盡山沒再開口,蕭遙將目光轉向似有意見的司徒昀。
司徒昀仍是微微的笑著,重申己見:「我們還是進書房好好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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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昀將不情不願的葉盡山拉進書房,再屏退那年少雙人組,留在書房的尚有娃娃國的四位成員。
「封影,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提議?我想,你和洵應該是初次見面才是。」司徒昀有這個把握。因為司徒洵這五年來,別說是離開司徒本島了,就連走出他屋子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還有,司徒洵的心結應該不會有人向她提及才是,莫非封影真能洞悉人心,光憑那遠遠的一眼就能有此結論?
「我……無法做確切的解釋,只知道我必須這麼做。」封影對於這整件事其實不清楚,包括那個男人的異樣究竟是從何而來。
雖一直聽到「意外」與「五年」這幾個關鍵詞,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致司徒洵產生異樣,她實在是不明白。
「而且,我對那位司徒洵先生過去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封影大方的承認。「只是我知道,有人希望他走出陰霾。」那女孩的希望應該是如此吧。
「我們的確是希望他能走出來,不再將自己鎖在過去。」司徒昀點點頭。五年來,他對這事念念不忘,只可惜每每與他談,總是無法成功。「也許,讓你去試試反而有成功的希望。」
畢竟由她剛才的一些表現看來,封影的確是擁有著未知的力量與感應,這就不是他們所能比擬的了。
「那個叫洵的,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斯茉終於忍不住的將頭上那頂重冠扯下,鳳眼則滴溜溜的盯著自家夫婿。
司徒昀看了彷彿不關己事的葉盡山一眼,明白只能由自己開口說明了。
「這……應該算是個不幸的故事吧。」要說五年前的事,他還真有點不知該從何說起,畢竟這牽涉到洵的隱私,描述得太清楚也不是,含混帶過又怕影響到封影日後的判斷。
「你就直說吧,不幹不脆的!」葉盡山看不下去了。
司徒昀無奈的看著向來無所顧忌的葉盡山道:「洵有個兩小無猜的情人,那個女孩是司徒的外姓遠戚,兩個人從小感情就很好,但是在五年前……」
司徒昀話還沒說完,就讓斯茉給打斷。
「死了對不對?這種劇情真老套。」斯茉扁扁嘴。「是自幼體弱多病撐不過成年,還是什麼車禍意外?真是的,就沒有點新意嗎?」
「茉茉!」蕭遙真想往她頭上打下去。「你能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這種事你也能當笑話看嗎?沒看到大家都一臉正經的想努力表現出那種哀戚嗎?你在那兒耍什麼寶!人家不幸失去愛人就已經夠可憐了,你居然還落井下石,嫌人家死得不夠精彩、死因不夠獨特?」
可是想想,她忍不住也歎了口氣。「當然,我知道這種發展的確是讓人很提不起勁來,可是既然遇上了,你好歹也裝一下嘛!做什麼當場削人呢?人家也是有苦衷的啊,你當人家愛當平凡人呀?」
只是她就不免埋怨了,本以為封影難得失常,遇到的事件一定是曲折迷離,詭異得令人無從想像,卻沒想到是這麼普通的故事。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俞梨受夠了她們。
一個是不懂得看場合說話,一個是明知故犯,說穿了全是一個樣,愛開玩笑也不是這個樣子!
「對亡者尊重一些。」俞梨沉聲教訓。
「是。」
提到亡者,斯茉和蕭遙都收斂了一點。
這種事的確不太適合拿來開玩笑,似乎也不該抱怨。
「抱歉,請繼續。」封影代替她們道歉似乎已是習以為常的舉動了。
司徒昀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她的確是在五年前過世,但是死因並不是剛才那幾種,而是被謀殺的。」
「謀殺?」斯茉的精神全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在我們滿二十歲時,就開始了所謂的下任族長資格審查,而當時長老們一致通過,由我們三人公平競爭。」三人,指的自然是司徒昀、司徒洵與葉盡山。
「而一切的意外,也就由這個結論公佈後開始。」
「簡單來說,就是有人想要卡位,不管除掉你們三人中的任一人,就有機會遞補上候選人的位置。」蕭遙懂了。「可是,那為什麼會是他的情人死亡呢?」若有這個心,直接設計司徒洵不是更保險?
「真正的目標究竟是洵或是靜,我們到今日依舊無法得知,也許當初下手的人知道洵對靜的心意,明白毀了靜就等於毀了洵,所以將目標放在較好對付的靜身上。不過也有可能,是靜察覺了什麼,所以挺身替洵擋去一災。」
「她……」封影浮現個想法,令她亟欲去證實。「她該不會也是……」
「是的。」司徒昀露出淺笑。「她和你一樣,擁有不可思議的靈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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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是太勁爆了。」雖然知道這世上什麼人都有,可是斯茉習慣了封影擁有異能,現在忽然聽見別人也是一樣,突然有種自己也應該會的感覺。
「你口中的那位小姐,是不是留著及肩短髮,紅紅的蘋果臉,眼睛圓圓的,笑起來很可愛?」封影很難不將那位逝去的小姐與自己夢裡的女孩聯想在一塊。
原本百般無聊的葉盡山終於將注意力轉向她,而向來含笑的司徒昀則皺起眉。
「你認識她?」
看著他們的反應,封影思忖著。看來夢裡的那對男女就是司徒洵與那位靜小姐,而她會讓自己親近司徒洵,無疑是放不下心吧!
封影的腦海中,清晰的浮現女孩在林中的殷殷囑咐——
如果有天我不在了,請不要哭泣。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請你不要哭泣。因為無論你是如何的傷悲,甚至傷害你自己,我都不會回來了。
想來,她是早就預料到自己將邁向死亡,也知道司徒洵必會傷心難過,所以才這麼的叮嚀著。只是,司徒洵應該是沒做到,才會讓她這麼的走不開,在五年後找上自己。
「封影?你怎麼會知道靜的長相?你見過她?」司徒昀追問著。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侯靜一出生就在島上,一直到她過世從未離開過,封影怎麼可能見過她!
封影搖頭,卻又不知道該不該點頭,總不能說她在夢裡見過吧?
「不,我只是有這麼一個畫面閃過。」她也只有這麼一句話帶過。「司徒洵先生在那位小姐過世後很難過嗎?」
「難過是必然的吧。」司徒昀點點頭,沒再追問剛才的問題,因為那並非可明確解釋。「他與靜一向很親,也很重視靜,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靜才會成為野心分子的目標。」
「那兇手捉到了嗎?」蕭遙也忍不住的湊上前問。
「嗯。」司徒昀點點頭。「是洵追查的,花的時間不多,同謀也都付出了代價,可是逝去的生命終是無法挽回。」
「然後,那個司徒洵就這麼當行屍走肉的扮癡情種一直到今天?」向來口無遮攔的斯茉自是忘了方才俞梨的告誡。
不過司徒昀既是她的丈夫,自然明白她無惡意,其他娃娃國成員也算習慣,而葉盡山基本上說話比她更不留餘地。
略過斯茉過於直率的形容,司徒昀有些無奈。「我也很希望他能夠振作,但試過了很多方法,一點成效也沒有,就連當初要選出下任族長時,他也是直接言明棄權,放我和盡山二人獨撐,而他所繼承的各項產業目前也都屬於托管狀態。洵他現在……只能說是他對靜的感情太深了吧!」司徒昀想來就覺得……委屈他了。
想起從前,洵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啊!相較於自己的過度內斂,盡山的過度張狂,洵正介於之間,處事圓滑但有時亦現稜角,對於家族的掌管也有他的一番見解與想法,只是沒想到會因為野心分子的計謀而毀了他。
「什麼感情太深,這分明就是懦者行徑。」斯茉相當的不以為然。」是男人的話就該站起來,好好的給那些惡人好看,好好的報復他們。對於他們最大的希望,就反其道而行。那個不良分子既然是以阻礙他繼位才策劃這一切,司徒洵就更應該當上族長氣死他啊!在那邊裝什麼憂鬱啊!笑死人了。」
「昀,你娶的老婆倒不笨。」葉盡山聽了只差沒拍掌。
司徒昀聽了只有苦笑,找了個台階下。「也許因為我們不是當事人,所以才能這麼輕鬆以對吧!我想,洵應該一直都是很痛苦的。」
「把悲憤化成力量他是不懂嗎?成天在那裡裝個死人樣就會讓已死的人活過來還是高興一點?有點頭腦好不好!」斯茉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人。「不管是不是當事人,我覺得是他自己的精神面太過脆弱,才會這麼久還是那個樣子,正常人五年的時間,早該恢復正常生活了。」
「茉茉,閉嘴。」俞梨再次開了金口。
「不管如何,我只是希望能夠讓洵再次活過來,現在的他,像是隨著靜死去一般的沉寂而無行動力。」司徒昀誠心的說。相信盡山也是這麼想的吧!
也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關係,他們三人的關係一直停留在相互競爭、相互扶持與相互崇敬上,看洵這個樣子,他真的很痛心。
「不過,我們還有個問題。」這個問題,司徒昀真的想不到解決的好方法。
「什麼問題?」好奇寶寶斯茉相當熱切的詢問。
司徒昀微一攤手。「我想我們應該先來討論一下具體的解決方式吧!封影,你有什麼想法嗎?」
封影搖搖頭,她的能力向來能夠感受到更深一層的事物,卻無法詳細的做出解釋。
「小影只是有那樣的感覺,而且我相信主導權並不在她手上。」俞梨開金口,代為解答。
司徒昀開口,表示他的為難之處:「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告知洵這件事,並且說服他接受封影的存在,還有封影又該是什麼身份,以及具體計劃是什麼,目標又是如何?」
司徒洵既會離群索居,個性自然古怪,哪會讓封影靠近。而封影不過與他見了一次面,就突然有接近他的想法,在深問下,她又答不出些什麼。
「囉唆,這個我來就好。」葉盡山接過酒杯,難得的露出了詭笑。
司徒昀看向他,也露出慣有的笑容。
「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就麻煩你了,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