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泛電的楊小姐在二線要找您。」
關秘書的聲音雖然甜美，但一聽見她說話的內容，寇利立刻皺起了眉頭。
「幫我找個理由跟她說，我不方便接電話。」他按下話機的擴音鍵。
「好的。」
說起這個關秘書，寇利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這個人，有著悅耳的嗓音，纖細高祧的身材，還有一絲不苟，對同事很殺、對老闆很有助益的工作態度。
她長得……嗯，很乾淨。
這個形容詞很怪，他知道，但是共事兩年，他除了對她的工作能力讚不絕口，覺得她的嗓音優美悅耳外，最大的感觸就是她的服裝儀容，總給人一種乾乾淨淨的感覺，頭髮整齊的盤在腦後，黑框眼鏡下有張潔淨白皙的臉，再然後……嗯，就沒有了。
很奇怪嗎？對一個一天至少見十次面的人，他卻說不出對方的長相……
嗯∼真的有點奇怪。
「副總，楊小姐的電話已經掛斷，但她說她正在往公司的路上，再十分鐘就會到了。」桌上電話在「嗶」聲後，再度響起關秘書的聲音。
「你說什麼？」寇利愕然的立即接起話筒叫問道。
「楊小姐再十分鐘後就會到了。」
「你沒跟她說我不在公司嗎？」
「您要我找個不方便接電話的理由，所以我說您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關秘書平靜的回答。
寇利忍不住閉上眼睛，無聲的輕歎。就說她一絲不苟吧，跟她說A，她絕對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轉述到B去。
「我知道了，謝謝你。」他掛斷電話。
該怎麼辦？現在離開公司會不會太明顯了，還是乾脆利用這個機會和楊小姐把話說清楚算了？他揉著太陽穴，煩惱的想著。
現在離開公司是不太可能，除了逃走的跡象太明顯，待會兒他還有一場重要的會議，非出席不可。
那就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了──趁這機會和她說清楚。
但他很懷疑這件事光用說的就能說清楚，即使說清楚了，對方接不接受還是個大問題。
寇利輕歎了一口氣，決定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情況再說了。
他按下電話機上的專用內線鍵。「關秘書，待會兒楊小姐來了，請她直接進來。」
「好的。」
「另外，下午的會議資料還沒送過來嗎？」
「還沒。」
「幫我催一下。」
「好的。」
收線後，他才將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不到半個小時，門上傳來幾聲輕敲，門由外向內推了開來。
關秘書領著楊小姐走了進來，朝他輕鞠了躬後，又安靜的轉身帶上門離去。
「嗨，我打擾到你工作了嗎？」楊凱欣朝他燦爛一笑。
「還好，請坐，你今天來找我有事嗎？」寇利朝沙發處比了一下。
也許是他的態度太過客氣與冷淡，她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來。
「我真的打擾到你工作了是不是？」她又問一次。
「還好，你找我有什麼事？」他表情不變的說。
「沒什麼，只是剛好到附近，心想午休時間就快到了，也許你會想要有個人陪你吃午飯。」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臉上揚起一抹邀請的微笑。
他突然覺得這正是與她把話說清楚的好機會。
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走到沙發前坐下，然後才轉頭看向她。「我們談一談好嗎？」
「談什麼？」楊凱欣一臉狐疑。
「先坐下來再說。」
帶著滿腹的疑問，她走到他對面坐了下來。
「你是不是喜歡我？」他直接開口問。
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問，她不由自主的臉紅了。
「你幹麼突然這樣問？」她語調十分羞赧。
「因為我不想害你陷得太深，我只把你當妹妹，並沒有把你當成一個女人看待，我希望早點讓你知道這點。」他直截了當的說。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楊凱欣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她明明感覺到他對自己有好感，怎麼可能像他所說的，只把她當妹妹呢？她不相信。
「沒有。」
「我不相信。」她搖頭，「我明明感覺到你是喜歡我的，為什麼要說謊騙我？」儘管這樣說會讓人覺得她厚臉皮，但她還是要捍衛自己的愛情。
「看樣子我現在跟你說這些，還是太慢了是不是？」寇利歎氣，「我並沒有說謊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只把你當成一個可愛的妹妹看待。」
「我不相信！」她拒絕接受他的說辭。
他突然覺得有點頭痛。「凱欣，我真的只把你當妹妹──」
「好，就算你把我當成妹妹又怎樣？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妹妹，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我有信心可以讓你愛上我的，我可以！」她激動的打斷他。
他覺得頭痛的感覺愈來愈明顯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這件事談起來不會太順利，但他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都已經跟她說只把她當妹妹了，為什麼她還不死心呢？如果這麼說行不通的話，那麼就只有用另一種更直接、更傷人的方式了。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楊凱欣震驚的睜大雙眼。「你騙人！」她迅速大聲的駁斥。
「我沒有騙你。」寇利無奈的看著她。
「你騙人！」她指證歷歷的說：「寇伯伯說你沒有女朋友，他不會騙我和我爸的。」
「我爸他並不知道我有女朋友。」他不動聲色的繼續說謊。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你不要再騙我了。」她不斷地搖頭，拒絕相信他所說的話。
「你要怎樣才相信？」他直視著她。
她抿緊唇瓣看著他，不言也不語。
「關於我有女朋友的事，我應該早一點告訴你的，我很抱歉。」他歉聲道。
「她在哪裡？」她沉著臉驀然開口。
寇利愣住。
「如果你真的有女朋友，你就把她叫到這裡來讓我看看，否則我絕不相信你有女朋友。」她不見棺材不掉淚就對了。
「她要上班。」
「好，那我就在這裡等到她下班，你再叫她來。」
寇利瞬間只覺得頭又更痛了些。
「如果讓你見到我女朋友，是不是就表示你願意接受我有女朋友這件事？」他沉默了一會才出聲。
「我要看她憑什麼讓你選擇她，我有什麼地方比不上她，如果她的條件不如我，為什麼我要把你讓給她？」她一臉強勢。
「因為我喜歡的人是她，愛的也是她。」
「我有自信可以讓你忘記她，愛上我。」
「所以，除非是我結婚，否則你是不會對我死心是不是？」他苦笑問道。
「你要結婚了？」楊凱欣聞言瞠大雙眼。
「最近的確有這個計劃。」如果這是唯一能讓她死心的方法的話。
「我不相信！」她激動的說。
寇利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女人怎麼會這麼盧啊？還好自己沒真的跟她有什麼，還好有父親的那番「期許」讓他及時醒悟、懸崖勒馬，這大概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吧。
「好吧，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見她，我就讓你見她好了。」沉吟一會兒，他突然點頭道。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話筒，按下內線。「小晴，請你來一下好嗎？」
楊凱欣一臉不解的緊盯著他。
小晴？他在叫誰？難道是他的女朋友？難道說，他女朋友也在這間公司上班，是這裡的員工？
「叩叩。」
一會兒，敲門聲響起，她轉頭看去，只見她見過幾次面的關秘書推門走了進來。
「把門關上。」寇利溫柔的說。
楊凱欣懷疑的看著他們。
「來，親愛的。」他朝關晴招手。
楊凱欣茫然的瞪著眼前這一幕。
親愛的？
關秘書？
他的女朋友難不成是關秘書？
「楊小姐堅持要見你，她不相信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寇利將走近他的關晴擁進懷裡，以既溫柔又無奈的語氣說道。
楊凱欣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關晴也很想睜，卻拚命的忍了下來。
一個好的秘書一定要臨危不亂、隨機應變的瞭解上司的需求，不管是在公事或是私事上，只要是在上班的時間內就必須善盡職責。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動作會不會太Over了？
「親愛的，這裡是公司，上班的地方，我們說過在公司裡要公私分明，不談私事的，你忘了嗎？」她以無奈的神情看了他一眼，柔聲說道，然後用這個借口將他圈在自己腰間的手拿開。
寇利的眼眸中迅速的閃過一抹讚賞，佩服她的機靈。
「這裡除了楊小姐之外，又沒有別人。」他也以一臉無奈的表情看她，半撒嬌般的說。
關晴目瞪口呆的瞪著他，差一點沒破功。這傢伙真是那個工作起來總是一板一眼，連微笑都很少有的上司嗎？真是嚇人──呃，雖然他已經是四兄弟裡最平易近人的一個了。
「除了我們倆之外的人，都叫做別人好嗎？」
「好啦，但是今天例外好嗎？要不然，你的未婚夫就要被人搶走了。」
「未婚夫？」她忍不住發出錯愕的驚呼。
「親愛的，我知道你還沒答應我的求婚，但是可不可以暫時讓我當做你已經答應了，讓我陶醉一下？」他拉著她的手，一臉哀求的模樣。
關晴差一點說不出話來。這傢伙是雙面人呀？
「好吧，就暫時讓你陶醉一下好了。」她嗔他一眼。
「夠了！」楊凱欣倏然大叫。她再也受不了了，他們竟然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當著她的面打情罵俏，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
寇利和關晴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她。
「我不會承認你的，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秘書、一個路人甲，憑什麼和我爭寇利？」她怒不可遏的朝關晴斥喝。
關晴沉默不語的讓寇利去處理眼前的狀況。
「對不起，親愛的。」寇利帶著一臉歉意與溫柔先向她道歉，然後才轉向楊凱欣，義正詞嚴的開口，「就憑我愛她。還有，她不是路人甲，她是我的秘書，我的女朋友，我愛的人。」
「你騙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這是事實，隨便你信不信。」
「我不相信！她有哪點比我好？穿得跟個老處女一樣，既沒有身材也沒有臉蛋，更沒有像我一樣配得上你的身家背景，我們倆才是門當戶對的一對，她憑什麼？」楊凱欣歇斯底里的不服道。
「這樣說會不會太過分了？」關晴忍不住喃喃自語。
寇利看了她一眼，突然有種想笑的感覺。
老處女？他倒是沒想過要用這個詞來形容她，真的還滿好笑的。
「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你應該聽過吧？即使小晴的條件真不如你，我還是只愛她。」他忍住笑意，以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對楊凱欣說。
「說的好像真的一樣。」關晴忍不住低聲咕噥道。
「親愛的，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你別不相信。」怕自己真會笑出來，他趕緊將她拉回身邊，擋住自己已經揚起嘴角的笑臉。
「我沒有不相信。」關晴言不由衷的撒謊。
「你當然有。」他突然很想和她拌嘴。
「好吧，我有。但是我怎能沒有呢？副總。」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寇利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來。忽然覺得工作之外的她好像還挺有趣的，和平時一絲不苟的模樣稍有不同，而且，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麼他覺得她戴的眼鏡好像沒有什麼度數一樣？
「我可以把你的眼鏡拿下來嗎？」
「你要幹麼？」她防備的瞪著他，雙目圓瞠的模樣出乎意料之外的可愛逗人。
「要親你。」他故意這麼說，就見她一瞬間像只出水的蝦子，迅速的跳離，跳離他。
這回他是直接放聲大笑。「哈哈……」
「你們不要太過分！」徹底被遺忘在一旁的楊凱欣看不下去的怒吼出聲。
寇利止住笑聲，卻無法遏止臉上的笑意，他將關晴再拉回身邊，佔有式的摟著她的。
「我很抱歉，凱欣。我真的已經有女朋友了，所以請你忘了我吧。相信在未來你會遇見比我更適合你，也更好的男人──」
「我只喜歡你！只想愛你！」她大聲的打斷他，傷心、委屈的眼淚已泛出眼眶。
「我很抱歉。」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要你愛我、娶我。寇伯伯說，他已經認定我是他的媳婦了，你不能和別人結婚。」一頓，她惡狠狠地瞪向關晴，厲聲宣告，「他是屬於我的，你休想嫁給他！」
關晴無言以對。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嫁給副總好嗎？門不當戶不對的，而且一入豪門深似海啊，她敬謝不敏也高攀不起。
「我看你乾脆娶她，和她結婚好了。」她低低的對他說。就她瞭解，要做寇家的媳婦，老公疼愛不如得公公疼愛來得重要。
寇利警告的瞪了她一眼，「你是在吃醋嗎？」
「是啊。」沒辦法，她只是領人薪水的小職員，老闆說什麼都要點頭說是。
「這表示其實你是愛我的是不是？」
「是。」
「那麼嫁給我。」
他到底是瘋了，還是在開玩笑？答案當然是兩者皆非，他只是在演戲而已，而她這個盡職的小職員當然得捨命陪老闆了。
「好吧。」她不甘願的應了聲。
「你有必要答得這麼委屈嗎？」他有點意見。
「美妙的單身生活就要結束了，能不委屈嗎？」正確的說法是，輕鬆自在沒仇敵的生活就要結束了，她能不委屈嗎？
為了一個月五萬塊的微薄薪水，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安全來冒險嗎？關晴忍不住猶豫的想著。瞧泛電的千金小姐瞪她的模樣，好像想將她千刀萬剮、碎屍萬段、拆吃入腹似的，她現在抽身會不會太遲啊？
「我不會讓你後悔的。」他一臉深情，信誓旦旦的說。
她看了卻只覺得他不去當演員實在是太浪費了。
「我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後悔幫他。
「對，你會後悔，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楊凱欣帶著一臉恨意，語帶威脅。
「如果你敢傷害她，我不會放過你。」
「我不會傷害她，但我爸爸和寇伯伯會怎麼做，我就不知道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寇利倏然沉下臉，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冷聲問道。
「我不是在威脅你，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而已。我爸爸是絕對不會原諒讓他獨生愛女傷心的人的，至於寇伯伯，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他，他也不會接受一個沒錢沒勢，又帶不出場的老女人做他兒媳婦的。只有我夠格嫁給你，做你寇家的媳婦！」
「真看不出來她的臉皮這麼厚。」關晴忍不住低語。
寇利眉頭微蹙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有點後悔將她拖下來蹚這淌渾水，如果她真的受傷了怎麼辦？
他輕愣了一下，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現在是在擔心她嗎？為了一件還沒發生的事在後悔，這一點也不像他會做的事！但後悔的感覺是那麼的明顯，想保護她不被傷害的感覺也一樣。
他是怎麼了？難不成在這短短的十幾二十分鐘裡，他在不知不覺中假戲真做，真把她當成自己的女朋友、未婚妻來看待了？這怎麼可能？！
見他以驚愕的眼神死瞪著自己，關晴懷疑的詢問：「怎麼了？」
他搖頭，判定這一定只是自己入戲太深，待會兒把楊凱欣這個不速之客請離後，一切就能恢復正常了。
「我父親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也請你轉告楊董切莫做出有失身份地位的事，壞了泛電和寇氏多年來的合作關係。」他以一臉嚴酷的表情冷冷的對楊凱欣說，不再與她客氣。「請你離開吧，我們還要工作。」
「我不會放棄的。」楊凱欣發誓般的道，目光一轉，又對關晴撂下狠話，「我們走著瞧！」然後才像個不敗的公主轉身離開。
她一走，寇利放在關晴身上的手立即移開。
「謝謝你的幫忙和合作，關秘書。」他恢復公事化的神情，語帶感激。
「不客氣。」既然他都恢復副總的態勢了，她當然也得恢復秘書的模樣。關晴恭敬的問道：「請問副總還有事要交代嗎？」
「沒了。」
「那我出去工作了。」輕鞠個躬，她轉身離開。